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我女兒**什麼事!如果我女兒出了什麼事,我第一個先宰了你!!」她深知自己女兒的個性,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會跟人訴說,只會找個地方躲起來,自個療傷,何況女兒身上還帶著傷啊,又穿得那麼單薄。
阮媽媽的氣勢讓魅影愣了下,不愧是阮家的女人,不愧曾經是黑幫老大的女兒,一旦發起狠來,真讓人刮目相看。
「抱歉!」訝異是一回事,遵守命令又是另一回事,除非是先生的命令,否則就算他死也不會讓她離開。
「夠了!」阮媽媽緩緩側臉瞪著已經緩緩而至的男人,「既然你的恨已經到了登峰造極,恨不得毀天滅地的地步,我也無需再把女兒交到你手裡讓你糟蹋!你以為我們母女要走你攔得了嗎!!」
「攔不了,可是,她不願意走不是嗎?」遲漓宸陰冷一笑,率眾走出房間,還歡歡一片寧靜。
「你就是吃定了我家女兒不會離開你,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的把她折磨得遍體鱗傷!然後在她頻臨絕望的時候又再付出溫柔,讓她在你身邊得以苟延殘喘,這就是你的報復!對不對!!」
阮媽媽說出一直以來都不願意承認的事實,是她太高估了這男人對女兒的愛啊,直到剛才他漠視女兒時,那種冷漠的眼神,她才覺悟是自己親手把女兒推進了地獄啊。
「你早知道了不是嗎?蠢的是,你們母女還妄想能從我這裡獲得寬恕!」遲漓宸陰冷的嗤鼻,硬是逼自己說得那麼無情。
「哈哈……我女兒為了愛你已經把自己折騰得不成人樣了,你還想她怎麼樣呢?難道真的要她的命才甘心嗎?!」這個男人比她想像中的還無情啊,恨早就取代了他的至情至真。
「不!我從來沒想過要她的命,我活著就是為了報復,我沒死,她也沒資格死去!」
對!他絕不會讓她死的,這場報復延續到至死都無法休止。
「你真的無可救藥了!從這一刻起,我不會再讓我女兒留在這裡讓你糟蹋!哪怕拼了我這條老命!」阮媽媽豁出去了般,想不到啊,二十年後,她居然要和一個小輩對薄。
「她不會跟你走的,因為她曾經答應過我,永遠不會離開我!倘若她離開了也就等於承認她的背叛,你覺得……她會跟你走嗎?」他胸有成竹的冷笑。
「永遠不會離開?呵……傻女兒啊,你的永遠只不過換來更大的傷害啊,你怎麼這麼傻?這個男人不值得你這樣愛啊。」阮媽媽對遲漓宸無法再說什麼,只是感慨自己的女兒怎麼會這麼傻,比當年的她還要傻啊。
愛到深處無怨尤是嗎?
阮媽媽無心再去爭論,只擔憂女兒現在的身體狀況。
「你知道嗎?當年她爸爸離開的時候,她一個人躲在一個沒有人會發現的角落裡,靜靜的哭,那夜,還下著雨,當我找到她的時候,你知道她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回憶起往事,阮媽媽已經熱了眼眶,遲漓宸只覺得心頭一窒,有點不敢聽阮媽媽接下去的話。
「她說,老媽,我迷路了,你能帶我回家嗎?」說著,阮媽媽已經潸然淚下,她的女兒每次受傷後都需要有人帶她回家啊。
遲漓宸不由得想起那一次的試探,她愧疚的獨自躲在樓梯口隔絕了一切的樣子,腳步立馬跨出,撂下話,「魅影,讓人翻遍整座城堡,把人找出來!」
阮媽媽看到那惶急的身影離開,她欣然而笑,也許,事情還沒到絕望的地步,但願女兒的付出是值得的啊。
她可憐的女兒。
花園僻靜的角落裡,這裡是結冰了的人工湖,鮮少有人經過。所以,她刻意挑了個地方,讓自己的安靜。
看著躺在手心裡的戒指環,她珍惜的把它捧在心口,這時候,整座城堡應該都為了歡歡忙翻天了吧,她比任何人都擔心歡歡,可是害歡歡舊病復發的也是她啊,她沒資格站在歡歡的面前,關心歡歡。所有人都巴不得她滾得遠遠的。
被咬傷的傷口還在慢慢的滲出血漬,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抱著膝蓋,緊緊握著手中的戒指,望著逐漸陰沉下來的天空。
遲漓宸和歡歡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們呢?難道只是因為遇到了我才有這樣的災難嗎?
都快找遍城堡每個角落了,還是沒見到人影。
「先生。」魅影氣喘吁吁的和遲漓宸碰上。
「人呢?」遲漓宸冷厲的開口。
魅影有些遲疑的搖搖頭,不忍再次面對他失落的模樣。說不在乎那個女人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如果不在乎會失去了一貫的冷靜,失去了所有的判斷,失去了以往的沉穩,將話說得那般難聽嗎?
先生只不過是想藉著那些難聽的話騙別人也騙自己而已。
「繼續找!」遲漓宸不耐的低吼,他開始後悔這座城堡為什麼這麼大了。那該死的笨女人到底會躲在哪?
一想到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龐,心就揪得緊。
遲漓宸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沒用,居然連在自己家裡找個人都找不到。就在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低頭,看到了那滴滴落在地面上已經隨著雪融化的暗紅印記,眉心一蹙,臉上瞬時慌了。
她比他想像中傷得還嚴重!
媽媽,我迷路了,帶我回家好不好?
她的心傷得再深也會藏起來,她再難受也不願意表露出來,就好像那一次,明明愧疚難受得要死,卻死撐著。
終於,在上次救起她的湖邊花圃邊,他找到了她。這一刻,他已經沒法比喻自己心中的感受,只知道心,不由自主的揪疼。
他放輕了腳步走過去,生怕嚇走她一般。
荏弱的身軀就那樣捲縮在那裡,抱著雙膝瑟瑟發抖,她似乎想要把傷心難過的自己包裹起來,不讓任何人侵犯。
「姿兒。」他脫下外套蹲下身給她裹上,嘶啞的喚了聲。
他多久沒這樣叫過她了呢?自一年前了吧?
外套披上,毫無暖意,只是那聲輕輕的『姿兒』讓凍得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的女人緩緩抬起頭來,「是幻覺吧?」
現在,關於他的柔情都只是一種幻覺了,他對她深惡痛絕,他對他們的過去恨之入骨啊。
他不會忘的。
「姿兒,不是幻覺,我在這裡。」遲漓宸動容的在那冰冷的額際上落下輕吻。
被咬傷的右手有些麻痺的抬起,想要觸碰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可是卻停了下來,「為什麼?為什麼你明明離我好近,近得連呼吸都是你的氣息,可是我卻怎麼也觸碰不了你?」
「我相信你恨我是有你的理由,而我無法阻止你的恨,只能默默承受。可是我怕……我怕有一天如果我這裡痛得再也承載不了你的絕情,該怎麼辦才好?我答應過你,永遠不會離開你的,我怕不由自主啊。」
遲漓宸,我愛你,好愛好愛你,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難過嗎?會為我流淚嗎?
不會吧!像你這麼冷傲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流淚呢?
「不可以!再痛也要承載,我相信你可以的!!」遲漓宸從來沒有這麼心慌過,恍如她總有一天會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一般。
「是啊,就算痛也必須承受你的恨,可是……我真的沒做過背叛你的事,從來都沒有啊……因為愛你,所以甘願承受你的恨罷了。」阮思姿氣息如絲,斷斷續續的道,她已經分不清這裡是夢裡還是夢外了。
如果是夢裡,她不應該會夢到他絕情的樣子,如果是夢外,她又不會看到他的溫柔。
愛?
遲漓宸頓時渾身僵硬,愛這個字眼早在遭到她的背叛後,他已經把這個『愛』字拆得拼不全了。
她是真的愛他嗎?如果愛,為什麼會那樣子對他,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事啊,何況,連歡歡都不放過。
想到這裡,好不容易升起的柔情又再湮滅了,他冷然抱起她,只聽『叮』的一聲,戒指從緊攥著的手心滑落在地,懷裡的人兒忽然推開他,追著那戒指跑。
好不容易追到,不顧還在淌血的手,她努力的擦拭那枚戒指,就怕髒了它,隨後寶貝的捧在心口,「就算失去全世界,我也不能失去你啊。」
就算失去全世界也不能失去你?
遲漓宸只覺得心牆砰然倒塌,有些不敢置信的懷疑道,「你說的是戒指還是……」
這一驚也讓她被冰凍的神智徹底恢復了。她抬起蒼白的臉,扯出一抹苦澀的笑,然後專注回那枚戒指上,徐徐道,「有人跟我說過這枚戒指等於他。更因為這枚戒指是唯一能夠證明我和他之間有過美好的過去。如果不是這樣,我怕我真的會懷疑,過去的回憶只是南柯一夢。」
所以,也就是說,她指的是他?就算失去全世界也不能失去他?
「難道你就這麼討厭我們的過去嗎?」那天她淒然的問。
「恨之入骨!」他決然的說。
因為他對他們的過去恨之入骨,所以她必須借由戒指才能告訴自己,那段過去真的存在過。
他真的傷得她好深,好深,深到連她都開始懷疑他們的過去不存在了。呵……為什麼他還是會在乎她受到的傷害程度呢?
阮思姿看到那張剛毅的臉龐還是冷漠駭然,她收好戒指,爬起身,從他身邊走過。那聲『姿兒』是幻覺吧,一定是,他會出現在這裡,只是湊巧罷了,怎麼可能是因為找她而來呢。
從他決定恨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會再找她了,不管她的悲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