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真是你呀,我還以為你消失了呢。」旁邊的圓桌有個身穿花襯衣的年輕人驚訝地站起來說:「老天有眼,又讓我看到你了。」
陳青雲與王菲都認出來了,這個花襯衣就是上次來益北時,在城郊那個熱鬧的農家樂裡,被服務員打耳光的潑皮。
「哥,又惹事,爸媽都不高興了。」花襯衣身邊的一個小女孩拉著他的衣服說:「快坐下,再胡說我可不理你了。」
花襯衣戀戀不捨的目光朝陳青雲這桌瞟了瞟,好不容易收回,驚訝的聲音再次響起:「女俠姐姐,真是你呀。」
這次說話的是花襯衣身邊的小女孩,她徑直來到王菲身邊,興奮地說:「好多人要請你吃飯呢,可我們在益北怎麼也找不到你,還是我運氣好,今天竟然遇到女俠姐姐。」
陳青雲扭頭看去,圓桌旁還有兩位中年人,看樣子是一個大家庭。兩位中年男女聽了小女孩的話,同樣興奮地來到王菲身邊說:「小妹妹,大恩不言謝,今天就讓我們請客,不然我們真沒臉見人了。飯後到家裡做客,請不要推辭。」
原來是王菲與俞雅他們上次救的夏令營小學生,在陳青雲的示意下,王菲豪爽地說:「你們請客吧,到家裡去就免了,我們還有事情要辦。」
花襯衣也湊過來,誠懇地說:「仙女姐姐,謝謝你救了我妹妹,以後再也不敢對你不敬了。」
又是女俠、又是仙女,王菲很無奈地說:「湊巧而已,你們別放心上了,快坐回去吃飯吧。」
大廳裡又響起一個驚訝的聲音:「爸、媽,你們不吃飯,圍在別人桌上幹嘛。哎,又是你們,可讓我找到了。」
陳青雲樂了,聽聲音就知道,是那個管殷閒叫乾爹的黃頭髮,今天熱鬧了。
衛斌出來吃飯,也像上次那樣穿便裝。看到脖子上掛著晃人眼球的粗大項鏈,氣勢洶洶地走來,兩人安坐不動。那女孩看到黃頭髮的異樣,趕緊過去拉著黃頭髮的手,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黃頭髮恨恨地說:「既然是救我小妹的人,今天就放過你們,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小心我收拾你們。」
這時,羅霖匆匆走進酒店,逕直來到陳青雲身邊坐下,大聲說:「青雲,玩什麼神秘,不是說好明天來嗎?」
徐鴻章雙指併攏靠在嘴唇上做個「噓」的動作,羅霖恍然道:「市委書記微服出行呢,羅霖孟浪了。」
小女孩聽了羅霖的話,興奮地重新來到陳青雲身邊,仔細打量著,興奮地大叫:「你是陳書記,我在電視上看過你。理了小平頭,別怪我們剛才沒認出來。」
小女孩的話震驚了整個大廳,那個黃頭髮嚇得渾身發抖,拖著兩條如同灌了鉛的雙+腿來到陳青雲身邊說:「陳書記,我不知道是您老人家。您就當我是個屁,放過我吧。」
中年男人怒喝道:「老大,你竟敢惹陳書記生氣。」
陳青雲與衛斌等人安坐不動,玩味地看著眼前戲劇性的變化。王菲不幹了,臉色不悅地說:「回你座位上去吧,我先生怎麼會與你計較。」
黃頭髮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座位,屁股下如同針扎似的,不停地扭+動。中年男女本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這頓飯吃完,這一家子竟然全身被冷汗浸透,除了小女孩。
市委副書記陳青雲就是救了數十位小學生的仙女的老公,這個消息很快在益北縣傳開了。
黃頭髮忸怩了半天,最終沒有勇氣再與陳青雲等人說話,猶豫良久之後,終於下定決心,來到酒店門前打了幾個電話。
陳青雲沒有理睬大廳的客人,儘管大家吃飯的時候,眼光都在打量著他們這桌。今天的和天下酒店出現了最詭異的現象,所有的客人都不說話,只是安靜地對付桌上的菜餚,並且以最緩慢的速度用餐,誰也捨不得早早結束。
有一道熟悉的氣息從三樓傳來,陳青雲的神識鎖定三樓,雖然看不清楚包廂裡眾人的面目,但包廂旁邊休息室內兩人的對話,清晰地傳到陳青雲耳中。
「你點的是玄字號套餐,消費不過五萬元,按理當書記的難度很大。」似乎熟悉的聲音軟軟地傳來:「不過你是由鎮長提書記,這個套餐也勉強夠了。」
另一個低沉的聲音說:「別的鄉鎮不想去,就讓我呆在豐收鎮吧,那地方熟悉,便於開展工作。」
軟軟的聲音笑道:「你以為大肚皮被雙+規了,現在有機會。很遺憾地告訴你,中午的時候,大肚皮在這裡請客,點的是地字號套餐,你也清楚,那是十萬元的消費,現在大肚皮已經解除了雙+規,應該回豐收鎮了。」
低沉的聲音沉默良久,無奈地說:「換個地方吧,那裡沒有我的前途,換個地方也行吧。」
軟軟的聲音說:「這就對嘛,記得多來和天下,有機會少不了你的好處。」
陳青雲納悶了,就算是徐向東,也不可能如此肯定地許諾一個鄉鎮書記的位置,畢竟要通過常委會研究。對於益北縣的班子成員,陳青雲都接觸過,沒有此人呀。
低沉的聲音還想說點什麼,軟軟的聲音再次傳來:「今天就到這裡吧,益陽市與益南縣還有人過來,忙啊,不能陪你。」
低沉的聲音討好地說:「蔡總是大忙人,我喝酒去了。」
蔡總?陳青雲腦海裡出現一個竹篙似的身影:難道是他,不可能呀?
「你們先喝著,我出去一趟。」陳青雲輕聲說了句,轉身朝後院走去。今天的事情太詭異,陳青雲不弄明白,恐怕會留下心結。
沒多久,陳青雲臉色陰沉地回到大廳,向徐鴻章傳音道:「留意常委會的動靜,特別是人事研究。」
了難酒店的事情基本清楚了,陳青雲沒有心思繼續留在這裡。當他正要起身的時候,大廳進來兩人,進門就直奔陳青雲這桌。
「陳書記,到了益州不給我們打電話,我可有意見了。」徐向東大聲說:「徐縣長,衛局長,我可要批評你們。陳書記是大家的領導,你們可不能獨佔領導的關懷。」
旁邊的黃頭髮聽到「衛局長」三字,頓時臉色變得更白。
陳青雲站起來說:「徐書記、李縣長,消息很靈通呀。原計劃明天到縣城,事情辦完就連夜趕來了。因天色已晚,沒有打擾兩位領導。」
如果不是徐鴻章在益北,陳青雲會懶得解釋。不過徐向東也不會真有意見,只是用這樣的口吻,宣佈自己與陳青雲的關係到了很隨意的地步。
李益明也趕緊說:「陳書記,我們在招待所安排好房間和酒席,請領導移步吧,這裡太吵。」
看來不與他們喝兩杯,徐向東與李益明心中難安,陳青雲重新坐下,要徐鴻章安排服務員添兩幅碗筷,微笑道:「就這吧,不必太麻煩。」
徐向東與李益明沒料到陳青雲會出現在和天下酒店,這頓時吃得實在很尷尬。從他們的透出表情,陳青雲心中明白:徐向東與李益明知道了難酒店的事情,涉及多深,卻難看出。
明白了這些事情,陳青雲也沒心情與徐向東、李益明深+入交談,喝了兩杯之後,便在徐向東、李益明等人的陪同下,來到縣政府招待所。
這兩天,李益明簡直是度日如年。當他看到王菲的時候,腦海裡「嗡」地一聲,就像有顆原子彈爆炸。兩個多月前,王菲與葉秋、俞雅來到益北,與縣政府簽訂了建設五十座希望小學及相關配套設施的協議。那時的談判以葉秋為主,但葉秋每承諾一件事情,便看看王菲的態度。當時的李益明,被王菲、俞雅的絕世風姿所吸引,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並未放在心上,現在想起這些,他心中有數了:泰安基金的真正當家人,就是市委副書記陳青雲的夫人。
這可怎麼辦?在益北縣建設希望小學,肯定是陳青雲安排的。現在可好,李九明將大部分資金抽走了,到現在未還,這要害死人的。
陳青雲看到李益明神不守舍的樣子,還以為他在為自己出現在和天下酒店而心虛,沒有往其他方面想。
徐向東與李益明的心情卻絕然相反,當他看到王菲的時候,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更是下決心建好這五十座小學。
李益明將陳青雲送到招待所後,急匆匆回到家裡,心緒不寧地撥通李九明的電話。
「大哥,大事不好。」李益明著急地說:「陳青雲來益北了,還帶了他老婆。」
李九明不以為意地說:「看你急的,他老婆能吃了你呀。」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李益明生氣地說:「她就是泰安基金的人,這次來者不善呀。」
「泰安基金是什麼玩意,值得如此緊張嗎?」
李益明大聲吼道:「益北希望工程就是泰安基金的捐款,你說我能不緊張嗎?你的銀行貸款到位了嗎?再不還錢,我可死定了。」
從益北挪用的錢,已經投入到玫瑰園項目中,現在就算賣了李九明,他也無法還錢。眼下最緊要的,就是穩住李益明,李九明陰險地說:「你小心應付,我會處理好。」
掐斷李益明的電話,李九明臉上青紅不定,最後把心一橫,撥通老大的電話說:「你剩下的兩個,已經到位了嗎?」
老大吃驚地說:「九爺,真要動手嗎?」
「生死關頭了,再留手我們全玩完。」李九明狠狠地說:「你做好準備,隨時等候通知。」
老大毫不猶豫地說:「九爺,我聽你的。放心,這兩人都是高手,比老二還強。」
李九明心緒稍寧,再次撥通電話,將吳任叫到江邊別墅。
「陳青雲的生活規律摸清楚了嗎?」吳任進來後,李九明示意他坐下,陰沉地說:「下班之後,他每天必去的地方。」
吳任有點受chong若驚地坐在沙發上,緩緩地說:「他就住在這個小區,離這裡數百米遠,是小區最大的別墅,佔地有十多畝,在他院子裡有座小山厖」
李九明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生氣地說:「這些我都知道,挑緊要的說。」
「只要他在益州,每天晚上必定會呆在院子裡的小山上,好像在練太極拳,又好像在看風景。」吳任急急地說:「小山上有座小亭,不管颳風下雨,他都會出現在小亭中。」
吳任腦海出現一幅畫面,在風雨交加的時候,小亭根本擋不住雨水,陳青雲呆在那裡幹什麼呢?
「明天上午,在小區內找一個能夠清晰地看到小山的房子。」李九明目露凶光地說:「不能有任何遮擋視線的位置,如果拖到後天,小心我剁了你餵魚。」
李九明的話,實際上並未給李益明肯定的答覆。第二天來到市政府的時候,李益明的雙眼佈滿血絲、臉上的神情十分可怕,令那些準備上前獻慇勤的幹部身避之不及。儘管他不停地祈禱,但最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