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御花園裡又擺起了宴,由上官紫玉做東。
而淑貴妃則留在坤和宮,聽鄭嬤嬤報告上午各家姑娘的表現,除了郝憐兒,這次她又特地留意了趙飛燕的行為舉止。經過一上午的梳理,她的心情已經漸漸的平靜了下來,趙家特地派出趙飛燕用這種方式引起她的注意,無非是要和她談條件。她到真想看看趙家究竟有何目的。
「照你這麼說,郝憐兒這個京都明珠的名頭也不算是虛的嘍?」淑貴妃覷了一眼小杌子上坐著的鄭嬤嬤,沉聲問道。主沒了才。
「是,午宴的時候,公主殿下提議以今日御花園的盛況為題做一首詩,郝姑娘一舉奪魁。期間亦有幾位姑娘特異挑釁,她卻不驕不躁,氣度風範都更勝一籌。」鄭嬤嬤是宮裡的老人,看人眼光一向精準,她都能說好,淑貴妃的心也稍稍定了定。
南召的文官當中以左右二相為首,左相便是郝憐兒的祖父郝文瑜,他是三朝元老,即便是右相陳相如也得尊稱他一聲老師,如果能將郝家拉上來,對於上官耀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助力。
「那永信侯府的趙姑娘,嬤嬤看著如何?」
「那位姑娘似乎是剛進京,認識的人比較少,因為和陳家姑娘是表姐妹的關係,一直都和郝姑娘她們一起,看上去很是低調?」
淑貴妃右手摩挲著左手食指上的藍寶石戒指,低笑著問道:「看上去低調?嗯?」
那最後一個字音調微微上揚,裡頭的個中意味也就只有鄭嬤嬤能夠體會的到了。
「是,趙姑娘不怎麼說話,可奴婢瞧著她的神情似乎刻意的收斂,那骨子裡的驕傲卻怎麼都掩不去,而且奴婢瞧著趙姑娘看安雅郡主的神情也不太對勁,二人彷彿是舊識,可卻只做初識的樣子?」
淑貴妃點了點頭,隨即閉上了眼睛。
鄭嬤嬤不敢打擾,只一動不動的靜等著淑貴妃的吩咐。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間,淑貴妃才又問道:「玉兒可有再找安雅郡主的麻煩?」
「那到沒有,奴婢瞧著公主懂事了很多,雖不能說是面面俱到,但也算是井井有條,沒有再按著自己的姓子胡來?」鄭嬤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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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裡午宴結束後,這場賞花宴便算是結束,上官紫玉破天荒的沒有找小樓餓麻煩,而那個蓮雅郡主也只是拿眼神瞪她而已,沒有這些人的添堵,小樓終於在這百無聊賴的宴會中,找到了宮裡的唯一可取處,那就是宮裡的糕點特別好吃。
甜而不膩,口味獨到,直到宴會結束的時候,小樓還對宮裡供應的糕點念念不忘。悄悄的對著身後的紫薇說道:「那款名叫芙蓉醉的點心最好吃了,也不知道外頭有沒有賣?」
紫薇默然的看了小樓一眼,自家郡主也真是,在場那麼多的姑娘也就唯有她才真的品嚐宮裡的點心呢?
國師府的馬車早已經在宮門口等候,小樓同郝憐兒、陳珂珂幾個道別了之後,就上了馬車。()
馬車行駛的速度並不快,小樓斜靠在馬車的軟榻上閉目休憩。
皇宮和國師府都在安陵城的內圍,普通百姓若沒有通牒是無法在這裡出入的,因而大道上靜悄悄的,只聽到馬兒踏在石板上的『篤篤」聲而車轱轆聲。
突然,小樓的猛地睜開了眼睛,伸手一扯,就將對面的紫薇扯到了自己這一邊,緊接著便是一支快若流星的箭矢釘在穿過馬車壁,釘在了紫薇剛剛坐的位子上。
紫薇的臉色的大變,那支箭釘在木塌上,箭尾的羽毛還在顫動,力道之猛可見一斑,如果不是小樓的話,自己這回恐怕喪了命。qq1v。
「郡主,怎麼辦?」紫薇的話音剛落,小樓便拉著她跳出了馬車,幾乎是下一秒,馬車便被一連串的箭給射成了刺蝟。
小樓和紫薇一跳出馬車,就有幾個黑衣人迅速圍攻了上來,駕車的車伕早已經沒有了戰鬥力。小樓將紫薇推出戰圈,自己則和幾個黑衣人顫抖了起來。
她身上穿戴的是郡主的正式冠服,那笨重的衣服絲毫沒有影響她的靈活度,只見一紫色的身影迅速在幾個黑衣人之間遊走,讓他們空不出手去傷害紫薇。
這是紫薇第一次見到小樓與人動手,以往她去勤武院練武的時候,她總會念叨她幾句,可是這一刻她卻無比的慶幸,要不然她們只能束手待斃。
小樓雖然纏鬥住了這些黑衣人,可她心裡的卻越加的不安,總覺得在什麼地方,有一個力量強大的敵人正虎視眈眈,而她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自己並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小樓踢翻一個黑衣人後,回過頭去,目光正對上一個如鷹般銳利的眼神,心頭一凜,那人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老虎盯上的山羊,怎麼折騰,都逃不出那人的手心。
小樓低喝了一聲,壓下心中的浮躁,加快了動作。
紫薇在一旁看的心驚,這道上平日裡明明有禁衛軍巡邏的,為何這時連個影都沒有。
忽聽得夾道高牆上一聲長嘯,小樓的身體緊繃到了極點,在擊昏最後一個黑衣人後,那個帶著雄鷹面具的男人幾個起躍,便已至她的跟前。那速度即便是青狼山上最狡猾的銀狐也比不上。
他才一出手,小樓就覺得胸口氣息一滯,那招式明明是最簡單的,但卻帶著千鈞之力,若自己同他硬碰硬,定會輸的很慘。小樓定了定心神,在那攻擊快近身的時候,依著身材上的優勢往下一貓,順勢往右邊滾去。堪堪避過了他的這一攻擊。
小樓躲地狼狽,那黑衣人卻呵呵的笑了出來,手指一翻,便激射出一把薄如蟬翼的柳葉刀。
小樓的神色微變,那把飛刀的速度太快了,眨眼間便已至她的跟前,而且朝著她的眼睛而來,這一招未免太過毒辣,紫薇忍不住的驚呼出聲。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小樓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何時積聚了一股力量,左腳一點牆壁,身子往右邊一側,那把閃著銀光的柳葉刀貼著她的面嵌進了身後的牆。
左邊臉頰一陣刺痛,雖然已經傾盡了全力,那柳葉刀的刀鋒還是在她的臉上劃出了一道小口子。
紫薇早已經按捺不住,雖然知道自己一上前必死無疑,可是讓她眼睜睜的看著小樓死掉,她卻做不到。紫薇咬了咬牙,朝著黑衣人衝了過來。小樓大驚失色,來不及開口制止,就看到黑衣人一甩衣袖,紫薇便被彈了出去,身子重重的落在地上,便沒有了任何動靜。
「你……」小樓怒從心來,腳下一用力便朝著黑衣人竄去。
「不自量力?」黑衣人嗤笑了一聲,小樓只覺得眼睛一花,那人便已經閃身到了她的身後,一個手刀襲上小樓的頸脖處,小樓便失去了知覺,身體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
「小樓,小樓?」
是誰在叫她,思緒還處在一片混沌中,身體的不適,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小樓才緩緩的轉過頭去,看到殷玄日那張熟悉的臉,小樓有些驚訝,問道:「玄,我怎麼會在這?」
殷玄日扶著她起身,又在她的身後墊了一個軟枕,才道:「你不記得了,你在回府的途中遭遇了襲擊。」
小樓的腦海中迅速閃過那雙如鷹般的眸子,記憶也一下子連貫了起來,想起被那人擊飛出去的紫薇,心頭不由得一緊,急忙拉住殷玄日問道:「紫薇呢?她沒事?」
殷玄日看著她瞬間變白的臉色,連忙開口道:「沒事,她沒事,只是昏過去了,現在正在自己的房裡休息呢?」
小樓鬆了一口氣,旋即又想到那個黑衣人,明明她都已經敗了,那人為何會放過她,難不成策劃這一場襲擊,只不過為了逗弄她。
「他不是沒有目的的,他從你身上取走了一樣東西?」殷玄日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便開口解惑道。
「什麼東西?」她身上又有什麼東西值得那人覬覦的。
「你的血,傻子,你就感覺不到疼嗎?」殷玄日歎息了一聲,目光流轉到她的左手腕,上次她為了取血的傷疤還沒有徹底淡去,而今卻又被人劃了一刀。
看樣子,那人定是發現了小樓的不同尋常,取血不過是為了驗證小樓真正的身份?
小樓隨著殷玄日的目光才發現自己的左手腕又包了繃帶,隱隱的刺痛和上次差不多,搞這麼大的陣仗只為了取她的血,難道她的血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小樓,你可有看清那襲擊你的人?」殷玄日打斷了小樓的思量。
「那人戴著面具,我沒看清他的長相,武功極高,我在他手上過不了一招?」小樓想起那人鬼魅般的身手,心裡便冒出一股寒氣,有這麼一個不知身份的高手隨時在暗處盯著你,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別怕,他若想要傷害你,這一次就不會放過你?」殷玄日看到她臉上的駭意,便輕聲安撫道。
「玄,我的血究竟有什麼秘密?」
殷玄日望著跟前這張臉,胸口莫名的發燙,想起一個時辰前,自己見到的那一幕,胸口還會隱隱作痛。那被插了無數箭羽的馬車,倒在地上沒有知覺的人,那一刻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這雙澄澈的不含一絲雜質的眸子,再也聽不到她軟軟的喊他玄。
那一刻他想到不是她之於南召的作用,更不是那個得天下的傳說。
殷玄日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將小樓攬進懷裡。
那猝不及防的溫暖讓小樓一時忘記了自己的疑問,感受到殷玄日的大手輕拍她的背,小樓的心頭湧上一股暖流,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感受著彼此的溫暖。
直到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殷玄日才猛然間驚醒,他這是在做什麼?他怎麼可以在小樓身上投注過多的私人感情?他花那麼多時間尋找她只是因為她是那個可以給南召帶來無數利益的人。
眼底的那一絲溫暖被他硬生生的摒棄,殷玄日推開小樓道:「我去開門?」
「爺,長公主來了?」門口的人是白翩然。
「請她進來?」殷玄日也恢復了往常那副淡漠的樣子,冷聲說道。
不一會,上官玲瓏便被請至了小樓的房間。
「國師,本宮聽聞國師府的馬車一個時辰前被人襲擊,馬車上坐的是小樓?她可還好?」上官玲瓏臉上的關心顯而易見。
殷玄日只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有勞長公主關心了,小樓已經醒過來了?」
上官玲瓏壓根沒將他的冷漠放在心上,直接繞過他,走到小樓的床前關切的問道:「小樓,你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小樓搖了搖頭,神情有些驚訝,猶記得上次見長公主的時候,她的神情一直是淡淡的,還帶著些許防備,她什麼時候同她這麼熟稔了?
「沒事就好?」上官玲瓏像是鬆了一口氣,隨即才笑道,「上次全靠小樓相助,本宮的身子才能無礙,本宮在這裡先謝過小樓了?」
原來是為了答謝救命之恩?小樓弄清楚上官玲瓏轉變的原因後,便笑著說:「長公主,小樓沒事,你大可以放心?」
上官玲瓏命人送上上好的滋補藥材,一來算是答謝小樓的救命之恩,二來便是這探望安慰之禮。
殷玄日只讓上官玲瓏留了一刻鐘,便開口說:「公主,小樓才經歷了遇襲事件,應該多休息才是?」
「是,國師說的是?」自從父皇口中得知小樓的可能的身份後,她心中的那絲芥蒂便蕩然無存,即便殷玄日對小樓再好,也激不起她心中的醋意。
「小樓,你要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探你?」上官玲瓏又叮囑了一句,才和殷玄日一起離開倚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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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這次動手的會是誰?」二人回到落日居後,上官玲瓏的面色便沉了下來,內城的安危是她所管轄的禁衛軍負責的,發生這樣的事,她這個統領卻一無所知,那事情也太嚴重了?
「這話應該我問公主才是?」殷玄日冷冷的說道。
上官玲瓏歎了一口氣,說:「你先別生氣,小樓發生這樣的事,我也很遺憾,好在她沒有事,要不然你和父皇的苦心便要白費了?」
「公主以為這算是好事?」殷玄日抬眼看向上官玲瓏,「那人取了小樓的血,你應該明白這是為什麼?」
上官玲瓏的神情微僵,好不容易才繼續說道:「我會盡快讓人查明這件事的?」
「公主下次行事得三思才行,你是天定的南召王,在陛下的心目中也有著不一樣的地位,何必非得與大皇子計較呢?」殷玄日皺著眉頭反問道。
「這幾年淑貴妃在後宮獨大,上官耀的心思便也大了,他敢派殺手追殺你,便是動了另選國師的念頭,他的目標就是那個位子。」上官玲瓏的神色驀的冷了下來,「如果我再不出手,我這個皇長女也空有名頭了?」
「所以你便導演了八月十五宮宴的那一齣戲?我該懷疑師傅究竟是怎麼交你的,你的這一步棋,不但沒有損大皇子絲毫,反而差點搭進去自己一條命,為了救你,我不得不用小樓的血,這也間接暴露了小樓的身份。你怎麼會那麼糊塗?」殷玄日不贊同的說道。
「我糊塗?我至少看清楚了上官耀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淑貴妃只出了一招苦肉計,父皇便全盤相信了上官耀的話,我想如果沒有我,父皇一定會將皇位傳給上官耀的。不管怎麼樣,我一日沒有坐上那個位子,我便不能對上官耀放心。」
上官玲瓏的眼裡閃過一抹狠戾,這幾年她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可這並不代表她會忽視上官耀的那些小動作,結黨營私,剷除異己,這些她能容忍,可上官耀千不該萬不該對殷玄日出手,妄圖以培養新國師來更改著皇位繼承人的神旨。
「淑貴妃在後宮經營了這麼多年,你若沒有周詳的計劃是扳不動她的。」殷玄日冷聲說道,「還有連家雖然早早的交出了兵權,但連家的名頭在武官當中還是很有威望的,你若動上官耀,動淑貴妃,連家怎麼可能同意?」
上官玲瓏心裡也明白自己當初那一招陷害的伎倆有欠考慮,只悶悶的低下了頭。
「現在還不是動他們的時機。如今我們最重要的是要查出究竟有多少波的人馬知道小樓的存在,究竟有多少波的人馬想要爭奪小樓?」殷玄日低頭飲了一口杯中的茶,那氤氳而上的水汽遮住了他的面容,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要在內城動手,不是有絕對的實力,就是本身就是內城的人,你放心,我已經讓禁衛著手去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