凌晨,沈梅匆匆和顧老伯交接了崗位,便迫不及待的要往家裡而去。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沒有值過通宵,她彷彿是第一天上班那樣快要支撐不住。腦子裡想著家裡那不大卻溫暖的床,她真想現在就在路邊睡上一覺。
回到了出租樓,沈梅一步一晃的打開了門,卻見葉欣怡已經起床了。她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去居委會工作,沈梅也懶得多講。小欣月睡得正甜,呵欠一個接著一個的沈梅鑽進了被子裡,不多時就已經睡著了。
因為是星期天,所以葉欣怡終於可以不緊不慢的完成著自己的工作。難得的一次長覺讓她覺得精神恢復了一點,但偶爾湧上來的倦意卻依然不能阻擋。天還沒有亮,重新回到了家裡,葉欣怡覺得好想再睡一會兒;但打開房門後,卻見媽媽早把床霸佔了。
葉欣怡皺了皺眉,捂著鼻子打了個噴嚏,繞到了大哥的房間裡。葉欣明在外面玩到半夜才回,現在正睡得死沉。葉欣怡猶豫了一下,輕輕拍了拍大哥的肩頭:葉欣明的喉嚨裡咕嚕了一聲:「嗯……三更半夜的吵什麼吵?」葉欣怡搓了搓發涼的小手,小聲說:「哥,能不能讓我擠在旁邊睡一下啊,我好睏。」
「……」葉欣明微微睜了下眼睛,不清不楚地說:「自己兄弟哪那麼多話?要睡就快睡……別再吵了,小心我揍你!」葉欣怡心裡一暖,脫了鞋子就鑽到被子裡睡了。大哥的被子裡好暖和啊,就是有點臭臭的……凌晨短暫的精神閃過之後,無法抵擋的倦意馬上佈滿了全身。幾乎沒有半分鐘,她就重新進入了夢鄉。
星期天,似乎有什麼事吧?但好像也不怎麼重要,管不了那麼多了……
…
星期天,好像是欣怡這丫頭和國強約會的時間吧?……
太陽從窗外照到沈梅的臉上,她突然一個骨碌爬了起來;身邊的小欣月被她驚醒,一把抓住了被子:「媽,你幹什麼呀,冷!」沈梅看了看鐘,已經快九點了!她氣得低吼了一聲:「冷什麼冷,就知道睡!」連忙把外衣穿在了身上,不住地叫道:「欣怡,欣怡在嗎?人呢?」
沒有人回答,她穿上鞋子走出了房門。這丫頭早上不是起來了嗎,現在跑到哪裡去了?回頭看了一眼葉欣明的房間,沈梅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兄妹兩人居然擠在一個被子裡睡覺!沈梅覺得腦袋暈了一下,差點沒坐在地上;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殘存的睡意早已蕩然無存。
「你們兩個畜生在幹什麼!」
沈梅一腳踢開了半掩的房門,一聲大喝把兩人都驚醒了。葉欣怡似乎遠沒有睡夠,翻了個身又閉上了眼睛;葉欣明煩躁地抓了抓頭,猛然坐起來叫道:「一大早上吼什麼吼,丫的老子抽死你……」沈梅氣得臉都青了,拍著床罵道:「你這個畜生敢這麼對媽說話!說,你們……你們都幹什麼了,怎麼會睡在一起,畜生!……」
「嗯?……」葉欣明似乎想起了點什麼,回頭發現正睡在自己身邊的葉欣怡!他張了張嘴,半天才叫了一聲:「葉欣怡,快給老子起來!」葉欣怡用手拉了拉被角,卻沒有理他;葉欣明一腳踹在她的身上,葉欣怡連人帶被子都滾到了床上,摔得不輕。她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不高興地說道:「到底怎麼了嘛,再讓我睡一下,今天可是星期天啊……」
「還睡,你還想睡?」沈梅的手指著她直哆嗦,「你……你這不要臉的東西,怎麼和你哥睡在一起了,啊?」葉欣怡看了她和葉欣明一眼,從地上爬了起來:「怎麼了,這是我哥啊!我怎麼不要臉了……」沈梅一巴掌拍在她的腦袋上,打得她直縮脖子:「你再強嘴!你……你都和你哥幹什麼了,老實給媽說清楚!」葉欣怡把被子扔到了床上,急道:「媽你想什麼呢,我從小都和哥睡在一起,能幹什麼啊!太過分了!……」
「都給我滾出去!」
葉欣明抓了一個茶杯摔在地上,將母女二人嚇了一跳;沈梅看著他瞪得通紅的眼睛,低眉順眼的拉著葉欣怡出了門。關上門後,沈梅似乎已經從暴怒中清醒了過來,但還是不放心地問道:「欣怡啊,你……真沒和你哥怎麼樣吧?」葉欣怡聽她還這麼問,有些生氣地說:「媽,你怎麼能這麼懷疑我哥,他可是我大哥啊,是親哥哥!我早上回來的時候困死了,要不是他我怕是會感冒的……」
「算了算了,是媽想得太多了……」沈梅摸了摸女兒的頭髮,「但你們現在長大了,你又是個女孩子,不能再和你哥太親近了。這要是讓人知道,沒準會傳出什麼閒話!」葉欣怡聽了她的話,有點想翻白眼的衝動。她打了個呵欠,說道:「沒什麼事媽,我就是想再睡一會兒。明天還要上班的……」
「你還睡?」沈梅聽了她的話,臉色又不好看了,「剛才被你們兩個氣糊塗了,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今天是星期天啊……」葉欣怡抓了抓頭髮,沈梅一把將她的手扯了下來:「女孩子不許做這麼粗魯的動作!你真的不記得了?你今天要去和鄒國強約會,你這腦子成天在想些什麼東西?」
是啊,擔心了好多天,怎麼事到臨頭居然會不記得了?
葉欣怡正穿著衣服,聽了她的話不由得停頓了一下。也許是心裡太排斥了,因此她一覺起來居然忘得一乾二淨。默默地穿好衣服,葉欣怡小聲地回答道:「沒忘記,我會去的。」她說著慢慢地梳洗了一下,沈梅說道:「媽來給你梳個頭,穿漂亮點。」葉欣怡不高興地說:「又不是第一次見面,那麼隆重幹什麼?」沈梅做了一個要打人的動作:「快過來,聽話!」
葉欣怡噘了噘嘴,坐到了沈梅的旁邊。沈梅用心地給她梳著頭,最後把她的頭髮束成了一個辮子。葉欣怡用手摸了摸,著急地說:「不用扎辮子吧,這像什麼樣子?」沈梅說道:「不許動!挺漂亮個人,怎麼成天弄得那麼邋遢?難怪國強對你有意見!」葉欣怡咬了咬嘴唇,輕輕地說道:「他有意見正好……」沈梅猛然喝道:「你說什麼?」葉欣怡連忙說道:「沒說什麼啊……」
換上了沈梅認為最漂亮的那套粉紅色外衣,穿上了蘇蘇送的那條淺色休閒褲,最後還把工作服裡的那雙矮跟皮鞋也穿上了腳上。沈梅拉著女兒的手看了半天,點著頭說:「這就對了!我的女兒就是漂亮,漂亮得沒話說了!」她說著眼睛裡充滿了自豪;葉欣怡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一想到要陪上那個鄒國強浪費這麼多時間,她的胃裡就一陣陣的噁心。
「快去吧。」沈梅打了個呵欠,「國強說今天早上十點在小區門口等你。」
「十點?」葉欣怡嚇了一跳,「哪有這麼早就約人出去的?」本來以為就是陪他幾個小時罷了,可看這個情勢八成會和那鄒國強呆上一整天了!
「還不是因為見面的時間不多,所以才要玩得久一點嘛!」沈梅見女兒一直都不樂意,心裡有些著急,「記住媽的話,懂事一點,對人家國強好一點!你這麼漂亮,怎麼就不能讓那鄒國強少說你幾句壞話?偶爾撒撒嬌,哄哄他,拿出你的魅力來,不要讓媽一天到晚都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葉欣怡覺得已經無語了。
「一大早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鬧騰了這麼久,葉欣明終於也睡不著了,「你這當媽的怎麼這麼多話,成天和那些三姑六婆在一起算計些什麼東西?葉欣怡,你怎麼打扮得跟個雞似的,準備去見那鄒國強嗎?他家不是不同意嗎?不同意就給我滾***蛋,還去見個什麼面!……」
沈梅連忙把他推進了房裡:「你聽錯了,欣怡是準備和同學出去玩……」她說著連忙把葉欣怡送出了大門。葉欣明叫道:「站住,你給我回來!」葉欣怡停了一下腳步,沈梅連忙關上了大門。葉欣明叫道:「我倒想問問你呢,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就這麼聽別人的話?」沈梅著急地說:「欣明你不要鬧了,當媽的不會害你們的!汪嬸家是好人,欣怡跟著國強會過得好的……」
「一隻王八就把女兒賣了?」葉欣明看了一眼地上的甲魚,突然一腳將它踩得稀爛!沈梅驚道:「欣明,你……你這是幹什麼!」葉欣明冷笑了一下,說道:「姓沈的我告訴你,你是受氣的人,我葉欣明不是!你回去對那姓鄒的講一聲,這門親事老子不同意!他要是膽敢有意見,直管來這裡找我,我來和他談!」他說著伸手拿過外套就要往身上穿。沈梅嚇得臉色發白,急急地扯住他道:「欣明,你要幹什麼?……」
「我妹妹和那王八蛋去約會了,我去看看他們感情怎麼樣!」
「欣明,求求你別這樣……求求你……」沈梅一把抱住高大的兒子,無奈地阻止著他的動作,「就讓他們交往一段時間,我會注意你妹妹的情緒的……要是他們真的和不來,媽去和汪嬸說!求你千萬不要管這件事,就當不知道……媽求你了!……」
「……」葉欣明喘了一口氣,扔下外套慢慢地走進了房裡。
「媽,我會掙到錢的,而且是很多錢,到時候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受氣了。所以妹妹的事,千萬不能同意,不然小心我會翻臉……」
「欣明……」
「別吵了,我要睡覺!」
「那你好好休息吧……」沈梅無奈地歎了口氣,睡到了葉欣怡的床上。
是啊,如果家裡的條件稍微好一點,如果有更好的選擇,女兒就一定只能跟著鄒國強才會過得好嗎?……
…
葉欣怡懶懶地走到了開山小區的大門口,見鄒國強果然站在那裡等她;鄒國強依然穿著上次的那身西服,看見葉欣怡露出了一個笑容。葉欣怡覺得心裡一緊,但出於禮貌也擠出了一個笑臉。鄒國強迎了過來,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葉欣怡小姐今天可真漂亮啊!」
葉欣怡應附了一下,強忍著心裡的反感:「呵呵,哪裡……上次的事情,還請鄒……鄒大哥不要放在心上。因為我……不喜歡您那樣的表現。」鄒國強的臉上**了幾下,葉欣怡真希望他會負氣離開;不想鄒國強盯著自己看了幾眼,卻說道:「沒關係,我們畢竟還沒有熟麼。以後加深了感情,就會變得很自然的。」
加深感情?和你?葉欣怡作了一個深呼吸,發現這鄒國強的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好不容易盼來的星期天,自己不能在家裡好好睡覺,卻要出來陪這個人,葉欣怡越想越覺得憋氣;但她可不能把情緒表現在臉上,盡量平靜地問道:「那……我們就在小區裡隨便走走?」
「這怎麼可以?」鄒國強伸過手準備牽她,葉欣怡連忙把手放到了背後。鄒國強變了一下臉色,卻又露出了笑臉:「我都計劃好了!上午我們去世貿廣場看場電影,中午十二點之前的電影票可是半價。看了電影我們可以一起吃頓飯,上次吃得太簡單了,這次怎麼樣也得隆重一點。下午再到小南湖公園裡玩一下,星期天的公園裡遊樂場全開業了,肯定可以玩得盡興!到了晚上嘛……」
葉欣怡聽鄒國強滔滔不絕地說著,真想從地上抓塊泥塞進他的嘴裡。一整天?這種安排已經超過了她能夠容忍的極限了,葉欣怡覺得長久以來壓在心底的脾氣有點蠢蠢欲動。她調整了一下情緒,打斷了鄒國強的話:「對不起,我不能同意你的安排……」
「……而且為了尊重女士,我們這次出去要嚴格的實行aa制的原則。」鄒國強卻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依然在那裡說著自己的打算,「但為了玩得盡興,我們可以輪流付帳,也就是我付一次你付一次。你覺得這麼的安排可以嗎?」
「……隨你便吧……」葉欣怡有些垂頭喪氣了,她覺得自己在這個人面前已經沒有什麼脾氣可言。鄒國強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先去吃點早點吧,吃完了去看電影!」他說完又伸出手來。葉欣怡又把手縮到了身後,說道:「好啊,那就快去吧……」鄒國強笑了笑,二人便慢慢地走出了開山小區的大門。
一直和這個男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葉欣怡的臉上寫滿了無奈。一天,就一天而已,咬咬牙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