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瞧著她的模樣,眸光之中,冷色依然:「宋姑娘,何故大駕光臨?」
錦瑟想說話,可是實在是沒有那份力氣,無奈閉上了眼睛。
蘇黎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忽然一用力,錦瑟察覺到,卻連痛的力氣都沒有,眼皮稍稍抬了抬,便又闔了起來。
蘇黎眉心一動,緩緩鬆開了手。
「來人。汊」
朦朦朧朧間,錦瑟只聽見他輕喚了一聲,隨後,她的身子被人抱起,又聽他吩咐了一聲什麼,終於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時,卻是躺在一間輕紗素帳的廂房之內,身上竟然已經生出了些許力氣,錦瑟遲疑著坐起身來,但見房中空無一人,榻前的圓桌上,卻擺滿了吃食。
按理她已經餓了兩日,不該有力氣起得來,可是她卻偏偏坐到了桌邊,想來是她失去知覺時已經被人餵過流食。
望了望眼前滿桌子的菜,錦瑟確實只覺得飢腸轆轆,可是卻也沒有忘記自己來此的目的,因此匆匆塞了兩隻蟹粉小籠包進口,便起身往房門口走去。
拉開房門,她卻驀地僵住了。
門前屋簷底下,正負手站著一人,清瘦挺拔,脊背僵直,分明是她熟悉的模樣朕。
錦瑟還包在嘴裡的包子也忘了咽,只愣愣看著前方的人影。
聽見身後的響動,蘇黎也未曾回頭,只冷冷道:「宋姑娘要說什麼,還請盡早。」
錦瑟仍然僵著,原本準備了滿腹的話,忽然都無從開口。
「無話可說麼?」蘇黎袖口微拂,淡淡道,「那本王就不奉陪了。」
錦瑟眼見著他抬腳就要走,終於再也顧不得許多,疾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口,顫著低聲道:「對不住……」
蘇黎身子一僵,隨後,卻淡淡拂開了錦瑟的手。
「哪裡的話?」他似是冷笑了一聲道,「當日你我和離,皆因夫妻不相安諧,雙方和平離異,宋姑娘未曾對本王不住。若宋姑娘等了本王兩日,只為說這句話,那便請回吧。」
錦瑟眸中凝著淚,將落未落,眼看著他抬腳又要離去,終於再次開口:「我知道你待我好,是我辜負了你,對不住……」
蘇黎終於回過頭來,看了她半晌,眸中閃過一絲嘲意,卻不知是在嘲她,還是在嘲自己:「今時今日,宋姑娘對本王說出這樣的話來,究竟所求為何,不如便直截了當說了罷。」
「我知你不信。」錦瑟低了頭道,「我方纔所言,與今日所求之事,斷沒有半分相干。」
「既知本王不信,又何必還要說?」蘇黎冷笑一聲,漆黑如墨的眸子半分波動也無。
錦瑟沉默著,竭力掩去眸中的淚後,抬頭對上他冰涼的視線,不由得抿了抿唇:「無論如何,我爹爹好歹追隨王爺多年,就請王爺,念著舊情,莫要置我爹爹於死地。」
語罷,她忽然退開一步,隨後雙膝一曲,竟在他面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蘇黎嘴角微微一沉,那一瞬間,只覺得太陽穴處突突的跳,竟是血氣上湧。
「你可知自己如今是什麼身份?一個被通緝的逃犯,竟還有膽子來求我?」他咬著牙,冷笑道。
錦瑟忙的抬起頭來:「若是王爺肯對我爹爹高抬貴手,錦瑟願意一命抵一命,王爺可儘管綁了我去治罪,請放我爹爹一條生路。」
蘇黎臉色忽然更沉,良久方道:「為了救你父親,你當真什麼都願意?」
「是。」錦瑟忙的點頭,伸手捉住了他袍子下擺,「我什麼都願意,只求王爺手下留情。」
「好!」蘇黎卻突然猛地退開一步,左腿微抬,手一揚,已經從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匡噹一聲仍在錦瑟面前,「你自裁,我便對你父親,手下留情。」
他一字一句,咬得極重,錦瑟盯著地上的匕首不過須臾,便揀了起來,隨後抽出匕首,閉上眼睛之後,便毫不猶豫的往自己心口刺去!
正在此時,蘇黎卻猛地抬腳一踢,正將她手中的匕首踢飛出去!
錦瑟睜開眼來,又驚又怒:「你說話不算話!」
蘇黎卻突然伸出手,一把將她從地上拎起來,彷彿聽不到她的問話,只是咬著牙道:「當日你拼著失去一切,也要與我和離,不就是為了二哥嗎?既然當日你都可以棄你父親於不顧,今日又何必來裝孝義,願以命償?二哥又如何?你費盡力氣只為與他一處,我讓你去死,你為何竟半分遲疑都沒有?你的猶豫,你的不捨呢?你就不怕你死了,他會為你傷心?」
錦瑟幾乎被他問得傻了,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許久,才終於喃喃道:「如今對我而言,沒有什麼重要得過父親的性命。」
「是麼?」蘇黎忽然又笑了起來,鬆開她的手腕,「那麼真是可惜了,本王並不打算成全你。」
錦瑟驀地便僵了:「那你究竟想要我怎樣?」
「怎樣?」蘇黎冷笑著,微微挑了眼看著她,一字一句道,「讓時光流回,你做得到麼?」
時光……流回?
錦瑟怔怔的望著他,終究還是落下淚來。
良久,她才張了張口,本不知自己想說什麼,卻脫口就道:「對不住……」
聲音已是暗啞如塵,奈何對面那人,心字早成灰。
她再內疚,再多的對不住,終究抵不了時光流回。
回到最初的最初,不如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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