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折騰過後便已經是三更天,錦瑟哪裡還有心思休息,卻聽蘇墨勸說回京路程還需一兩日,必須要養好精神,她這才回到房間,心神不寧的躺在床榻上,卻半分睡意也無。
宋恆呆在蘇墨的房間中,隔著牆幾乎都能聽到錦瑟輾轉反側的聲音。
抬眸看了蘇墨一眼,宋恆取過了紙筆,在上面寫道:「你當真要帶她回京?」
蘇墨看了一眼,略略勾了勾唇角,壓低了聲音無奈道:「我知道此回京城必定千難萬險,然而若要她不回去,卻是不可能的。至於宋先生,也可喬裝打扮一番,與我們一同回京。」
宋恆略思量片刻,緩緩搖了搖頭汊。
蘇墨便笑了起來:「其實初見宋先生,我便在想宋先生究竟是什麼人。不知到了今時今日,宋先生是否肯如實相告?」
宋恆聞言抬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末了,卻仍舊不為所動。
饒是身上已經多處受傷,此人倒依舊是華貴翩然的模樣,半分狼狽也無,氣度非凡。蘇墨也不追問,又道:「那,宋先生對宋侯此次出事,又知道多少?朕」
宋恆此時卻再沒有猶豫,提筆寫道:「一無所知。」
蘇墨信了:「既如此,宋先生此去,一路保重。」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客棧後院方向忽然傳來一聲雞腳,錦瑟驀地便從床榻上翻身坐起,幾乎是衝到了蘇墨的房間:「天亮了,我們啟程吧。」
「好。」蘇墨一直未曾歇下,見她衝過來,便取過簡易行李,「走吧。」
「宋恆呢?」錦瑟這才發現房間中竟沒了宋恆的身影,忙的問道。
「他先行離去了。」蘇墨輕扶了錦瑟的手臂一把,將她帶出了房門。
錦瑟一面隨著他往下走,一面急道:「他去哪兒了?」
「去哪裡都好,只要他不在京城,那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他在外,總歸還算有個照應。」蘇墨回頭看了錦瑟一眼,「所以,你不需為他擔心。」
錦瑟思量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離了客棧,兩人便一路策馬疾馳,錦瑟心急,馬鞭揮得飛快,蘇墨從容不迫,卻一直就在她身後一個馬身的位置,不曾遠離。
一日一夜之後,兩人終於抵達京城。
錦瑟經了喬裝打扮,又兼蘇墨在前,輕而易舉的便進了城。
一進城她便急著往安定侯府而去,蘇墨卻忽然探身伸手勒住她的馬韁,道:「安定侯府此時已是空宅,你去也沒用,跟我回秦王府。」
錦瑟想了想,忽然咬牙道:「那我去找綠荷。」
「錦瑟!」蘇墨忽然沉聲喚了她一聲,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跟我回王府,綠荷,我會派人去接。」
錦瑟怔怔的望了他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得知蘇墨回府的消息,溶月倒是來得極快,不一會兒便出現在了蘇墨園中。
「王爺可算回來了。」溶月匆匆跨進廳門,看著站在廳中的蘇墨道,「可曾聽說安定侯——」
目光瞥見坐在一旁凳子上的錦瑟,溶月似乎是怔了片刻,看看蘇墨,又仔細看了看錦瑟,才終於認出她來,一時間腦中似乎轉過許多個稱呼,如今喚來卻都只覺得不合適,良久才淡笑了一聲:「原來王爺將錦瑟帶了回來。」
錦瑟既沒心思也沒力氣說話,只是緩緩取下了自己頭上的小廝帽,任由一頭青絲垂落,仍舊低頭不語。
蘇墨這才看向溶月:「此事我已經聽說,溶月不必操心。你在此處陪著錦瑟,我進宮去看看。」
語罷,他看了錦瑟一眼,轉身走進裡屋更衣。
「是。」溶月朝錦瑟走了一步,錦瑟卻突然站起身來,跟著蘇墨走進了裡屋。
溶月轉眸看了她一眼,終是勾起一絲無奈的笑意。
蘇墨褪了外衫才發現錦瑟跟了進來,此刻她就站在屋子中央,眸光幽幽的看著他。
蘇墨匆匆換了件外袍,才走過來握了她的手,剛要開口,錦瑟卻忽然道:「我不會讓你帶我進宮,我知道那很危險。可是你能不能答應我,盡力救我爹爹?」
「那是自然。」蘇墨淡淡一笑,撫了撫錦瑟的頭,「你安心呆在此處,我讓溶月陪著你。」
「我不要人陪。」錦瑟卻道,「我累了,在你屋中歇一會兒,行嗎?」
蘇墨確是沒想到一回了京城她竟然可以這麼冷靜,自然也依著她的意思:「那你休息,我這就讓人去接綠荷過來。」
錦瑟看著他,忽然伸出手來抱住了他。
「謝謝你。」她聲音很低。
「傻丫頭。」他輕聲一笑,如是道。
蘇墨進了宮,探問之下得知皇帝同蘇黎都在御書房,便徑直往御書房而去。
御書房內,不止蘇黎在此,朝中幾位文史官員亦都在此地,見了蘇墨,幾人皆行了禮,蘇黎眸光微寒,看向蘇墨時卻淡淡一笑:「二哥回來了。」
蘇墨微微一笑,蘇黎卻倏爾就轉開了視線。
「阿墨。」皇帝也喚了他一聲,「你回來得也趕巧,過來看看這幾封信。」
蘇墨這才上前,看見皇帝書桌上原來還擺著幾封信,只略略掃過一眼,他便忍不住微微擰了眉,伸手拿起其中一封:「這是……那依族文字?」
「秦王好眼力。」其中一個史官忙道,「正是那依文。」
蘇墨臉色微微凝重起來。
那依文是那依族特有的文字,結構古靈奇巧,千變萬化之中根本毫無規則可循。當年青越滅掉那依族,曾獲得大量那依文物,上面的文字,卻無一人可破曉。兩朝文史官員已經研究了十幾年,卻依然毫無進展。
「莫不是與安定侯犯上作亂有關係?」蘇墨淡淡一笑,道,「這些書信只一看便知是十幾年前的東西,怎麼與今時今日安定侯謀反作亂扯上了干係?」
蘇黎緩步走上前來:「二哥確是好眼力。可是二哥為何不曾想想,這那依文自那依族被滅之後便已失傳,何以安定侯府竟會出現此種書信?莫不是當初安定侯帶兵圍剿那依時,見到這幾封書信覺得有趣,故而帶回研究?」
清冷的聲音中夾雜了淡淡的嘲諷,那是蘇黎與他說話時,從來沒有用過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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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低頭一笑,彷彿是不以為意,只道:「願聞其詳。」
蘇黎臉色冷凝,卻不再答話。
身後的文史官員忙的回答道:「回秦王,這些書信乃是十餘年前過身的安定侯夫人親筆所書。也就是說,安定侯夫人,其實是那依族餘孽!」
蘇墨嘴角笑意微微一僵,末了,卻緩緩擴大開來:「是麼?如此看來,事情真是有趣了。看來這安定侯不僅是謀反作亂,還早在二十多年前便犯下了欺君大罪。」
「正是。」又一個官員答道,「當年那依族就是因謀反作亂被滅,安定侯奉旨剿滅,卻私自放過一那依族女子,還與之成親生子,分明一早就存下異心,直至今時今日方被人揭發,倒也是他隱藏得好。」
蘇墨隱隱覺得自己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起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方道:「如此說來,那北堂大人家——」
「當年那那依族妖女無身份無地位,要與安定侯成親,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安定侯一向與北堂家族私交甚好,便讓那妖女與北堂太老爺太夫人結為干親。雖然北堂文松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然而北堂老夫人卻清楚地知道那妖女的身份,不僅知情不報,還替安定侯隱瞞,因此北堂一家,亦入了罪。」
「入了罪?」蘇墨淡淡扯起嘴角,看向那官員,「如此看來,沈大人認為此案已經水落石出,無須再查了?」
那沈某自知失言,忙道:「微臣一時失言,請皇上王爺恕罪。」
「事已至此,便只差定案而已。」蘇黎看了蘇墨一眼,冷冷道,「此案既由我在查辦,二哥如此質疑,可是有什麼高見,不如說出來,也讓為弟參詳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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