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從外面進來說:「青雲書記,好主意,這樣就將政府的工作完全置於群眾的監督之下,我看可以開創安平新的民主氣氛,機會難得。」
龍湘坐到陳青雲身邊說:「青雲書記,好魄力。沈平市長嘔了一肚子氣,那個馮遷不是東西。」
張立功氣憤地說:「歐舟與陳燦在任的時候,馮遷在安平拔扈得很,他什麼時候講過公平二字。現在歐舟與陳燦走了,他卻與市委、市政府講起公平來,以為能滿足他的需要就是最大的公平。」
陳青雲安慰地說:「張主任別生氣,這種現象,在華夏很普遍。如果在我們執政期間,能夠還市民真正的公平,我想市民的眼睛會看得清的。」
沈平擔憂地說:「青雲書記,你是不是要將民主評議滲透到政府的各項工作?阻力可不會小呀。」
陳青雲堅毅地說:「我不僅要將民主評議全面鋪開,還想在市民廣場的東側,建設一個評議大廳。原來那片空地準備與市民廣場配套的小花園,待人工湖建成之後,這個小花園的價值就不高了,正好利用起來。」
張立功興奮地說:「青雲書記、沈市長,這件事情由你們提議,會有人借此做文章。這次就由我來做你們的先鋒,明天的評議質詢結束後,我馬上召開人大常委會,形成決議後再走機構報批和建設項目管理程序。」
張立功這樣做,冒的風險可不小,沒有經過常委會的討論,人大直接就做出決議,這是犯忌的事情,陳青雲當然不能這樣做,他平靜地說:「張主任,感謝你的支持。儘管有難度,我看還是應該走正常程序,就由人大先起草方案吧,待常委會通過之後再付諸實施。」
張立功擔憂地說:「如果這個提議夭折,是安平人民的損失。我個人擔點責任沒關係,但機會得給呀。」
「理不辯不明。」陳青雲淡淡地說:「在如此敏感的問題上,就是應該給每個決策者發言的機會,對於今後的實施有益處,這同樣是機會。」
這就是主政者的意志,龍湘雙眼迷離地盯著陳青雲,沒有想到眼前的年輕人竟然達到如此之高的境界。龍湘與陳青雲相識多年,對他的工作也是不遺餘力地給予支持。當年龍湘將弟弟托付給陳青雲,主要是認為這個年輕人來頭不小,估計有深厚的背景。現在弟弟已經成為陳青雲的死黨,全身心地投入他的事業,看來不無道理。
沈平與張立功對陳青雲時常冒出的思想火花,習以為常,張立功稱讚道:「青雲好樣的,不迴避矛盾,看來我這個老傢伙已經落伍了。」
陳青雲笑道:「又得到張主任表揚了,不過明天的質詢,需要好好把握。我建議將全市的媒體都請來,地點就放在政務中心的大會議廳,如果來得及的話,通知其他的有關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也參加,把事情整大點。」
張立功與沈平走後,龍湘沒有馬上離去,她告訴陳青雲,這次幸福新城的入圍資質審查,在程序上完全沒有問題,只是相關的資料還要核實。最後感慨地說:「青雲,我對你的民主評議很感興趣,只是市政府有顧慮,無法在泉湖市推廣,不然的話,我的壓力小很多呀。」
陳青雲笑道:「龍湘姐,你的支持,青雲心中有數。我牙口好,敢吃螃蟹,至於推廣,我不敢奢望,畢竟將權力放在陽光下運行,很多人會捨不得。」
龍湘哂笑道:「特權階層捨不得利益,只好暗箱操作。而我們國家信任缺失,正是由於特權階層的利益保護所致。如果你沒有強大的經濟實力支撐,我不知道你能否採取今天的措施,畢竟我們的官員離開了灰色收入,就會成為中低收入階層,這是一個無法解開的結呀。」
陳青雲不好回答龍湘的話,正在他組織詞彙的時候,湯玉進來了。
「小玉,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沒有急事,湯玉完全可以等他下班後商量。
湯玉靦腆地說:「哥,花港組織了一次食神大賽,邀請了醴泉集團參加。我想去見識一番,下午的航班,馬上就要走了。」湯玉知道龍湘與陳青雲的關係,與龍湘打過招呼之後,直接說出來意。
陳青雲高興地說:「預祝小玉取得成功,爭取把大獎給我抱回來,到時候我們好好慶祝。」
張立功比陳青雲做得更絕,他不但請來安平市的媒體,乾脆通知了泉湖市與省電視台及s省日報的記者。聽說風波不斷的安平又爆出重大新聞,各大媒體再次湧入安平。
「這個陳青雲,又在做標新立異的事情。」周川看了安平市民質詢人大評議工作的報道,皺著眉頭自言自語地說:「這傢伙唯恐天下不亂,得留心點。」隨後拔通了宋鐘的電話。
尹真拿著報紙對何佳說:「青雲又將在安平有動作了。我倒想看看,這次要玩些什麼。我現在去安平,目標太大,明天你去趟安平,不需要表態,看他怎麼解釋。」
何佳高興地說:「謝謝書記,可以去看望杏花姐了。」
尹真玩味地說:「看來你很喜歡安平,調你去安平工作,你願意嗎?」
何佳忸怩地回答:「捨不得尹姐呢。」
尹真笑道:「我明白你意思了,還過一陣子吧。」
在蓉城的省委大院中保衛最嚴密的小院,鄺春明對於春輝說:「青雲可能又有什麼動作,我很期待呀。春輝,你對安平多關注點,必要時給青雲表示支持。」
於春輝驚訝地看著鄺春明:省委書記對陳青雲太信任了點吧,事情還沒出來,就憑報紙與電視的報道,就如此表態。但他不敢發表看法,恭謹地說:「請書記放心,我會注意搜集有關信息。」
在省委宣傳部的時候,宋鍾就聽說安平市的各位常委手中都掌握了重點工程,當夏會元提議他到安平市擔任副書記的時候,宋鍾非常高興。誰知到了安平之後,市委這邊再也沒有介入經濟工作,而陳青雲也不像其他地方的市委書記,將各科局的負責人提來拎去,沒有到達輪崗時間,輕易不會動幹部,讓他這個負責黨群的副書記就像是個擺設。
李朝聖是陳青雲的鐵桿,最近王妙一也在靠攏陳青雲,讓宋鍾很生氣。那天王妙一拿來一個「安平旅遊文化節籌備方案」,宋鍾接過來放在案頭,再也沒有多掃一眼。
剛搬到政務中心辦公沒幾天,就有工人到市民廣場靜坐,宋鍾抱著看熱鬧的心情冷眼旁觀,不料陳青雲一個太極推手,讓始作蛹者馮遷落入人人喊打的尷尬境地,直到周川打來電話,宋鍾這才知道,陳青雲這招還有後手,他與周川都猜不透,陳青雲的後手將是什麼。
夏會元與鄺春明走近之後,周川與宋鍾也應該算是鄺春明這條線上的人,但與鄺春明的嫡系陳青雲相比,他們在感情上並未真正融入鄺春明的圈子,因此對陳青雲並沒有親近的感覺,反而是嫉妒心佔了上風。
宋鍾將常委會的成員梳理了一番,悲哀地發現,能與自己較好溝通的,也就胡卓一人。
「胡書記,你對安平最近發生的事情怎麼看?」宋鍾與胡卓也沒有深交,只能先試探他的態度。
胡卓可比宋鍾氣魄更足,他毫不掩飾地說:「馮遷不爭氣,自己屁股上的屎沒擦乾淨就去挑戰陳青雲的權威,這下可好,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沒那麼嚴重吧?」宋鍾是外來戶,對本地的企業還不很瞭解,關心地說:「就算拿不到幸福新城的開發權,他還可以做工程呀,影響不會很大吧。」
胡卓恨鐵不成鋼,生氣地說:「我已經提醒他了,必須想清楚以後才能動。馮遷信誓旦旦地說陳青雲將拿他沒轍,不料陳青雲竟然採取發動群眾斗群眾那一套,簡直是白色恐怖,太可怕了。昨天的評議質詢才結束,今天就有不少技術人員與熟練工提出辭職。別說今後有誰敢把大型工程交給馮遷,就算有了工程,技術力量不足,馮遷也吃不下呀。」
宋鍾倒吸口涼氣,馮遷的公司算是走到頭了,陳青雲這是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呀。他想到自己不得不公開與陳青雲爭鬥,心裡很不踏實。
宋鍾還沒回答,胡卓的電話響起,他苦笑著說:「說曹操,曹操到。看來我們三個同病相憐的人,今天湊齊了。」
宋鍾沒想到,胡卓對陳青雲有如此之深的怨念,竟然自比遭受巨大損失的馮遷,並且看出了自己對陳青雲的態度。
馮遷見到宋鍾也在文君煮酒咖啡廳,先是一愣,繼而心中狂喜。凡是與陳青雲作對的人,馮遷都看成自己的盟友。
「胡書記,陳青雲太陰險了,安平哪還找得到我們的立足之地呀。」馮遷進門就抱怨說:「陳青雲把發財的機會都給了外地佬,失去安平本地人的支持,他能得到什麼呀?」
胡卓冷笑著說:「你能代表安平本地人嗎?今年的財政收入,有了幸福新城的土地出讓金,加上經開區的企業全面投入生產,特別是格林陶瓷公司、安平泰安汽車公司、泰安製藥與醴泉食品這幾家,預計今年的財政收入將接近三十個億,肯定會將雨神縣遠遠甩在後面,泉湖市想壓制陳青雲進入常委會,恐怕也不行了。」
馮遷不甘地說:「看來我得及早撤出安平,現在全都是跟在陳青雲後面的馬屁精,我可不想繼續當他們的笑料。」
胡卓陰陰地笑道:「有件事情可以這樣。」三個人的腦袋湊到一塊,此時在地方混了多年的胡卓,顯示出了他的老練,沒多久,三人如釋重負地走出文君煮酒咖啡廳。
陳青雲對即將提交常委會討論的議題十分重視,拉著整個班子與他一道吃螃蟹,他還沒有十足的把握。經過反覆的溝通,安平市常委擴大會正式登台。
常委會的第一個議題,是王妙一提出的「安平旅遊文化節籌備方案」,宋鍾非常生氣,他還沒有表態,王妙一就提到常委會討論。
「安平除了壺山八仙湖景區,還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宋鍾不悅地說:「憑借單一的景區辦旅遊文化節,我們是不是有點好高騖遠。」
宋鍾發現所有的常委都以憐憫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知道哪個地方出了叉子。
楊安面露嘲諷地說:「我認真拜讀了宣傳部組織編制的這個方案,很受啟發。除了壺山八仙湖風景區,還有烈炎山區的原始次森林、泉湖的沙灘、長亭鎮的農業科技產業園,都值得推廣。特別是泉湖的安平段,水面淺、全是晶瑩剔透的細沙,經過這些年的污染治理,水質也改善了,如果開發成水上樂園,很吸引眼球的。」
何杏花也說:「從資料上看,宣傳部花了大量的精力,整個方案圖文並茂,我認為可以實施。」
宋鍾這才想起,自己並未翻閱這個方案,而王妙一肯定將方案送達到了每個常委,讓他出了個大洋相,不禁將王妙一恨得牙癢癢的。
「安平旅遊文化節籌備方案」無需表決,除了主管宣傳部的宋鍾反對,其他常委或不表態、或全力支持。
第二個議題是調整部分幹部,也令宋鍾很不舒服,因為陳青雲並未召開書記碰頭會,直接就拿到常委會討論,而整個方案只是在開會前,李朝聖臨時交給自己。
除了鄧蘭,其餘都是次要的崗位。常委會一致同意,由鄧蘭擔任安平市紀委副書記兼監察局長。
所有的常委都知道,前幾個議題只不過是開胃菜,真正的好戲在後頭呢,當張立功發言的時候,大家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