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雲知道歐舟是找胡奎去了,雖然他不知道歐舟與胡奎的關係,但從歐舟最近的活動看,胡奎、夏會元、周川到歐舟,應該是一條線。
「內緊外松,只盯人、搜集證據。」陳青雲回到辦公室,馬上將蘇玉平叫來,面授機宜:「安排可靠的人暗中進行,暫時不要抓人。一旦動手的時候,就要做成鐵案,誰來也說不出反對的理由。」
蘇玉平不知道陳青雲與歐舟達成了什麼樣的約定,他只知道執行陳青雲的部署。按照陳青雲的吩咐,將這件事情交給剛休假回來的副局長鄧蘭。
鄧蘭聽完蘇玉平的安排,笑道:「這是陳市長佈置的任務吧,你放心,肯定給你交上完美的答卷。」
蘇玉平大笑:「鄧局長,看來安平市的公安局長,只有你來當才合適,你與陳市長的默契,我可不及呀。」
將胡頭塘的事情交給了蘇玉平,陳青雲沒有糾纏此事,而是將精力轉到三輪車的整頓方面。他已經意識到,三輪車載客的現象不徹底根除,提高安平市民素質便會成為一句空話。這就相當於亂扔垃圾:在垃圾成堆的地方,任誰都會隨手將垃圾扔在地上;而在珵光透亮的五星級酒店大堂,有誰好意思隨手扔掉手中的垃圾。
三輪車載客,就是安平市秩序混亂的源頭,這個源頭不掐死,其他的措施都難以見效。
任京與林玄見陳青雲認真地審閱他們花了十多天時間才制定出來的方案,心裡有說不出的緊張。這是任京下決心靠攏陳青雲後的第一件大事、也是林玄被陳青雲提拔到城管局長崗位上的首戰。如果此事不成功,背後說事的人,唾沫星子都可以將他們兩人淹掉。
「總體思路不錯。」陳青雲的閱讀速度讓任京與林玄吃驚,陳青雲沒理睬兩人的反應,自顧說著:
「公佈時間與最後的強制執行時間靠得太近,要讓三輪車業主有充足的時間消化政府的政策;宣傳的力度還要加強,這個方面不要怕花錢,這是真正的花小錢辦大事;培訓的環節要理順,十五中既然已經改成了泰安中等職業學校,那就要發揮他們的作用。
只是三輪車業主的培訓費用應該由政府來出,不要給企業和三輪車業主增加負擔。至於在登記三輪車業主的時候,可以適當地放寬,那些城市的低收入家庭如果願意參加這次政府出資的培訓,他們願意以三輪車業主身份登記,你們就睜隻眼閉只睜,假裝不知道就行。」
任京與林玄笑了,他們已經完全明白陳青雲的意圖,任京由衷地佩服陳青雲的心胸,他擔心地說:「市長,安平的低收入家庭不少,我們大張旗鼓地宣傳免費入職培訓,報名的人還不得擠爆職業學校的大門。」他的言下之意,政府能承受得了這筆培訓費用嗎?
陳青雲知道任京話中的含義,莞爾笑道:「開飯店還怕大肚漢嗎?我寧願多掏點錢,也要給安平市民一次免費受教育的機會。你們要把握一條,必須有城市戶口,這樣我們就一舉兩得,讓更多的人願意進入我們的城市居住。至於泰安學校能否接納更多的學員,可以考慮分期培訓,一定不能走過場,培訓不合格的人就是不能發畢業證書。」
林玄說:「培訓的專業怎麼定呢?」
「讓市場說話。」陳青雲非常高興這種深入的探討:「政府不要強行指定專業,讓泰安學校與用人單位聯繫,這次培訓就是為經開區的入園企業服務,要讓入園企業招收的工人都是熟練工,我們的服務就做到位了。入園企業不僅免了大筆的培訓費用,關鍵是起步就能進入正常的生產。」
任京與林玄這才知道陳青雲為什麼如此重視三輪車的整頓,原來這個措施背後,還隱藏著幾招後手呢。
黃立已經回到了醴泉市,他為安平泰安職業學校的校長人選頗費了番心思,最後還是決定調柴進過來,同時將柴純調在職業學校任職。
紅杉鞭炮廠早已走上正軌,但陳自立始終留在s省,陳擁軍讓他負責泰安pe管項目。本來黃立考慮讓陳自立擔任校長,但考慮教育行業的特殊性,只好將醴泉泰安學校的校長柴進調到安平來,因為留給安平泰安職業學校的籌備時間很少,接手就得承擔教學任務。
醴泉泰安集團本就是家族企業,用人唯親的事情在所難免,而陳青雲旗下的公司,雖然用的都是他親近之人,但絕大部分是投奔他的人,並且有相當多的負責人身上還有污點,但陳青雲卻用得很順手。
十五中學的老師大部分已經交流到醴泉泰安職業學校,交流時間是兩年,只留下部分基礎課的任課老師,大部分的專業課老師都是從醴泉調過來的。
柴進加盟泰安集團之後,長期從事職工培訓,醴泉泰安職業學校就是他為主組建起來的,將他調來安平,說明陳擁軍與黃立對安平職業學校的重視。
「萬總,泰安職業學校馬上就要招收學員,我們是否要簽訂用人協議呀?」原計劃是開個懇談會,柴進考慮這次的用人單位也就十來家企業,於是乾脆上門協商。
萬順高興地說:「柴校長,你再不來,我就會到安平市找你呢。聽說學校的培訓能力不到五百人,你可不能完全偏向你們泰安的企業呀。」
「考慮第一期的學員文化程度與年齡等方面的因素,決定將培訓的重點放在簡單勞動崗位,包括保安在內,培訓時間為半年。」柴進將培訓計劃遞給萬順,萬順看後笑道:「柴校長不愧是專家,我們首先上崗的也是這些人員。行吧,你看能給我多少,我就要多少。」
柴進將專業與培訓項目、招收的人數詳細列表交給了林玄,林玄看到後興奮地說:「柴校長,動作挺快呀,我們正需要這個資料。」
林玄將柴進帶到任京辦公室,任京同樣高興地說:「萬事具備,只欠東風。現在東風已經吹起,就該我們唱戲了。林局長,明天就召開全局動員大會,後天就向全市公佈,三輪車整治專項治理正式啟動。」
限定各專業的報名人數,是任京的主意。這是他的搶食理論:面對堆積如山的食物,任何生物都會慢吞吞地進食;如果食物不夠,就會出現爭搶的局面。
與三輪車專項整治配套的上崗培訓,等於是任由三輪車業主選擇就業崗位,因為政府承諾培訓之後安排就業崗位。任京還與林玄商量好,悄悄地將可以走後門的消息也放出去,這樣就會造成更大的緊張。非三輪車業主可以登記,但安排培訓的時間必須由任京或林玄批准。
三輪車專項整治的事情早就是盡人皆知,三輪車業主們已經摩拳擦掌,準備與政府較量一番。但政府的配套措施出台之後,更是註明以專項整治為借口聚眾鬧事者,視為放棄政府的安排,永遠取消其免費培訓資格。
在一棟平房內,幾個粗壯的中年男子拘謹地坐在木椅上,聽前面那個臉色陰沉的年輕人說話:「你們拿了錢,現在卻想打退堂鼓,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不就是個破崗位嗎?只要你們大鬧一場,我保證你們十多人都會有工作。」
那幾個粗壯的男子沉默著不回答,年輕人說完這句話後,便出門而去,在門口又回頭威脅地說:「如果不聽我的安排,準備十倍還我的錢吧。」
年輕人走後,臥室裡又出來幾個垂頭喪氣的中年人,他們凝重的表情,說明眼下的情景著實令他們為難。其中的光頭說:「都怪我,貪他們的小便宜,誰知道政府比他們大氣多了。現在的問題是,誰也不會聽我們忽悠,大家都知道,與政府作對,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錢是我拿來的,與你們無關。明天我去政府鬧他一場,然後遠走高飛,到南海打工去,誰也找不著我。」
又有三個站出來說:「虎哥,我們陪你去,安平呆膩了,我們也想出去闖一闖。」
光頭看著其他低著頭的人,知道政府的宣傳已經深入人心,他已經沒有辦法挽回。加上這些人都拖家帶口,根本沒有勇氣挺身而出。
第二天,光頭與三個年輕人來到市政府會議室,正好遇上陳青雲召開市長辦公會。四個年輕的壯漢闖進會議室,丁典迎上前說:「你們找誰?政府在開會,請你們到一樓接待室登記,會有人接待你們。」
光頭野蠻地將丁典推開說:「誰是陳青雲?我就找他。」
陳青雲站起來,向蘇玉平使個眼色,平靜地說:「我是陳青雲,正在主持市長辦公會。你們有事可以按照信訪程序登記,政府會給你們答覆。」
光頭指著陳青雲大罵道:「你這個外鄉佬,憑什麼端我們的飯碗。今天不給我說法,我就是不走。」
陳青雲正容道:「請注意你的言辭,你的行為屬於衝擊政府機關,已經觸犯了法律。請按丁主任的安排進行登記,現在出去,我不與你們計較,否則法律不會容情。」
光頭勃然大怒,伸手抓起旁邊會議桌上的茶杯,猛然摔在地上:「你算什麼東西,跑到安平來耀武揚威,欺負安平無人嗎?我們騎台三輪車礙你什麼事情,非得要趕盡殺絕。」
沈平與常濤、袁彩依等人見光頭如此放肆,氣得同時大聲呵斥:「無恥之徒,出去。」
光頭越發得意了,抬腳將身邊的會議桌踢翻,身後的三人也上前亂砸,會議室頓時一片混亂。文理與丁典、薛花上前阻攔,被光頭等四人推翻在地。
光頭見鬧事的目的已經達到,自己這邊已經動手打了政府官員,擔心脫不了身,向其他三人使個眼色,四人忙向會議室大門衝去。不料剛好蘇玉平帶著警察趕到,將四個驚慌的年輕人團團圍住。
就在光頭大闖安平市政府的時候,歐舟也在向胡奎匯報胡頭塘發生的事情以及陳青雲瞭解到的線索。
「太魯莽了,小看陳青雲的人,肯定會吃大虧。」胡奎聽後生氣地說:「曾家人要鬧,我可以不管,但小景必須置身事外。我在省委書記任上,都未能按住這個年輕人,他們這些人怎麼會是對手。」
胡奎發通牢騷之後,撥通了胡景的電話,沒料到電話裡傳來胡景得意的笑聲:「爸,今天真是太過癮了,市民大鬧政府,市長當面吃癟,看他陳青雲還有何臉面呆在安平市。」
「胡鬧,你給我滾到燕京來。」胡奎未等胡景說完,大怒道:「你真是愚不可及,這種事情只能加重陳青雲在安平說話的份量、幫助他鞏固地位。馬上跑路,不然我也救不了你。」胡奎彷彿看到一根繩索慢慢地套向胡景的頸部,他轉而哆嗦著說:「小景,算老爸求你了,快點回燕京吧,不然我們父子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胡奎從來沒有這樣對胡景發過脾氣,這時候,胡景知道自己闖禍了,他當即打車離開了。但由於胡景的疏忽,引發了另一場災難。
胡奎的努力沒有白費,當蘇玉平根據光頭等人的口供,帶著警察去抓那個面皮白淨的「王公子」時,已經人去樓空。蘇玉平羞愧地向陳青雲匯報,陳青雲微笑著說:「由他們去吧,真要讓你抓著了,說不定還是個燙手的山芋呢。」
不料一篇失真的報道之後,憤怒的陳青雲奮起反擊,在s省掀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