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所可不敢冒險將自己的方案在全市討論,更別說在人大表決。如果人大代表對他這個代理市長不滿意,在選舉時不投他的票,陳青雲或許承擔相應的責任,他卻要承擔落選的風險。
但衛所很不甘心,扭頭對鄧蘭說:「八仙湖溫泉是公共場所,醴泉公司在溫泉養了兩頭藏獒,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公安局是不是介入此事?」
鄧蘭笑道:「衛市長,八仙湖的藏獒,在公安局有備案。八仙湖附近獼猴成群,曾發生過驚擾遊客的事件。但獼猴是保護動物,驅不散、打不得,只有用藏獒驅趕才見效。」對父親曾經的秘書、自己的追求者,鄧蘭很客氣。
「既然如此,這件事情我保留意見。」衛所見風向不對,於是對陳青雲說:「政府還要開團拜會呢,我先走一步。」
陳青雲暗自搖頭,提醒道:「衛市長,兩會即將召開,我建議你抽時間到各鄉鎮走走,調研工作的程序很有必要。」
「謝謝陳書記,我已經有安排了。」衛所不想領陳青雲的情,儘管他認同陳青雲的話。
張立功見衛所妄自尊大,毫不客氣地說:「衛市長,人大準備對全市商戶統一標牌的項目進行評估,還要請政府有關部門配合。」
衛所聞言,臉上的肌肉扭成一團,冷冷地說:「請便。」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新年第一次常委會不歡而散。
錢均還等在衛所的辦公室,見衛所怒氣沖沖地回來,心知此事難以挽回,沮喪地離開政府辦公大樓。剛回到地稅局,將主管徵稅的副局長找來,副局長聽錢均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終於明白了錢均的意思,苦笑著說:「錢局長,就算我們不主動上門徵收,對安平市也沒什麼影響。」
錢均驚訝地說:「難道安平人還主動交稅?」
「信用評估的威力太大了。」副局長的眼神露出發自內心的欽佩:「我在稅務部門工作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企業如此踴躍地交稅。年底的時候,我們為了驗證,抽查了幾個企業,結果都是按實報稅。」
錢均大驚道:「難道個體工商戶也是如此?」
「變化最大的就是個體工商戶。」副局長說:「政務中心設計的時候,給了國、地兩家稅務共用一個辦稅大廳,是政務中心最大的公共服務大廳,當時我們都暗笑安平市委,將安平人的素質估計得太高。結果去年底,報稅大廳每天都是人滿為串,大廳的工作人員成了全局最忙的人。」
錢均不解地說:「怎麼會這樣呢?」
副局長解釋道:「安平的全民創業計劃,受益最大的是進行特種養殖的農戶和有創意的個體工商戶。原計劃一年的無息貸款改為三年期,但貸款的基本要求是沒有信用污點。如果有偷漏稅的個體工商戶,絕對不可能貸到扶持款。」
這位副局長顯然不知道發生在評估大廳的事情,當然也不排除他有意揭錢均的傷疤。
錢均臉色一沉,讓副局長出去,隨後又叫來主管稽查的副局長。這位副局長剛進門,錢均接到喬根的電話,什麼也沒說,隨即向蓉城奔去。
薛花與袁彩依進+入政府的小會議室不久,看到衛所臉色平淡地進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衛所不愧是省長的秘書,這麼快就調整了心情,不可小看。
常委會後,陳青雲沒有急於去泉湖市,而是將張立功請到自己辦公室。因為泉湖市的常委會安排在初八,他可以下午再啟程。
「張主任,你對今天的事情怎麼看?」在沙發上坐下後,何佳給張立功泡了杯鳥紅茶,按照陳青雲的示意,也在張立功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張立功答非所問地說:「何主任親自泡茶,受不起呀。」
陳青雲笑道:「說的是,我的秘書人選至今未確定。張主任上次提到一個人選,要不請說來聽聽,正好何主任也在。」
張立功雙眼笑得瞇成了一條縫:陳青雲太上道了。反正何佳是陳青雲的鐵桿,無需避諱,直言道:「邱全是我的內侄,在城建開發公司負責,做得不錯,他想跟在青雲書記身邊學習兩年,不知青雲意下如何?」
陳青雲哈哈大笑道:「張主任的話,正合我意呀,何主任,你看如何?」
何佳抿嘴笑道:「兩位領導可謂是英雄所見略同,我這就通知組織部門辦理手續。」
何佳扭著被牛仔褲包得緊緊的、微微上翹的美臀出去了,張立功盯著她嫵媚的體態,心想:有這樣美艷的大秘在身邊,難道陳青雲把持得住?不過,何佳與王菲相比,還差不少。
感覺到陳青雲的目光,張立功老臉微紅,尷尬地咳嗽兩聲,沉聲說:「青雲,信用評估的工作面臨考驗了,但你放心,我會堅持下去。」
陳青雲堅毅地說:「如果來自上層的壓力,我會堅決ding住,但安平自己的工作,就有勞立功主任了。我想兩個方面需要加強:一是信用評估本身,一定要公平公正,別人才找不到突破口;二是做好總結與宣傳工作,要大造聲勢,還要出台相應的實施細則,讓破壞信用評估的人,不敢輕易下手。」
「青雲的水平就是高。」張立功隨手就給陳青雲戴上一ding高帽子:「我會按照青雲的意思,這次人大會議的主題,就是如何深+入開展信用評估。」
「組織的意圖,一定要得到貫徹。」陳青雲擔憂地說:「安平的人大代表參政議政意識很強,但千萬不要在選舉上出岔子,信用評估一定要經得起不同政見的考驗。」
果真如陳青雲所料,張立功離去之後,周川的電話就到了,要他提前到泉湖去。
「給地稅局的領導安上信用污點,你們安平市能耐不小呀。」見到陳青雲,周川劈頭蓋臉地說:「去年的地稅二十多億,地稅局為安平的發展做了這麼大的貢獻,你們就不能容忍他們一星半點的過失?」
已經修練到先天的陳青雲,心智遠非常人可比,他不為周川的話所動,平靜地說:「我們不否認安平地稅局的工作,個別人的信用污點,也抹殺不了地稅局的成績。只是安平的信用評估工作,從未以行政手段干預,包括這次。」
周川見陳青雲油鹽不進,更生氣了:「太過分了,如果安平出什麼亂子,我看你怎麼收拾?」
「我想建設誠信安平,如果因為誠信的問題而出亂子,我願意承擔責任。」陳青雲知道不能在這個問題上示弱,否則信用評估真有可能夭折:「我們國家還處在初級階段,從中央到地方都提倡摸著石頭過河。在誠信建設方面,我願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周川擔任市委書記後,最大的難題就是收服陳青雲。安平是泉湖九個縣市的風向標,陳青雲不收服,下面的人難免對周川陽奉陰違,這才是周川最頭疼的事情。
在泉湖開了兩天的常委會,第三天晚上陳青雲回到安平步雲小區的別墅,看到王菲與俞雅陪著羅悅在客廳聊天。
春節過後,白雪沒有隨他們回華夏,而是留在佰得國。當年有數千人隨湯中良建立佰得王國,他們的下一代已經成長了。白雪要在佰得國培訓一批華夏子弟,這將是國安部二局米國處的外圍力量,也是白雪直接掌握的私人力量。
「羅姐,剛當上醴泉集團s省區域總經理就到我家來,不是顯擺來了吧。」陳青雲見到開心的羅悅,忍不住調笑道:「當年米總讓你來安平,簡直是送了份大禮給醴泉呀。」
「是送給你的好不好,裝什麼裝,要不你把我也收了吧。」羅悅是七竅玲瓏心,多聰明的人,陳青雲與俞雅的關係怎麼能躲得過她的眼睛。
看到王菲與俞雅不悅的眼神,陳青雲不敢再與羅悅鬥嘴,立即收起嘻笑的神情,恭敬地說:「羅姐,沒發生什麼事吧?」
「也不算什麼大事,邱霞那小妮子應付得了。」羅悅淡淡地說:「只是元宵節還未到,地稅局就大張旗鼓地派人到農業科技園進行稅務稽查,很不正常啊。」
陳青雲心中微動,當即撥通了胡英雄的電話,詢問他長亭最近發生過什麼事情。當胡英雄告訴陳青雲,衛所帶了幾個氣度不凡的人來過農業科技園,還向他提出要幾瓶藍色夢幻的時候,陳青雲似乎明白了什麼:報復。
這一次,陳青雲也沒有猜到錢均的真正意圖。
那天錢均來到喬根的辦公室,喬根謹慎地關好門、鄭重地對錢均說:「小錢,如果有機會讓你依靠一個大家族,你會怎麼選擇?」
錢均毫不猶豫地說:「喬局長,能看上我,是我的榮幸。該怎麼幹,請喬局長吩咐。」
「好,小錢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我預祝你前途無量。」支使他人之前,先給一個大蜜棗,這是很多領導慣用的招數,官場的老麻雀喬根,當然用得很順手:「你現在的事情,就是找醴泉集團的麻煩,不怕大,也不怕多,但要注意方式。」
紅杉醴泉酒業給錢均留下的陰影至今沒有消除,聽喬根說找醴泉集團的麻煩,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錢均的反應沒逃過喬根的眼睛,他陡然放下臉說:「怎麼,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錢均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很丟人,馬上狂熱地說:「找醴泉集團的麻煩,我喜歡。」
「這就對了,你是稅務專家,會有你的用武之地。」這個喬根,顯然知道不少內幕,為堅定錢均的信心,喬根神秘地說:「只要抓到實質性的東西,你只管往死裡整。不用怕,在你的背後,可是華夏的ding級家族,會替你撐腰的。」
可以報一箭之仇了,錢均怎麼離開的蓉城,幾天後都沒弄明白。但他回到局裡,第一件事情就是派分管稽查的副局長親自帶隊,進駐農業科技園。
錢均剛來安平的時候,他就研究了醴泉集團在安平的三個企業,當時被三個醴泉公司的資料嚇懵了:安平稅收最大的公司,所有的報表挑不出半點問題。這樣的實力,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稅務局長能碰的,他只好不甘心地收起自己復仇的心思。現在可好,有強大的實力支持他,還怕什麼呢?
選擇農業科技園,有錢均的考慮。初四那天,胡英雄的話引起了他的注意:藍色夢幻的賣價如此之高,報表上沒看到呀。他吸取了當年在紅杉鎮的教訓,稽查局的稅務人員出動之後,他又找來相關的資料,親自研究。
醴泉集團已經是華夏的龐然大物了,誰能想到竟然有人打醴泉集團的主意。羅悅交待邱霞親自接待地稅稽查局的人,已經很給他們面子了,沒想到這些稽查人員沒一人像平時那樣嘻嘻哈哈,進門都板著臉,開口就要他們去年的所有報表和經營資料。好在邱霞受趙同的影響很深,所有的手續都嚴格按法律規定的要求辦理。
臨出門時,稽查局的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撇下稽查局長一人留在邱霞的辦公室。而稽查局長只輕聲說了一句:「你們要注意,這次稽查有問題。」
這就是羅悅為什麼急匆匆來找陳青雲的原因。
錢均也沒想到,這次對醴泉集團動手,他並非孤軍作戰。當陳青雲回到安平的時候,也有人急匆匆向泉湖市趕去。而陳青雲接到一個緊急的電話,連夜就與王菲回蓉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