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看不下去,轉身找個角落躲了起來。一雙粉拳從眼睜睜看著他被打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緊攥著不放。就連指甲抓傷了肉層,留下了血印也毫無察覺。
藏在心底的可怕回憶像電影放映一樣閃在腦海中。
她親眼看著爸爸被扣上叛徒的罪名,親眼看著爸爸被活活的沉入海底。從那一刻起,她就發誓,一定要擺脫阮家的命運!
「小姿,長大了一定要好好追隨皇億,完成爸爸無法完成的使命。」
爸爸臨終遺言就是要她死忠皇億,可是,她做不到,她辦不到!她不想!
「她呢?」好不容易把一身的傷口處理好,遲漓宸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要找阮思姿。
「她啊,我看估計是愧疚得躲起來哭咯!」左雲寂搖搖頭,冷嘲熱諷道。
「老大,用血肉去換回一個這樣的試探結果,你真他媽讓我佩服!」向來直腸子的葉非凡氣沖沖的爆出粗口話。
遲漓宸把床頭上的藥物揮落在地,親自起身去尋找,左雲寂他們想要阻止,那眼神卻警告他們,誰擋者死。
左雲寂看著拖著一身傷的老大,不禁感慨,「那個女人把老大變成一個傻瓜咯!」
「還說風涼話,趕緊幫忙找吧!」商懷風還是一副天塌下來都不改的溫文儒雅派。
遲漓宸走在二樓走廊上,拖著沉重的傷口,尋找那抹身影,早在左雲寂說她極有可能一個人愧疚得躲起來哭的時候,他的心就無法控制的揪著,只想盡快找到她,只要她安然無恙的站在眼前,他才能安心。
走著走著,細微的抽泣聲從樓梯口左邊的角落傳出。他盡可能快步的趕過去。
早在他腳步靠近的時候,阮思姿已經察覺出來了,在他站在眼前以前,她迅速抹掉了臉上的淚痕,站起身面無愧疚的面對他。
「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挨打!是我失職!」
他當然看到了她話裡飽含的嘲笑,她笑他是個繡花枕頭。對此,他不做解釋。
「一個人挨打,總比兩個人挨打好!不是你的錯!」他站在她面前,虛弱的回答,冰眸子看到了她臉上刻意掩飾也掩飾不全的淚痕。
「當然不是我的錯,誰讓總裁你只是個空有其表的花瓶,白長這麼高大威猛了!」她不知道哪裡來的氣,伸出手指使勁的朝他的傷口戳,指責他的不是,心卻悶得緊。
字字帶刺,嘲笑他不是她所願,只是……奈何,她必須這樣做!
她不知道徹底惹毛了他會有什麼下場,可是,什麼事不去試試又怎麼知道能不能成功。
遲漓宸克制著心中灼灼燃燒的怒火,承受她的冷嘲熱諷。
「你夠了哦!」
一聲清脆的嬌喝,緊接著,阮思姿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閃入眼前的人長什麼樣,額上以及遭遇襲擊——被網球打到了。
「喲!小辣椒來了啊!」
隨之趕來的三個大男人為阮思姿擦汗,紛紛止住了靠近的腳步,靠在一旁,雙手環胸等著欣賞好戲。
遲錦歡哪裡有空理會他們,一心只想著教訓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阮思姿看著這個突然闖入差不多只有十歲的女孩,瓜子臉上長得很討人喜歡,那雙星眸裡有著一般女孩子所沒有的潑辣狠勁,還有狂妄。難怪剛才那三個男人叫她小辣椒了,從剛才她給自己的那一球,的確是名副其實。
「你臉皮可真厚耶!都這麼無能了,有什麼資格責備別人!趕緊的,回去寫份檢討交上來,不然,你替你全家準備後事吧!」遲錦歡把網球拍扛在肩上,一手叉腰,昂著下巴,驕傲的道。
「歡歡,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遲漓宸慍怒的眼神冷冷看向遲錦歡。
遲錦歡聽到這把聲音,嚇得跳到後面,躲在左雲寂的身後,「左叔叔,都怪你啦,說要教我打網球,結果害人家等這麼久,聽說你在這裡,所以我就來啦!」
「別!小辣椒,我可不會打網球,小小年紀就記性不好了啊!」左雲寂看到遲漓宸問罪的目光,趕緊撥開纏住他的遲錦歡。
天知道,漓園沒有遲漓宸的允許,任何人是不可以進來的,這鬼丫頭還想拉他一塊受罰。
「不會?可是我記得上次,你就在網球社把了一個美麗的網球老師啊!」遲錦歡狡猾的拿人家的風流韻事來做護身符。
遲漓宸的眸光變得更冷,拋給他一個待會跟你算賬的眼神,然後回過身,冰冷的眸光緩和了些,「回房間去,我讓人拿些冰塊給你敷敷!」
不容拒絕的語氣,阮思姿捂著冒起的包包,瞪他,「明天,我會去公司辦理離開的相關手續!」
說完,她不想多待一刻的轉身要走,冷若冰霜的命令在身後響起,「留下!你該知道違背特助的條例,懲罰也不輕!」
阮思姿停下來,剛舒展的拳頭又攥在了一塊,生氣的咬著牙。
遲錦歡躲在左雲寂的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角,忍不住八卦的心,「左叔叔,這個女人似乎很有趣耶!我剛才是不是出手太快了?」
這世上敢跟她叔叔叫板的女人還真是稀少,可這個……似乎別有內情啊。
「誰讓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打,等著你叔叔懲罰你吧!」左雲寂把小丫頭拉到跟前,戳了把她的腦門。
「沒這麼嚴重吧?」遲錦歡感覺自己大難臨頭了。
「如果那球是打在你叔叔身上,估計還沒這麼嚴重,趕緊替自己找塊風水寶地立碑吧!」葉非凡投給小丫頭一個很嚴肅的眼神,代表這事真不是鬧著玩的。
遲錦歡真的覺得自己完了,清澈的眼睛精光閃閃,輕盈的身子一溜煙的閃到阮思姿身邊。
「好姐姐,對不起,你……一定很疼吧?」高度不夠的遲錦歡只能努力踮著腳尖,抬起小手要察看阮思姿額上鼓起的大包。
她大概已經猜出來,叔叔很緊張這個女人,在懲罰令沒下來以前,她當然要抓緊救命符了。
「我打你一棒試試疼不疼?!」阮思姿白了一眼這個稚嫩的小丫頭,從剛才左雲寂他們的談話中,她已經猜測出這個小丫頭的身份了。
據說,十二年前,遲家一大家子歡歡樂樂的出遊,卻意外發生連環車禍,遲漓宸的寶貝侄女就是在那場車禍中誕生的,當時,遲漓宸因為要高考,所以倖免於難,從此,遲家只剩下他和自己的侄女相依為命。
「好姐姐,別這樣嘛!我錯了還不行嘛!這樣吧,我親自幫你敷冰塊好不好?」遲錦歡抓上她的手使勁的搖晃。
「嘖!」小丫頭尖銳的指甲正好抓到了她手心裡的傷口,她痛得忍不住抽氣出聲。
遲漓宸眉頭一蹙,完好無缺的右手利索的擒住要藏起的手腕,指間扣著她的手骨微微使勁,她疼得張開了五指。
白皙的掌心裡,四個指甲形狀的傷口雖然不深,卻一直在滲著血絲。
在旁看到的商懷風等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難以想像,她剛才是經過怎樣的一番掙扎才導致這樣的傷口,原來他們的老大早就心中有數啊,難怪,都被打成這樣了,還這麼呵護著她。
「啊!姐姐,你身上的傷還真不少啊?怎麼弄的?是因為我叔叔受傷的嗎?」遲錦歡發出無心的驚歎。
「哪……哪有的事?」藏著的秘密眼看要被點破,慌忙否認,無意又與緊抓著她的手不放的男人對上眼,她撅著嘴傲氣的別過。
就這樣,御用醫生又被召回來,在主人的盯梢下膽顫心驚的處理好小特助的傷口。
傷口處理好後,此刻,書房裡又開始上『政治課』了。
「這次又是用什麼方法逃回來的?」遲漓宸把想要溜走的遲錦歡拎進書房,嚴厲的訓話。
「也沒什麼啦,就是全校的老師傷不起,我不忍心,所以主動回來了呀!叔叔,我無家可歸了,你別拋棄我好不好?好不好?」遲錦歡抱著遲漓宸的大腿委屈巴巴的蹭著。
她使勁掐著大腿,擠出眼淚,以博得同情。
的確應該傷不起,國內國外,多少所貴族學校都被她整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眼下,只怕是沒學校肯收留她咯!
「下不為例!」
『無家可歸』四個字觸動了遲漓宸心裡的某根弦,他眸子一沉,選擇原諒了她。也讓在門外偷聽的幾個大男人鬆了一口氣,只是……
裡面又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大懲可以免,小懲可不行!」
「啊?!叔叔,不是吧!」以為躲過一劫的遲錦歡霎時垮下了臉,看向身後透過門縫竊聽的幾個大男人,希望有人救她一把。
要知道,她叔叔的懲罰可變態得很呢。
「老四,送歡歡去法國特訓中心待幾天!」遲漓宸早就知道門外有人,他面無表情的下令。
「為什麼又是我?」葉非凡用唇形指著自個,跟左雲寂和商懷風抱怨。
「誰讓你是個居無定所的浪子呢!進去吧!」左雲寂說完和商懷風一同將他踹了進去。
「呵呵……老大,所謂的幾天是指……」葉非凡收到遲錦歡的眼色,搓搓手,笑嘻嘻的詢問。
「隨便一兩個月就行了!」
此話一出,門外兩個大男人被他所謂的『隨便』口水嗆著了。
「嗚嗚……不要嘛!叔叔不愛我!」遲錦歡跺著腳,像被拋棄的小孩一樣哭嚷。兩個月對她來說簡直比一個世紀還長嘛!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遲漓宸回過頭來不由分說,犀利的白了眼這個任性的侄女,開門走出書房。
外面,只剩下阮思姿站在那裡問心無愧的迎接他出來,其餘偷聽的兩個男人早就插著翅膀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