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哪個胡同深處傳來隱約的幾聲狗叫,清冷的空氣中范曉鷗微微佝僂著身子,有點後悔太快就從院子裡出來,應該和他們理論一番明早再走。這麼晚了,路上沒有燈,這一帶的治安又不好,一時間她不知道該拖著沉重的行李到哪裡去。
雖然心裡害怕,但仔細想想也沒什麼好後悔的。說起來也是年輕好勝,不想留在院子裡被人看笑話,所以才負氣出來。眼裡的眼淚百轉千回,眼眶干了又濕了,就是不肯再掉下淚來。對友情的極度失望及憤怒,還有對前方黑暗的害怕讓她暫時忘記了悲傷。
心裡的情緒奔湧,只是想找一個突破口。不管怎樣,今夜總不能都一直站在郊野的街頭到天亮吧。范曉鷗拽緊了行李箱的拉桿,一咬牙,決定大步往前走。
但走出了一段路,前方的路還是漆黑一片,而背後則依稀傳來了有人走路的聲音。
范曉鷗立刻戒備地加快了腳步,後面的腳步比較拖沓雜亂,看來不止是一個人。范曉鷗想起了尚麗曾經說過這附近的治安很亂,半夜經常會遇到小混混流氓什麼的,想到這裡范曉鷗連忙加快了腳步,將那破舊行李箱拉得震山響,沿著街邊轟隆隆而去,就像有炸雷滾過。
漆黑的街道上遠遠地竟還亮著燈光,聽著後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范曉鷗慌忙三步並作兩步朝著那燈光跑去,跑近了才看到原來是個很小的小賣部,裡面賣著礦泉水麵包香煙等簡易的食品,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竟然還有公用電話!
范曉鷗拖著笨重的行李站在小賣部門口,這才有膽量回頭望,只見後面果然跟了幾個穿著有些流氣的男子,見她停下,他們也毫無忌憚地走到她身邊將她圍住。其中有人買煙,其他的人也不離開,就在小賣部外頭等著,還不時拿著眼斜斜瞥她。
范曉鷗心裡發虛,她壯著膽子,也裝作若無其事地買了一瓶礦泉水,而後固執地站在小賣部門口不肯再走。她特意轉頭看了看正前方,這條小道夜晚人跡罕至,只有這個小賣部有點燈光,再往前又都是一條黑暗的路,而且要走很遠才能走到外面的大馬路上。
她知曉後面這幾個男人肯定是居心叵測的,自己絕對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她盯著那個公用電話,腦海裡快速閃過可以尋求幫助的人,但搜尋了幾遍,卻發覺找不到一個可以來救她的朋友。心中忐忑,她既害怕又惆悵地低垂下眼簾,卻看到了手中的錢包。她用有些微顫的手翻開錢包,聶梓涵的名片還在錢包裡靜靜躺著。
她想了想,拿起公用電話,想撥電話但猶猶豫豫地又放下了。有幾次,號碼全部摁了,就差最後一個號碼,但她又停下了。這電話是打還是不打,竟然如此煎熬!
就在這時小賣部的阿姨瞧了瞧范曉鷗,終於按捺不住,出聲了:「姑娘,你還打電話嗎?不打的話我要關門了,天太晚了。」
「我……我打,我打個電話!阿姨請您稍等!」范曉鷗一聽阿姨要關店,又覺察出後面的幾個小混混還沒離開,她心裡發急,再也顧不得許多了,直接就撥了聶梓涵的電話,緊攥電話的手心裡都是汗。
很快電話就通了。對方「喂……」的一聲,那穿過濃重黑夜而來的聲音,她知道是他。
范曉鷗沉默著,心臟狂跳,好像要蹦出胸腔,顫抖的嘴/唇很費勁地分開,終於崩出:「聶……聶大哥……!」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傳出有些不確定的聲音:「你——?」
「我……我是上次你在ktv遇到的小,小玫……」她囁嚅著,不敢確信他是不是還記得她。
「小玫?」他的聲音在電話裡更顯磁性,他沒有說不記得,只是問她:「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他的聲音裡有幾分警惕。
「你……丟了一張名片,被我撿到了……」范曉鷗有些臉紅。
「哦,你打電話給我有事嗎?」聶梓涵問。
范曉鷗聽見聶梓涵有些冷淡的聲音更加惶惑,她本想掛了電話不求他,但是轉眼又看見小流氓們在她身邊轉悠,她只好硬著頭皮說:「聶大哥……我在搬家,帶著行李,不過前後都叫不到車,我……我找不到人幫忙,你……你能幫幫我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是忐忑的,唯恐遭到聶梓涵的嘲笑和拒絕。因此當電話那頭聶梓涵又沒了聲音的時候,她有些失望地說:「呃……若是不方便就算了……」說著強打起精神想把電話掛斷,卻聽見聶梓涵在問她:「你現在哪裡?我開車過去。」
「啊……我……」范曉鷗沒料到聶梓涵二話不說會幫她,一時間驚喜得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在海澱區……這裡……」她還是在好心的店老闆娘的幫助下,才把這個偏僻的地址給說全了。
聶梓涵聽明白後,說:「這麼晚了,就你一個人在那?」
「嗯,就我一人。」范曉鷗應了,直到這時語氣中才不自覺帶了委屈的哽咽。
「你在原地等我,我馬上過去。守著電話,免得我找不到你。」聶梓涵說完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