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長長彎道便橋將在眼前。
此際馬行稍緩沈珍珠方覺腹中氣息略有平和身上回復一點氣力。
默延啜忽然拉馬止步身後十餘騎馬同時長嘶止住步伐。
沈珍珠詫異的睜開眼。
前方旌旗招展數百驍騎陣形嚴整衣甲鮮亮便橋被遠遠隔在背後。雙翼兩隊騎士箭已上弦一觸即。
立馬大旗之下揚眉傲視而來的正是安慶緒。
安慶緒一眼瞟見默延啜不禁頗有驚異揚聲道:「與可汗一別兩載未料今日幸會安某意外之至。」
默延啜遇敵愈強反愈無驚懼哈哈一笑漫不經心的抱拳答道:「幸會幸會!晉王屯兵在此莫非特意迎候本汗?」
安慶緒目光如炬閃電般由崔光遠、李婼、李承采、哲米依等人掃過落到沈珍珠身上眼神複雜不知其心中所想。面上殊無笑意口中卻出笑聲:「沒想到本王小小一計今日賺頭這樣大。不僅將你們這些人一網成擒連葛勒可汗也得到我大燕做客。」
崔光遠只識李承采一直不及問默延啜真實身份聽聞安慶緒呼之為「葛勒可汗」也是一驚。
當時之此崔光遠全身大汗淋漓心中連呼「上當」。今日救李婼時安慶緒不在太廟之中他一直慶幸不已待與默延啜等人殺出重圍更覺行動順利僥倖之至。誰想安慶緒埋下伏兵早早等候在此必經要道。
久已隱沒的馬蹄之音由身後隱隱傳來。追兵將至前有阻攔上天入地皆難方知安慶緒此招甚為高明——以安慶緒絕武藝若是留於城中對他們對敵無論有無默延啜均難以救出李婼然而安慶緒欲擒故縱有意安排放他們出城看崔光遠是否與他人會合有無同夥以全部擒拿倒位此其一;其二安慶緒應是預先部署在崔光遠等人出城後讓追兵稍稍放慢步伐以免追趕過甚後崔光遠一行避於茫茫山林中無法尋找惟此便橋附近空曠平整利於大部人馬前後夾擊廝殺便特意守在此處等待。
安慶緒確是將才。他惟一沒有算到的便是默延啜與沈珍珠竟然在此行列之中。
飛騎兵所用弓箭乃以鐵杉木所製兼以飛騎兵人人力千鈞若默延啜等人稍有異動安慶緒揮手之下就算默延啜神功蓋世亦難保周全。
沈珍珠低聲對默延啜道:「可汗不必管我快自行衝出重圍。」微微一動意欲躍下馬免為其負累。身子一緊被默延啜牢牢箍住聽他沉聲說道:「這樣危難之時拋下你決非我默延啜所為。」
沈珍珠卻說道:「移地建和葉護年紀幼小這樣拋下回紇子民可是你默延啜所為?」
默延啜聞言一怔稍有猶疑便在這瞬息之間沈珍珠猛的攘開他的手臂由馬上跌落。
默延啜瞬時回神提手彎腰去攬她千鈞一之際側邊白影電掠般晃來強勁掌風拂面他側頭避過掌風運十分力道於右掌一擊而出與來襲之安慶緒堪堪對了一掌猶覺五臟六腑震動難受安慶緒也連連朝後掠退十餘步勉力穩住身形冷笑著立於旗下——脅下已挾住沈珍珠身軀。
安慶緒將沈珍珠輕輕放下卻覺她身子虛軟下滑忙回手用勁緊攬住她腰肢扳過身子見其面色慘白雙目微合不動不聞無聲無息安慶緒方才便已察覺她面色不對此時不禁驚慟合身低探她眉宇喚她的名字。
沈珍珠忽的雙目一睜立身而起安慶緒面前寒光晃動以他素日武藝如是陡然遇襲必定毫不猶豫一掌擊去將偷襲之人斃於掌下此時半刻猶豫側頭欲避喉中涼動一把匕已架在頸上。安慶緒身體微有僵一動不動的望著她雙眸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珍珠!」
「王妃!」
「嫂嫂!」
數人同時出口驚呼。
「放他們走!」沈珍珠身子有些顫慄聲音卻平靜堅決一字一句清晰說道。
「你能威脅到我麼?」安慶緒看著她不動聲色的說道「你如此蠃弱連匕也拿不穩可知我只要一抬手隨時可以將這匕奪下?」
說到此處卻突然朝身側斷然揮手令道:「放他們走!」
飛騎兵惟其命是從赫赫移動讓出一條通道。兩側騎士依然按箭在弦以防妄動。
默延啜長吁一口氣只覺平生從未受過如此屈辱竟讓一女子設法為其逃生。李承采與崔光遠策馬立於原地一動不動。
李婼大聲哭起來:「嫂嫂!」默延啜側目橫她一眼喝道:「還不快走。」長長馬鞭揚天揮去一驚數馬諸人馬匹皆奮蹄而出往便橋馳去。
默延啜馳在最後駛過大旗之下時馬鞭當空長揮看似直取安慶緒實欲要捲住沈珍珠身軀裹帶上馬。
安慶緒食指一彈沈珍珠手中匕「鐺鎯」落地安慶緒抱住她腰肢半空反旋反手擎住默延啜馬鞭默延啜天生神力安慶緒內力渾厚兩人一時相持不下默延啜棄鞭撥刀如鷹隼凌空展翅直撲安慶緒。安慶緒來不及撥劍攜沈珍珠連連後退兩側騎士此際方反應過來頓時弓弩朝天齊放默延啜半空中揮刀砍箭應接不暇斷箭之聲「撲撲」不絕卻聽「哧」的兩下肩臂、背心劇痛無比已知中箭。
沈珍珠大驚失色喝道:「還不快走要死在此處讓我絕了被救之望嗎?」
默延啜面色鐵灰已知事不可為負痛躍身回馬喝道:「珍珠我定會回來救你!」說話間又斬斷幾枚來箭那馬臀部已中數箭裂叫一聲馱著默延啜狂奔而去一路聽見他嗥叫悲涼宛若荒野中的孤狼。
「晉王可要追擊?」一名領頭騎士問道。
安慶緒搖頭。掉頭看身後的沈珍珠道:「這樣你可滿意?」
沈珍珠強力支撐到現在抬頭眸中靜寂如水問道:「為何要這樣?」胸中的疼痛腦中的昏眩漫天席地捲來她不願暈倒她要清楚明白即將生的然而她還是幽幽的陷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