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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1章 :念此翻覆復何道(下) 文 / 滄溟水

    這一去安慶緒又是十來日再未來此。

    此時已近年節沈珍珠細聽四周竟毫無喜慶之樂無人員喧雜之鬧左思右想總猜不透現在何處。惟從天氣溫濕判斷此處似乎並不是長安長安地勢南高北低故才有水自南而來注為曲江池冬日雨雪多十分寒冷。而此地較之長安顯然氣候暖和許多自入冬以來不過在十餘日前下了一場中雪。

    門「呯」的被推開搶步走進一名侍衛裝扮的。兩名啞婢見他唯唯恭身後退顯是安慶緒身旁親信侍從啞婢對之敬畏交加。沈珍珠和衣未睡立即翻身而起那侍衛上前兩步沉聲道:「奉晉王之命請小姐去一個地方。」

    沈珍珠疑惑的望著他凝然不動道:「已是深夜恕我不能成行。」

    那侍衛一把拿住她手腕道:「晉王之令小姐非去不可。」說著已強拖著沈珍珠往外走兩名啞婢連連後退不作絲毫阻攔。

    乍出房門一陣寒風撲面而來沈珍珠不由打個哆嗦那侍衛回對啞婢微皺眉頭一名啞婢忙取了件鐵紅大裘披至沈珍珠身上。

    沈珍珠只覺今日景況大為不妙又說不出不妙在何處。若安慶緒真意圖對自己有非份之想何必多此一舉帶自己離開此房間;若無非份之想此時已是深夜為何著人帶走自己?

    卻總算多日以來頭一回能踏出這牢籠之門。沈珍珠張口欲呼喉間一凝已被那侍衛點了啞穴。沈珍珠怒視面前之人那人卻毫不理睬只狠狠拖住她往前走。

    跌撞著隨他走去廖闊天空半點星月也無四周黑漆漆模糊可望近處、遠處稀稀落落幾處房屋衰微破敗無燈無燭分外孤清腳下不時有雜石碎草絆住隱有哭咽之聲幽幽傳來似是鬼魅人間沈珍珠遍體生寒。

    兜兜轉轉極長極長的一段路眼前豁然開朗。

    沈珍珠不由自主止住腳步雙眸漾動點點光燦簡直不信眼前所見。

    飛簷斗拱的殿宇一眼看不到盡頭在華燈照耀下如玉宇仙宮巨大的紅色宮燈排列齊整的路燈內侍宮女手持的綵燈映照出五彩的天地。

    沈珍珠已然大悟調頭回望剛剛走出的拱門昏昏暗暗上書兩個篆體大字——「掖庭」。

    若沒料錯此處竟是東都洛陽皇宮大內!

    王公貴胄常往來於長安與洛陽之間唯沈珍珠婚後多事端兼李俶事務繁忙無暇分身從未陪她來過洛陽。雖然如此洛陽皇宮殿宇與長安炯然不同沈珍珠稍一對照便知此處應是洛陽。心中驚異沒想到安慶緒竟將自己拘於宮城掖庭之內度一路行來所見拘禁之所或者是掖庭內最偏僻罕有人至處難怪他這般胸有成竹誰會注意小小掖庭中的一座破舊屋宇?更何況他也會加派人手暗中守護不讓人靠近。

    只是今日他之所為究竟是何用意?

    來不及多作思索那侍衛已拖著她朝最近的一所殿宇走去。

    殿宇外、宮闕口數名帶刀侍衛把守肅立內侍宮娥各守其所見了那侍衛和沈珍珠兩人只若未見直直的放二人進入殿內。

    沈珍珠駭異莫名這座殿宇規模宏大絕非僅為晉王的安慶緒份所當居多半是帝后寢殿。數月以來她只忖度安慶緒已逐漸全盤掌控叛軍兵權但未料已囂張到這般地步目之所及的所有侍衛宮人儼然全聽命於他。此時此際只怕連其父安祿山——「大燕」的皇帝怕也不被他放在眼中。

    踏入殿宇刺耳的鼾聲由內殿傳來零星側立的內侍宮女面無表情。那侍衛一揮手殿內所有內侍宮女均退出殿宇。

    沈珍珠方望一眼那侍衛卻覺全身一麻已被點中穴道動彈不得。那侍衛一把將她橫抱起朝內殿走去。

    沈珍珠心中的害怕已到極處實不知這侍衛要拿自己怎樣這內殿中之人到底是誰。

    那侍衛躡足輕聲走入內殿沈珍珠雙眼平視而去見殿中巨大透明薄紗帷帳居中以明黃流蘇為幔巨燭高照狀如白晝。帳中一人壯碩肚子高高挺立遮住面龐鼾聲撲天蓋地有一種怪臭熏人而來。

    聽到極輕的開櫃之聲身子一鬆被那侍衛送入一衣櫥之中這衣櫥高過一人內中容量甚大那侍衛扶正她的身子正可靠壁端坐其中。接著眼前又是一黑那侍衛已將衣櫥之門關閉。

    雖然關閉但那衣櫥之門製作時並非用木材整塊密閉而是稀稀疏疏的有一條條橫斷縫隙沈珍珠這般坐立正可由縫隙中看到外間雖不能一窺全豹大致亦能瞧得清楚。她心中微有所動安慶緒刻意要她在此究竟是要她看什麼?

    她朝外看去這衣櫥正對那大床而立床上之人兀自酣睡未醒。

    等了半晌聽見似有腳步聲入內隱約看見一身著青色錦袍腳踏皮靴之人走近床帷只是她坐勢較低只可見其頸部以下無法看見此人面貌卻可確定並非方才侍衛。

    那人站於床旁佇立良久也不說話。

    過了許久那人終於開口沉聲喚道:「父皇。」

    正是安慶緒的聲音。

    他既稱床上之人為「父皇」。那床上之人定是安祿山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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