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的大型活動一個接一個,令安平的市民應接不暇,當大家得知一個消息,自己的簽名將與《安平市全民信用評估管理辦法》一道永久性地留在鎮妖廣場上的文化牆上,安平性沸騰了。
在147醫院旁邊一個幽靜的小院裡,十多個氣度不凡的人熱烈地討論著。
年齡最大的曹進激動地說:「尤奇,別猶豫了。我與張開雖然離開了安平,但我們對安平的關心,其實都是沖青雲來的。現在省直機關已經有傳言,省委有意安排青雲擔任更重要的工作,難道要等青雲離開安平的時候再與他見面嗎?」
張開的粗嗓門也嚷嚷道:「這兩年,我們的誠信沙龍配合青雲的誠信建設,暗地裡做了那麼多的工作,也得讓青雲知道,有那麼多朋友在支持他。」
陸武軟軟的聲音在這個群體中顯得格外突出:「我同意曹大哥與張大哥的意見,盡快與青雲書記溝通才是正途。好像人大與政協又有大的活動,我們也可顯顯身手呀。」
沙龍成員秦良、李楊、史建國等人也說:「現在應該是時候了,料想青雲書記用得著我們。」
尤奇拍到沙發扶手說:「好,既然大家同意走向明面,就那麼辦吧。我負責與青雲聯繫,爭取兩三天內與青雲面對面溝通,可以更好地發揮大家的作用。史總,現在你也該將沙龍的產業經營情況向大家通報,有這麼多人扶持,你別告訴大家公司經營虧損喲。」
曾經的安平橡膠廠廠長史建國顯然早有準備,隨即給每個成員發了一份資料,然後開始他的匯報。
第二天,陳青雲在辦公室見到尤奇,他壓根就沒想到,這位很久沒有聯繫的兄長,竟然在暗地裡組織了一個影響巨+大的民間組織,幫助他建設全民信用評估體系。
陳青雲與誠信沙龍的座談,在安平電視台直播,自此之後,誠信沙龍在安平市民心目中,竟然有了非常高的威信,對維護安平的信用評估體系,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宋鍾與陳昆也收看了陳青雲與誠信沙龍座談的直播,但兩人在安平根基不深,無法阻止市委與民間組織的直接對話,但他們不甘心看著陳青雲在市民中間不斷攀升的威信,只好將信息傳給遠在蓉城的賀定。
誰也沒想到,人大與政協組織的萬+人+簽+名活動得到如此熱烈的響應。簽名活動的那天早上,不僅是城區的市民,不少村民紛紛湧進城來,秩序井然地來到鎮妖廣場,在「醴泉杯」書畫賽、「華信杯」徵文賽、「泰安杯」演講賽、「格林杯」環城長跑賽的頒獎儀式之後,十多個簽名台前排起了長龍,大家都想在文化牆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青雲,我組織過多少次群眾活動,第一次遇到今天這樣的場景呀。」站在昨天才搭建好的主席台上,張立功感觸地說:「多好的人民呀,只要對他們有幫助,他們就會以百倍的熱情,給予回報。」
陳青雲沒有回答張立功的話,他的眼神落在廣場上的誠信女神像上,活脫脫就是王菲的神韻。他感覺這件事情很不妥,卻無法改變,心中升起一股憂慮。
左雲發注意到陳青雲的異樣,他拍拍陳青雲的肩膀說:「別多想了,此事與你無關。如果有人拿女神像說事,我與立功兄會擔起責任的。」
陳青雲長歎一聲道:「我還想在安平多干幾年呢,這下可好,肯定會被大家的好意拱走的。」
張立功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但事到如今,只好硬著頭皮擔起這個責任,於是寬慰道:「小菲的美麗,與女神像有相通之處,那就是善良的光輝。這是安平人民對美的事物追求的產物,青雲別介懷了。」
陳青雲的擔憂很快就兌現了,半個月之後,鎮妖廣場的文化牆落成的那天,周川親自來到安平,宣佈了省政府的一項決定。
「省政府為加強招商引資力度,組織了一個s省產品推介暨招商考察團,赴米國及其他西方發達國家考察與洽談。」在安平市的四套班子聯席會議上,周川慷慨激昂地說:「省政府對安平取得的成績,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這次的考察,特意請陳青雲同志出馬,擔任考察團的副團長。」
張立功擔憂地說:「周書記,這次考察的時間不會太長吧?」春節之後,陳青雲沒在安平呆多長時間,讓張立功感覺很不正常。這只官場老麻雀,已經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周川笑道:「安平的發展已經走上正規,青雲同志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這是省委、也是泉湖市委的意思。至於這次考察,已經約好了幾個國家的商務談判,估計最少也得一個多月。為保證安平市委的正常運轉,市委決定,青雲同志考察期間,由宋鍾同志主持安平市委工作。」
會議室內響起嗡嗡的議論聲,陳青雲知道自己必須說點什麼,不然馬上會引起參加會議的老同志的牴觸情緒:「省政府的安排,是為了全省發展的大局,安平市無條件執行。在我出國考察期間,希望大家在衛所市長與宋鍾同志的領導下,取得更大的成績。」
周川意味深長地看了陳青雲一眼:算你懂味。
宋鍾不失時機地表態,先是輕描淡寫地肯定了安平市委在陳青雲領導下取得的成績,更多的是表示在泉湖市委領導下,自己肯定會不負眾望,與大家一道取得更好的業績。
太著急了。會議室內所有人的臉上都寫著不屑:陳青雲還沒走呢,宋鍾已經將自己當成了書記,大約是急不可待吧。
宋鍾可沒越位的覺悟,他得意地看了看周川,不料看到的是一副陰沉的面孔。
這次的四套班子聯席會議,開得味同嚼臘,讓周川很不爽,同時意識到,陳青雲不走,安平將是鐵板一塊。弄走陳青雲,是當務之急,不然今後將給泉湖市常委會帶來不可預計的影響。
宋鍾急於樹立自己的威信,可常委會裡,除陳昆能夠與自己保持一致,其他成員都表面上尊重他,實際上都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而政府的工作,衛所根本不讓他插手。其實就是衛所自己也不能完全掌控政府的所有工作,他的威信還不如薛花呢。
半個多月過去了,宋鍾還沒找到樹立他個人+權威的切入點。看到米粒兼任城管局長,想藉機將局長位置掌握在為數不多的、與自己走得較近的人手中,但常委會上的意見一邊倒,除陳昆贊成、張蓋棄權外,其他的常委都表示反對。
常委會上的失利,宋鍾不怨自己沒分析准形勢,反而對班子成員產生了排斥心理。他再也不敢召開常委會,遇事只知道與陳昆商量。
「宋書記,陳青雲太出格了。」宋鍾正為自己的政令不出政務中心而煩惱的時候,陳昆神秘兮兮地溜進他的辦公室,興奮地說:「機會來了,宋書記可得抓緊呀。」
宋鍾不悅地說:「你不會再傳雞毛信吧,陳青雲沒有真正離開之前,我看還是悠著點好,別把自己都搭進去了。」
上次常委會的失利,宋鍾沒有檢討自己的動機,卻將這筆賬算到陳青雲頭上。調整米粒的城管局長位置,就是陳昆的建議。宋鍾可不想再碰釘子,因小失大。
陳昆獻媚地說:「宋書記,陳青雲可沒有你那樣大公無私呀。你知道嗎?鎮妖廣場上的誠信女神像,就是以陳青雲的老婆為模特做出來的,這可是新時代的個人崇拜。」
宋鍾猛然站起身說:「你從哪得來的消息?準確嗎?」
陳昆扁扁嘴說:「全安平人都知道,就你蒙在鼓裡,真是可悲呀。不過女神像經過了政府的批准,才設立在鎮妖廣場,你知道為什麼指揮不動自己的部下吧,這個女神像的作用不小呢,有她在,你啥事也別想幹成。」
宋鍾可不知道陳昆對陳青雲有很深的怨恨,只道他在幫助自己,於是興奮地拉著陳昆來到沙發上坐下,迫不及待地說:「我們好好合計,趁著陳青雲不在,怎麼消除這個禍害。再過十多天,陳青雲就要從國外回來,到時候我要他打落牙齒往肚裡吞。」
最好的辦法是利用城管的力量,可米粒聽說宋鍾打女神像的主意,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宋鐘的指令,不顧宋鍾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的臉色,揚長而去。
接下來,宋鍾分別找了建設局及幾個本地的建築公司,還是沒人接他的活。
幾天下來,宋鍾意識到自己這幾年在安平算是白活了,他的眼睛盯在陳青雲身上,分析陳青雲的所作所為,沒料到陳青雲已經在安平建立了如此高的威信。
還是陳昆的點子多,拉著宋鍾來到壺山大酒店的工地,瑞豐天成公司的項目負責人王軍聽聞此事,同意無償給宋鍾派出工程機械和拆除女神像的隊伍。
王軍是陳青雲的黨校同學,曾因經濟問題被判刑兩年,早已出獄,他對陳青雲恨之入骨。陳昆來到安平後,兩人很快勾搭上。王軍到瑞豐天成公司,也是陳昆介紹的。
落實了工程隊伍,陳昆又將鳳仙辦事處的副主任曾華介紹給宋鐘。
宋鍾對陳昆很佩服,他在安平多年,也有幾個往來密切的朋友,都是官場上的人,只是聽說要砸鎮妖廣場上的女神像,都像縮頭烏龜,誰也不敢出頭。而陳昆才來幾個月,就有不怕事的死黨追隨,怎能不讓宋鍾羨慕。
只是陳昆玩了一個花招,讓曾華以辦事處的名義寫了一個拆除女神像的請示,宋鍾毫不猶豫地在請示上簽字同意。就在陳青雲從國外回來的前兩天,曾華隨身揣著這份請示,帶著三十多外建築工人,開著幾輛卡車,浩浩蕩蕩地開往鎮妖廣場。
宋鍾意圖拆除鎮妖廣場上的女神像,早已落在有心人的眼中。當曾華帶人來到廣場的時候,史建國與數十人已經等候在廣場的女神像前。
「閒人請讓開,市委指示拆除廣場上的女神像,別耽誤我們施工。」身後整齊地站著三十個戴紅色頭盔、身著藍色工裝的工人,讓曾華增添了無比的信心。
與史建國站在一塊的,卻是數十個老頭老太太,但氣勢絲毫不弱於對面的曾華,他不屑地大聲說:「拆除女神像,吃飽了撐的吧,好大的膽子,誰讓你們幹的?」
曾華已經得到明確的指示,當然不畏懼眼前的老頭老太太,底氣十足地說:「快讓開,誤了工期,你們能負責嗎?」
史建國毫不相讓地說:「拆除女神像,做夢去吧。你問問安平人民,誰會答應你。」
曾華與史建國,一個對陳青雲怨恨至深,陳青雲將曾家在安平的勢力弄得七零八落,早對陳青雲恨之入骨;一個對陳青雲發自內心的感激,當年因陳青雲的鼎力相助,史建國才免除牢獄之災。兩人互不相讓地對視、辯論著,如同角鬥場上的兩頭公牛。
曾華與身後的工人緩緩地向前推進,而史建國身後的隊伍卻越來越大,並且大聲呵斥曾華的行為,新加入的不少年輕人挽起了袖子,眼看就要發生肢體的沖觸。
這時,又有兩隊人馬開進了鎮妖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