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感應到葉卉受傷,楚澤衣便馬不停蹄從遙遠的極北之地往回趕,一邊全速飛行,一邊調理受創地身體。累了就吃幾顆補靈丹或者培元丹,乏了就在飛行法器上盤坐一會兒,但從未有一刻停止過飛行。有幾天因為心情急迫,瞬移加上法器一齊使出,大大縮短了距離。
金丹修士需要兩個月的飛行時間,他只飛用了不到二十天就到達了魏國境內。剛鬆了口氣,卻又感應到葉卉再次受傷的徵兆,於是全力使出瞬移,急速飛來,到了尚京城,立即展開神識搜尋。
金丹修士的神識能覆蓋兩百餘里範圍,不過片刻,便撲捉到碧水潭學院的西北角有人鬥法,其中一個靈力微弱明顯受了重傷,正是他的徒弟葉卉。楚澤衣和她一同在刀子嶺山洞度過長達五年時間,對她的氣息靈力非常熟悉,緊接著畢南風和另一名男子的對話聲傳入他耳中。
楚澤衣的面龐呈現一抹黑霜,向遠處遞出一句冷然地嘲諷。腳下加快速度,不過數息,封三源院落中的場景便進入視線。
八個人,有幾名傷者,一名綠衣少女全身染血,奄奄一息,倒在畢南風的懷裡。
院中的眾人正在驚詫於那道巨大地靈力,眼前一花,一名黑衣男子嗖地出現,英挺健碩,高大威凜。被他凜然地眸子一掃,眾人都寒蟬若噤。
「宇航真人!」薛之淮喃喃自語:「八年不見居然是金丹後期了。」
他們同樣一百多歲,同樣自幼加入門派,同樣是元嬰修士的弟子。自己築基圓滿,人家金丹後期,人比人氣死人,大昆彌修仙界一代絕頂天才修士果然不同凡響。
金丹修士的強大靈壓令在場眾人都退了幾步,只有畢南風抱著葉卉不動。
楚澤衣沒理會他,向前走了幾步,目光落在葉卉身上,深邃地眸子映出一抹心疼。
畢南風狠狠盯著楚澤衣,如果對方對他發威,為了依依他能忍則忍。如果對方敢打他心愛女子的主意,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與他決鬥。正想著,忽然手裡一空,葉卉已經到了楚澤衣的懷抱裡。
畢南風一聲狂吼,奮起襲擊,寒光劍加上奪魂索兩**器同時寄出,寒芒四射,夾著歷嘯聲向楚澤衣飛去。
楚澤衣單手環住葉卉,右手衣袖一揮,一股氣勢驚人的法力掃過去。那兩件法器頓時失去動力,掉在地面,畢南風也被震得向後飛去,身體撞向後牆,再彈到地面,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他怒目切齒,從地面一彈而起,指揮法器又攻過來。
楚澤衣皺了皺眉頭,抬手一道靈力發過去,將他拍暈。
畢南風連晃都沒晃一下,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哈哈,暈了,這回你死定了。」
剛剛被扔出牆外的封海山走進來,見有便宜可撿,大為歡心,揮著劈雷劍狂掃向畢南風。忽地頭頂黑雲罩來,又被薛之淮的錦天兜套住,再次被拋出牆外。
薛之淮拍拍手,召回法器。他們天清門的家務事哪能輪到外人參與,畢南風再有罪也有門派審理,碧水潭一個次之末流的小學院算老幾。
楚澤衣抱著葉卉,小心翼翼避開她的傷口,如同懷抱世間最珍稀的寶物,嘴唇輕輕接觸了一下佳人光潔的額頭。
葉卉像被驚了一下,身體一抖,緩緩掀開眼皮,星眸半閉,忽然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師……師父!」
葉卉叫了一聲,淚水頓時迷離了眼眶,纖細地手指抓著楚澤衣的衣襟,面向他寬闊地胸膛,輕輕啜泣起來。
她兩次受傷沒哭,被畢南風脅迫時沒哭,見到楚澤衣時所有委屈和傷心都流露出來,眼淚像流水一樣湧出來。
「卉兒莫怕,為師在此。」
楚澤衣輕輕拍著葉卉的背部,像哄孩子一樣安慰她。
「卉兒,是誰傷你,說出來為師給你報仇。」
楚澤衣目光專注地望著懷中的少女,聲音雖平淡,卻含著一份不容質疑地堅定。
葉卉轉過頭看一眼畢南風,發現那人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是他嗎?」楚澤衣淡淡地道,眉毛一豎,狠歷地眸光射向地面那人。
「師父,帶我走,離開這裡,現在就離開,求你……」
被囚禁,被傷害,將近一個月的屈辱,一件件從心頭湧出。淚水又溢了出來,她內臟受損,激動之下,嘴一張,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楚澤衣看了心疼不已,這種心情比他在極北之地的冰淵底下受傷時還要難受百倍。
伸手給葉卉嘴裡餵了一顆療傷聖藥,這藥丸是浩威神君得自千月界,效果非常好。葉卉服下後頓覺得一股清涼之氣在胃裡蔓延,沒那麼難受了。她腰部被楚澤衣彈了幾下,一股靈力輸進去,傷處酥酥麻麻,十分舒服。隨即後背一股暖流湧入,是師父在給她調理繚亂地氣息。
望著師父認真地臉,葉卉靜靜地想,原來受傷也可以很幸福的。
「卉兒吾徒,為師這就帶你離開。」
楚澤衣拋出飛行法器,正要躍上去,不想薛之淮喊了一聲。
「宇航師叔,柏師妹你不能帶走。」
二人雖然同輩,但人家是金丹期修士,他是築基期小修士,按理得稱師叔。
「怎麼,你有意見?」
楚澤衣一道靈壓迫過去,薛之淮禁不住汗流浹背,說話也不利落了,道:「那個……不是……晚輩想讓柏師妹和太上長老相見,太上長老想念柏師妹,日夜愁眉不展。師叔也份數天清門,難道忍心他們父女分離。」
「你認錯人了,她不是柏依依。」
楚澤衣淡然道,身形一轉,抱著葉卉飛上天空。
薛之淮翻翻眼皮,他怎會認錯人,就算他認錯了,難道在場的眾人都認錯了,畢南風一口一個依依叫著也叫錯了?想帶走柏師妹就直說,編這樣的謊話誰信?
看看諸位同門一副發呆地表情,便問道:「你們信他說得話嗎?」
眾人看過來,都搖了搖頭。
薛之淮又問:「那你們為什麼不向他爭辯?」
眾人一臉看白癡地眼神看著他。
薛之淮轉頭問鬼六子:「還有你,米師弟,平常你不是挺能說的,怎麼這次啞巴了?」
鬼六子自從楚澤衣出現後就一直腿肚子轉筋打哆嗦。十年前他還是個練氣期的小修士,為了賺幾個靈石向執事堂報了名,隨後被派給楚澤衣做三月藥童。某次煉丹,他往丹爐加水,沒注意地上水桶被他踢翻,整桶的水全淌出來出來把爐火給澆滅了,一爐的好丹就此報廢,那丹藥名貴之極,就是把他賣了也賠不起,鬼六子嚇得腿肚子轉筋。楚澤衣當時雖然什麼都沒說,但自那以後,鬼六子但凡見到他就腿肚子直抽抽。
今日見到楚澤衣,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讓他說,說什麼,不如殺他了吧。
葉卉被楚澤衣帶上了天空,側頭往下瞅了瞅,見畢南風還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她歎了口氣,他雖然害得她很慘,但他寧可自己死也要把生地希望留給她,如何讓她狠下心來看著他被師父殺死。
人說仙人不能有凡人的感情,要脫離凡俗。但仙人也有心,有七情六慾,怎麼可能沒有感情,六親不認般的冷酷她做不到。
民間的那些尚武之風的仗義俠客,也知道替天行道,扶弱濟貧。為什麼仙人要講究清靜無為,遠離塵世。
難道就因為仙人比凡人壽元長久,比凡人多了法力,便與凡人有了不同。
仙人也是凡人做啊!
師父的懷抱好暖和,像沐浴在午後陽光裡,明媚、溫暖、幸福,葉卉選了個舒服姿勢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刻鐘之後,楚澤衣抱著葉卉來到距離尚京城八十里外的一個小城鎮,租了一個清靜小院住了進去。
當他打開她腰部的包紮,看到的傷口觸目驚心,一顆心都沉了下去。葉卉腰轉圈皮開肉綻,腹部隱約露出鮮紅的內臟,後腰是森森白骨。楚澤衣的眼睛暈了暈,忙定了定心神,用靈力給她修補綻開肉和皮膚,一點一點地修補,十分細心。
直到深夜,他才修補完成。
葉卉腰間恐怖傷口變成了一圈細細地紅線,楚澤衣給她上完藥後,再用乾淨的白布包紮好。
忙完這一切後,才歇了口氣,他用最好的傷藥,不會留下疤痕。
療傷的過程中,葉卉始終沒有醒過來,甜甜地睡著,他就守在旁邊,等她睜開眼睛。
一天過去了……
葉卉沒有醒來的跡象。
兩天過去了……
三天過去了……
葉卉仍然沒有醒來。
十天過去了……
楚澤衣坐在床頭,神情專注,頭髮和衣服上落了薄薄地一層灰塵,一動不動,彷彿化作了一尊石像。
夢中的葉卉悠悠蕩蕩來到一個所在,四周是寂寂山谷,冷月斜斜地掛在天上,點點寒星閃爍著微光。夜色掩映下的山谷顯得幾分淒涼,但地上鋪滿的花海和空氣中的裊裊馨香,卻昭示著她走進了一個仙境般的世外桃源。
前方一片桃林,花團錦簇,大概到了落花時節,粉紅的花瓣紛紛揚揚似雪片一樣飄落。林間傳來一個柔美,略帶淒婉的女子歌聲:
天邊月,青山旁,
人如花絮命帶殤。
一年三百六十日,
日日相思莫相忘。
歌聲婉轉,帶著一股難言地哀傷,飄蕩在山谷中。葉卉順著那歌聲尋去,漸漸近了,一個妙曼地綠色身影在桃林中似隱似現。
前方身影轉過頭來,那是一張宛如山間百合般的清麗容顏,端麗中透著雅致。綠色衣裙微微飄動,整個人散發著一股脫俗之氣。
葉卉愣住了,她怎麼看到了自己,難道她在照鏡子?
那女子是一道虛影,淺淺淡淡,彷彿隨風而逝。
難道是一個靈魂?
葉卉看了看自己,同樣淺淺淡淡,好像也是一道靈魂。
她緩緩走過去,那女子看著她笑了。
居然連笑也跟她一樣,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個自己?
「你是誰?」葉卉問。
「柏依依……」
作者有話要說:以後我會在每章「內容提要」處寫上發文時間,更新下一章的時,會把上一章時間刪除,下一章也要寫發文時間,以免朋友們誤會我改錯時候偽更。
在這裡對朋友們造成的不便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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