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益南,真是多事之秋,稀土項目的風聲剛起,接著天香樓被查封、益州儲備庫失火、縣委書記走馬換將,今天又傳出爆炸性的新聞:橫行益南的豹堂堂主畢寶森,被市局帶走,是帶上手銬走的。
別人不知道儲備庫失火案的內情,並不代表陳青雲也不知道。益南公安局既然做出失火結論,正好讓左宇找到接手的由頭。陳青雲稍稍點撥左宇之後,畢寶森便浮出了水面。
只是刑偵支隊的內鬼仍沒著落,左宇只好親自帶著幾個可靠的鐵桿上陣,幾天之內便找到蛛絲馬跡。
「老大,你可真神了,怎麼會想到畢寶森。」接連破了兩個大案,左宇可謂春風得意,剛審出點名堂,便急急地跑到陳青雲辦公室邀功:「這小子表面硬氣,到了局裡便稀里嘩啦,所有的事情都招了。」
陳青雲疑惑地說:「有這麼簡單嗎?畢寶森把持豹堂、橫行益南多年,可不是什麼善碴。」
左宇得意地說:「他有幕後指使,招出來少受點罪。就憑他燒死六個職工,殺他多少次都夠了,犯得著替他人遮掩。」
「還是不對,肯定有什麼環節漏掉了。」陳青雲提醒左宇,現在還不是拿出殺手鑭的時候。左宇不服氣,正要分辨,陳青雲的電話響了,他只好閉嘴。
「跟我走,帶你去個好地方。」好消息一個接一個,陳青雲不開心才怪呢。
趙偉開溜、歸理與畢寶森被抓,綠草地的後院再無人過來,正好便宜了陳青雲。
「清微大哥,今天不去做菜了?」楊群跟在丁錘身後,看到陳青雲就開心地說:「昨晚你沒來,好多人都有意見。」明明還有何杏花與左宇在座,楊群眼中只有陳青雲。
「做菜?」何杏花驚訝地說:「青雲,你會做菜?」
「阿姨,清微大哥肯定是大廚出身,楊群從未吃過這麼好的菜。」她也不想想自己吃過多少好菜,急切地誇獎陳青云:「以前綠草地沒多少生意,清微大哥來後,很火爆的。」
何杏花調笑道:「青雲,你不但微服出行,還改名了。看來你騙小姑娘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了。」
楊群急眼了,大聲說:「不許你這樣說,清微大哥沒騙人,我知道他叫陳青雲,市委副書記,我們習慣叫清微大哥。」
何杏花笑了,肌肉有些僵硬的臉上頓時如盛開的桃花:「小丫頭,我們與你的清微大哥是好朋友,沒惡意的。」
任誰在官場混久了,臉上的肌肉都會變硬,那是口不對心的必然後果,沒醫院能治的。
享受著頭上那小手的溫柔,楊群頓時想起了母親,眼淚嘩嘩流下,身子靠向何杏花,輕輕地叫道:「阿姨。」
陳青雲的眼睛也濕+潤了,動情地說:「杏花姐,楊群是好孩子,愛讀書,以後就交給你照顧了。」
何杏花還沒回答,楊群不幹了,挺了挺還沒發育:「誰是小孩子,我已經是大人了。」
「好、好,你是大人。」陳青雲哭笑不得,疼愛地說:「何阿姨就在益南,以後有事就找何阿姨吧。」
楊群眼淚汪汪地說:「清微大哥,以後不來綠草地了嗎?」
何杏花不說話,向陳青雲伸出豐滿的小手。
「怎麼啦?」陳青雲不滿地說:「益南的稀土礦還不夠你吃的,要投資,找你的姐們羅悅去。」
何杏花指指楊群,嬌笑道:「這個是額外的,要補償。」
陳青雲無奈地笑道:「好在我有先見之明。」隨後從公文包取出一張光碟,放在何杏花的小手上。
左宇看著眼熱,不滿地說:「老大厚此薄彼,好偏心。」
陳青雲罵道:「交給你,益南不大亂才怪。」
丁錘輕聲說:「陳書記,好胸襟。」陳青雲功力比他高,丁錘佩服,但功力比他高的武者大有人在,沒什麼好奇怪。現在看到陳青雲的舉動,丁錘在真正動容。
「杏花姐,在益南遇到為難的事情,儘管找丁大哥。」陳青雲誠懇地說:「據我預計,他在益南應該還有三兩月。」
丁錘豪爽地說:「既然陳書記吩咐,丁錘呆上半年也行。」
何杏花客氣地說:「丁錘老闆,杏花少不得麻煩你。」話雖如此,何杏花心裡卻想:難道陳青雲也與**有關係?
何杏花拒人於千里的態度,陳青雲豈能不知,戲謔地說:「杏花姐走眼了,丁大哥的身份足以嚇退很多牛鬼蛇神。」隨後又對丁錘說:「以後再叫官職,兄弟都沒得做了。」
有名堂。何杏花聞言,站起來恭敬地說:「杏花有眼不識泰山,請丁老闆原諒。」
左宇也看出點名堂,同時站起來說:「丁老闆,左宇遇到難事,你可得伸手。」
丁錘笑道:「你們真是,守著大佛求菩薩。青雲兄弟,別的要求沒有,隔三差五地來綠草地炒幾個菜,我就守著益南不走。」
何杏花驚訝地說:「青雲,真做菜呀。」
陳青雲沒有理她,扭頭輕聲說:「楊群,東西呢。」
楊群取出一個透明塑料袋得意地說:「在天香樓附近的草地上揀的,警察既然查封了天香樓,我想也許是哪個壞蛋扔下的,於是小心地裝好,才給你電話。」
左宇兩眼放出綠光,伸手就要去接,陳青雲在他手上敲了一下,嚴肅地說:「明天派人去燕京,必須是最可靠的。」
「怎麼樣,可以當個間諜吧?」楊群揚起頭,好像她現在正面臨幾位考官。
丁錘憐愛地說:「行,軍事學院給你留個位置,好好讀書。」
審訊了張豹之後,左宇產生了一個想法,準備了一套「李代桃僵」之計,見陳青雲沒有明確反對他的意見,左宇回到益州後,第二天就傳訊張豹。
於來聽到這個消息,立即來到陳青雲的辦公室。
「青雲,市局傳訊張豹,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於來已經將陳青雲當成兄弟,說話不再繞彎子。
陳青雲笑道:「於市長找錯門了吧,怎麼不去公安局呀?」
「考驗我的智力呢?」於來取出一支煙,遞給陳青雲,陳青雲擺擺手,於來自己點上,美美地吸上一口,輕鬆地說:「看青雲的神態,我想張豹不會有問題。」
陳青雲搖搖頭說:「好像公安局是我家開的,左宇與我關係不錯,畢竟他才是局長。如果我給張豹打包票,左宇能傳訊張豹?」
「我走了,張豹的事情,由他去吧。」於來多聰明,他確信,公安局傳訊張豹,肯定另有原因。
於來走後,陳青雲再度陷入沉思,然後給喬峰去了電話,這才輕鬆地回他的江邊別墅去了。
張豹被公安中傳訊,很快在益州社會各界傳開了。左宇連續兩天親自提審了張豹,沒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當他回到辦公室,刑偵支隊的隊長已經等候在此。
「左局,公安局成了透明的怪物。」支隊長見面就發牢騷:「你在審訊室,我卻成了擋箭牌。人大的、政府的電話不斷,還有新聞媒體,明天定要來採訪。」
左宇疲憊地說:「六條人命的大案,關心也是應該的。只是案件並無定論,這種情形就有點不正常。馬上召開案情分析會,大家將情況湊湊。」
下班的時候,徐鴻章接到左宇的電話,與徐向東專程從益北趕回益州,在江邊的枕流咖啡廳見到等候已久的左宇。
「左局,學會玩小資了,看我不告訴嫂子。」徐鴻章見到左宇,戲謔地說:「讓我跑了數十里,不會向我傾訴感情問題吧,我可不會支持你。」
左宇罵道:「我已經夠煩了,你卻幸災樂禍。」
徐鴻章笑道:「地球不會停止轉動,有什麼可煩的。」
「有個棘手的案子。」左宇將下午案情分析會的情況告訴徐鴻章,最後鬱悶地說:「畢寶森一口咬定,拉走儲備庫的物質、殺死職工、放火燒掉儲備庫,全都是張豹的安排,包括儲備庫的資料,也是張豹提供的。」
徐鴻章反問道:「參加案情分析會的人員都這麼看。」
「線索太多了,可有用的沒幾條。」左宇煩躁地說:「專案組每個成員都接了不少電話,大部分是領導打來的,都希望盡快定案,壓力太大了。」
徐鴻章低沉地說:「書記有什麼看法?」有徐向東在場,徐鴻章只能稱呼陳青雲的職務。
「我專題匯報過,什麼態度也沒有。」左宇迷惘地說:「聽說老大與張豹走得很近,為什麼為表態呢?」
徐向東提醒道:「沒態度也是態度,這裡面大有文章。水攪渾了,大魚才能浮出水面,只是張豹要吃點苦頭了。」
左宇拍著桌子大聲說:「徐書記,薑是老的辣呀,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徐鴻章、徐向東與左宇見面的時候,王天漢也將陳青雲請到醴泉酒店的紅杉包廂,李藝、巫水生、葉飛也在其中。
「青雲,對於儲備庫殺人、搶劫、縱火大案,你有什麼看法?」酒菜上齊後,王天漢陰沉地說:「上面打來幾個電話,催促我們盡快破案,壓力大呀。」
陳青雲輕鬆地說:「司法獨立,我能有什麼看法。」
「不准耍滑頭,不然我要召開常委會進行討論。」王天漢生氣地說:「僅僅一天的時間,人大、政協、政府,都在不停地向我匯報。說是匯報,其實就是將張豹往死裡掐。」
葉飛、李藝、巫水生也說,他們同樣接了不少電話。特別是李藝,不得不同意明天派記者採訪公安局。
「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陳青雲仍然淡淡地說:「這個案子並不複雜,而是有人故意將事情往複雜的方向引導。所有的證人證詞,都是支持畢寶森的說法,並且缺乏關鍵的物證,我倒想看看,是誰在主導這件事情。」
王天漢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這裡面有交易?」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陳青雲點點頭,故作神秘。
第四天,殷閒帶領監察局的幾位局長來到公安局,左宇見狀,頓時頭大如斗。
「左局長,民意不可為,市民對公安局意見可不小。」殷閒輕輕地敲著會議桌,陰沉地說:「監察局受人大的委託,督辦儲備案的案子,請你將案情向大家介紹吧。」
左宇將這幾天調查與審訊的情況、新聞記者採訪及各方的反應,如實地擺到會議上。聽完情況介紹,殷閒皺著眉頭說:「這個案子應該屬於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為什麼不移交檢察機關。」
左宇直率地說:「雖然證人與證詞對張豹不利,但缺乏有力的物證,不足以構成移送條件。」
「同志,社會穩定是第一位的。」殷閒斷然對身邊的監察局長說:「馬上給檢察長和法院院長打電話,進行公檢法聯合辦公,今天就給案子定性。」
監察局長提醒道:「公檢法聯合辦公,是否通知任書記?」
殷閒冷冷地說:「他自己置身事外,就讓他好好歇息吧。」
左宇趁監察局長通知院長與檢察長的時候,跑到辦公室,小心地關好門窗,撥通了陳青雲的電話。陳青雲肯定的答覆,令他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