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裴公子看著鳳樺變換的臉色,一直冷靜的眼神之中也閃過一抹莫名的色彩,在意一個女人,呵呵,他們居然會同時對一個女人有了在意?
良久,鳳樺才抬眼再看向他,「告訴我原因!是他解毒的時候失敗了麼?」
蒙著臉的他搖搖頭,「不能說失敗,是她本身體內的蠱毒被人催發了,加速了蠱毒的進化,導致得到了解毒的藥材也不能完全根除毒性。」
「催發?是誰?」
「這個,你應該問你那個夫人。」
鳳樺握緊拳頭,看著眼前的人,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起來,就那樣直視著他,「我想,你也不僅僅是裴若晨的本家人吧?或者,你和他根本就是同——」
「這個話題不需要你考慮,你不覺得你如今應該在意的不是我的身份,而是她的生死麼?」
鳳樺冷眼看著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是的,不管他是誰,不管他和裴若晨是什麼關係,也不管他是不是就是裴若晨本人,眼下,他都不能傷害他的,因為他是掃祭的人!
那裴公子見鳳樺已經明白過來,也不浪費口舌了,「鳳樺,如果你想……不,已經沒有那麼多可是了,你還是多陪陪她吧,免得你以後的人生有遺憾。」
遺憾?如果他看著她死去,那麼這將是他一生最大的遺憾!他不想她死去,不想她悲傷……雖然他早就傷害過她,「可以和我說明下情況嗎?」
「可以,你想聽的話我就告訴你。在百獸深淵那次,是殺死了她體內的蠱,卻沒有清除掉,毒蠱的屍體無法粉碎的話,殘留的毒性也是致命的,甚至,是無藥可救。可是,如果不殺死蠱,她的命更短!本來,以為白髮只是意外,因為當初他確實覺得已經解除了蠱毒的。不過,後來還是發現了致命的缺陷。只是發現了也找不到方法解救了,至少,至今沒辦法!」
鳳樺無力的看著他,「就是說,現在你們都沒有辦法?」
「沒錯!」
忽然,刷的一聲,鳳樺身影掠過那裴公子,手中抓了一塊紗巾,背對著裴公子,「雖然眼神不一樣,可是,你和他還是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我們是老夥伴了,你何必隱瞞身份?」
撕掉面紗之後,那絕代風華的面容只是一怔,隨即恢復淡然,「不愧是多年的合作夥伴!即使我盡力改變了眼神也讓你看穿了,這可不好呢!如果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以後想殺我還是可以顧忌少一些的,如今,知道我還是掃祭之人了,以後你動手可就縮手縮腳了,唉,這可是你自己惹的不快啊!」
「廢話少說,說,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裴若晨伸手拍拍鳳樺的肩膀,「鳳樺,都說我們是老夥伴了,我怎麼會不優惠你呢!」
鳳樺已經沒有了開玩笑的心情,甚至不敢回頭看裴若晨的眼神,黯然的問道:「真的沒有辦法?」
裴若晨看他那落寞的樣子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情了,「真的沒有。」
「那我們還要合作什麼?」
「女人不是我們的全部,難道說,她已經是你生命的全部了?」
鳳樺臉色一沉,回頭看著裴若晨,「不是,你用不著激我!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是麼,那還真是可惜,我本來是想成全你的,畢竟,我以為你已經愛上了她。」
愛?鳳樺身子僵住了,他愛她麼?不想她死,不想她傷心,不想她受到傷害……那就是愛麼?呵呵,那也太簡單了吧!
可是,他也無法反駁裴若晨的話,他不愛她麼?如果不愛,他為何會感到哀傷?為她而哀傷?
「鳳樺,男子漢大丈夫,敢愛敢恨,你這副神態可要讓我看不起咯!」裴若晨淡淡笑笑著,接下來說的一句話卻給了鳳樺一錘,「其實,我覺得我也越看她越順眼了,甚至,有時候也覺得身邊有她這樣的女子很不錯!」
什麼?鳳樺難以置信的看著裴若晨,「你——你也喜歡她?」
一個也字便出賣了他的感情,裴若晨微微笑著,「是啊,喜歡她有什麼困難嗎?展顏、你,南宮燼,不都已經看上了她麼?我為什麼就不會看上她呢?」
呃——鳳樺無言的看著裴若晨,他知道他不是在說笑,他們之間也不需要說謊,頂多是不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全部而已,而那些曾經說過的話,卻不會是假的!那是他們共同的性格,也是他們一直相處的模式。
「放心,我只是覺得她不錯,並沒有像你們一樣,如果她死了,我想你們會很痛苦,而我,會覺得遺憾,卻不至於很痛苦,這是我們的不同。」
砰——
鳳樺一拳砸過去,「我現在要的並不是你的這些廢話,我要的是讓她活得長久一些的辦法,如果還沒有找到辦法,那麼,你就繼續給我努力去找,直到找到為止,而不是在這裡說著廢話!」
裴若晨硬生生的接下來他這一掌,眉頭微微一皺,「條件!」
「只要能夠救她,我可以答應你隨意的一個條件!」鳳樺恨恨的看著他,是的,恨,還有氣惱,本來,他已經很放心了,因為他說她的蠱毒已經解了,可是,如今卻告訴他,她已經時日無多了?這算什麼?
「爽快!我會盡力的,就算為了讓我自己少點遺憾吧!不過,你也放心,如果救不了她,我也不會收你任何好處的!」
……
鳳樺失落的離開裴若晨的房間,裴若晨也看著他的背影惆悵了,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看上同樣的女人?難道說因為相處久了,連對女人的品位也變得相似了麼?
「公子,」
「什麼事?」
裴若晨身後出現的護衛臉色沉重,「公子,你明明知道御夫人的毒已經深入五臟六腑,就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何苦勉強自己呢?」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去嘗試怎麼會知道行不行呢!」
「可是,公子你自己不也說,你對她並沒有很深的感情,一點遺憾,可以很快過去,公子何不就讓這個遺憾發生?本來,公子的計劃裡,她就是該死之人——」
「趙武,我希望你記住一件事!」
「公子請說。」趙武看到裴若晨不悅的目光身子微微一震,恭恭敬敬的收住了口。
裴若晨冷冷的盯著他,「我的決定歷來不需要旁人來指手畫腳,就算是你們也一樣!」
「是,屬下明白了,屬下知錯。」
「那就好,下去吧,我不需要你們守著。」
趙武恭恭敬敬的退出去拉上門,看來房間裡面一眼,又看了御天容所在的房間的方向一眼,長歎一聲。
裴若晨放鬆的躺在床上,心中卻再難平靜,鳳樺已經很明顯的表示了他喜歡御天容,也已經被自己逼得意識到了吧!呵呵,這也是可笑的一局棋啊!
但是,她卻真的是時日無多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救下的女人會出現這樣的缺陷?錯不在自己,卻讓他覺得十分的不舒服!而且,想到她可能要死去,他的心,卻不僅僅是遺憾那麼簡單,還有一種彷徨,一種無知的彷徨……
御天容啊御天容,你到底勾動了幾個人的心弦?你還是那個弱女子麼?顯然不是,那,你是誰?
……
鳳樺回到御天容的房間外,伸手想敲門進去,卻又停在了半空,敲不下去,進去——他要說什麼?該說什麼?為什麼她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讓他們知道?甚至不讓他們感覺到一絲不妥?是不信任他們還是想一個人默默的離去?
「鳳樺,你站在我門口做什麼?」御天容來開房門看到他,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鳳樺看著一臉平靜的御天容根本問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他已經知道了她的身體狀況?那只是讓她覺得又多了一個人擔憂她而已。
怎麼覺得這個傢伙忽然變得沉悶了?御天容心中奇怪,「鳳樺,你沒事吧?」
「沒——夫人,你還好吧?」
「很好啊!」御天容越加奇怪的看著他,「你真的沒事?」難得他這麼認真的問候她呢!
鳳樺搖搖頭,忽然長歎一聲,「沒,夫人你好好休息吧!我想自個去走走。」
「哦,好,」御天容隨口應著看他真轉身離開,不由又開口喊住他,「喂——鳳樺,你真的沒事?要不,我陪你走走?反正也睡不著。」
看著御天容那擔憂的臉,鳳樺終於回神了,該被擔心的人是她,而不該是她擔心自己。終於回復平常那痞痞的笑,「我沒事,倒是夫人,夫人真睡不著,我也可以勉強下,咳咳,陪夫人夜下走走!」
呃……恢復正常了?御天容放心下來,「好吧,就勉強你陪我走吧!」
兩人一起離開客棧,來到安靜的大街上,月光早就躲進了雲層裡,四週一片灰濛濛的,只有幾顆星星在夜空下閃爍著,似乎是在無盡的落寞之中給絕望的人帶來一點點的光明。
被這樣的夜景影響著,鳳樺的心又開始沉入谷底,他想著裴若晨的話,心也慢慢沉重,如果合作就能夠救她,那麼,他很願意。他只怕他甘願付出也換不到她的活著希望!
……
……
「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必這樣消沉,這副表情可不適合你哦!」御天容笑看著鳳樺,眉梢眼角都是溫柔。
鳳樺被這溫柔的目光擊中,心中的漣漪散播開來,一貫戲謔的臉上也浮現了溫柔,「夫人是遇到什麼事情也不會消沉麼?」
御天容看看前面灰濛濛的道路,微微一笑,伸手指著前面路邊的一塊大石,「我們坐坐吧!」
鳳樺無聲的走前去取下自己的披風鋪在大石上,「坐吧!」
御天容看著他真心的笑了,「想不到偶爾你也會成為一個紳士呢!」
紳士?
「一起坐吧,反正你這個傢伙也沒有真的把我當作主人的。」
「你倒很清楚。」鳳樺坦然的坐在旁邊,心中卻異常的沉重。
御天容雙手撐著大石,看著夜空,灰濛濛的,實在是沒什麼好看的,不過卻正好給她這樣的心境看,不管你想看什麼都看不透,只能看到灰濛濛的一片,這也就是沒有希望的昭示吧!
「夫人,你,真的什麼也不在乎嗎?」
「你說呢?這個世上真的有什麼也不在乎的人嗎?沒有,就算是一個白癡,那也有他看重的東西。」
「那——夫人你在意什麼?睿兒?」
「睿兒是我在這個世界第一個在意的人,他對我來說也是唯一的一個親人吧!」
鳳樺一愣,盯著她,「夫人是不是說錯了,就算你不把御家的人放在心上,那麼,老夫人不是你的母親麼?她不應該也是你親厚的人麼?」
「老夫人?」御天容神色呆滯了會,半響才道:「她啊,不好意思,我失憶了,把她忘記了,感覺不到什麼親情。」尤其是接她到花苑之後她一直想把自己和南宮燼拉到一起,還擅自作主做了許多小動作,讓她越來越不耐煩,更加沒有了親近的**,如果不是睿兒她還真想把她送走。
鳳樺呵呵笑了,「夫人啊,原來也是一個薄情的人!居然連自己的生母都可以不親近,這點還真是讓我羨慕。」
羨慕?御天容撇了他一眼,「你沒有傻吧?這有什麼好羨慕的?不過是一種無奈的悲哀罷了。」
「真的羨慕,如果我對自己的家族也能夠做到如此淡漠,那麼……我也輕鬆多了。」是啊,如果他能夠做到如此淡漠,身上的包袱早就丟棄了。
家族,這樣說起來,她還真是對他的身世一點也不瞭解呢!御天容側目看著他,「可以和我說說你的家族嗎?還是說你就只是一個殺手?」
「殺手?我是,很早開始,我就是一個出色的殺手了,嗯——大概是不足十歲,我就開始殺人了!」
十歲?御天容聽著心中一緊,究竟是什麼樣的家族能夠如此冷酷的讓自己的子女還在童年就接觸血腥?
「奇怪嗎?呵呵,如果不是很早就是殺人,我這個年紀怎麼可能成為——」成為暗影的閣主呢?
「成為出色的殺手?」御天容眼角帶著一抹憐惜,認真的看著鳳樺,「如此說來,你也是一個可憐人啊,呵呵,貌似,我們兩個人都是可憐人呢!」
「錯,夫人哪裡是可憐人,你身在御家,即使他們不關愛你,你還是一個正經的小姐,這點你已經比很多人幸運了!」
御天容看他失落的模樣淡淡笑了,「的確是,世上好像總是沒有最幸福的人,也沒有最可憐的人,大家都各自有著酸甜苦辣。」
「夫人,我們對你來說都算什麼?護衛?殺手?」
「是護衛,也是朋友。」御天容說到這裡站起來,伸手活動了下筋骨,偏頭看著旁邊的林子,「不知道是哪方面的朋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耗著可不是什麼好事,何況,今晚也沒有月色可欣賞,還是早點完事吧!」
鳳樺已經隨著御天容的起立戒備起來,剛才一出客棧他就察覺到了有人在他們身後,可是因為御天容的身體,他並不想理會他們,希望他們只是路過而已,想不到事與願違,他們居然一直等待他們放鬆的機會,想刺殺他們!哼,殺意這玩意,他可是最熟悉了!
啪啪——兩聲,一個黑衣人閃現,目光直盯著御天容,「御夫人好聽力,我還以為兩位風花雪月著就不會注意到身邊的情況了呢!看來是我低估了兩位啊!」
「是你!」
「哦,御夫人還記得我?」
御天容看著面前的黑衣人,「雖然你在暗神山莊沒有露面,可是,你的聲音,我不會忘記的!」
「這還真是我的榮幸啊!御夫人也真是不負眾望,身邊時不時都有俊男陪伴著啊!不愧是水性楊花的女人!」
「你是誰?」鳳樺冷冷的看著黑衣人,暗神山莊的人真的沒有死絕?毒怪那傢伙果然沒有處理乾淨!
黑衣人瞥了鳳樺一眼,「喲,這位公子,不,應該說是暗影閣的殺手吧!你的眼神還真是可怕啊,難道是不能容忍我批評你身邊的女人?唉,要我說啊,老兄你還是另外找一個女人吧!男人嘛,只要有錢,還怕找不到風騷的女子麼?何必要這樣一個殘花敗柳呢?」
「你想找死?」鳳樺怒氣頓時上升,
御天容伸手拉住他,「鳳樺,不必和一般的流氓計較,論罵人,估計正常人都罵不過流氓和痞子的!」
鳳樺一愣,隨即笑了,「是,夫人提醒的是,的確不必和流氓費口舌之爭。」
黑衣男子眼色一黯,流氓?她說自己是流氓?
鳳樺把御天容護在身後,「夫人,他們就交給我吧!」
「好吧,我樂得清閒!不過,要小心,他的暗器很厲害呢!」暗神山莊那一次,可是狠狠的捉弄了他們呢!這個仇還沒有報呢,想不到他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很好,真的很好!
鳳樺再沒有多餘的話,長劍出鞘便是殺招,他是恨,恨為什麼別人都能夠好好的活著,她卻要面臨生命的盡頭,還是不到一個月的生命!為什麼天下人都能夠活著,她卻要走向盡頭?他不能忍受,如果她要死,那麼,所有希望她死去的人都該死!
血腥蔓延在夜空,透露出一種絕望的味道,也透露出一股蕭殺和殘酷,黑衣人看著自己的手下一個個倒下,眉頭也忍不住皺了起來,他得到的情報可沒有說鳳樺是一個絕頂殺手,而且,那次他也見識了下他的能力,並不是值得顧忌的一個人!
怎麼幾個月不見,卻變了一個光景?
就在他驚疑的那麼一點時間,鳳樺的身邊已經躺著幾個屍體,這個時候,鳳樺的劍已經指向他了。
黑衣人著實很吃驚,不過,他還是很沉靜的拔出來劍,「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真是失算了!哼,不過,你以為你就能夠改變她的命運嗎?」
命運?鳳樺臉上還濺著敵人的血,聽到命運就想到裴若晨說沒有辦法解救御天容,心中的不甘更加深重,陰騭的目光久久盯著黑衣人,「我能不能改變她的命運用不著你擔心,不過,你的性命,今天我卻一定要了!不為別的,就為你兩次來謀害夫人!死不足惜!」
「哼,好狂的語氣,為了這樣的一個女人大失風度你還真是有種!」
「不好意思,我不覺得你是一個有風度的人,更不覺得你是一個有種的男人,就看你現在的樣子吧,連臉也不敢露的人,還說什麼有種?切,真是笑話!」御天容毫不留情的在一旁添加一句。
黑衣人目光如炬,似乎想用眼神的怒火把御天容燃燒成為灰燼,可是,終究無法如願,還被一條無視了。
鳳樺卻懶得給他在污蔑御天容的時間,揮劍便侵上來,「不管你是哪裡的蛤蟆,都去死吧!就憑你這樣的傢伙,想靠近夫人,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嘴裡說著夫人的不是,實際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哼!可悲的男人!」
「你說什麼?」黑衣人暴怒,「誰會看上這樣的賤女人!」
「去死吧!」鳳樺被那賤字刺得大怒,使出了九成九的功力,一劍直刺黑衣人的心臟,這一劍,很準,很實,目標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敵人的心臟!
黑衣人被這凌厲的一劍逼得只能後退,他甚至來不及阻攔,也難以揮劍阻攔,鳳樺的刺出的角度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而且極快的一劍!
御天容讚賞的看著,「好劍法!」
「休想得逞!」
叮鐺一聲,鳳樺的劍被一枚細小的銀針震偏了,只是劃傷了黑衣人的手臂。
御天容警惕的注意周圍,眼中露出了一抹擔憂,來人的武功比他們高,一針居然能夠震開鳳樺的長劍!
鳳樺被人阻攔了一下之後,隨即作出判斷,迅速回到御天容身邊,「夫人。」
「不必擔心我,我會保護自己,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
「我想做的就是保護你而已!」鳳樺一邊注意周圍的動靜,一邊認真的說道。
御天容聽著心中一熱,第一次聽到這個傢伙的真心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