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飲食一條街項目的折遷,遇到點麻煩。」漂亮的服務員退下後,於來急切地說:「剩下最後一家,死活不同意搬遷,給多少錢也不行。」
這個時候找陳青雲幫忙,於來也不是心甘情願。兩人同時當選省委委員,兩個月後就會面臨競爭的局面。
在華夏的政界,上位是第一要務,而益州的市長只有一個,兩人在這場競爭中走向對立,也不是沒有可能。
陳青雲笑道:「讓於市長感到為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益州,怎麼能讓我相信呢?」
於來沮喪地說:「人家是衝你來的,被你拉下馬的朱武,就是不肯搬遷的正主。」
「朱武,不是應該在監獄裡服刑嗎?」陳青雲對朱武的事情當然不陌生,這是他親手送進監獄的人之一。
於來苦笑道:「實刑兩年,保外就醫。按說下點手段,輕易就能壓服朱武,可事情過後,你我的聲譽,恐怕不只在益州難保,說不定會落到有心人的眼中。」
陳青雲也頭大了,這種人就像薄薄的玻璃瓶,一碰就碎。正因為是太容易碰碎,反而無人敢碰。
「怎麼辦?能繞開他們嗎?」於來都沒辦法,陳青雲也不想觸這個霉頭。
於來搖搖頭說:「關鍵是他家的位置,處在正中間,不拿下朱家,整個飲食一條街的品位根本上不去。」
「那行,我也去看看。」如果一味地迴避,對陳青雲的修練將帶來不利影響,陳青雲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上衝。
於來開心地說:「就等你這句話,在我的眼裡,沒有青雲幹不成的事情。」
陳青雲聽著於來的話,感覺自己被他賣了,還幫著他數錢,並且是心甘情願的那種。
飲食一條街就在益州主城區到經開區的路上,並非沿著國道建設,而是規劃了一條新路、一條六車道的主幹道,全長三公里,比沿國道走近一半。
陳青雲來到朱武家的時候,並未大張旗鼓,他卻不知,自己的行動,早就落在有心人的眼中。
「你就是陳青雲,長得倒不錯,就是手段狠了點。」朱武的老婆站在院子門口,不屑地看著陳青雲說:「如果你想勸我家搬遷,不用開口了,沒用。」
朱武老婆恨透了陳青雲,此時並未像潑婦似的罵街,陳青雲感覺事情不同尋常。
「建設飲食一條街,是市委加快城市建設、提升益州城市品位的重點工程,需要得到全體市民的支持,你家也不能例外。」陳青雲不理會朱武老婆的態度,耐心地勸說。
陳青雲知道朱武就在家裡,但沒有說破。說實話,朱武老婆的態度,還不算惡劣。男人的處境,讓她不敢過分放肆。
朱武老婆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別給我講大道理,你建你的飲食一條街,我過我的窮日子,咱們互不相干。」
根本就不涉及飲食一條街的建設問題,朱武的老婆水平不低呀。陳青雲明白了,有人在背後給朱武支招,憑朱武的水平,還到不了這個層面。
朱武能到今天的地位,是李九明硬生生拔起來的,並非朱武的個人能力,不然怎麼會被陳青雲輕易地按下去。
「朱武家的,有什麼條件,你可以提,別把路全堵死了。」隨同前來的經開區副主任大聲說:「陳書記親自出面了,這樣的機會你可得把握好。」
這位副主任也是妙人,何成還沒開口,他竟然先說了,而且時機把握得真準。如果這話從陳青雲嘴裡說出來,也許真沒什麼退路了。
朱武老婆沒料到這種情況,猶豫了半天才說:「要我們搬家也可以,先把我家朱武放了,再恢復名譽;錢嘛,不用太多,給個三五百萬就行。答應這兩條,我明天就搬家。」
那個副主任沒想到朱武老婆如此賴皮,氣急敗壞地說:「朱武家的,漫天開口也沒有你這樣的,這不存心為難嗎?」
朱武老婆突然大罵道:「不會說話,你別開口。你不過一條狗,當年我家朱武在台上的時候,每年都看你像叭兒狗似的趕著來送禮,現在怎麼啦!不認識路還是不認識人呀。」
何成不得不出頭了,平靜地說:「中央有政策,不允許強制折遷,你不同意搬家,我們不會強求。只是你們不同意折遷,飲食一條街項目就不會動,對其他人的影響,希望你能夠認真考慮。」
朱武老婆不加思考,張口就說:「其他人關我屁事,沒錢就別來煩我。」剛說到這,朱武老婆知道說錯了,但話已出口,收不回來。
醴泉集團建設飲食一條街,之所以得到村民的支持,除折遷補償外,還準備建設一個條件不錯的小區,並且承諾每家至少安排一人的工作,免費送到泰安學院培訓。朱武老婆的話,打擊了一大片,至少得不到其他村民的支持。
總算扳回了一點面子,陳青雲見好就收,領著人回去另想辦法。
陳青雲剎羽而歸,在益州引起很大反響。飲食一條街的事情,是於來在負責,陳青雲強出頭卻灰頭土臉,對他來說確實不是好事情。
誰能想到,陳青雲強行出頭,並非他好事。於來的激將法,只不過是表象,朱武真正的目的,就是挑戰陳青雲,如果陳青雲不敢接招,肯定會留下心結。
只是現在的朱武,擺出一副蒸不爛、煮不熟的無賴架勢,令陳青雲騎虎難下。
至於朱武的幕後是誰,陳青雲不需要考慮了,他必須在離開益州之前,拿下朱武。過不了這關,對以後的修練影響之大,陳青雲也不敢想像。
問題的癥結就在陳青雲自己身上,但朱武老婆提出來的條件,壓根不用去想。如果陳青雲在這件事情上讓步,他在益州好不容易建立的良好形象,肯定是全面坍塌。
「別耷拉著臉,喝酒去。」回去的路上,陳青雲輕鬆地說:「何成,馬上派人瞭解朱武的所有情況。」
於來在醴泉酒店等候,陳青雲平靜地離開現場,路上不停地撥打電話。於來抱歉地站在酒店的大門前,看到滿面春風的陳青雲,不禁愕然。
誰也沒想到陳青雲會親手上陣,這種複雜的事件,通常都是派人做工作。於來絲毫沒有害陳青雲的心思,他向陳青雲通報,只不過求得陳青雲的支持,不料陳青雲第二天就去了現場,親自與朱武對話。
看著陳青雲平靜地走來,於來百感交集,此時他才真正地認識陳青云:絕對是可靠的朋友。
於來不知道,陳青雲平靜的外表下,想到了多少問題、做出多麼周密的安排。
何成的地位上升了,於來等候的人也包括他在內,三人就在醴泉酒店的紅杉包廂分析朱武硬抗的原因。
陳青雲只是靜靜地聽著,印證著自己的想法。他不得不重視這次遇到的問題,並且要盡快解決。別人不知,他卻心如明+鏡:如果不在離開益州前解決,自己等於在益州走麥城。
全國人代會還有半個多月時間,留給他的,也就是這個餘地。而朱武的架勢,擺明了是準備與陳青雲扛到底,時間夠嗎?
三人正聊著的時候,包廂內進來一人,神情怪異地說:「青雲,益陽市有不少舉報,都是實名的。在這個敏+感的時候,你說壓下去還是立案為好。」
於來想說話,陳青雲攔住了,鄭重地說:「歐書記,明天上午,咱們向王書記匯報吧。」
何成不解地看著陳青雲,他沒有主政縣一級黨委或政府的經驗,對陳青雲的舉動有些不解。
歐舟並非要陳青雲拍板,只是與他商量,為什麼要阻攔,站在朋友的立場也不能這樣做呀?而於來與歐舟不同,在他們眼裡,陳青雲已經具備了成熟政治家的風範。
陳青雲非常清楚,讓歐舟為難的事情,肯定涉及到益州市的主要領導。
歐舟所說的敏+感時期,說的是換屆。各縣市的班子配備已經到位,如果陳青雲對歐舟的問題提出意見,那是嚴重的越位。
向王天漢匯報的時候,於來沒有參與。常務副市長可以干預政府的任何事務,卻不能插手黨務工作。當然,只是明面上如此。
看到陳青雲與歐舟聯袂而來,並且表情凝重,王天漢感覺到事情很不尋常:「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