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雲正與鄺春明閒聊,又一人進來,正是那劉向陽:「小陳大夫,你為我也扎扎銀針吧。」
毫無疑問,王諍在為陳青雲做廣告,令陳青雲哭笑不得。他這趟來軍山,主要還是看鄺春明的面子,他又無意在醫療方面發展。
陳青雲為劉向陽把脈後告訴他:「劉部長,你的病無需扎針,我可以為你開個處方,但這個處方要經過你的保健醫生同意,因為我沒有處方權,而你的病比較特殊。」
心衰可是隨時會死人的,陳青雲必須將話講清楚,旁邊的鄺春明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關鍵:「劉部長,我請小陳來,主要目的是為大家調理身體,真正看病還是要靠醫院。」
「那為什麼王老頭一扎針就好了。」劉向陽無理取鬧了。
「他只是有些炎症而矣,正好我有些手法可以用上。華醫有很多局限,對不起了。」陳青雲誠懇地解釋,劉向陽沮喪地拿起手中的處方走了,他還要去找他的保健醫生商量。劉向陽雖然在位時的職務不如王諍,但他是長征過來的,享受的待遇卻比王諍高,這也算是華夏特色吧。
劉向陽剛走,多功能廳湧進幾個老頭。「小陳大夫,先給我看看。」幾個人同時說,他們都是對陳青雲心存疑慮之人,不然早來了,而王諍的現身說法,又讓他們信心大增。
鄺春明不得不出來維持秩序,這些人在醫院看病什麼時候排過隊,想不到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伙子檢查身體卻要排隊等候,心裡窩著一肚子火呢。
就在這時,一個鴨公聲音的老頭喊道:「擠什麼擠,你踩著我腳了。」而另一個尖細聲音回應道:「誰踩你啦!你憑什麼說是我踩的。」
鴨公聲音大怒:「我腳上還有鞋印,看你怎麼抵賴?」
「你踩了我幾十年,我踩你一下有什麼了不起。」
「你自己無能,怎麼是我踩。沒用的東西,懶得與你計較。」鴨公聲音退讓了,卻又說了句傷人的話。
「你說誰沒用,你這陰險的傢伙。」
「你敢說我陰險,看我不收拾你。」
鄺春明站不住了,急忙上前,將兩人拉開:「咱們大家是來開心的,不是來尋煩惱的,消停一下吧。走,老王,我們先去院子中散散步,青雲,你先給老巴看看,其他人等等。」就這樣,王與巴輕易地被鄺春明分開了。
從早到晚,陳青雲忙碌了一整天,把脈、扎針、開藥,最累的是給一個小腿萎縮的老人疏通經絡,當然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施展的。
辛苦了一整天,陳青雲感覺乾陽真氣又有精進。
鄺春明已經完全確認,陳青雲就是一個身懷絕技的人,回程的時候,他那刻意的親近、毫不掩飾的親近,讓陳青雲也很感動。
陳青雲沒有想到,接下來是《紫微日報》的老幹部活動,活動地點是避暑山莊,邀請陳青雲參加,陳青雲不得不去呀;然後是紫微大學的老幹部活動,葉重想阻止,不給陳青雲增加壓力,卻經不住幾位離退休的校長、副校長的一再請求,跑到北戴河活動了一次,邀請陳青雲參加。
剛從北戴河回來,白雪急匆匆地到紫微電腦公司找到陳青云:「青雲,這事你整大了,不少部委都在打你的主意。公安部已經知道你陪同的紫微大學老幹部活動結束了,他們也準備近期組織一次,也會來邀請你。」
陳青雲聽後傻眼了:「他們是不是將我當成保健醫生了,一個個像陰謀家似的。」
丁啟詩在旁邊幸災樂禍地說:「老大你就是好心,如果是我,去了也不給看病,誰能把你怎麼著呀?」
「誰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當初不也是為了救人嘛。這下好,救人救出麻煩了。」陳青雲懊惱地說。
白雪捂著嘴笑個不停:「你也有煩惱的時候,該,誰叫你總是氣別人。不過,有件事我很好奇。青雲你並未經過正規的醫學訓練,怎麼就有那麼高明的醫術?」
「我也就一個鄉下土郎中,只不過掌握幾個小技藝而矣,被有心人以訛傳訛,眼看就要成為神醫了。不行,我得趕緊躲起來,離開燕京。」說完他拿電話,接通胡家來:「主任你好,…對我是青雲…我想接一個採訪任務…好,明天來報社取介紹信。」
「還有,換個手機號吧!給幾個必須掌握你行蹤的人就是,千萬別擴散。」白雪提醒他。
陳青雲將葉彤叫進來,交待她幾件事情,包括去報社取介紹信,他都不準備自己去。
「在公司以後就丁總與你掌握我這個手機號,我原來的手機放在你這,有電話只管接,並且告訴來電話的人我暫時不使用你手中的號碼,新號碼你也不知道,然後告訴我來電話的人和事。」葉彤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陳青雲詳細地交待。
「那你什麼時候走。」白雪關心地問。
陳青雲露出滿臉的無奈地說:「事不宜遲,明天就走,如果碰上推脫不了的人和事,那就很難走得了。」
陳青雲預料得不錯,第二天紫微電腦公司客人不斷,這些人都是先拔打陳青雲電話。聽到陳青雲換了手機號碼,他們再找到公司。
第一個客人是王諍,這個與陳青雲很談得來的老頭,他現在感覺身體狀況如同三十年前。用他的話講:「可以再操起大刀殺鬼子。」他找陳青雲,是因為他的幾個鐵桿,經常在一塊喝茶、溜鳥的老夥計,想找陳青雲為他們也扎上幾針。在這些人的傳說中,陳青雲並非神醫,而是「神針」。
第二撥客人是周吉,部裡有幾個老將軍逼他來的,知道他與陳青雲關係很好。
這裡找不到陳青雲,他不著急,在他眼裡,你陳青雲躲藏在哪個犄角旮旯也可以揪出來。
第三撥客人是李由,上次燕京市公安局長易家和未與他見面,現在後悔得很,其實也是他的態度並不堅決,不然陳青雲怎麼會連見面的時間也沒有。當時也就三分鐘的熱度,過後已經忘了,陳青雲在他眼中也就是個小蘿蔔頭,他不會太用心的,結果與陳青雲失之交臂。而現在是陳青雲在躲客人,想見他就難了。
第四撥客人是古黛,至於沒有找到陳青雲,她並不著急,因為她後天就去醴泉,回來再說也不遲。並且她根本就不擔心找不到他,她的辦法實在太多了。
還有些認識與不認識的人,葉彤和邵佳整整接待了三天,反覆說明不知道老闆去什麼地方了。這下好,丁啟詩卻因此接下兩單業務:公安部的槍械管理軟件開發和國家計委辦公軟件開發。
陳青雲在s省得知此消息後心裡大罵:tmd,丁啟詩這臭小子竟敢將我賣了,還得我來給你數錢。
這個時候,陳青雲正在s省雨神縣雨山鎮的村民家中。這次他又準備來個暗訪,新聞記者都知道凡屬非正面報導的時候,地方政府的第一反應就是擺平記者,至於招數,那是千奇百怪,並且這些人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牽涉到帽子的事,擱誰身上誰著急呀。
對於官員來講,帽子沒有了,那就什麼也沒有了。
葉彤給他帶回了幾封上訪信件,他得按照信件上的地址先找這些人瞭解情況,當然也可以自己先看。這次他是有意出來散心,一點也不著急。
雨神縣的地勢西高東低,一半是山區一半是平原,被s省的人戲稱山區的平原、平原的山區。全縣山多湖多,雨水充足,是全國雨水最多的地方之一,也是全國著名的雷區,每年入春之後,幾乎雷聲不斷。
雨山鎮在雨神縣的北部,地勢與雨神縣如出一撤。並且雨山鎮是雨神縣的雷區中心。
陳青雲來到雨神的時候,已經進入秋季,是雨神縣雨水最少的季節。
陳青雲在雨神唯一的一家三星級酒店:雨神大酒店開了個套間。自從玉華之行後,他喜歡上了套間的寬敞。
第二天,他獨自一人步行出城,在鄉間的路上漫無目的走著,現在正是水稻分孽的時候,眼前大片綠油油的禾苗隨風飄動;地平線上是連綿起伏的高山;田間時常出現村民勞作的身影。遠離了城市的喧囂、感受著美麗的田園風光、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沐浴著明媚的陽光使他的身心無比的恬淡和放鬆,此刻,他真真實實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感覺自己與周圍的一切已經融為一體。
前面不遠處,有個老人頭戴竹笠,背後一隻竹背簍,手裡揮舞著一根長長的細竹條,指揮著大群鴨子覓食,口中不停地吆喝:「喲呵呵呵」。
「老伯,放鴨子呢。」陳青雲徐徐過去,輕聲問候。
老人看是個細皮嫩肉的小後生,整潔樸素的衣著、臉上浮現淡淡的微笑,著實招人喜歡:「小伙子,你是外地的吧!來雨神幹啥子?」
陳青雲慢條斯理的說著:「出來散心,第一次來雨神。這裡應該是雨山鎮吧!聽說雨山鎮雷公和雨神廟很出名,在哪裡呀?」
老人笑瞇瞇地說:「不錯,這就是雨山鎮,雨神廟香火旺盛,雨山鎮也因此而出名,前面不遠有個大廟就是雨神廟,雷公與雨神供在一座廟裡。」
「老伯,鴨子不會吃禾苗吧。」陳青雲看那群鴨子在禾苗中鑽來鑽去,擔心地問道。
老人大笑:「看來小哥不懂農事喲。鴨子愛吃蟲子和田螺,不吃禾苗的。」
「那真是不錯,除了蟲害又養鴨,相得益彰呀。這鴨子味道應該不錯吧。」想起美味,陳青雲不禁直嚥口水。
「你說什麼彰,這不清楚,不過養鴨最好還是去前面的雨神湖,那裡鴨子喜歡吃的東西最多。說到吃的,雨神縣的雷公鴨和雨神魚,那味道,在外面絕對是品嚐不到的。」那老人自豪地介紹:「雷公鴨,前面那群就是,弓背、短頸、體肥,肉很鮮嫩。」
「那雨神魚呢?」
「那是雨神湖和雨神江特產的一種青魚,肉嫩刺少,熬出來的湯白白的、稠稠的、滑滑的,那滋味,嗨。」老人咂咂舌:「早些年還聽人說在雨神湖捕過一條百多斤的雨神魚,當時好多人去看,可惜老漢不在家。」
「雨神湖好放鴨子,那你為什麼不去呢?」陳青雲又問。
「那裡放養的鴨子,產的鴨蛋是紅的,不敢吃。我家有幾個細伢子在讀書,每天要吃鴨蛋,不敢去那邊放,少吃幾個的事情,別吃了不好。」老漢說是不去,眼睛還是看向雨神湖,心有不甘呀。
「鴨子產紅蛋,是特殊的鴨子嗎?紅鴨蛋不好吃嗎?」陳青雲不解地問。
老漢耐心地解釋:「雨神湖與雨神江是連通的,雨神江水在雨神湖西邊進、東邊出。如果在雨神江裡放個屁,就能臭到雨神湖來。幾年前雨神江上游辦了幾十家造紙廠,整個雨神江都變成了紅色,現在雨神湖也變紅了,鴨子喝了雨神湖的水,下的鴨蛋也成紅色的了。」說著老漢從背後的竹簍中掏出幾個鴨蛋:「雨山縣的雷公鴨,全是下青鴨蛋,這是一種最補的鴨蛋,滋補腎陰的。以前雨神的鴨蛋供不應求,而現在的紅鴨蛋基本沒人收購。」
陳青雲看老漢掏鴨蛋的動作,這才知道他放鴨還背只竹簍,原來是裝鴨蛋用的:「那這些紅鴨蛋只能自己吃了?」
老漢神秘地笑笑:「這裡的人誰也不吃紅鴨蛋,全部用來做皮蛋,特別好看,味道也不差,更好賣了。」
陳青雲不禁打個冷顫:自己不吃,做成皮蛋賣,真的會算計,這大概就是農民似的狡猾。
他想去雨神湖察看,但今天是出來散心,沒有帶照相機:算了,明天吧!反正也不會在一天之內改變什麼。
告別放鴨的老漢,陳青雲向雨神廟方向走去。短短的一天,已經感受到雨神縣獨特的地域文化。從地名看:雨神縣、雨神湖、雨神江、雨山鎮、雷公鴨、雨神魚、雨神廟,如果說取名的巧合,也有可能;是否又有其他的內涵,現在排除為時過早。他想借這次調查造紙污染事件的機會,研究一下雨神縣獨特的地域文化。
雨神廟就在雨山鎮的中心位置,這裡離雨神縣城大約五、六公里,以陳青雲腳程,十來分鐘可以返回縣城。
雨山鎮的格局與陳青雲以往見過的鄉鎮都不一樣。鎮中心是個廣場,廣場的北面就是雨神廟,從廣場向東、西、南呈放射狀建有六條街道,雨神廟的後面則是青磚琉璃瓦的建築群,這些高大的建築被青磚圍牆嚴密保護,顯然是雨山鎮的大戶人家。
廣場上人來人往,也許是星期天的緣故,大人小孩流連在廣場。廣場的東面是一條商業街,擺滿了百貨、小吃、小玩具以及具有地方特色的小物件。
來到廣場,陳青雲有種莫名的悲傷、憂鬱感覺,淡淡的、不很真實的感覺。他不再前行,就在廣場徘徊。
已經是中午時分,陳青雲剛剛聽到放鴨老漢介紹特色美食,現在是香味撲鼻而來,引起陳青雲濃厚的興趣,沖淡了他剛剛冒出的悲傷的感覺。他挑了個稍整潔的小食攤,點了兩隻做法不同的雷公鴨和兩份做法不同的雨神魚。攤主以為他還有人來,也不多話,高興地宰魚殺鴨去了。
攤主有自己釀的谷酒,陳青雲叫上半斤,慢慢地享用。吃到一半,一陣鑼鼓聲由遠及近向雨神廟傳來,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