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劉集營回來,耿長樂發現陳菲菲的精神狀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往日裡經常喋喋不休事事抬槓的她,現在變得沉默寡言,經常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發出一點動靜。
就這樣過了兩天,這天早晨,耿長樂突然發現陳菲菲精神抖擻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見面,她大聲叫嚷著:「本小姐想明白了,從今天開始,我們要主動出擊,這幫孫子實在太可恨了,天天欺負咱們,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想在日本人手下討生活,只能得到兩種結局,要麼當漢奸,要麼當亡國奴!姑奶奶這兩樣都不喜歡!」
耿長樂欣喜地說:「你早就該這麼想了,日本帝國主義之所以侵略中國,就是為了把我們當成他們的奴隸,劉集營的事情多虧你機智,這點我由衷地佩服你,要是換做我的話,此刻也許就在鬼子憲兵隊的大牢裡了,但是我也得說說你,我覺得你的覺悟一直不太高,總是沉湎於小資產階級情調和享樂主義之中,日子經常是得過且過,不過現在你能打定主意和鬼子漢奸鬥爭,我真的很欣慰。」
陳菲菲白了他一眼:「認識你這麼久,第一次聽你說話這麼利索,其實你也不必跟本小姐講這麼一大套,本小姐心裡有數,之前之所以隱忍不發,是一直想以靜制動,讓他們先露出破綻,可我發現咱們越老實,他們鬧得越凶,現在,他們的破綻也露得差不多了,把咱們欺負的也差不多了,也該咱們活動活動了!」
耿長樂問道:「你打算怎麼辦呢?」
陳菲菲冷冷一笑:「永定城裡誰和咱們梁子最深?就先從他開刀吧!」
耿長樂心領神會:「我也覺得比起鬼子,他程雲彪更危險,況且他和我們八路軍之間,有著無法化開的深仇大恨,只要一想到他,我都恨得牙根癢癢!」
主意既已打定,陳菲菲就開始按照她的想法運作起來,首先她要去找山崎玉,當他見到這位年輕大夫的時候,他正在李山的病房裡巡視。
「山崎玉,這段時間沒見面,你都在幹嘛呢?」陳菲菲興沖沖地嚷嚷著,說話清脆地如同倒豆子一般。
「你的傷養好了嗎?」山崎玉關切地問道,同時眼睛在她高聳的胸脯上掃來掃去。
「好了,不用你惦記了!」陳菲菲咯咯地笑出聲來,眼神落在了正在吃藥的李山身上,「山崎大夫,這個李山被你治得怎麼樣了?」
山崎玉歎了口氣,「他受到雙重的強烈刺激,大腦中的記憶體損失非常嚴重,目前的治療成果非常有限。」
陳菲菲撅起了櫻桃小口:「山崎學長,你的醫術到底行不行啊?」
山崎玉爭辯道:「你們不知道他的情況,其實就算是受了刺激,想要恢復正常也不算難事,實話跟你們說吧,他的大腦有個區域有異常,而且這個異常是在他入院之後出現的,而且還在向他腦子裡其他部位擴散,要不是我醫治有效,他現在已經變成植物人了!」
陳菲菲心裡有數,知道他所說的異常指的是什麼,只是這事依然是個謎團,還不足向外人道,而且從山崎玉這裡得到的情況來看,李山恐怕很難恢復正常了,這也讓她稍微鬆了一口氣,也就是說,她和耿長樂的身份不會被李山洩露到日本人那裡,這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
「你的能力我早就清楚!」陳菲菲用她那令人無法抗拒的微笑岔開話題,「我記得上學的時候你就說過,之所以選擇學醫,是為了拯救戰亂下的人民,對吧?」
山崎玉說:「是的,而且我現在依然這麼想!」他的回答斬釘截鐵,聽上去無可辯駁。
陳菲菲就等他這句話,她早就知道這位日本同學志向遠大,很早就立志要把畢生所學用於救蒼生於水火,聽他表了態,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打算約他週末舉行義診,深入到城裡的平民百姓中,免費給他們看病。
「既然義診,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又不懂醫術,跑來湊什麼熱鬧?」山崎玉笑問道。
陳菲菲嬌滴滴地說:「我去給你幫忙嘛!怎麼,你不歡迎啊?」
山崎玉趕忙說道:「哪裡有,陳小姐親自給我幫忙,我求之不得呢!」
陳菲菲在他胳膊上輕輕打了一巴掌:「想什麼呢!高副官也一塊去!」
山崎玉說:「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黑仙會讓你吃了這麼大的苦頭,憑我對你的瞭解,就知道你不會放過那個程雲彪,可是他黑仙會在城裡勢力太大,就憑你我的聲望,想扳倒程雲彪幾乎是不可能的,你想和我一起義診,給自己造些聲望,我能理解,也可以幫你。」
陳菲菲淡然一笑:「要說最瞭解我的,還是你,真是我的知己,不像我那個副官,呆頭呆腦的,總跟我的思維不在一個頻率!」她說到這裡突然停頓下來,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山崎玉看上去也若有所思,不知道這句話觸動了他哪裡的思緒。
「可是,有一點你說的不準確。」陳菲菲補充道,「我和你去義診,並不是為了提升我們個人的聲望,你知道黑仙會在永定發跡,最早靠的就是用他那套歪理邪說給人治病,據說治好了不少人這才出了名,我們出去義診,最重要的其實是普及科學的思想,讓老百姓們忘掉黑仙會那套胡言亂語!」
聽了這番話,山崎玉不住地點頭稱道:「菲菲,你真是個奇人,你一個人身上,就好像附著了兩個靈魂,一個任性刁蠻卻讓人無法拒絕,另一個理智熱情,讓人佩服,我也是賽先生的忠實信徒,我也反感黑仙會的所作所為,有他們在,我們正常的醫務工作都沒法開展,我願意和你一道,為了實現你的想法而盡我所能。」
兩人秘密談妥,很快便付諸實施,重陽過後不久,適逢一個週末,山崎玉,陳菲菲和耿長樂三個人在縣城中心搭起了桌子,掛上橫幅,擺出了義診的架勢。
架子搭好後,陸續有人就診,大多是頭疼腦熱等常見病症,山崎玉應付這類小病簡直是駕輕就熟,根本不在話下,沒用多大功夫,一長隊病人他已經全部看完了。
陳菲菲對這次義診的效果很滿意,山崎玉的醫術的確不是蓋的,他不但精通西醫,還擅長中醫,特別是一手針灸絕活,手法不亞於老中醫,病人如有需要,當場就可以診治,當病人對他的醫術表示讚賞時,他總會適時地告訴人家,只有相信科學才能治癒疾病,很多病人都是帶著讚許的神色離開的。
眼看著天色也不早,他們正打算收拾東西離開,這時看到一個中年女人小心翼翼來到他們跟前,她滿面愁容,想過來說話,又怯生生邁不動腳步。
陳菲菲見狀,給山崎玉遞了個眼色,山崎玉趕忙站起身來,熱情地問道:「大嬸,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