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開區黨工委書記兼主任朱武站在窗戶前,盯著樓下那群人的躁動,滿臉的得意。
旁邊一個妖嬈的年輕女子抱著朱武的胳膊說:「武哥,你說那個陳青雲會不會來?」
朱武得意地說:「這是個死結,無法解開。他不來,今後我就有理由不聽他的調;他要是敢來,九爺的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他們可不認識你陳書記、王書記。陳青雲如果敢表態給錢,責任就是他的;如果不肯給錢,幾句話不對頭就會動手,挨了這頓,陳青雲在益州能抬頭嗎?」
「武哥真聰明,我怎麼沒看出你有這麼高明的招數呀?」年輕女人不失時機地給朱武戴上一ding高帽子。
朱武搖搖頭說:「我哪有這般能耐,你別多問,等著看熱鬧就行。」
女子還想繼續拍朱武的馬屁,卻聽到敲門聲響起,不耐煩地扭著水蛇腰去開門。
看到進來兩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後生,不耐煩地揮揮手說:「你們是來要錢的吧,今天別找我。看到樓下那些人沒有,跟他們學就是,看到有輛奧迪車進來,攔住車上的人,你們就能要到錢了。」
陳青雲聞言,皺了皺眉頭,平靜地說:「你是朱武同志?」
朱武看樓下沒有更大的動靜,也沒看到任何車輛進來,他傲慢地說:「你已經走進書記辦公室,還要問我是誰嗎?有什麼事情快說,我一會還有重要的接待呢。」
徐鴻章上前道:「這位是市委新來的副書記陳青雲同志,我叫徐鴻章,在市委辦政研室工作。」
朱武沒想到出現在自己辦公室的年輕人竟然是陳青雲,頓時感覺天旋地轉,半天才回過神來,面對這個淡淡地微笑著的年輕領導,朱武突然感覺到巨+大的壓力。雖然還是春寒料峭,朱武頭上冷汗直冒。
「陳書記好,我在恭候您的大駕呢。」朱武地顫抖伸出雙手,勉強進行著官場禮節。
陳青雲已經知道朱武不過是拱到前面的小卒,此時不是追究幕後黑手的時候,他看也沒看朱武伸出的雙手,淡淡地說:「先說說情況吧,樓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武向女子使個眼色,驚慌的女子趕緊給陳青雲和徐鴻章泡茶,隨後向陳青雲微微躬身道:「陳書記,你們聊,我去叫其他領導。」
「別急著找其他領導,鴻章,你陪這位同志瞭解點情況。」陳青雲不動聲色地說:「這裡太亂,你們去我的辦公室去吧。」既然是圈套,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出現。
徐鴻章多機靈,跟隨這女子到財務部取了些資料後,從原路返回,找到楊川,逕直回市委去了。
陳青雲示意朱武坐下,自己坐到他對面,靜靜地看著朱武。朱武擦了擦頭上的汗珠,等了十多分鐘,不見陳青雲開口,哆嗦著想說點什麼。陳青雲擺擺手,示意他別說話。
一個小時過去了,朱武心裡直打鼓,他多次硬撐著想說話,都被陳青雲制止了。
三個小時後,陳青雲察覺到樓下鬧事的人悄悄地散去,這才對癱軟在沙發上的朱武說:「朱書記,現在你可以說話了,先介紹經開區的基本情況,再說說今天事情的原委。」
這幾個小時,朱武心裡反覆只有一個念頭:如何才能撇清自己,於是脫口而出:「陳書記,今天的事情與我無關。」
「那好,你告訴我,今天的事情與誰有關係?」陳青雲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緊緊地盯著朱武的眼睛說:「你不會說這些人都是無理取鬧吧?」
朱武在陳青雲的逼視下,更緊張了,口不擇言地說:「不是、不是,他們就是想找經開區要錢。」
「要錢的事情非得要我出面嗎?」陳青雲繼續施壓道:「你是不能處理,還是不想處理?」
朱武這才稍稍穩定心神說:「陳書記,我無法處理呀,現在的經開區,哪還有錢呀。這些人就是不講道理,我只是想讓領導知道經開區的難處,沒有為難領導的意思。」
陳青雲冷冷地說:「你將今天的情況,寫個匯報材料給畢市長吧。」說完起身就走,不聽情況介紹了。他已經下定決心:如果要自己接手,這個朱武肯定不能用。
朱武不知道陳青雲為什麼要他寫匯報材料給畢寶林,畢寶林說了經開區以後就歸陳青雲管呀。當他愣神的功夫,陳青雲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口。朱武在他身後喊道:「陳書記,你是去見樓下的群眾嗎?」
陳青雲扭頭回答道:「我回市委了,在我沒有正式接管之前,你的工作繼續向畢市長負責。」
看到陳青雲向電梯間走去,朱武這才反應過來,今天的事情弄砸了。但他不甘心地追過去,可憐巴巴地說:「陳書記,既然到了經開區,吃過飯再走呀,現在已經快兩點了,你回去也要吃飯,我得對領導的健康負責呀。」
陳青雲很鄙視這種人,肯定不會給他機會,淡淡地說:「做好你的工作,這才是你要考慮的。」
陳青雲沒有叫楊川來接,先在經開區轉了一圈,然後步行回城,藉機考慮應對措施。經開區出現這樣的問題,如果應對不當,對今後的工作勢必帶來巨+大影響。
經過城郊一個農家樂的時候,陳青雲聽到裡面吵鬧得很厲害,毫不猶豫地進去,在一張靠窗的桌子上坐下。
不遠處的圓桌上,七八個年輕人大聲的、毫無顧忌的吹噓:「那個陳青雲就是孬種,根本就不敢在經開區露面。」
「還是九爺厲害,陳青雲敢不給九爺面子,他立馬就給他一個下馬威。」
「九爺是什麼人,在益州跺跺腳,益州的地面都要抖三抖。王天漢上任的時候,就很識趣地拜訪九爺。」
「聽說那個陳青雲很年輕,正是目空一切的年齡。得罪了九爺,想在益州站穩腳都很難了。」
原來,這些年輕人正是在經開區辦公樓前鬧得起勁的人,只是沒看到陳青雲來經開區,得意地來到這裡慶賀。陳青雲已經知道了事情的關鍵所在,吃過飯就匆匆離去。
來益州之前,陳青雲本想低調行事,但益州人給他送了一份大禮,他想不接招都不行。既然躲不過,陳青雲在步行回城的時候,下定了反擊的決心。
陳青雲走後,朱武癱軟在豪華的真皮沙發上。他可真是害怕了,怎麼也想不明白,陳青雲怎麼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辦公室呢?自己還說了那麼多出格的話。
當剛才的女子回到經開區的辦公室時候,朱武已經拿定了主意,顧不上吃飯,拉著女子就朝城區趕去。
第二天,畢寶林從蓉城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趕到陳青雲辦公室。喬根已經通知他,盡快將經開區的工作移交給陳青雲。畢寶林捨不得放棄,但經開區的工作沒有絲毫起色,讓他說不起硬話。
「陳書記,你來益州太好了,這下經開區就有希望了。」畢寶林見面就將高帽子往陳青雲的頭上戴:「安平躋身全國百強縣市,這都是陳書記的功勞呀。」
陳青雲笑道:「天時地利人和,才讓安平佔了些便宜,青雲可不敢居功。」
畢寶林哈哈笑道:「陳書記太謙虛了,我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能在陳書記的領導下工作,是我們的榮幸。這是經開區的資料,你看我們怎麼移交?」
陳青雲擺擺手說:「我看不著急移交吧。」
畢寶林大驚道:「喬市長已經通知我了,以後經開區就由陳書記直接負責。如果需要寶林做什麼,請陳書記指示。」
「先做好兩件事情,我再接手。」陳青雲肯定地說:「一是要調整經開區的主要負責人;二是完成朱武同志的離任審計。在這兩項工作未完成之前,還得辛苦畢市長。」
畢寶林很惱火,卻只能辯解道:「這合適嗎?朱武同志在經開區還是有成績的。」他很想說:你剛到益州就對下面的幹部動手,行得通嗎?
陳青雲反問道:「你認為朱武同志能勝任經開區書記的崗位嗎?」
畢寶林當然瞭解朱武,他也知道,陳青雲的要求並不過分,只是這個要求很難實現,為難地說:「陳書記,涉及幹部調整,我可幫不上你。」
陳青雲淡淡地說:「我會向王書記提議。」
剛來益州就提出幹部調整的提議,讓常委會的人都感到很吃驚,也讓部分人很放心:這個陳青雲,名不副實呀,應該歸到愣頭青的行列,不難對付。
王天漢也很惱火,讓陳青雲負責經開區,他竟然調離朱武、並且直言不諱地要調安平經開區的書記何成到益州來,屁股還沒坐熱就拉山頭。
陳青雲提出這個要求,也是無奈之舉。但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堅持,益州經開區很有可能是自己的麥城。
組織部長丁山剛說完這個提議,於來惱怒地說:「青雲同志,你對朱武同志的工作瞭解嗎?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朱武同志在經開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還沒接手,怎麼就知道朱武同志不能勝任這個崗位呢?」
陳青雲平靜地說:「經開區的情況,各位領導比我更清楚。我的提議,對事不對人。如果需要我負責經開區,我就堅持先換負責人。」
殷閒冷冷地說:「益州有那麼多優秀幹部,為什麼非得調安平的幹部過來,是不是離開了安平的幹部,陳書記就認為經開區發展不了呢?」
沒等陳青雲回答,喬根緊接著說:「青雲同志,我覺得應該考慮益州幹部的積極性。你同時主管全市的組織工作,可不能剛來益州,就寒了益州廣大幹部的心啊。」
什麼叫軟刀子殺人,喬根就是高手。他輕輕的幾句話,就將陳青雲推大家的對立面。
陳青雲的這個提議,確實有點犯忌。就算他是過江的強龍,也得先喘+息一陣子呀。所以喬根、於來、殷閒毫不留情地將陳青雲的提議ding了回去。而其他的常委、包括王天漢在內,都注視著陳青雲的反應。
陳青雲成竹在胸,緩緩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打響了在益州的第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