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紅杉鄉,陳青雲馬上召開黨委會。鄉黨委有個例會制度,每週一的上午,鄉黨委成員都應該回來碰頭,除非有特殊情況請假。張功擔任鄉長的時候,他壓根就不理這些規矩,別說是在黨委會上研究,就是經過鄉黨委會決定下來的事情,他照樣可以推翻。
王建軍擔任紅杉鄉的黨委書記時,本想將例會制度堅持下來,後來聽徐達軍和林華的口吻,他在紅杉鄉的時間不會太長,也就撂了這份心思,甘當陳青雲的配角。如果他要與陳青雲爭當主角,一旦引發矛盾,縣委肯定會各打五十大板,誰也佔不了好。而他自己也承認,水平和能力都不及陳青雲,不如讓陳青雲衝到前面,自己藏身在後摘桃子,那多舒服。王建軍的明智之舉,為他順利上位,打下了很好的基礎。但鄉黨委、政府的制度卻未能改善,與從前沒什麼兩樣。
陳青雲想改變這種局面,但只能慢慢來。開會之前,他給綜合辦公室主任何楓樹進行交待:通知所有的黨委委員週一開例會;如果需要在例會研究的議題,先交辦公室匯總;陳青雲關於成立廟前住房分配小組的提議請委員們充分醞釀,要在例會上形成決議。
有了這個鋪墊,週一的例會效果非常好。尹真的議題是紅杉水務公司的合同和食品廠、竹木加工廠的動工,需要鄉政府各部門配合,特別是土管所;李節的議題是廟前小學和鄉衛生院的選址,需要在會上通過;何杏花的議題是藥材交易市場的建設方案,需要在會議上通過。
廟前藥材交易市場如同趕集一般,交易的那幾天,人山人海,交易會過後,藥材商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藥材的銷售渠道很不通暢。陳青雲想改變這種狀況,將交易會形式改成長年交易模式;現在的藥材交易市場,只有長條形石板當成交易平台,市場內的地面坑坑窪窪,頂蓬則是簡單的竹蓆。不在交易期的時候,破敗得不堪入目。
新的藥材市場將建成商住樓的形式,任何人都可以購買。如果自己不做藥材生意,可以出租給他人。這個建議得到所有領導成員的追捧,包括何雲來在內,有幾個人已經拿定主意,要在藥材市場內拿上一兩個門面,因為在建設方案中,已經明確可以進行銀行按揭。()雖然大家對銀行按揭不瞭解,在建設方案中,第一次的付款只要五萬元,在座的人誰弄不到這點錢,特別是現在。
陳青雲的議題也得到通過,這幾天尹真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沒有很好的辦法。在她的內心,想在這件事情上與陳青雲較量一番,不相信陳青雲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會比自己高明。那天收到陳青雲的議題後,她再次震驚了:這個陳青雲還真有兩把刷子。
陳青雲詳細地進行解釋,會議順利通過了這個方案,並且明確由李節負責。他早就想好,要將這件事情交給李節,李節是集鎮建設的負責人,正好是他的管轄範圍。
至於項目上的事情,他更不會管,尹真兼工業園主任,必須做好投資業主的服務工作。但他沒有想到是,工業園的書記還由他兼任著呢。
他現在要關注的事情,就是廟前小學和鄉衛生院的選址,拆遷款很快就會到位,學校和醫院建設的事宜必須馬上得到落實。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學校和醫院建多大的規模?如果按古木的規劃,國道擴建的拆遷款遠遠不夠。
週二,陳青雲獨自來到廟前小學。經過去年的修繕,全鄉三個小學教室的窗戶都裝上了玻璃,運動場也進行了整理,還用水泥板建了幾個乒乓球檯。
陳青雲進去的時候,正好趕上下課鈴響,小孩子像小雞出欄般紛湧而出,跑到操場中,有踢毽子的、有滾鐵圈的、有玩老鷹抓小雞的,陳青雲慢慢渡到操場邊,饒有興致地盯著玩耍的小孩,彷彿自己也回到了童年的時代。
一個年輕的老師走過來:「你好,請問你找誰?」
陳青雲看到是個陌生的老師,不解地問道:「賀老師呢?我找他有點事情。」
年輕人笑道:「你是從外地來的吧。賀老師已經調回縣一中,到縣城去找吧。」
陳青雲驚奇地說:「賀老師走了,我怎麼不知道。」他向年輕人說聲再見,到操場的另一端打電話給於春輝。
於春輝在電話裡哈哈大笑,他告訴陳青雲,幾個月前,賀炎已經調回縣一中,臨走前,他帶著賀瑩到鄉政府找了陳青雲幾次,每次都是撲空。回到學校後,他反覆向於春輝提過這件事情,說紅杉鄉來了個好鄉長,這是紅杉人的福氣。雖然沒有與陳青雲當面告辭,但他毫無怨言,知道陳青雲是為紅杉鄉的事情在忙碌著。
陳青雲將學校搬遷的事情告訴於春輝,於春輝說他也知道這事,這次369國道擴建,有兩座學校要搬遷。聽說陳青雲正為學校選址,他當即決定,明天帶有關人員到紅杉鄉,共同商議此事。
第二天,陳青雲通知李節、畢俊和鄉衛生院的院長在鄉政府等候於春輝和縣衛生局長曾進。他要將兩件事情合併解決,也便於統籌安排。
現在的紅杉鄉只有三個鄉長,尹真主持鄉政府的工作,還分管財政和工業;何鐵牛分管農業和民政;其他的事情全都歸到畢俊名下。眼下何鐵牛為煙苗下種的事情忙得團團轉,尹真的精力則全部放在工業園,鄉政府就是畢俊在堅守,他成了主持日常工作的鄉長。
於春輝和曾進對紅杉鄉的規劃很滿意,評審廟前集鎮規劃的時候,於春輝和衛生局長也參加了會議,但沒有具體的感受,只知道新址將在新的集鎮中心。來到現場後,他們對紅杉鄉有如此超前的措施,感到非常滿意,倆人都對新址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於春輝在紅杉鄉負責支教工作,對紅杉鄉的情況很熟悉。原來這裡全部是起伏的荒山,現在變成了一馬平川。雖然現在只有一條寬闊的主街道,但骨架已經形成,可以預見,今後的紅杉鄉,將會是全縣最漂亮的鄉鎮。
於春輝告訴陳青雲,省委決定下撥一筆專款,用於改造條件最差的一百所小學,縣教育局已經將紅杉小學報上去,徐達軍給於春輝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爭取到這筆款項。雨神縣是國家級貧困縣,任何能夠得到政策性撥款的機會,縣委、縣政府都不會放過。
於春輝已經到泉湖市教育局打聽過,他們也將雨神縣的計劃原封不動地報到省教育廳,估計近期就會有結果。按照紅杉鄉的條件,屬於專項資金的扶持範圍,但能得到多少撥款,就得看領導的心情。
陳青雲知道副省長常河分管文教衛,省教育廳的撥款計劃應該歸她審批。
「我陪你去趟蓉城吧!想辦法找領導去爭取這筆撥款。」陳青雲沒有告訴於春輝,自己與常河很熟悉。
於春輝對陳青雲很有信心,聽說陳青雲能主動出面,高興地說:「太好了,我們明天就去。最好能找到主管的處長,當然,如果能找到廳領導,此事就能很漂亮地完成。」
陳青雲才不會去找什麼處長,免得麻煩。他估計自己與教育部門不會有太多的交際,不需要認識這麼多的處長。曾進聽說他們要去蓉城找領導,也不管事情與自己有沒有關係,馬上提出要陪同前往。
明天要早起,陳青雲乾脆與於春輝共同來到縣城。曾進與於春輝鑽進陳青雲的陸地巡洋艦,摸著越野車的內飾,曾進感慨地說:「陳書記就是牛,徐書記都沒有這麼好的坐騎。」
陳青雲沒有搭理曾進的話,在這個問題上,他有些固執:不就是一輛好點的小車,又不是政府掏錢買的。就是上面來查他也不怕,這車就是他自己掏的錢,並未在任何企業入帳,就連衛斌的工資,也是掛在醴泉的泰安賓館,父親的公司出錢,這不會違反紀律吧。當然,他不會將這些情況告訴任何人,就算有誤會他也不解釋。自己這麼有錢,還裝模作樣地用那些低檔的小車,如此虛偽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他買紫龍灣的湖邊別墅,也是基於同樣的考慮。
以陳青雲的性子,他喜歡獨往獨來,有時卻不能免俗,這次他帶上了新任的社會事務辦公室主任王永遠。王永遠原來是綜治辦主任,綜治辦撤銷後,他被涼起來。蔣紅在任的時候,他每天跟在蔣紅身後,王建軍、李節、何鐵牛等人都沒放在他的眼中,因此也沒人替他說話。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陳青雲發現王永遠的工作能力不錯,這也是張功能夠用他的原因,但他與張功、蔣紅並沒有利益上的糾葛,純粹是工作關係,在張功、蔣紅的事件中,他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如果王建軍不走,王永遠不可能再次得到啟用,陳青雲還得給王建軍幾分面子。
到達蓉城的時候,已經快下班了,此時再到領導的辦公室,肯定不合適。曾進提議先找住處,陳青雲沒有說話,直接就將他們帶到蓉城醴泉大酒店。應能已經交待大堂經理,將他們帶進酒店最豪華的包廂。
曾進從進入大堂起,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眼睛不停地滴溜溜四處張望。他去過原來的蓉城大酒店,但與現在的醴泉大酒店相比,明顯低了好幾個檔次。
「陳書記,這裡的消費好貴的,我們帶的錢會夠嗎?」此時曾進最擔心的事情,陳青雲給他們來個aa制,這趟蓉城之行他可虧大了。
陳青雲笑笑,沒有回答曾進的問題。而於春輝更絕,只顧與他的同事聊天。
衛斌帶著王永遠和教育局、衛生局的兩個司機、兩位股長來到大廳,股長倒沒說什麼?那兩個司機非常生氣:「不就是陪領導吃頓飯嗎?搞那麼神秘,當我們沒見過世面呀。」
衛斌沒有搭理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樣說話。這兩位股長卻很清楚,司機可是局機關除局長外最牛逼的人,比其他的副局長還牛。除局長外,局機關任何人用車到蓉城,無論是私事還是公務,要去局辦公室指定的地點之外的地方,必須徵得司機同意。要是哪天碰上司機不高興,辦完事情他就會直接將車開回來,不管用車的人怎麼懇求,他也不會多跑指定之外的地方。
司機是局長最親近的人,因為只有他才清楚局長的行蹤,至於那些好玩的事情、好吃的東西,局長肯定少不了司機的份。今天陳青雲的安排,將司機冷落到旁邊,難怪這兩個司機發牢騷。
陳青雲沒有聽到司機的牢騷,他與於春輝、曾進坐在那寬大的、擺好了十多張花梨木靠背椅的包廂內,悠閒地喝著f省的紅茶。今年的新茶還沒有出來,喝紅茶是不錯的選擇。
曾進坐立不安,他不知道陳青雲的安排,有心打聽,陳青雲也不告訴他。陳青雲也是有苦難言,常河說替他邀請兩位領導,但沒說具體的姓名與職務,他怎麼告訴曾進呀。
六點半的時候,客人推門而入,於春輝和曾進頓時目瞪口呆,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