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奔出巷道已達長安城大道之上四面淒涼少人行唯有百來騎兵衛緊緊跟隨馬車追趕。風生衣心知今日凶險萬分只能盡全力而為當下再揮馬鞭然馬車負重追兵越逼越近。風生衣回朝後擲出一把鐵蓮子這些鐵蓮子雖然不過黃豆大小但經他以二十餘年功力擲去威力極大追得最近十來騎馬上的兵衛紛紛應聲倒地。
風生衣方微鬆口氣忽聽身後刀聲襲來隱隱夾有風雷之音直取他背心大穴。倉促中不假思索頭也不回反手一撩卻像背後長著眼睛一般劍尖直指那敵人的脈門登時把這偷襲的一招解了解招後劍勢立變朝那人橫劈過去那人手臂中劍「噹」的一聲刀已掉落風生衣再回身一腳踢去將他重重踹落下地。
身後有兵衛將那人扶起急聲喚道:「薛將軍怎樣?」
風生衣冷冷一笑什麼將軍安賊手下膿包甚多!仍是策馬急馳方未行多遠又聽得身後有兵刃之聲襲擊當下想也不想依樣畫葫蘆劍尖仍朝背後人脈門刺去誰知那人竟然避也不避腕中一滑風生衣一劍已然無聲無息的落空。風生衣心頭大震情知此番已遇生平勁敵。
回頭望去此人已回身躍坐馬上身著藏青長袍下擺暗色雲紋緩緩淺淺地在風裡波動面色清冷目光如寒冰冷刃靜默宛如青鋼神像——竟是安祿山次子安慶緒!
風生衣遊目四顧只見前方塵頭大起無數騎兵向他疾馳而來均是身著貫甲閃閃光應是安慶緒麾下赫赫有名的飛騎兵。
風生衣素知安慶緒劍術高絕不想今日他竟親自到此捉拿沈珍珠只此一人已然難以應付更何況還有萬千追兵。當下心念一轉勒馬止步睨眼對安慶緒道:「我道是誰原來竟是安將軍親臨。素聞將軍劍術並世無雙不想今日還要倚多為勝。」其實安慶緒劍術稱不上「並世無雙」風生衣此言只為激他心知以安慶緒之脾性就算明知是激將之法也會乖乖上鉤。
果然安慶緒收劍冷冷答道:「你不必激我。安某認識馮大人已久也沒料到大人有這樣一身卓絕劍術安某正想討教。」
風生衣立即接言道:「馮某也正有此意。你我一人一劍今日殺個痛快若分出勝敗安將軍該當如何?」
安慶緒道:「你何必明知故問。若你勝了安某安某二話不說送你與王妃出城;若安某僥倖勝大人一招半式還請留下王妃之人和你之性命!」
沈珍珠在車馬聽得心中難受之至掀簾喚道「風將軍」風生衣見沈珍珠眸中瀲瀲清波關切擔憂之至心中微為感念立時抱劍道:「王妃勿為屬下擔憂若不安保王妃平安屬下也無顏再見殿下。」抬頭對安慶緒道:「還望將軍一言九鼎。」
安慶緒佇立馬上一動不動聽了風生衣的話隨手拿起馬上備用韁繩朝天拋去手起劍落韁繩斷為兩截悠悠晃晃落到地上。此意已然十分明顯不僅他會遵守諾言若其他兵衛將軍不聽號令亦如此繩。
安慶緒和風生衣各自下馬。星月疏朗天空飄過一縷雲際黑壓壓的兵衛佇立兩側屏聲靜氣靜待這驚天泣地一戰。
安慶緒與風生衣相對負劍而立全神貫注凝視對方久久不動。
突然間風生衣劍鋒一顫喝道:「來了!」劍尖吐出熒熒寒光倏的朝安慶緒肩頭刺去。安慶緒長劍一引如盤龍疾轉劍鋒恰對著風生衣的胸膛。風生衣出手如電寶劍突然往下一拖化解安慶緒的來勢劍柄抖動反刺上來劍尖竟上刺安慶緒雙目安慶緒橫劍一推又將風生衣劍封了出去。二人雙劍相交相持不下但見天地間劍氣縱橫劍光耀目兩人輾轉攻拒竟然鬥了兩百餘招沈珍珠雖不懂劍術此番看去也知道當年在回紇李俶與安慶緒比劍安慶緒實是手下留情並未露出全副功夫。
再鬥得百餘招忽聽風生衣猛喝一聲劍法驟變猶如驚雷駭電接連出擊令安慶緒措手不及眾兵衛看得目眩神搖酣鬥之中忽見風生衣猛力一衝長劍倏的指到安慶緒面門!
素瓷歡叫出聲「風將軍贏了!」誰知話音未落卻聽安慶緒叫了聲「著!」看也未看清楚只見交纏中兩個人影猛然聚合、急旋、分開。安慶緒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長劍浴血傲然獨立。風生衣面上全是不可置信紋絲不動片刻忽的悶哼一聲腰肢彎下勉強以劍撐住身體左手摀住右胸絲絲鮮血沁出。
原來這是安慶緒有意賣了破綻引得風生衣劍招使老然後猛施殺手令他無法撤劍防身遭受重創。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此時勝負已訣。
安慶緒拭劍回鞘朝身後揮手聽得「撲通」幾聲幾樣物什被兵衛擲於風生衣面前。風生衣一看鮮血淋漓慘不忍睹——竟是那五名死士的頭顱。沈珍珠是下馬車來觀二人之戰的何曾見過這等慘烈場面身子搖搖欲墜勉力扶住車轅才不致於跌倒。
正在這時從安慶緒身後閃出一個人影彎身跪於安慶緒面前腆臉道:「奴婢向晉王討賞。」安祿山已在洛陽自稱雄武皇帝國號大燕封安慶緒為晉王故有此稱。
沈珍珠聽那聲音十分熟悉仔細瞧去不禁忿恨交加——此人竟是王府總管張得玉!恍然大悟怒喝道:「張得玉竟然是你!你出賣了我們!」
張得玉奷笑道:「王妃須怪不得老奴要知識時務者為俊傑大燕皇帝英明神武老奴此乃投效明主。」
安慶緒正眼也不瞧張得玉身後侍衛拿了沉甸甸一包銀兩遞與張得玉說道:「去罷這是晉王賞你的。」
張得玉卻不受那包銀子跪地朝安慶緒稟道:「老奴不為金銀只求晉王賞老奴一個差使。」
侍衛喝道:「大膽晉王面前豈有你說要、不要的份!」
安慶緒卻緩緩開口道:「你自去找京兆尹崔光遠讓他給你個官職。」張得玉喜之不勝連連磕頭拜謝而去。沈珍珠聽言只是心驚京兆尹崔光遠?安氏已入長安城他竟仍任原職想來已是投敵一時間失望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