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膳的時候,蕭昊天外出還有回來,凌東舞獨自一個人在房間裡吃了晚飯,無聊的躺在床上,穆紫城的影子不期然的又浮現在腦海裡。
不行,她要找些事情做。她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悲傷裡,她不能讓自己一味的活在過去裡,她不能變成自憐自愛被人同情的鼻涕蟲,那樣,穆紫城在天堂看見自己也會不安的。
看著站在屋裡的一群侍女,凌東舞眼珠一轉,說道:「你們都回屋去,把裙子給我換成褲子,總之,越方便越好。」
侍女們雖然不知道的凌東舞的意圖,但也不敢違抗她的命令,不一會兒,都換了窄腰長褲,連水悠悠也換上了一套衣褲。
凌東舞帶著眾人來到院子裡,天際上還殘留著最後一縷的晚霞,像是水面的波紋,細細碎碎的散開著。她很民主的徵求大家的意見,「你們是喜歡捉迷藏,還是喜歡拔河?」
侍女們沒想到凌東舞要她們換衣服,是為了玩遊戲,更不敢隨便的發表意見。水悠悠這些日子和凌東舞相處下來,知道她是天生的隨和大度,就開口替眾人回話:「姑娘,咱們這裡都是女孩子家,就不要拔河了,還是捉迷藏吧!」
「好。那咱們就捉迷藏!」凌東舞倒是很能從善如流。
蕭昊天因為早晨受了凌東舞的言語刺激,心中很是鬱悶。本來他想在家裡再陪伴凌東舞兩天,然後上朝。可是見凌東舞那副樣子,那種語氣,他瞬時感覺無限的煩躁,再也在家裡呆不下去,乾脆進宮面聖。
宣冉守緒自從奪了蕭昊天的兵權後,只覺得堵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被人搬走一般,很是舒服。他知道蕭昊天在北漠的地位根深蒂固,在士兵的心中更是把蕭昊天當成神明一般敬慕。他這次奪了蕭昊天的兵權,下面已經有些民情激盪了,所以他暫時不能在動蕭昊天,好在現在蕭昊天的兵權已經被奪,蕭宏圖又死了,宣冉守緒的心終於踏實了些。
蕭昊天進宮的時候,皇上已經退了早朝,回到勤政殿。勤政殿向例用來召見親近的王公大臣,即俗稱為「內朝」之地。殿外守著的小太監一看蕭昊天來了,急忙迎上來:「鎮南王回來了?皇上這幾天還念叨你呢,赫攆大人在裡面陪皇上說話呢。」
蕭昊天點一點頭,小太監進去稟報了以後,蕭昊天才走進勤政殿。那勤政殿地下俱鋪羊氈,踏上去悄無聲息。只見宣冉守緒居中而坐,神色閒適愉悅。
見到蕭昊天進來,宣冉守緒笑道:「昊天,前兒晚上朕還夢見了你,沒想到今天你竟然來了。」
蕭昊天身份尊貴,禮絕百僚,見帝亦不跪,只是微微一笑:「臣來給皇上請安。」
宣冉守緒笑道:「昊天,你這次回來是小住幾天就回景山,還是不在去景山了。依朕的意思,你就留下來吧,你不在朕的身邊,朕真的覺得身邊沒了依靠,許多事情沒人分擔,很是乏累。」宣冉守緒知道蕭昊天至剛至孝,現在兵權一失,黯然失意之下一定會繼續住在景山之上。
沒想到蕭昊天道:「皇上聖明。」然後繼續笑容可掬的看著宣冉守緒道:「臣為人臣子,自當為吾皇分憂,怎忍心見皇帝操勞,所以這次回來就不走了,留下來隨時聽皇帝吩咐。」
宣冉守緒沒想到蕭昊天有此說法,臉上微微一呆,但隨即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好啊,好,昊天一回來,朕就輕鬆多了!朕在朝政上真的還有許多的事情想問昊天的意見!」
蕭昊天笑道:「皇上仁性淳厚,睿智英明,弓馬嫻熟,哪裡用得著昊天發表什麼意見。()皇上,臣有一段日子沒有見到家妹,映月娘娘了,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當然可以。」宣冉守緒微微皺起眉頭,歎了口氣說道:「映月自從你父過世後,一直鬱鬱寡歡,悶悶不樂的。前一段日子又跟朕鬧起脾氣,最近幾天吵著要去萬佛寺禮佛,哎,你回來的正好,你先去替朕好好的勸勸她,今天晚上朕在延慶殿替你設宴洗塵。」
蕭昊天聽說蕭映月要去萬佛寺,不由的眼神一閃{lml宮中太妃們吃齋念佛的地方,孤苦冷寂,青燈古佛。但最近幾年,那裡幾乎已經沒有太妃了,更是冷清的可怕。
他隨口應了聲:「是。」走出勤政殿,去看蕭映月。
北漠月桂宮。
這一帶宮室規制極是宏偉,只見一重重金色的圍牆,琉璃金瓦,此時四下寂然無聲,只有風吹得那月桂樹枝葉漱漱有聲,內官們垂手而立。
蕭昊天順著台階走進去,垂花門本有四名內官值守,見他出來,躬身行禮,亦被他擺手止住了。蕭映月素來喜靜,遍室皆鋪厚達數寸的地毯。
早有人對蕭映月通傳了蕭昊天來看她的消息,蕭映月心中又酸又喜的急步迎了出來,衣袖亦被風吹得張揚而起,如彩蝶展開碩大華麗的雙翅。
「哥哥,你可回來了!」蕭映月如同走失的小孩子突然找到父母,又是驚喜又是委屈的撲進蕭昊天的懷裡,淚濕長睫。
「好了,妹妹,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蕭昊天輕輕拍著蕭映月的後背,默默歎息,自從父親死後,映月的日子變得更加難過,他已經看出,蕭映月是一點兒也不愛宣冉守緒。宣冉守緒奪了自己的兵權,徹底的將蕭映月對他的反感攀升到頂端。
蕭映月身邊的大多數侍女,內官都是蕭昊天的人,這是在明處。在暗處還有一個暗人保護著蕭映月的安全,這名暗人叫藍海,自小在蕭王府長大,長的朱唇玉面,身材挺拔。為人機智敏銳,武功卓絕,絕不在暗機門的門主暗王之下。蕭昊天之所以派他來保護蕭映月,只因為皇宮之中耳目眾多,是非無數,而藍海在武功方面和頭腦方面都是出類拔萃的。
事實證明蕭昊天的眼光是精準的,蕭映月進宮這麼多年,在藍海的妥善保護下,果然沒有出現過任何事情,即使嬪妃的明爭暗鬥,也從來沒有哪個人,包括宣冉守緒可以傷害到蕭映月。而藍海又憑藉著自己來無影去無蹤的高超輕功,隨時把蕭映月的情況匯報給蕭昊天。
最近一段時間,通過藍海的匯報,蕭昊天得知,皇上幾乎有半年都不曾來過蕭映月這裡,原因是自從蕭宏圖死後,蕭映月先是疾病纏身,後來就心情鬱悶,即使皇帝翻了蕭映月的牌子,她也會做出種種惹宣冉守緒不高興的事情來。
宣冉守緒是一國之君,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後宮三千佳麗,環肥燕瘦千嬌百媚的,要什麼樣的沒有?他又何必非要在一顆小柳樹上吊死呢?蕭映月即使再國色天香,但畢竟不肯撒嬌承歡,而她進宮的年頭也多了,現在選進宮的小姑娘一個比一個水嫩,小臉如同能掐出水來,又懂得如何哄著宣冉守緒,於是,宣冉守緒就把蕭映月放下了。
「哥哥,你怎麼才回來,我一個人在這深宮裡,真的是想你了!」蕭映月被蕭昊天扶著坐到椅子上,抽嚥著說道。
蕭昊天用眼神一掃,一屋子的宮女內官瞬間悄無聲息退得乾乾淨淨。蕭昊天坐到蕭映月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哥哥知道你的難處,你放心,哥哥一定將你從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救出去。但是這種事情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來。你看,現在他不是已經不太在意你了,下一步哥哥會配合你,讓你先到萬佛寺去禮佛,然後哥哥在想辦法讓你離開。」
「好啊!」蕭映月高興的破涕而笑,「我就知道哥哥你最有辦法了。」
「哎,我這段時間忙,還真的有些顧不上你,但你放心,藍海會將一切安排妥當,保護你的安全的。」
「你為什麼顧不是我啊?藍海他能行嗎?」蕭映月一聽哥哥還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事情,多少有些不是心思,吃醋了。
「哥哥當然有大事要忙,現在這個局面,就是我不想動,也不行了。」
蕭映月當然明白蕭昊天的意圖,倒抽了一口涼氣,低低的聲音說道:「哥哥,現在爹爹不在了,誰能幫你,那麼大的事情,一個不小心就……」
蕭昊天微微皺一皺眉,立刻又展顏一笑,「妹妹你不用擔心,哥哥自有安排。現在哥哥只擔心你的安危,所以你不要任性,一切聽藍海的安排,好嗎?」
「……藍海?!」蕭映月腦海裡出現了那個面如冠玉,機警睿智的人影,這個人,真的像影子一樣跟隨了自己十多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藍海跟了你這麼多年,你還不瞭解他,他為了你,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包括生命。映月,有些東西你要自己知道珍惜。」蕭昊天為人聰明,當然知道這些年蕭映月對自己的癡心,也知道藍海對蕭映月的癡心。
藍海這些年沒有摯友、沒有自己,有得只是對蕭映月的一腔守護之心。蕭昊天知道,蕭映月是藍海心目中仰慕的天女,一點褻瀆之心藍海也不敢有,只願今生今世能跟在她身邊伺候,保護她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