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欣怡呆呆的站在飲料機的旁邊,發現進來的原來是秦紋,她正帶著另一個女孩,看來也是來應聘的。秦紋看了葉欣怡一眼,不禁有些好笑:「你太緊張了吧?不要這麼拘束!」說著對身後的女孩說:「楊琴,你先坐在那裡,我給你打杯水來。」葉欣怡聽了這個名字,心裡陡然跳了一下。這位楊琴,難道是自己在高中時的同學?
秦紋慢慢的走到飲料機的旁邊打了一杯飲料,發現背在葉欣怡背後的空紙杯,問她道:「你是想打飲料的吧?不要拘束,天這麼熱,多喝幾杯吧!」葉欣怡呆呆的打了一杯橙汁,不敢回頭看坐在那邊的那位女孩。楊琴,這個讓她魂牽夢縈的名字在此時卻顯得有幾分讓她害怕。如果這位叫楊琴的女孩果真是她,葉欣怡恐怕將會成為人世間最大的醜聞了!但在另一個意識中,葉欣怡卻希望這位叫楊琴的女孩會是她,因為她是葉欣怡以往的生活裡唯一甜蜜的記憶了。
「你喝點飲料吧!」秦紋慢慢的走到了女孩的身邊,隨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了葉欣怡的耳朵裡:「謝謝。」葉欣怡覺得身上猛然躁熱起來,空調的涼風也壓制不住她內心的澎湃,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真的是她,那個自己在高中三年裡只敢遠遠偷看的她,那個美麗清純讓自己高不可攀的她,那個讓自己想念過無數遍的她,那個從來沒有察覺過自己真實感情的她……秦紋有些奇怪的走到了葉欣怡的身邊,問她道:「你怎麼了,過來一起坐吧?」葉欣怡被她喚醒了神志,有些慌亂地說:「謝謝,我就在這裡等著吧……」秦紋無奈地看了看這位拘束的少女,和她們打了個招呼便出了門。
「你也是來應聘的嗎?」楊琴那清脆的聲音再次傳進了葉欣怡的耳朵裡,「怎麼不過來一起坐,就算是競爭者也能成為朋友嘛!」她依然是那樣灑脫開朗,她的話讓葉欣怡無法回絕。她低著頭慢慢地走到沙發邊坐下,楊琴湊到了她的身邊:「你叫什麼名字?」「葉欣……怡。」葉欣怡不敢看她的臉,聲音已如蚊蠅。楊琴聽了她的名字,似乎有些驚訝:「你的名字聽起來好耳熟,我們班以前有位同學和你的名字很像。」葉欣怡的心裡重重地跳了起來,不僅是因為楊琴有可能察覺這個秘密,更是因為她居然還記得自己,記得曾經的那位叫葉欣毅的男孩。
「世界這麼大,就算是同名同姓也不足為怪吧。」葉欣怡小聲的回答著,卻依然掩飾不住內心的害怕與喜悅。楊琴用一種奇特的眼神盯著面前的少女,笑著說:「是啊,很高興認識你。你剛才聽見組長叫我吧,我叫楊琴。」葉欣怡微微抬起頭:「認識你很高興。」也就在這個時候,楊琴的臉寵再次印進了葉欣怡的瞳孔,那依然美麗與清純的臉在近一個月的間隔中依然沒有褪色的痕跡。楊琴也直直的看了她一眼你真漂亮。」葉欣怡覺得臉上發燙,再次垂下了頭:「你也很漂亮。」對方的舉動沒有異樣,葉欣怡覺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畢竟自己這種荒唐的病例是不會有人會去相信的,想到這裡,她覺得有些放心,又覺得有些失望。
「你的年紀看起來不大啊,怎麼會出來工作的?」楊琴輕鬆地喝著飲料,問眼前的少女。葉欣怡淡然地笑了一下,既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自語:「為了實現我的承諾,這是我一輩子的承諾。因為我得了一種罕見的病,不得已賣掉了家裡的房子,害得我和哥哥失去了家。所以我一定要用自己的努力再建一個家,這是我這一生的夢想了……」葉欣怡說著,覺得眼睛變得迷糊起來。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要說得這麼詳細,也許在自己的意識裡,葉欣怡很想表白自己的身份。楊琴呆呆地看著她,問道:「那……你的病治好了嗎?」葉欣怡猛然覺得自己的話太多了,勉強笑了笑:「謝謝你的關心,我的病已經好了。」楊琴也露出了笑容:「那恭喜你了。治好了病,才能開始屬於自己的生活。」
葉欣怡聽著她的話,焦慮與渴望爬滿了心房,往昔的各種思潮幾欲衝垮她的理志。為了不讓自己再繼續沉淪在這種思潮裡,她下意識地問楊琴:「你呢,你為什麼會出來工作的?」其實在葉欣怡的內心一直在關心著這個女孩,關心著她日後的人生,關心著她日後的情感……因此她想不明白,這個品學兼優的女孩為什麼會放棄讀大學而選擇出來工作。雖然她家裡的條件還算不錯,但在葉欣怡的印象中,楊琴絕對不是那種沒有上進心的女孩。
「你真的想知道嗎?」楊琴輕輕地揉搓著手上的紙杯,「因為……曾經的校園生活帶給了我一段抹不去的傷痛。」她說著自嘲地笑了起來,看著葉欣怡說:「也許感情這種東西對其他人來說並不重要,但對我來說卻是我的全部。因為我上高二時,收到了一位男生的情書。那個男生就是和你名字很像的那位同學,叫葉欣毅。」葉欣怡再次感到自己的喉頭一陣乾澀,連忙喝了一口橙汁:「是嗎……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男生?你……你對他的印象怎麼樣?」帶著緊張與期待,葉欣怡再次看著楊琴的眼睛,不安地等待著她的回答。但無論她給出哪一種答案,留給葉欣怡的都只會是失望與痛苦。
楊琴喝完了飲料,輕輕地說:「葉欣毅啊,給人的感覺一直很懦弱,而且有點邋遢,成績雖然不錯,但一直是我們女生嘲笑的對象。所以我收到他情書的時候,差點被幾個要好的朋友捉弄死。當時我真是恨死他了。」楊琴說這話的時候顯得有些氣憤,葉欣怡覺得心裡一陣酸澀,但更多的則是愧疚。她很想對楊琴說一聲對不起,但話含在口裡卻說不出。現在的她,已經連道歉的資格都失去了。楊琴歎了口氣,接著說:「但就是因為這封情書,使我注意到了這個我從來沒有一點印象的男生。因為我討厭他,所以打聽了一些有關他的事情。也許是好奇吧,這個膽小的男生怎麼會有勇氣向我表白的?」
楊琴說著,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其實葉欣毅並不懦弱,那只是他的外在,他其實是一個很堅強的人。葉欣毅沒有父母,但他不光能在校外打工自食其力,還供他的哥哥上大學。知道了這些,我真不敢想像他是怎麼生活過來的?有時放學後,我會悄悄地跟在他的後面,看著他揀垃圾,打小工,一看就是幾個小時。有時上學前,我會悄悄地等在他上學的路上,看著他趕向學校,偶爾還會幫一些老人推板車……」楊琴說到這裡,眼睛有些濕潤了。葉欣怡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一種無法表述的感情湧上了心頭。
楊琴抬起頭,靜靜地說:「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突然覺得自己好渺小,更為以前的自己感到羞恥。明明是我配不上他的,竟然還會在一開始嘲笑他。也許葉欣毅在別人的眼裡依然如故,但我……我卻慢慢喜歡上他了……我喜歡他的那種純真,不像其他男生那樣油滑;我更喜歡他的堅強,那種發自內心的堅強,是我從來沒有體會到的。但是那樣的男生,卻始終無法衝破世俗的壓力,沒有真正和我牽過手,甚至連話也沒有說過多少……」楊琴說著,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她用手抹了抹眼角,接著說:「後來他病了,沒有參加高考。你知道我是什麼心情嗎?」她說著自嘲地笑了笑,又說:「半個月後,他的哥哥找到了班主任。後來老師告訴我們說,葉欣毅得了絕症死了……」
終於,楊琴用手捂著臉哭了起來,哭得葉欣怡也發出了陣陣哽咽。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人能夠讀懂自己,理解自己,這使葉欣怡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動。她很想告訴楊琴:我沒死,我就在這裡!但無形的阻礙中斷了她的思維。也許真像楊琴所說的那樣,即使自己再堅強,也無法衝破世俗的壓力,更無法衝破大自然的法則。葉欣怡與楊琴無聲的情緣,也許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落下了緯幕。葉欣怡盡量讓自己保持著平靜,鼓起所有的勇氣扶住她的肩:「別傷心了,葉欣毅能有你知道他這個人的存在,也是他的幸福。」楊琴輕輕地握住葉欣怡的手,閉著眼睛感受著它的真實。過了許久,她才漸漸恢復了平靜。「謝謝你聽我講了這麼多話。」楊琴用紙巾擦乾了眼淚,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葉欣怡也會心的笑了笑,愛憐地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孩。甜蜜與苦澀刺激著她的心,但葉欣怡不得不告訴自己,這一切已經成為了回憶。
「所以你才會放棄讀書,出來工作嗎?」葉欣怡也慢慢恢復了平靜,從剛才的暴風驟雨中掙扎出來。楊琴吁了一口氣,說道:「是啊,失去葉欣毅之後,我覺得學校裡的那些生活真的是太醜陋了。虛偽,造作,浪費青春,我沒有勇氣再與這些所謂的大學生待在一起。雖然家裡沒有讓我出來工作的必要,但我也希望體驗一下自食其力的生活。只有這樣,我才能覺得葉欣毅依然在我的身邊,沒有離開我。」楊琴說著,臉上滿是輕鬆與愉快。葉欣怡自嘲地笑了笑,說:「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夠繼續上大學。也許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吧,但對於……對於我這種人來說,繼續上學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夢想。相信葉欣毅也是一樣吧……」楊琴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裡。
「什麼,今天還有人來應聘?」一個粗野的男中音打破了辦公室裡的氣氛,秦紋打開了門,一個四十開外的中年男子走進了辦公室。秦紋笑著說:「分店長,有人來應聘是好事呀,您發什麼火?」葉欣怡與楊琴連忙站了起來,聽中年男子說道:「要來一起來多好?幹嗎今天來兩個明天來兩個,我不忙嗎?」這位分店長的個子雖然不高,但體型很橫,卻又不是肥胖的那種。他雖然戴著一副金絲眼睛,但巨大的頭顱和身軀依然沒有一點斯文的感覺。分店長坐在了辦公桌後,鬆了鬆領帶:「人呢?」葉欣怡與楊琴一起應道:「分店長……」
「愣著幹什麼,過來面試!」強壯的中年男人不耐煩的叫了一聲,秦紋忙將兩個被他嚇壞的少女領到了辦公桌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