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8-22
辛夷見此,也就乖乖的將錦盒打開了……而裡面則只裝著幾把香和蠟燭。正當辛夷用怪異的眼神望著她時,魏主子卻指指不遠處的屋子,「你去將盒子送進去。」
「哦、哦。」辛夷雖然覺得彷彿哪裡不對,可還是小心翼翼的捧著盒子走到門前,而剛剛推開了門,卻被人從身後猛地一推,她的腳尖磕在門檻上,趔趄了一下,直接摔趴在地上。而身後的門則被人關上……
傳來從外面閂門的聲音。
盒子已經被摔在地上,辛夷自然來不及去撿,只是掙扎著爬起身來,撲在門上想要將門拉開……但奈何果然門閂術從外面閂上的,從裡面實在難以打開。
她自然猜得到,剛剛分明就是那姓魏的小毒婦將她一把推進來的,現如今還將她關進小黑屋,愣是不放她出去了。
但辛夷還是不明白,好端端的將她關在這兒作甚,一會兒等沐方錦換完了衣服,旺財肯定會帶他來找自己的。她這二師兄,別的怕是不好說,但若是真遇上什麼事,這點靠譜還是有的。既然這樣,那豈不是說沐方錦一會兒就會來,到時候能放她出去了麼。
想到這裡,辛夷的心中稍稍寬慰,料想不過是關一會小黑屋而已,她還不至於連這個都害怕的。再說……這裡也不黑。
……等等,不黑?
辛夷一怔,卻感覺這裡著實有些光線,可並不像陽光一類的自然光,而是……燭光。
大白天的……這裡怎麼用燭光?難不成連個窗子都沒有……當真是個『小黑屋』?辛夷想到這裡,轉過頭去看那燭光所在的方向,隨之而來的,是焚香的刺鼻氣味。
然後,視線順著光線所及,是近乎長明的燭火。燭台底下堆積著滴下的白色蠟油重新凝結的筍狀……旁邊還擺放著香爐,和供果盤。
在這一切的上面……則是靈牌。一個挨著一個,鋪滿了整張牆,足有二三十個之多。辛夷倒抽了口涼氣,腿瞬間就發軟了起來。
祠堂?不對……不可能啊,這沐家怎麼說都是大戶人家,怎麼可能這祠堂這麼狹窄破敗?再者說,祠堂都是有人看管的,怎麼可能讓人隨便進入?
但這若不是沐家的祠堂……這又是什麼地方?
她緊靠著門,手指都緊張得摳住門框。而正在她看著面前的靈牌發呆的時候,黑暗的角落裡,突然傳出一個女人嘶啞的聲音:「你……」
「唔!?」辛夷嚇了一跳,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什麼神鬼妖怪之類的最討厭了好嗎!別看她平日裡給人又看面相又解算簽的,可她分明對這種東西怕得很,就算知道是假的,鬼屋也是她永遠不敢踏足的地方之一!!
辛夷咬了咬唇哽住聲音沒叫出來,雙腿也開始發軟,改為跪坐的姿勢。她自詡沒有害過人,就不會有鬼怪來尋她的仇,可是不管如何……她終究還是害怕的。
「是靈兒將你推進來的?」那人緩緩地走近了,如此問道。
「小的、小的是新來的家丁,不曉得哪一位是『靈兒』。」辛夷乖乖的答:「我彷彿是被魏主子推進來的。」
「那便是靈兒沒有錯。」她緩緩的靠近了辛夷,影子在昏暗的燭光下,拖得老長。
——難道這是人,不是鬼麼?
辛夷有幾分放心下來,卻又聽那人說道:「你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嗯……!?」她最後的一聲變成猛的抽了口涼氣,將手壓在唇上,牙齒叼住手指才好險沒有叫出聲音來。心臟嚇得突突直跳,差點快要從胸口蹦出來似的!她瞪大了雙眼,下意識的朝後躲了躲,直到面前那人停住腳步,自己方才不住的喘息著,企圖安撫自己驚悚的心緒。
「我想我大概是嚇壞你了。」她依舊啞著嗓音說著,但語調卻平平淡淡的。
「對、對不起……只是這個地方突然……呃。」
她微微頷首,「我懂你的意思,故而不礙事。」
辛夷在心口的位置撫了幾把,這才裝壯起膽子望向面前的女人。——看起來她約比魏靈兒稍稍年長幾歲,可依舊是妙齡,但長髮隨意的攏成髮髻,並不著半點裝飾。而臉……她的臉上遍佈紅色紫色的腫塊,還有大大小小的青斑,在這樣一個場景裡,顯得格外駭人。但惟獨一雙眸子,淡然如水,平靜無瀾。
這姑娘……她、她是生了什麼怪病麼?為何、為何還要躲在這種地方?想想她該是沐府的人,那既然是沐府的人,沐方錦沒道理會不管她,那既然還有大師兄在……為什麼不能將她帶去醫一醫呢?
那女子只是將辛夷剛剛失手丟下的盒子撿了起來,打開取出一把香來,恭恭敬敬的燃了,插在香爐中,又虔誠的拜了幾拜。等到做完這一切之後,她方才回過頭,提了兩個蒲團過來,遞與辛夷一個,她裸露的手背上也帶著那樣的斑痕,似是這斑痕已經不僅僅現在臉上,而是遍佈週身。而她看著辛夷,淡淡道:「地上涼,別坐下病來。」
「呃……多謝。」辛夷乖乖應了她的美意,這才將它接過了坐在上頭,而她則以跪坐的姿勢,與辛夷面對面的坐著。
「我想你應當有許多事想要問我。」她開口道:「比如,這是什麼地方,比如靈兒為何要將你推進這裡來,比如……我是誰。」
辛夷點了點頭:「是的,這便是我想問您的,我想,您應該會將所有的問題都告知給我,畢竟魏主子既然將我推進這兒來,不就是為了聽您說這些的嗎?」
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這因果並不是如此論的。若是我與你說了這一切的典故,你就應當知道靈兒將你推進這兒來,可並不單單為了先前玉遙的不愉快而故意讓你關在這兒,讓你被嚇上一嚇。」她的語調十分平靜:「你是叫辛夷,對吧?」
「是。」
「前些日子,才被公子接來的?」
「嗯。」
「那關於公子,你都知道些什麼呢?」
那女人沒有先回答辛夷的問題,反而一個勁兒的詢問起她來,辛夷抿了抿唇,垂眸想了想:「彷彿,也沒有什麼。」她猶豫著答:「不過是知道他如今在朝中為官,然後有個師父……」
「那你知道,他為何要跟他師父走麼?」那女人平靜的訴說:「你可知,當年老爺還在的時候,可是正三品的戶部尚書,沐家的大小姐又嫁給了三殿下為妻,沐家當年是何等的尊貴,為何老爺會同意公子拋棄榮華,而跟著那個『師父』走呢?」
戶部尚書?
如今的戶部尚,是程婉冬的父親,那先前的戶部尚書,竟然是沐方錦的爹?等等……她彷彿……彷彿在哪裡見過戶部尚書的官名!
戶部尚書……持端?
「沐持端!?」
那女子面色一變:「老爺的名諱,可不能隨便說的。」
當真……那封信當真是沐方錦的老爹寫的?但為什麼會在師父那裡?重軒大叔和沐持端之間,難道還有什麼聯繫?
而見那女子沒有追究這名字究竟是從哪裡知道的,辛夷就沒有多嘴,只是將頭低了下去,微微的點點:「對、對不住,小的不是有意的。」她旋而抬頭,望向面前面容不堪的女子,猶豫了一陣,方才套著關係,小心翼翼的說:「這些倒是都好說,我只是十分在意,姐姐為何獨自一人呆在這種地方?您是什麼人……這裡供奉的,怕並不是沐家的列祖列宗吧?」
「自然。」她回頭看向那一片靈牌,喃喃道:「以她們的身份,死後是入不了宗廟的,故而只能將靈位放在這裡祭奠。」說著,她垂下眸子來,緩緩道:「至於我麼……我叫文杏。」她轉過頭來盯著辛夷,字字清晰道:「也就是……就是他們尋常稱呼的——文主子。」
……文主子。
難道……她……她也是沐方錦的小妾之一嗎!?
……沐方錦你丫口味真是不輕啊。
這是辛夷腦子裡殘存的一句話。
原玉遙那樣的、魏靈兒那樣的,那都算是大眾審美,可面前這個……
辛夷趕忙一個猛虎落地式,嘴裡不大利索的跪拜道:「小的、小的問文主子的安!」
「起來,你這總跪我做什麼,又沒有旁人在。」她的聲音柔和而舒緩,不起一絲波瀾,不著半分喜怒。「似乎還是你剛剛叫我姐姐的時候更親切些。」
她起身,還是怯怯的笑笑:「這怕是不好,您終究是主子,小的也只不過是個下人。」辛夷垂下眼來,遲疑道:「但文主子,您怎麼一人在這兒呆著?身邊怎麼連個使喚的奴婢都沒有?」
「她們害怕而不敢進來,我也覺得一個人在這兒呆著是最好的了。」她回頭看看那如山的一片靈牌,淡淡道:「靈兒不也就是為了嚇一嚇你,才將你推進這地方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