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照耀在科技學院教學樓上,醒目的大鐘將時間漸漸指向了十二點。下課的鈴聲悠揚的響起,迴盪在校園的各個角落;過了少時,蜂擁而出的大學生們湧滿了操場和校門。上午的課程結束了,同學們三五一群的準備去吃午飯。但學校的食堂對這些少男少女實在沒有太大的吸引力,校外的小食店才是他們的首選用餐地點。
沒有餐卷的葉欣怡很不理解這些大學生,和楊琴一起跟同學們道了別,她正想著去哪家經濟實惠的小攤填飽肚子。早上明明吃得那麼多,可現在還是餓了,葉欣怡真恨自己為什麼這麼能吃?走了沒幾步,不想又碰上了程松。他笑著打了個招呼,說道:「下午三點我們還要趕回公司上班呢。不知我是否有幸請兩位美女吃頓便飯?」葉欣怡看了楊琴一眼,說道:「我還要回家去辦點事呢,要不你和程松同學一起去吃吧?」楊琴拉著葉欣怡的手說:「我……不想就這樣失去你。」回頭對程松道:「對不起,我和欣怡約好了,下次再說吧。」程松並不介意,揮了揮手道:「沒關係,那我先走了。下午上班不要遲到!」
看著程松離去的背影,葉欣怡突然感到一陣內疚。楊琴說不願意約束她的感情,說那是一種自私,然而現在呢?自己是不是在約束楊琴的感情?葉欣怡對楊琴說:「其實你不用這樣的,你這樣做我心裡更不好受。」楊琴笑著說:「和你沒關係,我只是想看看到底誰是對的!」葉欣怡覺得有些感動,說道:「那你放心,我一定會堅定我的立場,永遠不會變的!」正說著,又有幾個男生走到了她們的身邊。葉欣怡看了楊琴一眼,向她使了使眼色:「你想去就去吧,我不會怪你的!」楊琴覺得有些好笑:「你以為別人都是花癡啊……」
「葉欣怡……」一個留著中分長髮的男生有些靦腆地說道,「你是芳雨公司裡參加培訓的大學生吧?」「是的……」葉欣怡不解的問,「請問你是……」男生有些失望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我叫劉宇,也在市場營銷二班上課,算是你的同班同學吧……」原來是一個班的?葉欣怡真怪自己對他沒什麼印象,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啊,今天頭一天上課,所以人認不太清。」劉宇笑了笑:「沒關係,以後就熟悉了嘛。那個……嗯……」他哼了半天,也沒說什麼事。楊琴有些不耐煩地問:「到底要幹什麼?再不說我們可走了!」說著拉過葉欣怡的手便要離開。劉宇連忙攔住她們道:「我是想說,能不能請葉欣怡吃頓飯?畢竟都是同學嘛,交流一下感情,以後也可以互相幫助一下……」
真笨!楊琴覺得這個男生的腦筋很有問題。只請葉欣怡一個人吃飯,我和你旁邊的那些人怎麼辦?看別人程松多會說話……想到這裡她搖了搖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理開,問葉欣怡道:「欣怡,有帥哥要請你吃飯呢。想去嗎?」劉宇一聽葉欣怡的朋友叫自己帥哥,不由得雙眼變得極其有神,期待著葉欣怡的回答。不想葉欣怡只是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我和楊琴約好了,下次再說吧。」不知道作為女生該怎樣拒絕別人,她只得照搬了楊琴的話來應付。劉宇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去,結結巴巴地說:「是這樣啊,那算了……祝你們玩得愉快,再見……」
「再見!」葉欣怡拉過楊琴的手慢慢地走開了。劉宇的幾個朋友紛紛圍住他開始嘲笑:「算了吧,我就說過她不會答應的。你偏偏要來碰這個釘子,這回得到教訓了吧?」
「芳雨公司的職員可都是帥哥靚妹啊,這些女的都是屬青蛙的,眼睛長在頭頂上。她們以後可都是傍大款的貨,怎麼會瞧得起我們這些大學生?」
「小宇不就是想請她吃頓飯嗎,又不是要跟她上床,用得著這麼大架子拒絕別人的好意?
「其實這小娘們就是看著清純,骨子裡肯定騷得很。管她是什麼女人,脫光了其實都一個樣……」
「對對對,別理她們,她們畢竟是在社會上混的打工一族,怎麼比得了我們這些純潔的大學生?咱們啊,還是回寢室喝點酒去!」
劉宇看著少女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跟著同學們一起回學校去了。
※※※※※※※※
楊琴好奇地跟著葉欣怡一起走到了一棟出租樓內,穿過狹窄的樓梯與樓道上了三樓。葉欣怡打開了房門,房間裡突然驚叫了一下:原來蘇蘇正在給受了傷的葉欣明擦紅藥水,被她的突然歸來嚇得不輕。不知道被別人看見自己給葉欣明擦藥後是什麼感覺,蘇蘇的臉幾乎變得和紅藥水一樣紅了;葉欣明也似乎覺得很沒有面子,一把撥開了她的手:「行了行了,你回家去吧!叫你多管閒事!」被人破壞了氣氛,蘇蘇無奈地收起了醫藥箱,回頭對葉欣怡道:「你過來!」葉欣怡見她發了火,連忙乖乖地走了過去,就連楊琴也很乖巧地站在一邊。
「哥哥臉上的傷,是你打的嗎?」蘇蘇好像真生了氣,聲音變得很大。葉欣怡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說:「嗯……是我不小心碰到了……」蘇蘇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不小心?一個女生怎麼能打架,而且下手這麼重!你要打死你哥嗎?太不像話了!」她說著一巴掌拍便在葉欣怡的**上!這一巴掌拍得極重,就連楊琴也被那聲音嚇得心裡一抖。()葉欣怡和蘇蘇同時慘叫了一聲,看來都覺得很疼。葉欣明不耐煩地攔住蘇蘇道:「行了行了,不就是被打幾下嗎?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
葉欣明的左眼下已經腫起一個小包,周圍全是青色的;鼻子可能被撞得太狠,說起話來嗡聲嗡氣。蘇蘇看了他一眼,說道:「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傷得這麼嚴重!」葉欣明哼了一下:「這也值得上醫院?你們女人就是喜歡小題大做……對了,你要想上醫院,就把這小娘們兒帶去看看吧,她的傷也不輕。」聽到這裡,蘇蘇好像才記起葉欣怡也挨了打,連忙過去解開了她的圍巾:「你的傷怎麼樣了?讓姐姐看看!」楊琴方才知道她今天為什麼會帶這條小圍巾。隨著圍巾被解開,楊琴嚇得用手摀住了嘴巴:「天哪!……」原來葉欣怡脖子上的掐傷已經變成了青紫色,黑沉沉的環在她粉白的皮膚上,顯得有些恐怖。
「疼嗎?」蘇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許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重的傷。葉欣怡用手摸了摸:「嗯……只要不碰就不會疼……」楊琴重重地喘了幾口氣,突然說:「這不行,要去醫院!」可現在醫藥費這麼貴,葉欣怡哪裡肯去:「不用了,休息幾天就沒事了!」蘇蘇急道:「不行,一定要去醫院,不然會出事的!」說著便要拉她走。葉欣怡說什麼也不肯走:「不用了,我下午還要上班的!」
「一定要去!」
「對,要去!」
「不用……」
葉欣明看著三個女人在門口推推搡搡,煩得直抓自己的頭髮。猛然間,他大聲吼了一句:「吵死人了,她要去就快去,她不去就拉倒,你們急什麼?」他這一喊,幾個女生都安靜了下來。葉欣怡看著大哥臉上的傷,心裡有些愧疚:「嗯,大哥如果去,我就一起去……」葉欣明抬起了頭,一字一頓地說:葉欣怡笑了起來:「那我也不去!」葉欣明愣了一下,居然也笑了起來。看著這對兄妹,蘇蘇和楊琴都覺得有些無奈。葉欣明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方才注意到了楊琴:「這小娘們兒……嗯,這女生是你女朋友?」葉欣怡結巴了一下:「是我的……同學!」葉欣明擺了擺手:「女朋友就女朋友,遮遮掩掩的幹什麼?你叫什麼?」
「大哥好,我叫楊琴……」楊琴覺得這位大哥有點嚇人,雖然他人長得很帥氣。葉欣明點了點頭:「不錯,很般配。欣怡,大哥的錢用完了,今天也不找你要。你總得讓我吃頓中飯吧?」葉欣怡摸了摸胸口:「可以,不過不能吃太貴,也不能喝酒……」葉欣明指了指她:「你怎麼還把錢……算了算了。快去吧,我餓了!」他說著胡亂整理了一下頭髮便準備出門。葉欣怡紅著臉說:「大哥能等我一下嗎?我馬上就去。」葉欣明皺著眉道:「又有什麼事?」葉欣怡低著頭走到了自己的房間裡,葉欣明才發現她拿著一包衛生巾又進了洗手間。
「真麻煩!」葉欣明很尷尬的走到了門外等著,半天才聽見葉欣怡要出門。門鎖剛一響,蘇蘇又叫了起來:「把圍巾繫上,這讓人看見成什麼樣子?」楊琴也說了句:「我來幫她戴吧,我最會扎這種小圍巾了!」葉欣明瞪著眼睛看著大門,突然笑了起來。葉欣怡打開了門,葉欣明問道:「小姑奶奶,可以去了吧?」葉欣怡點了點頭:「這就去!」蘇蘇和楊琴道:「我們也要一起去!」葉欣怡看了她們一眼,有些不自然地說:「這麼多人啊?」蘇蘇道:「別這麼小氣,請我們吃頓飯不行嗎?」楊琴也說:「就是!對吧大哥,我們能一起去嗎?」葉欣明早餓得忍不住了:「要去就快去,煩死了!」
……
「中午就吃這?」葉欣明看著眼前的羊肉麵館,臉色有些不好看。葉欣怡說:「我平時都捨不得吃這個呢,味道很好的,不信你問她們……」她說著說著,不由得閉了嘴:因為那兩位女士似乎也不太樂意吃這個。葉欣怡舔了舔嘴唇,說道:「那你們想吃什麼?」葉欣明道:「去炒幾個菜。」蘇蘇和楊琴也點了點頭。你們以為在過年嗎?葉欣怡跺了跺腳:「炒菜就炒菜!……嗯,不能炒太貴的……」
一行四人走進一家小食店裡。找了張桌子坐下,葉欣明便把菜單扔給了蘇蘇:「女士先點吧。」蘇蘇欣喜地點了點頭:「謝謝!嗯……我想吃辣子雞塊……」葉欣怡嚇了一跳:「那個……蘇蘇姐,現在有什麼禽流感,雞肉不衛生的……」楊琴看著菜單說:「現在好像很時興吃小龍蝦,不知這家做得怎麼樣……」葉欣怡忙道:「這小龍蝦據說是當年東洋鬼子投的生化武器,吃這種東西對身體不好……」葉欣明說:「現在秋天到了應該補補身子,就點個牛排煲湯吧!」葉欣怡打斷他道:「現在的牛吃的伺料裡有三聚氫胺,對身體健康有害……」
「那是牛奶!」葉欣明一把拍在桌子上,顯些把這復合木板給拍斷了,「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我們都餓死嗎?老闆,一盤辣子雞塊,一鍋小龍蝦,一碗牛排煲湯!再拿三瓶碑酒兩瓶飲料……對了,你們喝什麼?」
「可樂。」
「芬達。」
葉欣明把菜單扔給了老闆,老闆答應了一聲就進廚房準備去了。葉欣怡撅著嘴坐在一邊,呼吸有點急促。葉欣明並沒有理會她,等菜上好後便打開啤酒喝了起來。現代年輕人吃飯其實並不是吃「飯」,而是吃「菜」。除葉欣怡外,其他三人都是邊吃邊喝。這對葉欣怡來說簡直太浪費了,她端著飯碗,使勁的往嘴裡送著飯。三瓶啤酒喝完,葉欣明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他向女生們打了個招呼,便一個人先走了。葉欣怡嚼著飯,心裡默默地算著這頓飯的價錢,好像不論怎麼算都不便宜。
「老闆,埋單!」蘇蘇叫了一聲,老闆便走了過來。「小龍是四十八塊,辣子雞塊二十塊,牛排煲湯二十八塊。啤酒三瓶九塊,飲料兩瓶四塊……一共一百零九,給個整數吧!」老闆說得很爽快,但讓葉欣怡覺得有些肉痛。一百塊錢,買饅頭可以買三百個,就算吃羊肉粉也可以吃大幾十碗呢……她有些不太情願的從褲兜裡摸出準備好的一百塊錢,卻見蘇蘇早把錢掏了出來;還沒遞出去,楊琴的鈔票已經塞到了老闆的手上。
「怎麼回事?」葉欣怡有些摸不著頭腦。蘇蘇看了她一眼,說道:「你還真笨,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葉欣怡看著她們兩個,說:「不是吵著要我請客嗎……」蘇蘇說:「你第一次把朋友帶到家裡來,你大哥當然得請她吃飯了。但你和你大哥都沒錢,你大哥多沒面子?」葉欣怡看著桌上的空酒瓶,心裡一陣難過:「是這樣啊……」蘇蘇說:「你大哥知道你很為難,所以才先走了。其實就算他不走,這飯錢也是你先墊上,回頭我們自然會給你的……」葉欣怡覺得自己剛才一直在考慮錢的事,竟然沒有顧及別人的感受,心裡很是慚愧。
「對不起……」葉欣怡握著一個空酒杯,覺得心裡絞得難受,「我這人怎麼這麼自私,這麼吝嗇……我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楊琴看著她的樣子,有些不忍心地說:「這不怪你,因為你的經濟狀況不好……」「不,」葉欣怡的手有些發抖了,「這頓飯說好了是我請,我不會反悔的!」她說著掏出錢遞給了楊琴。楊琴笑著搖了搖頭:「算了,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再說東西都是我們吃的,你光吃飯去了。」
「你拿著吧……」葉欣怡把錢又往前送了一點。楊琴用手指輕輕地捏住鈔票的一角,卻沒能把它拉出來。蘇蘇忍不住笑了:「捏這麼緊?」葉欣怡有些尷尬地說:「嗯,粘住了……」說著連忙把錢抖了抖。楊琴一把拍開她的手:「算了吧,等你以後發財了再請我們!」葉欣怡笑了笑,只得把錢又塞進了褲兜:「借你吉言,我以後要買套房子。到時候請你們一起進來住!」蘇蘇看了看鐘,說道:「你們下午三點的班吧,坐車要多長時間?」葉欣怡說:「要一個多小時……哎呀,都一點多了,會遲到的!」她說著急急地站了起來,拉著楊琴便走了出去。
「一套房子,那太遙遠了吧……」蘇蘇看著她們的背影,似乎在等待一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