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曉鷗對聶梓涵和歐陽明遠之間的暗潮湧動渾然不覺,埋頭在北京打拼的她一心想在最短的時間內依靠自己的力量賺到更多的錢。有時候累得精疲力竭,她感覺自己猶如身在浩瀚的大海上漂泊,所有的一切都讓她很無助,她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努力撒網,猶如等待獵物的漁夫,總期望著能有魚蝦螃蟹鑽進她的網裡,然後快速起網。
她承認自己甚至有種特別想投機取巧的心情,她對事業的渴望超越了一切。每個在北京打拼過的外地人幾乎都有這麼一個迷惘的時間段。都是在生活稍微穩定之後,總想再往上一個新台階,不過因為現實的各種制約而無法實現自己的預期目標而感到鬱悶。
也許是之前的情感受挫次數太多,更也許是歐陽明遠久久沒有親口給她婚姻的承諾,范曉鷗的心裡從最初的不在意到了後來,卻完全沒有了感情已經塵埃落地的底氣。
所以即使歐陽明遠對范曉鷗一往情深,她卻沒有太多的閒工夫給予他完全同等的感情。她總在自信和自卑中徘徊,更在內疚和自責中掙扎。她也不曉得自己現在是怎麼了,焦躁得無以復加。范曉鷗覺得自已就像一個在字裡行間被印反了的字母,拼湊不起來一個完整的人生單詞,前路一片茫茫,情感更是懵懂矛盾。
加劇范曉鷗這種焦慮感的一大主因是因為毛琴吟的關係。毛琴吟和范曉鷗熟稔了之後,便經常和她探討起感情和婚姻的事情。毛琴吟的話就像正要溢出的湖水,范曉鷗的問就像一隻湖岸邊的泥鰍漫不經心地擺了一下尾巴,立即就會衝出一條溪水,而後奔流不息,以至洶湧澎湃。
范曉鷗從毛琴吟的字裡行間覺察出了毛琴吟的婚姻好像不幸福。原來毛琴吟已經結了婚,而且夫家的條件也不錯,算是門當戶對。不過因為有小三的介入現在開始鬧離婚。從毛琴吟的敘述中,范曉鷗得知毛琴吟的丈夫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見異思遷,喜新厭舊,始亂終棄。
范曉鷗對毛琴吟不幸的婚姻表示深切的同情之後,對此卻愛莫能助,因為她對自己的感情也並沒有多大的認可度,何來指導毛琴吟的資本,所以只能空泛地安慰毛琴吟幾句,不過因為毛琴吟每天猶如祥林嫂般不停地在她耳邊哭訴和怒斥,范曉鷗因此對將來自己的婚姻和感情更加沒有期待,本就迷亂的心更加疲憊。
毛琴吟渾然不覺自己每天的絮絮叨叨對於范曉鷗來說是一種折磨。也許是從公司裡的人那裡聽到了什麼風聲,毛琴吟更經常纏著范曉鷗要她說點她的戀愛經歷。忙碌中的范曉鷗總是接不上來話,卻被毛琴吟認為是故意隱瞞,所以對此總有微詞。
去食堂吃中午飯的時候,毛琴吟用筷子夾了夾餐盤中的菜,看著那些千篇一律的簡單菜色她有些不易察覺地皺眉頭,又抬起眼看了看坐在對面安靜吃飯的范曉鷗,她想了想,見四周沒有認識的部門同事,便小聲地說:「曉鷗,和你共事這麼久,我可是把你當做好朋友了哦,我每天這麼跟你說心事你煩麼?」
范曉鷗有些錯愕,但連忙禮貌性地說:「不會呀,多謝你對我的信任,琴吟。」
毛琴吟擺擺手,說:「唉,你不煩我就好,可是我都對你說那麼多了,可是你卻什麼都不肯透露給我,你對知心姐妹還有什麼可隱瞞的麼?」
范曉鷗有些無奈地抬起頭,說:「你想知道什麼,琴吟?」她現在知道為什麼職場總提倡君子之交淡如水這句格言,因為過度關注別人的**確實會讓人感覺尷尬,她不知道毛琴吟有沒有這種自覺。
「額……我聽說——你和歐陽總經理好上了,是嗎?」毛琴吟終於把隱藏在心底的這句話問了出來,說完之後一雙眼睛只是盯著范曉鷗看,眼眸裡充滿了焦躁和緊張。
范曉鷗一怔,隨之沉默了許久,她繼續埋頭吃菜。毛琴吟不死心地又追問了一遍:「你是不是和歐陽明遠在談戀愛呀?到底是不是啊?」
范曉鷗含糊地說:「這個問題對你很重要麼?」
「當然!」毛琴吟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隨後又覺得有些失態,便拿著餐巾紙輕按嘴角,掩飾地笑著說:「因為我很關心你,都是讓你聽我的廢話和牢騷,我也想替你參謀參謀。」
范曉鷗歎口氣,只是撥弄著餐盤裡的飯菜,毛琴吟見此試探地問范曉鷗:「你真和他是一對麼?」范曉鷗見無法再瞞,只得輕輕點點頭。
毛琴吟的俏臉都變了顏色,她拿著餐巾紙的手在細微顫抖,半天之後她才繼續問范曉鷗:「難怪……即使你不說,其實最近這些日子大家也能看出他對你,額,對你有異乎尋常的好。」
范曉鷗苦笑了一下,小聲地說:「其實這個事,我也挺懵懂的,也不知道怎麼就心軟答應他了——」
「那你們,你們現在同居了麼?」毛琴吟繼續追問道。
范曉鷗的臉刷地紅了,一口飯差點嗆出來,她連忙解釋道:「我們,我們什麼也沒發生過……真的……」
「啊?是麼?」毛琴吟的神情更加異樣,她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像他那樣的男人,也能忍受得住麼?」
「什麼能忍受得住?」范曉鷗停下吃飯的動作,有些疑惑地看著毛琴吟:「琴吟,好像你很瞭解歐陽明遠一樣……」
「哦,」毛琴吟連忙回神,「公司裡的人誰不知道歐陽明遠的為人啊,我也是聽他們說的。不過你還真有勇氣啊,會和這麼一個人在一起——」
范曉鷗說:「你知道他是怎樣的人麼?」
「反正他的風評不好,」毛琴吟撇撇嘴說:「我建議你別和這樣的花花公子在一起,實話告訴你,我丈夫的性格和歐陽明遠是一模一樣的,你看我現在落成什麼樣兒了麼?」
范曉鷗的臉色也有些凝重了下來,她低著頭吃飯沒再吭聲。毛琴吟也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過,便堆上笑臉,說:「咱們不談這些不愉快的事了,反正多吃點菜,對自己好點,怎麼也不能讓這些男人把咱們擊垮,是不?」
范曉鷗點點頭,卻沒料到毛琴吟卻又看似輕描淡寫地追加了一句:「其實——我挺佩服你的曉鷗,歐陽明遠都已經結婚了,你竟然不在意這個,現在的人也真算是想得開……」
「啊?什麼?歐陽明遠結婚了?!」范曉鷗猶如被雷電劈中,她驚愕地抬起頭來,望見的卻是毛琴吟一雙有些發冷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