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曉鷗眼睛一亮,高興地對范紫說:「謝謝,姑姑!」
「我話還沒說完呢!去可以,不過不許放棄復讀!給你一個暑假的時間,實在找不回就回來,趕緊跟著復讀去,聽見沒有?」范紫咬牙切齒地說。
范曉鷗連忙點點頭,說:「我聽見了,姑姑。」
放出去的小鳥指的是什麼?指的就是范曉鷗。
青春期誰都會有騷動,話說人一生中至少要有兩次沖/動,一次為奮不顧身的愛情,一次為說走就走的旅行。范曉鷗覺得她也有必要衝/動一次,不暴動就不叫青春期了。
清晨6點,她就收拾好一個小行李箱,站在爺爺的房門口一會兒然後悄無聲息地出了門。去北京這件事她還是打算瞞著爺爺老范,因為老范絕對不會同意她隻身一個人出門的。思前想後,她只好先斬後奏。希望她走後姑姑能幫她說點好話。
客運站外有條環城小溪,水卻很髒且不怎麼流動,候車室裡鋪了大理石的地板看上去塵土飛揚,小偷和一群急著回家的人在上面踩來踩去,外面汽車喇叭高聲鳴叫,讓人心煩意亂。范曉鷗卻沒覺得不習慣,她就像一隻出籠的小鳥呼吸著自由的空氣,看什麼都是新鮮的。
她買了去省會的汽車票,然後再坐火車到北京去。她聯繫了以前高中同桌的女同學尚麗,尚麗上高中的時候和范曉鷗很要好,尚麗住校,范曉鷗是寄午生,經常帶家裡的好吃和尚麗分享,因此兩人的感情算是很融洽的。可惜尚麗因為家裡條件不好,所以在高一年下半學期的時候就輟學到北京打工去了,聽說混得還不錯。
在電話裡聽說范曉鷗要去北京,尚麗很熱情地說:「來嘛,來嘛,你買好票告訴我到站時間,我去北京站接你,你來了就和我擠張床。」范曉鷗的心本來是虛的,聽尚麗這麼說,這才從不著邊際的懸空狀態落在了實地上。
小城裡的客車人滿為患,范曉鷗坐在靠窗的位置,車子很快就擠滿了人,車子裡的空氣渾濁,車載電視放著老舊的成龍武打片,片子上成龍失憶了,你是誰我是誰都分辨不清楚,但進城打工的農民朋友們都咧開嘴看得津津有味。
臉紅的范曉鷗剛把視線從前車椅背套上「看男科到江邊醫院,地球人都知道」那幾行醒目的紅字廣告上移開,等待發車的剎那,突然就發現了車站口好像有兩條她所熟悉的身影互相攙扶著在四下找人。范曉鷗很快就認出了那是她的爺爺和姑姑。
他們竟然追來了!可能是爺爺看到了她留在他老花眼鏡下的字條了,范曉鷗動作很快,趕快矮下/身子,像只小泥鰍一樣就鑽在了座位底下,引得旁邊同座的大嫂用警惕的眼神看她,同時用力抱緊了放在粗壯大腿上的裝得鼓囊囊的大編織袋。
車子緩緩發動了,一直蹲在車座底下的范曉鷗直到車子開出了車站拐上大馬路,這才從座位下鑽出來,她悄悄地貼著車窗往外看去,遠遠地,爺爺和姑姑的身影依舊站在客運站門口,在人群中孤零零的像兩尊雕像,雖然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但范曉鷗還是能想像得到他們焦急地張望的表情,范曉鷗覺得鼻子酸得都透到喉嚨裡了。但她張不了口,一張口,那套郵票就再拿不回來,她一輩子也會對爺爺良心不安的。
吸吸鼻子,淚眼朦朧中,她對自己暗暗發誓,不拿回那套郵票她就堅決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