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皎計劃在茶裡縣呆上十天半個月,親手將這批學習用品交到那些貧困的學生手中。
沒料到風雲突變,由不得莫皎慢慢悠悠地在茶裡縣晃蕩,所有的安排都提前了,還改變了捐贈方式。
第三天,週五的上午,在茶裡縣政府招待所,茶裡縣政府組織了兩個活動:
燕京紫微電腦有限公司向茶裡縣政府捐贈一百台教學電腦和大批學習用品;
第二個活動,泉湖泰安實業公司與茶裡縣政府簽訂了茶葉加工項目的投資意向協議;
泉湖銀鯉地產公司與茶裡縣政府簽訂了中央商業廣場開發意向協議。
茶裡縣的政協主席寸步不離地跟在陳青雲身後,感慨地說:「陳主任,我發現莫皎書記對你真是太信任了。
以前也有領導到茶裡縣視察、調研,還有不少人當面承諾給茶裡縣人民多少好處。但回去之後,便音訊全無,縣裡領導也不敢跟在屁股後面去催呀。
當時你到茶裡縣調研,我雖然陪著你,心裡卻在想:又來了一個大嘴巴。沒料到你在茶裡時什麼也沒說,回去還不到一個月,全市的學校危房改造工程就啟動了。
現在莫書記竟然來了,還給茶裡縣帶來捐贈與投資,你說茶裡人民該怎樣感謝你呢?」
陳青雲敷衍著茶裡縣政協主席,心裡卻在回味昨晚與莫皎的交流。
昨晚看完幾所學校回到招待所,莫皎將陳青雲單獨叫到自己房間。
莫皎為自己執政的疏忽很自責,他對陳青雲說:「青雲,這次學校危房改造工程,我很滿意。聽說你在政協搞了個『泉湖之星』的評選活動,準備怎麼展開呀。」
「馬主席積極性很高。」陳青雲心裡有點酸澀地說:「政協為此成立了領導小組,我的使命基本上完成了。」
莫皎怎麼會聽不出陳青雲話中的含義,他微笑著說:「既然你拿出了方案,成績就跑不了你的。如果現在沒什麼大事,我交點事情給你,行嗎?」
陳青雲知道莫皎是怕自己受委屈,他感激地說:「師兄,是你對我好。市裡有什麼大的活動嗎?」
「你對經濟工作不是很在行嗎?」莫皎見自己的誘餌奏效,非常得意。
「中央有政策,各級政府應退出公用事業的投資主體。這陣子,市民對泉湖市燃氣公司與自來水公司的反應強烈。不少企業向我反應,市燃氣公司不主動向華夏石油爭取天然氣指標,很多企業的用氣要求得不到滿足。
自來水與城市污水處理項目密切相關,市委想啟動泉湖市的污水處理,就將自來水與城市污水處理進行捆綁。
我想將這兩個公司進行改制,將這項工作交你負責,但現在面臨換屆,必須保持社會穩定,你有把握嗎?」
陳青雲沉思良久後,對莫皎說:「師兄,我想推薦泰安公司收購這兩家企業,我自己不方便操作這次的改制,還是另選他人吧。」
莫皎沒想到陳青雲的胃口那麼大,但他對陳青雲能夠如此把握,很是讚許。他知道陳青雲這樣說,必定有需要幫助的人,眼中露出戲謔的目光:「你心中有了適當的人選吧?」
陳青雲笑道:「還是師兄瞭解我,雨神縣的副縣長王建軍做事細心、沉穩,如果他能到市體改委主持這兩個公司的改制,想必不會出什麼亂子。」
莫皎大笑:「就你鬼,這是你在紅杉鄉工作時的搭襠吧?其實,企業改制最重要的環節在於職工代表大會。乾脆替你把好事做到底,你再推薦兩人,接手市燃氣公司與自來水公司的總經理。」
陳青雲聽到大驚,莫皎不會有什麼變動吧?聞絃歌而知雅意,陳青雲真是聰明透頂。
其實莫皎也只是得到姚瓊的暗示,想在這次換屆時,幫他向上挪一挪,具體情況他並不知道。
陳青雲就算有此揣測,也不便詢問莫皎,他開心地說:「到底是師兄,想得真周到。雨神輕工機械廠的前任廠長牛勇與雨神城關工商總公司副總經理馬克,這兩人做事有魄力、有擔當,並且不魯莽,是兩塊好料子。」
「你回去將這幾人介紹給市委組織部的李立副部長。」莫皎面授機宜:「半個月之內,我就會安排走程序,你得抓緊時間。」
從茶裡回來,陳青雲還沒來得及安排王建軍、馬克、牛勇與李立見面,就被羅悅拉到鷺洲去了。
陳青雲不可能知道共和國高層發生的事情,但羅悅如此火急火燎地找他,他估計米辰光猜到了什麼。
不過陳青雲不在意米辰光的想法,只是米由基在床上躺了幾個月,小懲大誡的目的已經達到,沒必要將米辰光得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對這個手眼通天的角色,能不得罪,盡量不要得罪他,何況米辰光始終在想辦法巴結陳青雲。
主意拿定之後,陳青雲隨著羅悅到了鷺洲。此時的米由基已經恢復了神智,只是行動不便罷了。
看到陳青雲,米由基眼中露出深深的恐怖之色。陳青雲見此情景,知道自此之後,米由基不可能再主動招惹自己,於是爽快地給他梳通了堵塞的經脈,不過需要三五天的時間才能見到功效。
離開鷺洲之時,陳青雲給米由基開了個處方,交待米辰光,這個處方可以服用一年時間,保證還他活潑如初的兒子。
米辰光與羅悅親自送陳青雲到機場,臨別之時,米辰光拉著陳青雲的手,猶豫了大半天,最終下定了決心,悄悄地對陳青雲說了幾句話。
「青雲兄弟,你的大恩,我可能無法報答了。有件事情想拜託青雲兄弟,如果老哥我今後有什麼不測,請你照顧好羅悅,她是個好女孩,也會是個好幫手。」
陳青雲莫名其妙地看著米辰光,但此時由不得他詳細詢問,空姐已經在催促陳青雲登機。米辰光在鷺洲就是牛逼,他直接將陳青雲送到飛機的弦梯旁邊,連安檢都免了。
回到蓉城,王菲在機場接到陳青雲,告訴他,泰安基金的帳戶上多了兩億元的捐款,捐款人未提供任何資料,此事有點玄乎。
陳青雲明白,這是米辰光的投桃報李之舉。他心中想:米辰光此舉,也許能減輕點自己的孽債。
冥冥之中也許真是天道循環,米辰光在這場風暴中,竟然能夠全身而退,令所有知道此事內情的人都大跌眼鏡。
「馬上安排扶貧救困的項目。」陳青雲嚴肅地說:「你趕緊回燕京,組織專門的力量,不能有任何拖延。」
陳青雲知道米辰光的資金來路不明,此時要退回去,肯定無門無路,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筆錢,送給最需要救助的人群。
王菲見陳青雲滿臉緊張之色,不敢怠慢,當即做好安排。
「青雲,我早就聽說雨神縣渡口村的農家樂辦得不錯,特別是這個春香樓,早就想過來領略一下,總是沒空。」李立看著眼前熱鬧的場景,感慨地說:「比我想像的更熱鬧,這也是你在城關鎮當書記時扶持的吧?」
陳青雲笑道:「我倒想佔著這份功勞,但李明不會同意呀。」他將站在門口迎接的、渡口村的支部書記李明介紹給李立:「你們倆也就一字之差,就認個兄弟吧。」
江秋水在旁邊起哄:「這主意不錯。唉,建軍來了,還有馬克與牛勇,這對活寶今天聯袂出現,是青雲安排的吧?」
出發之前,陳青雲只告訴李立,要介紹兩個朋友給他認識,卻未說明是誰。
遭遇雨神縣城的毒氣洩漏事件之後,李立對陳青雲佩服得五體投地,對他的安排毫不置疑。他認識王建軍,卻不知道馬克與牛勇是何許人。
席間,李立悄悄問陳青雲,有什麼事情要他幫忙的,陳青雲只是勸他喝酒,不提何事。
一周之後,李立這才知道陳青雲那天拉他到春香樓吃飯的用意,但他沒有聲張,點塵不驚地完成了王建軍、馬克與牛勇的考察,一份漂亮的考察報告,交給了市委組織部長唐宗儀。
也許是出於對陳青雲的補償,馬志對陳青雲推薦雨神縣的何杏花,擔任教科委副主任兼「泉湖之星」領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很爽快就答應了,並且立即辦理組織程序。
何杏花是從正科到副處,需要上常委會通過,馬志親自推薦,自然不會有人投反對票。
與何杏花同時上常委會的,還有王建軍擔任市經濟體制改革委員會主任、馬克擔任市自來水公司總經理、牛勇擔任市燃氣公司總經理的提議。
安平市委推薦的薛花擔任安平市委常委、安平經開區黨工委書記,王軍擔任安平經開區管委會主任,在莫皎的強力推動下,常委會順利通過這些提名。
泉湖市官場突然發現,雨神縣的幹部正在泉湖官場走紅,先是葉飛、江秋水、張超、於春輝、張立、於能文等人,接著這批又有四人,這個速度也太快了點。
半個月後,一號首長到s省視察的行程終於安排妥當,泉湖市四套班子的成員都處於極度的緊張之中。
按照省委的安排,泉湖杜倫重型機械廠、雨神電廠、安平經開區的規劃,納入了一號首長視察的範圍。
「於隊長,這陣子難得見到你人影呀,忙什麼呢?」在枕流咖啡廳,陳青雲正與於伯平、於春輝、於謹等人閒聊,看到於能文全副武裝地走進來,陳青雲笑道:「今天是怎麼啦,碰上全是姓于的人。你這樣子,是在全城抓壞蛋吧?」
「全市的警察、武警都被發動了,所有的旅館、餐飲、特別是娛樂場所,都要進行綜合整治。」於能文湊到陳青雲面前,臉上的表情十分神秘。
「難道你不知道,一號首長要到泉湖市視察?全城所有的潑皮、小偷、雞婆,全都被控制起來了。只有這個滑溜的夜貓,硬是從我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有人看他到這裡來了,我才帶人過來。」
「你去忙吧。」陳青雲笑道:「我與於總有點事情商量,不陪你了。」
陳青雲怎麼會不知道,不僅僅是公安與武警,全市各部門都被動員起來:
環保局負責全市的污染綜合整治,所有冒著滾滾濃煙及各種污水的企業被要求停產;
建設局負責城市街道整修,正日夜加班施工;公路局負責公路交通整修,所有的施工隊伍都被動員起來;
信訪辦負責清理老信訪戶,這些人都被送出泉湖市區……就連陳青雲自己,也被市委點名負責聯繫茶裡縣,按市委的要求保證茶裡縣不出任何問題。
今天陳青雲找來於伯平,就是告訴他,自己明天就出發到茶裡縣去,看他是否能夠同行。
上次的打賭事件,拉近了於伯平與陳青雲的距離。他爽快地告訴陳青雲,就算事情再多,他也會陪著陳青雲前往。
陳青雲與於伯平到達茶裡縣的第二天,他們接到一個驚人的消息,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