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剛過,錦瑟忽然便聽說了一個消息——安定侯於校場領兵操練時意外墮馬,傷勢未知。
錦瑟當即便嚇白了臉,想了又想,匆匆購置了一套小廝的裝扮,改頭換面了一番,悄悄回到了安定侯府。
錦瑟躲在府門外一棵大樹後張望時時,恰好遇見管家福伯剛剛送兩位前來探視安定侯的將軍離去,眼見福伯轉身就要進去,錦瑟忙壓低了聲音疾呼:「福伯!福伯!」
福伯回過頭來,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卻瞬間就變了臉色。
福伯呆在宋府多年,自小看著錦瑟長大,焉能認不出她來,見狀匆匆也來到樹後:「小姐,你怎麼——汊」
「爹爹他傷得怎樣?」錦瑟忙的捉住他袖口,「你帶我進去看看,我只悄悄看他一眼就好!」
「使不得啊小姐。」福伯見她的模樣,又心痛又為難,「老爺一早就下了令,你若再回府,一律不許搭理。若是誰斗膽放了你進去,那便會與你一樣,被打斷雙腿。老爺向來說到做到,你也不是不知,我哪敢讓你進去?」
錦瑟低了頭,眼睛濕漉漉的不說話朕。
福伯也歎了口氣,一回頭,忽然發現又有一行人往安定侯府前來,忙道:「小姐,北堂大人來了,我不與你多說了。」語罷便匆匆前去迎接。
錦瑟驀地抬起頭來,果見北堂府的轎子,幾乎想也不想就衝了出去。
北堂文松剛剛從轎子裡出來,突然就被一個人撲上來抓住了手臂,引得周圍侍衛都是大驚,一個個刀刃出鞘。
「北唐伯伯,是我!」
北堂文松細細打量了她片刻,才驚異道:「錦瑟?你……你還敢回來?真不怕氣死你爹?」
錦瑟忍不住又低下頭去:「北堂伯伯,你帶我進去吧,我想看看我爹,只看一眼也行,求求你!」
北堂文松沉默了片刻,終是低歎了口氣:「走吧。」
隨著北堂文松重新回到侯府,錦瑟也不知是喜是憂。
一直來到父親臥房之外,北堂文松敲門而入,錦瑟聽得父親的聲音,忙的踮起腳尖往裡張望了一眼,剛好見到父親坐在床榻上的身影,模樣雖憔悴了一些,然而卻不似傷得很重。
錦瑟這才鬆了口氣,房門已經又關了起來,裡面傳來北堂文松與父親說話的聲音。
她聽他們敘敘的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忽然聽得北堂伯伯道:「可還是在為著錦瑟的事情傷神?否則以你的身手,怎麼可能從馬背上摔下來?」
隔了很久才聽到父親的聲音,帶著厚重的苦澀:「我這輩子生了這兩個女兒,都是來討債的!」
錦瑟禁不住緩緩退開兩步,怔忡良久,在簷下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耳旁仍舊聽得到父親與北堂伯伯細碎的說話聲,然而卻都遙遠極了,錦瑟腦中思緒全無,茫然的坐在那裡,怔怔出神。
遠遠的,忽然有兩個身影自前院的地方緩緩而來,當先那個身形頎長,步履沉穩,一步一動,分明都是她熟悉的模樣。
然而,卻一直等到那人已經近在眼前,錦瑟才終於看清他是誰。
她似是一下子被嚇著了一般,猛地從地上跳起來,身子僵直了片刻,才又緩緩放鬆下來,看著眼前的人,低低喚了聲:「王爺。」
蘇黎面無表情的站在她前方幾步的位置,眸光從她臉上掠過,陌生得令人心悸,彷彿,他根本不認識她。
「小杜,請安定侯出來。」蘇黎收回視線,淡淡吩咐身後的小杜。
小杜悄悄看了錦瑟一眼,這才道:「是。」
錦瑟被小杜那一眼看得回了神,頓時一驚,幾乎來不及想,便衝上前來,一把拉住了蘇黎的袖子:「王爺,不要叫我爹爹出來!」
蘇黎臉色瞬間便沉晦下來,緩緩抬起手,將錦瑟拉扯他袖口的動作置於她眼中,冷冷道:「宋姑娘,請自重。」
錦瑟一僵,怔怔與他相視的片刻,小杜已經敲響了房門:「侯爺,寧王前來探視您的傷情!」
錦瑟霎時大驚,忙的鬆開蘇黎的衣袖,轉身就要逃時,四弟錦堂卻不知從哪裡鑽出來,驀地見了她,頓時驚叫了一聲:「二姐!」
錦堂不過八歲,這一聲「二姐」實在是響亮,錦瑟一僵,身後父親的臥房門已經緩緩打開來。
再要逃跑已是不能,錦瑟唯有僵直了身子站在原處,聽著身後父親與北堂伯伯向蘇黎請安的聲音:「老臣參見王爺。」
「宋侯、北堂大人不必多禮。」淡淡道。
錦堂這時已經跑到錦瑟面前,喘著氣看錦瑟:「二姐,你跑到哪裡去了?你怎麼穿成這個模樣?」
錦瑟心中難過,只伸出手來,默默地撫了撫幼弟的頭。
身後,宋京濤已經緩緩站直了身子,對蘇黎道:「王爺,請容後片刻。」
語罷,他轉身進了房。
片刻之後,宋京濤再出來,手上已經多了一條長長的鞭子。
「老宋!」北堂文松忙的拉了他一把,卻沒有拉住。
小杜眼瞧著那根又粗又長的鞭子,已經嚇得嚥了口唾沫,偷偷瞧了自家主子一眼,卻見他仍舊是冷漠如初的神情。
「轉過來。」宋京濤在錦瑟身後站定,沉聲道。
錦瑟果然乖乖轉過了身子。
「還記不記得,當日我趕你出家門時說過什麼?」宋京濤冷眼看著眼前怯生生的女兒,淡淡道。
「記得。」錦瑟聲音微微有些發抖,卻還是如實的回答了出來。
若再踏進這家門半步,那便被打斷雙腿——
她腦中思緒還沒完,凌空已經「辟啪」一聲鞭響,錦瑟眼睜睜看著那鞭子朝自己揮過來,臉色霎時一片慘白,然而卻沒有躲!
啪!
那一鞭,重重落到錦瑟身上,被抽到的左肩並手臂,立刻便泛起火辣辣的痛感。
她悶哼了一聲,末了,卻仍舊咬牙站在那裡。
宋京濤毫不猶豫的再度揚起鞭子——
啪!
這一鞭極重的抽到錦瑟腿上,錦瑟痛呼一聲,倒在了地上。
宋京濤緩緩閉上了眼睛,再度揚鞭——
「啊——」錦瑟終於挨不住的哭叫出聲,「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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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京濤卻彷彿聽不到,舉著鞭子,一下一下的往錦瑟腿上抽!
錦瑟被抽得一聲聲尖叫痛哭,卻仍然沒有求饒,只是一聲聲的喚著:「爹爹——」
旁邊站著的錦堂早已嚇得淚流滿面,北堂文松眉頭緊擰,臉色堪憂。小杜亦嚇得白了臉,見蘇黎臉色更是陰沉,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一連十幾鞭抽下去,宋京濤身上到底有傷,體力似是有些不支,緩緩停歇下來。
而躺在地上的錦瑟,橫一條豎一條的傷口,早已鮮血淋漓。錦瑟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發出細碎的「嗚嗚」聲,即便疼痛鑽心,也只有手腳能偶爾抽動一下,奄奄一息。
宋京濤停歇了片刻,似乎又有了力氣,再度揚起了鞭子——
「宋侯!」蘇黎清冷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宋侯傷痛未癒,還是不要再大動氣息了。」
「是啊老宋!」北堂文松聽蘇黎開了口,忙的也走上前來,一把拉下了宋京濤在揚在半空中的手,「你要教訓錦瑟,也夠了,好歹是自己女兒,你莫非真要將她活活打死?」
宋京濤緩緩閉上眼,深吸了口氣,方才一把扔了鞭子:「當日我就說過,我宋京濤,沒有這個女兒。如今,我也不過是教訓一個擅闖我府的賊人,算不得什麼大事。讓王爺和北堂兄受驚,是我的不是。來人,將此人抬出府去扔了!」
「二姐……」錦堂看著地上沒了大半條命的錦瑟,小聲的哭喚了一聲。
宋京濤立刻冷眸看向幼子,嚇得錦堂一個哆嗦,哭著轉身跑開了。
片刻之後,果然便來了兩個家丁,將躺在地上的錦瑟抬了起來,往府門的方向走去。
「王爺,北堂兄,請屋裡坐。」宋京濤這才轉身,將蘇黎與北堂文松讓進屋。
蘇黎淡淡攏了攏自己的袖口,抬腳走進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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