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慕端檢查了一番之後,讓他極為詫異的是,那些裡面含有毒粉的藥瓶反而沒什麼問題。
反倒是那些療傷的藥,瓶口卻是塗抹了七蟲毒的毒。
小孩看他臉色凝重,心裡已經瞭然了七分:「是不是有毒?」
「嗯,這些療傷的藥,瓶口有毒。」陵慕端輕輕頜首:「把這些都處理掉吧,萬一被其他人沾上,恐怕會惹麻煩。」
小孩神色陰沉地點頭,黑漆漆的眸仁沉得讓人不安,不過這神情也只是一瞬間,很快就消失了。小孩又問了陵慕端一些自己要注意的事情。陵慕端隨後就急匆匆離開了暮雲殿,他現在要先去找一趟陵帝,想辦法討到那枚雪山參。他用了半年的時間,幫皇兄找到了續靈丹,自己討要雪山參,皇兄即使是為了面子,也會給自己的。
不過目前唯一難的,就是那天蟾蠱了。
白玉峰雖然有,可明日就是獵祭,只能悄悄在山底尋找,這樣一來,找到天蟾蠱的可能性,又降低了幾分。
陵慕端離開之後,小孩這時候卻比先前冷靜了很多,他先是用溫水幫蘇岑清除掉蛇身上沾上的七蟲毒,然後餵她吃了陵慕端留下的暫時可以緩解毒性的藥,而那些藥瓶也被陵慕端拿去處理了。小孩收拾完這一切之後,蘇岑就重新縮進了窩裡,她渾身上下都格外的不舒服,七蟲毒的毒性讓她渾身滾燙,像是下一刻就能烤熟了似的,熱得她的情緒也愈發的暴躁。
可她又怕小孩擔心,所以,盡量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只是到了入夜的時候,這種情緒愈發忍受不住,她在窩裡翻來覆去的數百次,小孩一直沒睡,看到她這麼難受,只能打來了溫熱的水,一遍遍幫她擦拭,似乎能藉著這種方法緩解她的難受。
蘇岑意識昏昏沉沉,卻也知道小孩一直照顧了她一整夜,直到天快亮的時候,蘇岑終於感覺心裡的那團火降下去不少。
蛇身上也沒有那麼火辣辣的疼了,蘇岑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陵雲淵一夜沒睡,守著蘇岑,一直看到她不再翻身了,才鬆了一口氣,卻依然不敢離開,只是守在蘇岑的身邊,黑漆漆的眸仁裡黑沉的透不進去半分的光亮。
因為時辰不對,陵慕端也不能貿然前來,只能托了小太監告訴陵雲淵,他已經拿到了雪山參,並且派了人提前去了白玉峰前去尋找天蟾蠱,讓他不必擔心。陵雲淵得到消息的時候,一張漂亮的小臉已經冷靜了下來,只是因為一夜未睡,一雙眼睛紅通通的,看起來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陵帝身邊的大太監劉全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七、七皇子?」
小孩很快收了所有的情緒,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本皇子感冒了,怕冒犯了父皇,你先行回去稟告父皇吧,本皇子隨後跟上就可以了。」
劉全倒是也沒有多想,只是又提醒了一番囑咐的事項,就離開了。本來這次獵祭三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一開始也沒有加上七皇子,不過這次好歹已經把人給從冷宮放出來了,皇上面子上還是要說得過去的,所以,就讓人重新安排了下來。不過,七皇子是廢物,半分靈力都無,也指不上七皇子能真的獵到東西,所以,皇上不看好七皇子,他們這些當奴才的,各個都是人精,雖然都不得罪,可到底還是忍不住怠慢了幾分。
小孩整個心思都在蘇岑身上,根本沒有理會劉全的心思。
所有人都對他不多關注才是最好的,到了白玉峰,他只想盡快找到天蟾蠱。
別的,他根本不在乎。
陵雲淵穿戴妥當了之後,把蘇岑小心地護在了胸前,這才上了準備好的馬車,一行人浩浩湯湯的出了宮,陵帝只帶了皇后蘇沐顏和兩位宮妃,七位皇子倒是都到場了,接下來就是文武百官。
一行人行了兩個時辰才到了白玉峰,陵帝和宮妃皇子直接進了白玉峰近旁特意建立的行宮。
小孩被分到了稍微遠一些的宮殿,他回到寢殿,夏蘭也跟了過來,小孩眉眼都帶著黑沉的冷靜:「狩獵什麼時候開始?」
「大概一個時辰後,七皇子要不要先用些膳食?」從昨天午時開始,七皇子就沒有用過午膳了,夏蘭擔心的不行,可又不敢多問什麼,只知道後來端王離開了之後,七皇子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也沒有出來,夏蘭雖然擔心,可主子的事,她一句話也不敢多問。
怕自己越了規矩,七皇子會發火。
陵雲淵並沒有什麼胃口,可想到自己等下尋找天蟾蠱需要力氣,就算是不想吃,也是要吃的。
「去準備一些吧。」
夏蘭眼睛一亮,重重應了聲,就出去了,很快就端來了一些軟糯的粥,容易消化,又不會太膩,正好適合空腹很久的七皇子。
陵雲淵讓夏蘭關了門,這才把蘇岑從懷裡掏了出來,放在一旁帶來的小窩裡。
蘇岑蛇身舒服了些之後,就清醒了不少,夏蘭進來的時候,她差不多就醒過來了,小孩照顧了她一夜的事情,蘇岑是有意識的,只是真的看到小孩眼睛裡佈滿的血絲,還是忍不住心疼了。
蛇尾無力地輕輕擺了擺:「本來就夠瘦了,還不吃東西,更養不胖了。」因為中毒的緣故,蘇岑的嗓音低低的,瘖啞的彷彿能帶出血腥味,小孩紅通的眼愈發紅了,卻只是勉強扯了嘴角笑了笑,不想讓她擔心:「沒事,等你好了,我就拚命的吃,以後肯定不會這麼瘦的。」
蘇岑蛇眸輕輕動了動,沒有說什麼,可一顆心卻莫名軟的不可思議。
尖腦袋輕輕貼著小孩的掌心蹭了蹭,覺得這一年多來,心從沒有在這一刻,如此的安定與溫暖。
蘇岑後來抵不住蛇身傳來的倦怠,終於再次睡了過去,只是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小孩的身影。蘇岑擔心小孩真的衝動地跑去了白玉峰底,拖著有些沉重的蛇身,從窩裡爬了出來,出了寢殿。
因為行宮到底比不得宮裡,雖然七位皇子每個人都分了宮殿,可也只是分為寢殿和外殿。
蘇岑出了寢殿,拐了兩個彎,繞過走廊就看到不遠處,小孩和陵慕端正站在外殿,似乎在爭執著什麼。
陵慕端溫和的目光難得帶了凝重:「白玉峰底你不能去,你年紀小,那天蟾蠱全身都是毒,萬一你出了事,本王沒法和皇兄交代。」
小孩垂著眼,沉默地站在那裡,開口,卻固執地讓人抓狂:「我要去。」
頓了頓,繼續道:「就算出事,你也不用和父皇交代什麼,他反正也從來沒有真的當我是他的骨血。」
蘇岑過來的時候,就聽到這麼一句,眸色快速一閃,忍不住開口:「端王說得對,你不能去。」不僅是為了和誰交代什麼,而是那裡太過危險,他年紀小,白玉峰底到底什麼情況,根本難以預料。
小孩聽到蘇岑的聲音,猛地轉過頭,黑漆漆的眸仁裡閃過一抹亮色:「你醒了?」
連忙走了過去,把蘇岑碰了起來,蛇身上雖然還泛著紅,可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蘇岑強忍著不適,頜首,就怕小孩再一個衝動做些什麼讓他和自己後悔的事情。
蘇岑窩在小孩的掌心,還是忍不住強調道:「你不能去。」
以前這小崽子都是很聽話的,這次怎麼就這麼固執呢?
小孩沒說話,避重就輕道:「要不要吃些東西?還是先讓三皇叔給你檢查檢查,我讓夏蘭端些粥來好不好?」
蘇岑沒被他糊弄過去:「不要轉移話題,你還沒答應我……」
小孩抿緊了唇,這次卻是沒有出聲,偏過了頭,黑眸裡沉澱的情緒沒有人看得懂。
蘇岑剛想再說些什麼,一轉過頭就看到陵慕端正好奇地看著他們這一人一蛇,心裡咯登一下,也顧不得什麼,不知道剛才他們的動作有沒有引起陵慕端的懷疑,雖然她承認這端王是個好人,可有時候人心叵測,她不可能把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人面前。
蘇岑的沉默也讓陵雲淵想起什麼,轉過頭,對上陵慕端的視線:「三皇叔,那件事還是先不說了,等狩獵結束了之後,我們再說。」
陵慕端雖然覺得他這皇侄兒對這蛇的態度奇怪,可明顯看出他不想多說,也沒問出口。
「好,那等狩獵結束再說。不過,你剛才說的也對,還是再檢查一番的好,等天蟾蠱找到了,我立刻就會開始配置解藥,只要服下了,也就沒什麼事了。」
小孩臉色這才好看了很多,強壓下這兩日情緒的暴躁,捧著蘇岑回了寢殿,放回到窩裡之後,在一旁看著陵慕端替蘇岑檢查了一番。
只是陵慕端檢查了之後,眉頭卻蹙了起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陵雲淵瞧著,心裡莫名咯登了一下,湧上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