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沈珍珠把手中的茶盞往軟榻幾上一放出清脆的聲響崔彩屏見沈珍珠臉上是從未有的凜然不知不覺中住了口也放開了玉書室內頓時鴉雀無聲。
「妹妹既然此事已經生又牽涉到我的婢女我自會秉公處置給你一個交待。」劉潤和崔彩屏一個明知究裡卻有意旁觀看熱鬧一個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亂多少人看著新王妃的治家手腕。沉吟頃刻對崔彩屏說:「妹妹管轄侍婢一向得體今日之事本也不是大事在我這兒議議也就明白了可好?」意思是不要大張旗鼓移到議事廳內弄得全府皆知。
「那是自然難道要讓別人說我崔彩屏無用當妾室就罷了才嫁過來幾天連貼身侍女都保不住!」崔彩屏兀自喋喋不休她是直腸直性心機不深沒能理解沈珍珠話中玄機。
沈珍珠這才轉頭對劉潤說:「那好劉總管我問你今日早上當值的府門侍衛可仍然是昨夜那批?」
劉潤點頭道:「正是還有半個時辰才換崗!」
「好傳左衛率!」
不一會左衛率嚴明到三十上下孔武精神他昨日輪休剛剛回王府就被傳到王妃處還不知所以當下恭身立在下聽令。
左衛率官居六品負責王府全部警戒和侍衛沈珍珠對他頗為客氣:「嚴將軍辛苦了請你親自領二名侍衛暗地守候於王府側門如有任何人進來一概緝拿到我這裡。()」嚴明不敢有誤急急的領命去了。
果然不出一刻鐘嚴明並兩名侍衛帶進一個人來崔彩屏定晴一看正是銀娥!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衝上去揚手就是一耳光罵道:「賤婢死去哪裡了!」伸手勒住銀娥的手臂就往房外拖「回去我得好好教訓你!」
「且慢!」沈珍珠出言喝止正色道:「妹妹銀娥觸犯府規必得問明情由按規處置!」
嚴明朝室外手一揮幾名侍衛捆粽子般推了兩名侍衛裝扮的進來跪下嚴明也自跪倒:「某治軍昏聵求王妃責罰。」
「治軍之道得之於嚴失之於寬。嚴將軍我來府不足半旬不過偶爾瞧過你幾回訓練侍從本不該多嘴宅心仁厚本是好事但放在治軍理家上過於仁厚則不足以傚法。」本朝對女子干政已有戒心務必韜光養晦沈珍珠廖廖說幾句便示意劉潤扶起嚴明問道:「都問明白了。」
嚴明低頭答道:「回王妃問明白了昨晚當值侍衛王平、王右兄弟接受銀娥私授的錢幣放她偷偷出府。」
「如果我沒記錯府內普通侍衛一個月的俸祿是三千錢?」沈珍珠點頭問劉潤。
劉潤連連答是。
「劉總管你比我清楚以長安市價三千錢可以買多少斛米多少匹絹?」
「回王妃可買15斛米2o餘匹絹。」
「可夠中等人家一月的吃穿住用?」
「回王妃綽綽有餘。」
沈珍珠又問銀娥:「說說你給了那兩名侍衛多少錢?」
銀娥早嚇得瑟瑟抖嗑頭如搗蒜哆哆嗦嗦的答道:「回回王妃是……一人二十錢……」
沈珍珠猛的一拍几案茶盞「晃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連崔彩屏也被唬了一跳見沈珍珠不怒自威說道:「王府待這些侍衛不薄如此區區小利就能買得他們罔顧職責要來何用?嚴將軍你是左衛率你說該怎麼處置?」
嚴明稍一躊躇即朗聲答道:「依府規王平、王右應各打四十杖扣除一月俸祿即刻攆出府去;至於在下應同打四十大杖罰俸一月!」
「嚴將軍也不必自加罰度按律你只需領杖二十。」沈珍珠稍有寬解。
銀娥聽了七魂去了六魄聲淚俱下只是嗑頭:「王妃開恩王妃開恩求您別把奴婢趕出府去!」侍衛趕出府只是失了職位她從小被崔家所買趕出府就沒活路了。崔彩屏在旁焦急得暗自搓手饒她平時話比誰都多現在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
沈珍珠冷冷看了銀娥一眼:「至於你我不問你為何私自出府出府作甚。但是府規難饒看在崔孺人的面子上罰打二十杖到尚食房作勞役三個月。」尚食房每日要料理闔府上下近千人的飲食極為辛苦銀娥仍然如蒙天賜謝恩不迭自去領刑。
一時人都散了沈珍珠見唯有劉潤還立在當地面上似笑非笑就說道:「劉總管你也累了去歇著吧。」
劉潤咧嘴一笑他滿面皺紋長相萎瑣笑起來殊實難看一揖到地對沈珍珠道:「老奴對王妃實在佩服得緊。」
沈珍珠淡淡說道:「這一番熱鬧你也瞧夠了。」
劉潤仍然笑:「老奴只是不明白王妃為何為不嚴加拷問銀娥一夜的去向?」
侍女私自出門一夜不歸又未和人私奔左右不過是私會情郎有什麼可問的總得給崔彩屏留幾分顏面。沈珍珠不答反問劉潤:「獨孤姑娘哪裡去了怎麼一天到晚見不著人?」
劉潤一怔隨即答道:「這——王妃可得問殿下獨孤姑娘得過殿下特諭不屬老奴管轄。」說著乾咳兩聲接著道:「韋妃娘娘果然有巨眼王妃當真有經世緯國之才。」
「韋妃娘娘?」沈珍珠心中一驚面上神色卻未變朝侍立門口的紅蕊微使眼色紅蕊便出去三言兩語邀著守在門外侍候的幾名婢女走了。
劉潤瞬間老淚縱橫伏地跪下:「韋妃娘娘為太子妃時對老奴有天高地厚之恩曾一再札付老奴要盡心盡力侍奉王妃。老奴今日斗膽試了試王妃還望王妃恕罪。」說著從袖中取出一物遞與沈珍珠巧奪天工的金櫛內壁一個細細的篆字「韋」沈珍珠這才信了幾分起身將劉潤扶起心中怏怏:「我倒有許久沒見著韋妃娘娘了上回見她又比以前清瘦幾分。」
劉潤頓時咬牙切齒:「韋妃娘娘一家的仇老奴但凡有一口氣在定會想法報的。」
這是一年前的事李林甫上奏皇上稱太子妃韋氏的兄長韋堅與河西節度使皇甫惟明構謀皇上遂給韋堅定了「干進不已」的罪名將他由刑部尚書貶為縉雲郡太守皇甫惟明則以「離間君臣」的罪名解除河西、隴右節度使的職務貶為播川郡太守並籍沒其家後來李林甫又奏分遣御史即貶所賜皇甫惟明、韋堅兄弟等死。太子以與韋妃「情義不睦」為由廢妃韋妃從此在禁中佛寺削為尼。韋堅一案牽連甚多與其交往的官宦人家唯有沈家處事低調外人不知萬幸未被牽連。劉潤知情知底又有韋妃信物看來可以信任只是沈珍珠見他對此事如此不忿心中倒有說不出的不安。
銀娣一事雖然未大肆宣揚但不出半日廣平王府上上下下全都知曉得清清楚楚莫不知王妃持家有道精明聰慧莫不心懷敬畏提起精神謹慎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