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廠的廠長在工人們聚眾鬧事的時候，卻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這樣的廠長，還能夠領導機械廠的工作嗎？」
在第二天的常委會上，陳青雲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詳細告訴在座的各位常委。
「曾廠長擔任機械廠的廠長僅一年多的時間，就將一個盈利企業整得出現巨大虧損、甚至到了資不抵債的情況，如果這樣的幹部繼續留任廠長，機械廠將出現不可收拾的局面。」
歐舟與副書記陳燦陰沉著臉，一言不發。而副書記兼紀委書記黃群譏諷地說：「陳市長，有那麼嚴重嗎？據我所知，廠裡死了人，工人們聚在一起聊聊天，曾廠長沒必要親自參與吧？
再說了，機械廠也是幾起幾伏，也有在同一個廠長手中先出現虧損、再鑄造輝煌的經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組織部長曾晨不解地說：「陳市長，這麼晚的時間，你與常務副市長跑到機械廠去幹什麼？你不會與今天死去的兩人是親戚吧。
今天要求歐書記將我們召集過來，就是為了聽這些危言聳聽的言詞嗎？我們都很忙，沒時間與你瞎鬧。」
「你們還是人嗎？」沈平氣憤地說：「陳市長是我叫去的，當時機械廠的工人群情激憤，很容易出現群體事情。你們不瞭解具體情況，還在此說風涼話。」
「就事論事，不要說這些影響團結的話。」歐舟敲著面前的檯面說。
「昨天晚上，因為死人的問題，確實有個別工人揚言到蓉城請願，不過公安局的王進同志已經將事態控制住。
我們今天要做的，是考慮曾強同志的任職問題。不管怎樣，機械廠的虧損是事實，他們在提出改制的過程中，曾強同志沒能做好耐心細緻的工作，導致機械廠的工人出現思想波動，曾強同志也有責任。
我們是不是要將努力工作的同志一棒子打死，請同志們考慮。」
陳青雲不得不佩服，歐舟有把握大局的能力，他不再爭辯，看著常委會上發生的變化。
沈平著相了，他大聲說：「現在的問題，機械廠已經出現了**，廠長曾強在工人中的威信已經降到很低的程度。
現在正處於換屆選舉的關鍵時期，歐書記也強調過，保持社會秩序穩定，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我認為，機械廠需要從內部提拔威信高的同志擔任廠長職務。」
歐舟確實頭疼，這個曾強真是扶不上牆的稀泥巴，如果昨晚他能夠出現在工人當中，就算有點什麼碰撞，他也會派人妥善處理好。
現在倒好，將曾強派到機械廠，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都蒙在鼓裡，反而是陳青雲先得到信息，趕到現場親自處理。
如果現在撤下曾強，那佈置良久的、馬上就要得到收穫的謀劃，將出現不可逆轉的局面。
歐舟橫下心，堅定地說：「對於曾強同志，我們還是應該信任他。這樣吧，讓他向市委提交保證，在三個月的時間內，如果機械廠再不能走出困境，他自己辭職走人。
至於陳市長提議的死者撫恤與工人的工資，我看由曾強拿出方案，市財政馬上撥款，金額控制在五百萬元以內，請陳市長批准既可，不必再提交常委會上討論了。」
陳青雲要求歐舟召開今天的會議，並不希望真能將曾強一擼到底，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如果曾強有什麼企圖，通過今天的會議，可以逼得曾強鋌而走險。於是，他不再提出反對意見，也不表示同意。
常委會上出現詭異的情況：黃群、曾晨、市委辦主任李朝聖三人表示贊成歐舟的提議，而其他人則沉默不表態，常委會出現歐舟唱獨角戲的局面。
「那好，既然大家不反對，曾強的事情就這麼辦吧。」歐舟惱怒地說：「我們進入下一個議題，陳市長提議將今年愛衛大檢查的情況列入年度雙文明建設考核的重點內容，請大家發表意見。」
陳燦不得不發言了，這可是他主管的範圍：「因為換屆的原因、或者說有部分單位的領導已經年齡到點，他們連完成的心情也沒有了，幾乎是整天混日子過。
我看解決這個問題，不能將愛衛檢查孤立地考慮，而是要盡快將這些單位的領導安排到位。」
歐舟果斷地說：「陳書記的發言切中問題的實質，我看可以按他的意見執行。
如果大家沒別的意見，就請組織部拿出人事調整方案，在一周之內徵求書記們的意見。
市委政研室要將愛衛檢查成績納入雙文明考核內容的事情進行研究，然後發文通知有關單位。」
散會後，陳青雲與機械廠的老書記通了個電話，要他做好職工的工作，有什麼問題可與自己直接溝通。
剛放下電話，沈平來到陳青雲辦公室，遺憾地說：「曾強在機械廠的資產評估方面肯定有問題，單那塊地皮，已經不下於四五千萬元。
如果機械廠能賣到八、九千萬元，除解決職工的身份置換，鳳仙大道改造等重點工程就能順利完成。」
「公開拍賣。」陳青雲拍案而起：「沈市長，你現在負責企業改制工作，先把相關的資料收集好，我們再討論下一步的方案，決不能讓國有資產流失。」
陳青雲對愛衛檢查的佈置還是不放心，他將市衛生局的調研安排提前，就是因為愛衛檢查的督查會議也將於今天在衛生局會議室召開。
「同志們，這是我來到安平市之後參加的第一個大型會議。」陳青雲沒有念郭學文局長提供的講話稿，他很動情。
「我在雨神縣城關鎮工作的時候，曾參加居委會組織的座談會，那些大媽告訴我，真希望上級每年都進行愛國衛生運動大檢查，那樣的話，我們的城市就乾淨很多。
大媽的話，說明什麼問題。說明愛國衛生運動是群眾的需要、是城市和社會發展的需要、也是做好我們工作的具體表現，我們有什麼理由不努力完成呢？」
今天的會議，要研究很多具體的業務，雖然知道陳青雲將到會，大部分的單位還是派副職過來，這些人才是真正的業務骨幹。
陳青雲的講話結束後，他與郭學文來到衛生局的局長辦公室，正好是十點。
「郭局長，終於見到你了，我們申請辦醫院的事情，不知道局裡批准了沒有。」秦良假裝不認識陳青雲，進門就辟里啪啦朝郭學文說開了，根本不顧郭學文向他拚命地使眼色。
郭學文急了，他打斷秦良的話說：「秦大夫，你的事情不著急，我現在有事，請你明天來吧。」
秦良得意地說：「明天再來，你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我好不容易見到你，不給我說清楚，今天我就不走了。」
陳青雲不能再裝下去了，他微笑著說：「我好像聽你們說辦醫院的事情？這是好事呀，這位大夫，市衛生局會支持你們的，你應該相信政府。」
秦良朝郭學文看去，眼中含有明顯的探尋之意。郭學文找秦良的事情並不少，他從內心也不願意得罪秦良，只不過有領導發話，這才敷衍秦良。
郭學文不再猶豫，將陳青雲的身份介紹給秦良，並將秦良在安平醫療界的地位告訴陳青雲，引起了陳青雲的興趣。
「我師兄會從潭洲過來，想請幾位領導與他聚聚。」秦良不失時機地說：「我師兄在華夏醫療界的名氣比較大，可以說是全國腦外科排名前兩位的專家。」
陳青雲心中一動，馬上問道：「你師兄叫什麼名字呀？」
秦良不知道陳青雲心中已經知曉，他自豪地說：「譚文章，郭局長應該略有所知。」
郭學文還沒說話，陳青雲已經答應了秦良的要求，待秦良歡天喜地走出郭學文辦公室後，陳青雲嚴肅地對郭學文說：「郭局長，請你認真對待這位醫生的請求。
此人我不甚瞭解，但他師兄確實可以說是華夏醫療界的泰山北斗、一個年輕的大師級專家，有他師兄在背後支持，這是安平人民的福氣呀，千萬別錯過。」
郭學文驚訝地看著陳青雲，他本想說出拖著不給秦良辦手續的原因，但秦良得到陳青雲的支持，他還怕什麼呢？
陳青雲離去後不久，郭學文很快就來到副市長袁彩依的辦公室。既然約好共進晚餐，陳青雲當然不想中午也留在衛生局吃飯。
陳青雲本想在調研期間，能夠回家就肯定不在下屬單位吃飯，當他看到各單位負責人期盼的目光，只好每到一處，便吃頓簡單的工作餐。
「官場上有句名言，欺老不欺少，何況是陳青雲這樣的年輕人。」袁彩依聽完郭學文的匯報，毫不猶豫地表態。
「他有什麼指示，你照做就行。上次的政府常務會議上，他拿著那些副市長們有意給他出難題的文件，當場就分下去，明確告訴常濤他們：誰家的孩子誰抱走，如果你認為此事管不了，現在就提出來。
常濤與趙奇想與陳市長講價錢、談條件，陳市長強硬地說：我管不了你們的官帽，但可以管你們的分工。今天告訴大家，短期內肯定不會調整分工，但誰提出手中的事情幹不了，可以分給幹得了的市長。」
郭學文不解地說：「陳市長上任之前，這些人曾經揚言，不整得他老實聽話，肯定不會罷休。
六個副市長中，有三個副市長已經下決心擺平這個年輕的市長，他能承受得了。我知道你的性格，應該是兩不相幫吧。」
袁彩依陰沉著臉說：「郭局長，你這話說得太過了啊。我是什麼態度，你很關心嗎？如果你想跟著那些人瞎鬧，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看在共事幾年的份上，我就給你提個醒，昏了頭，吃虧的是你。」
郭學文回到局機關後，不再猶豫，立即要業務股的股長給秦良做好咨詢與服務，指導秦良完成項目申報資料。
袁彩依的話如同空谷巨響，迴旋在郭學文的腦海中。他暗自嘲諷自己，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差點鑄成大錯。
陳青雲回到辦公室，副市長趙奇已經等候多時。陳青雲上任之前，他信誓旦旦要給陳青雲好看，結果陳青雲強硬的態度，令他馬上轉變了風向。
政府常務會議之後，趙奇立即找到商業總公司的總經理，草擬了安平百貨大樓的改革方案，其中包括：
整體改制方案，改變百貨大樓的所有權及其職工的身份；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進行承包經營，實行公開招標，對內對外一視同仁。
陳青雲看了趙奇提供的兩個方案後，半天沒有說話。當趙奇不停地抹著額頭的汗珠時，陳青雲輕聲說：「趙市長，你傾向於那個方案？」
趙奇有點心虛地說：「陳市長，我看承包的方案較好。」
陳青雲笑道：「承包方案沒那麼麻煩吧？」
趙奇見陳青雲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他頓時輕鬆下來，誠懇地說：「百貨大樓都是些老職工，我實在沒有底氣應付他們，所以就挑簡單的方案。陳市長，你的態度呢？」
「一頭牛在嶺上，我們沒必要繫在自己頸上。」陳青雲笑道：「我沒有態度，如果非要我表態不可，那麼職工代表大會的態度，就是我的態度。」
趙奇誇張地猛拍大腿：「我怎麼沒想到呢？陳市長，就按照你的意見，我馬上讓他們自己選舉職工代表，政府在這個過程中只進行指導，肯定不干擾。」
到底是老麻雀，演戲到位，說話也同樣滴水不漏。
陳青雲正要與歐舟聯繫，與他商量經開區的基礎工程問題。剛掏出手機，就有個電話打進來。隨後，陳青雲叫上衛斌，奔自己住地、壺山腳下的步雲精英社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