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看到陵帝的動作,內心嗷嗚一聲,反應過來,猛地一個魚挺,鑽入了水中,銀白色的長髮在月光下劃過一道絕美的弧度,水面漣漪,瞬間再也瞧不見身影。
陵帝徹底清醒過來,開始低吼:「來人!」
侍衛就在不遠處,聽到他的聲音,立刻齊刷刷出現:「皇上。」
「給朕找,一個……女子,銀白色長髮的女子鑽進了水裡,快去找!都給朕下去找!」
侍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解:女子?
他們一直在這附近,怎麼沒看到有銀白色長髮的女子?
可皇帝的命令,他們也不敢不從,都紛紛下了水,有的開始往池塘底鑽。
穎妃絞著手帕,在一旁死死咬著牙盯著陵帝緊張的模樣,氣得臉都扭曲了,可偏偏她也不得不承認,剛才那女子,讓她感覺到恐慌……
如果真的被陵帝找到了,別說她,就是這整個後宮三千的佳麗,恐怕都要失色了。
蘇岑一躍入水中,就聽到了頭頂上陵帝的吩咐,嚇得連忙躥進了藏經閣內,就不敢再出來了。
今晚上真是點背啊,竟然會遇到陵帝,該死的,還哪兒不好談情,偏偏要站在池塘邊談情,這下好了,自己要怎麼出去啊?
蘇岑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捂了捂臉,在藏經閣內走來走去。
拖得時間久了,恐怕阿淵該擔心了啊。
蘇岑怕一旦出去會再次撞見陵帝的人,就一直待在藏經閣裡,直到站得腿酸了,才順著書架坐在了地上。
她身上被水浸透了,冷得發寒,蜷縮著抱著膝蓋,下頜搭著,昏昏欲睡。
而另一邊,陵帝派侍衛潛入池塘底,搜了大半夜,幾乎把整個池塘底都掀翻了,也沒找到陵帝要找的人。
陵帝整個人渾渾噩噩地站在那裡,腦海裡只餘下那張美得驚心的臉:「找!繼續找!」
穎妃氣得在後面氣得直哆嗦,可看著那明明就那麼大的池塘,卻偏偏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穎妃眼珠子一轉,頓時計上心頭。
走過去,看著四周站得幾列的侍衛,攬上陵帝的手臂:「皇上,這池塘總共就這麼大,找了這麼久,就算是一個簪子也找到了,更何況是一個大活人?皇上,那女子那麼美,根本不像是凡塵俗子……也許,根本就是誤入皇宮的仙子也說不定。否則,怎麼會有人是一頭銀白色的長髮?」
穎妃的話,像是一擊悶雷擊入陵帝的腦海裡,他反應過來,一雙眸色死死盯著穎妃:「仙子?」
「是啊,皇上,那麼美的女子,定然是仙子了,普通人哪裡有這麼美的?」
「……」陵帝沉默了下來,望著那微微晃動的池塘,慢慢握緊了手。
他不願承認,可找了這麼久,的確是什麼人也沒有,難道真的是仙子入塵,他所見只能是南柯一夢?
陵帝沉著臉望著渾身濕漉漉滴著水的侍衛,終究是不願失了威嚴,猛地轉身:「都散了吧!」
穎妃心裡一喜,連忙跟了上去:「皇上,等等臣妾啊……」
那些侍衛對視一眼,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也不清楚他們今晚上是不是白忙活了。
不過,好歹不用再下水了,都搓了搓早就凍得僵硬的身體,回去換衣服去了。
等所有人散去,都沒有發現,在池塘不遠處的一塊巨石後,一道暗影藏在裡面,正是看蘇岑久不回去找過來的陵雲淵。
他自然是聽到了陵帝和穎妃的話,攥緊了手。
他很確定,蘇岑肯定還在池塘裡,只是,恐怕是黑梗草的汁液失了效果……
他脫下了外袍,攥在手裡,緊緊盯著水面。
蘇岑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驚醒過來,渾身凍得透不出一絲的暖意,頭也暈得緊,她扶著書架慢慢站起身,穩了穩呼吸,才走到燭台前,看著火燭燃燒的長度,推測著時間。
應該是已經過了兩三個時辰,想著陵帝這會兒應該是找不到人回去了,蘇岑才揉了揉眉心讓自己清醒一些。
等頭沒那麼暈了,才摸了摸懷裡的幾本書,游出了藏經閣,卻沒有第一時間上去,而是在水底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先冒出頭,仔細瞧著是沒人了,才鬆了一口氣。
只是剛拖著濕漉漉的衣服上岸,一道身影就出現在她的面前,蘇岑嚇了一跳,就聽到陵雲淵壓低的聲音:「是我。」
蘇岑眼睛一亮:「阿淵……」
還沒說完,就感覺陵雲淵塞過來一個東西,她摸了摸,是一件錦袍,蘇岑立刻披在了頭上,遮住了那一頭銀髮。
回寢殿的路上,花了將近半個時辰,他們才成功躲開那些侍衛沒被發現的回了宮。
蘇岑全身已經冷得沒有知覺,在外間換了衣服,就立刻鑽進了被子裡,可還是冷得渾身哆嗦。
陵雲淵把房間裡所有的爐火都點燃了,也不敢喊夏蘭,怕吵醒了暮雲殿其他的人,人多嘴雜,萬一說出去,讓陵帝知道了,就會不妙。
蘇岑躺下去,一直堅持的意志力立刻土崩瓦解,頭昏腦漲的,只感覺身體冷得跟冰雕似的。
陵雲淵翻出驅寒的藥丸,餵給蘇岑吃了。可看著她還是哆嗦的身體,忍不住把手貼在了蘇岑的額頭,怕她發熱。
好在只是普通的風寒,並沒有太重,陵雲淵剛想收回手,卻被蘇岑給攥住了。
蘇岑迷迷糊糊間,只覺得眼前出現了一隻火爐,她立刻抓住了,終於覺察到丁點兒的暖意,死活是不肯放手了。
「冷……阿淵……」
蘇岑無意識地蜷縮在軟榻上,陵雲淵滿眸都是擔心,想了想,把火爐都移了過來,然後,脫下外袍,就鑽進了被子裡。
陵雲淵一靠近,蘇岑就覺得小火爐瞬間變成了大火爐,立刻死死抱著不撒手了,陵雲淵也不在意,只是轉回頭望著她的臉,忍不住歎息一聲,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睡吧……我會保護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陵雲淵的這句話起了作用,還是他充當暖爐起了作用,蘇岑很快就睡著了。
只是蘇岑到底是在冷水裡泡的時間太久了,到了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熱,陵雲淵掙脫不開,也不忍心,就放任她一直抱著自己。
夏蘭一直等在寢殿外,看到了快早課的時間陵雲淵依然未起,就忍不住敲了敲寢殿的門:「七皇子,你起了嗎?」
陵雲淵望著蘇岑因為風寒泛紅的臉,想了想,壓低了聲音道:「進來。」
夏蘭隱隱約約聽到了,就推開寢殿的門走了進去,只是一踏進去,就覺得寢殿熱得透不過氣,她以為陵雲淵怕冷,連忙關上了寢殿的門。
可到了床榻前,卻並未找到陵雲淵,她想到一種可能,慢慢繞過屏風,來到了外間,就看到陵雲淵正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眸仁盯著她。
夏蘭嚇了一跳,可等看清楚了相擁的兩人,更是腦袋一空。
只是蘇岑一頭銀白色的頭髮遮住了面容,夏蘭並沒有認出來,呆愣在原地,顫抖著嗓音道:「七、七皇子……這、這是誰?」
陵雲淵眸仁極黑,彷彿要把人吸進去:「夏蘭,今天你看到什麼了嗎?」
夏蘭聽出了陵雲淵話裡的警告,想了想,連忙搖頭:「沒、沒看到,奴婢什麼都沒看到。」
陵雲淵:「本皇子能相信你嗎?」
「能,肯定能,奴婢絕不會背叛七皇子的。」夏蘭其實並不擔心,七皇子既然肯把她喊進來,應該是相信她的。
只是那個女子到底是誰?
夏蘭突然想到什麼,住在外間的是蘇姑娘,那這……豈不是蘇姑娘,可,蘇姑娘怎麼會……
她驀地想起早上在宮裡聽到的傳聞,說是昨夜皇上突然發了瘋一樣讓人在御花園的池塘邊找一個銀髮的女子。
難道……
她臉一白:「七皇子,奴婢要做什麼?」
「她惹了風寒,你告訴御醫,是我病了,讓崔太傅今日先回去,然後端了藥過來。隨後,你想辦法出一趟宮,去端王府,拿著我的令牌找到端王,拿回一些黑梗草和鈴槿花。現在立刻就去辦!」
夏蘭面容凝重地頜首,腦海裡快速分析著陵雲淵的話,就慌張地出去了。
只是到了殿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才快速地下去吩咐了。
等夏蘭把藥送來再出去,陵雲淵才輕輕鬆開了蘇岑摟在他腰間的手,下了床穿衣洗漱,這才端起藥,放在一旁,然後輕輕搖了搖蘇岑的肩膀:「起來喝藥了。」
蘇岑睡夢中只覺得腦袋沉得彷彿要一直往下墜,無意識地蹭了蹭被子,翻個身繼續睡。
陵雲淵無奈,只能等她醒過來再喝了。
夏蘭很快使了銀子出了宮,她待在宮裡的時間久,加上是夏閣老留下來的遺孤,所以,還是有一定的威信,很快就見到了端王。
陵慕端聽到她要的東西,臉色微微一變,立刻讓人去準備了黑梗草和鈴槿花,然後交給了夏蘭。
夏蘭也不敢多待,立刻回了宮。
陵慕端卻是越想越不對,就派了人去宮裡打聽,就得到了陵帝昨晚上在御花園的作為,頓時驚得渾身一涼,也坐不住了,匆匆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