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記》肥犬是《福記》的一堂堂主,也是整個社團裡除去九龍東之外,最有話語權的人。
毫不誇張的說,他說話,大克都不敢跟他硬碰硬的來。
或許只有在肥犬手裡吃過虧的人,才會明白,這個死胖子究竟有多麼恐怖。
按照肥犬的地位來看,他就相當於白寶國在《東和貴》裡的位置,只是論資歷論輩分他依舊不如白寶國而已。
這個輩分不低的老混子來找自己有什麼事?
二哥想不明白,但他還是客客氣氣的跟人握了握手。
「今天早上出了點事。」肥犬說道。
「您說。」二哥非常有規矩的回了一句,這點做得很不錯,畢竟肥犬的輩分跟資歷都比二哥強,年紀也大二哥不少,所以被尊稱一個您字,他還是很坦然的。
「金寶你知道吧?」
肥犬擦了擦身上的汗,似乎胖子都不耐熱,滿臉通紅的用隨身帶著的扇子扇著風,笑容裡充滿了焦急:「今天早上他老婆被人上了。」
「啊?」二哥沒反應過來。
「應該是被輪的,然後讓人給從樓上扔了下來,衣服都沒給人穿上就把那女的摔死了。」肥犬滿臉淡定的繼續扇著風,顯然是這內容對他來說無所謂,起不了半點波瀾。
「我操?!」二哥猛地一拍桌子:「媽的誰這麼不講規矩?!」
雖說金寶跟自己一直是敵對關係,前段時間他還帶人砸過白寶國的場子,而且這人一直跟吳師爺不對付,經常在後面說些風言風語。
可禍不及家人,人都死了沒必要拿家人下刀子啊,二哥實在是忍不住這股怒氣。
「道上的人都說是大克。」肥犬對於二哥的反應覺得理所當然,因為在得知這事後,所有《東和貴》的人們都是這個反應。
「這個點呢,大家其實還是能忍的。」肥犬說道,然後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是覺得接下來的話有點難以說出口一樣。
「金寶今年才三歲大的孩子,也被人扔進河裡了」
「肥犬哥,您痛快說吧,找我幹什麼?」二哥冷靜了下來,坐在椅子上:「我覺得您不會沒事來跟我說故事聽吧?」
「我找不到白寶哥,只能來找你了。」肥犬的話很客氣。
「他不是在醫院嗎?」二哥有點驚訝,心說這段時間去補刀的人都有三批了,感情《福記》的人還不知道白寶國在哪兒?
說起這事肥犬也只有苦笑,搖搖頭:「沒在醫院,我們也找不到吳師爺的人,想來想去,找啞巴我還不如找你呢。」
「找我幹什麼?」
「你去給白寶哥帶一句話,就說這事《福記》會認真處理的,雖不說會弄死大克給大家一個交代,但是」
「直接打電話給他啊。」二哥攤了攤手,表示愛莫能助:「要不然你們找老狐狸,東勇伯,這些人都行啊,起碼比找我管用。」
「找了啊。」
肥犬的臉色更難看了:「媽的,去找東勇伯的人回來之後的消息是什麼?你知道嗎?」
「啥?」
「想這麼玩,那就死磕到底。」
聞言,二哥第一反應不是理所當然,而是震驚。
吳師爺曾經給他說過,在這個階段裡,《東和貴》是不能跟《福記》或者別的社團硬碰硬的打了,否則就得內外傷皆受,內鬥加上外鬥到了最後很可能會垮台。
但是東勇伯的這個反應
「現在我們要是還手打,那就是不講道理,道上的人會怎麼看我們?」肥犬絲毫不帶掩飾的說著,完全沒有拐彎抹角的意思,把話都擺在了明面上說。
「懂了。」二哥點點頭,感情《東和貴》是趁你病要你命,順利佔領了道德制高點,那麼這麼打下去的話,要麼就是《福記》的名聲徹底臭了,要麼就是《福記》交出大克給《東和貴》出氣。
別說《福記》不交,就是《福記》願意交,大克也不會順利的被他們弄下位置來。
他現在可是兵精將猛,要是他臨死反撲,估計《福記》真得大傷元氣。
我估計吧,九龍東那時候終於明白,為什麼古代的皇帝都愛用狡兔死走狗烹那一招了,留著這種一方諸侯完全就是個禍害啊
「你們乾脆就說不打唄。」
「不打?老狐狸的人今天就掃了我們三家場子,不打就得挨打,到時候《福記》都得被你們的人給掃沒了!」肥犬氣呼呼的說道:「現在只能談和,但這個談和不容易,所以我想麻煩你把白寶哥叫出來,他跟我們龍頭關係好,他能說上話。」
「別。」二哥急忙搖頭,又很凝重的補充了一句:「千萬別,就白寶哥的脾氣,我估計他聽見這消息的時候,就得跑老狐狸的地盤去放鞭炮慶祝了,到時候一火上澆油」
「打到最後《東和貴》也沒能落好啊!他幸災樂禍能有什麼好處!」
肥犬氣得都哆嗦了起來,低聲問:「反正你把這事給他說說,讓他想明白裡面的利害關係,別一衝動把自己給毀了那就扯淡了。」
「成,這話我給白寶哥帶過去。」
「那麼我走了。」
肥犬點點頭,起身就離開了座位,但在經過二哥身邊的時候,他猛地回手一巴掌拍在了二哥的肩膀上。
這一巴掌很重,肥犬有信心,只要是普通人挨了這一下子,肩膀脫臼都是輕的,但二哥顯然沒事,依舊笑呵呵的看著他。
「長江後浪推前浪。」肥犬把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了桌上,臉上沒有敵意,都是和善的笑容:「看樣子白寶哥又找到了一員猛將啊。」
「客氣,那也是您留手了啊。」二哥哈哈大笑著說。
肥犬認真的打量了一下瘦弱的二哥,點點頭,離開了歌舞廳。
見人走了,二哥才放鬆了下來,重重的吐了口氣。
「媽的,這逼裝得」二哥揉著自己的肩膀,也不知道他是在說自己裝逼,還是在說那個滿臉和氣的肥犬。
二哥忍不住嘟嚷了一句:「真他媽疼,這手勁夠大的啊」
此時二哥的臉上已經佈滿了苦澀,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城市裡不光有王慶山那樣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大將,也有一條肥胖不堪的老狗。
藏龍臥虎啊,二哥感慨著。
「你們誰知道吳師爺去哪兒了?」二哥明白這群小弟們肯定不知道白寶國的行蹤,乾脆就直接點問了吳師爺的消息。
「不知道啊,沒人見著吳師爺。」他們都搖了搖頭。
「媽的,這個緊要關頭他們都跑哪兒去了啊」
二哥歎了口氣,拿起肥犬先前丟在桌上的大信封一看,裡面是一疊百元大鈔,估摸著能有一萬多的樣子。
「你們看著點,我上去一趟。」二哥說道,慢吞吞的向樓上包廂走去。
與此同時。
在白寶國居住醫院後街的一家小餐館裡,一個中年男人,正跟一個年輕人吃著飯聊著天,整個冷冷清清的飯館也就只有他們兩個客人。
老闆在這時候擦著汗走出了廚房,給他們端上了最後一盤菜,香煎福壽魚。
見這兩個客人都對這道菜讚不絕口,老闆滿足的笑了,招呼了他們一聲慢點吃,隨後便回了廚房繼續忙活了起來。
吃著菜,他們也在聊著,中年人先開的口。
「怎麼想著來找我聊天了?你不去看看熱鬧?」
「沒必要看,都是殘局,我們看結果就行了。」
「狐狸這次栽了,哈哈哈!他也不想打啊,這麼打下去便宜的是我啊!」
「但他不得不打。」
「吳師爺。」中年男人笑了一下,把筷子放在桌上:「你今天好像不開心啊。」
這兩個人正是肥犬他們找了一上午都沒找到的白寶國與吳師爺。
吳師爺此時的臉上沒有往日的風淡雲輕,而是充滿了不解,也隱隱有著憤怒。
「白寶哥,我覺得」
「你覺得什麼?」白寶國打斷了吳師爺的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裡滿是失望:「你他媽懂什麼!!」
「這事你不必做得這麼絕啊」
「心軟是大忌,你心軟你混什麼黑道呢?」白寶國恨鐵不成鋼的罵著:「你詭計多端,你運籌帷幄,這點你牛逼你厲害,但你就差了一點,你不夠狠!」
吳師爺沒有再說話了。
「出來混的人都是畜生,我是畜生,你也是。」
白寶國笑道:「畜生講什麼人性啊?你要記住,在這種能有機會徹底把局面穩住的時候,有的事情必須去做,哪怕自己也不願意。」
吳師爺很想說一句他不是畜生,但最終卻還是沒開這個口。
「黑社會嘛,你以為我們是好人啊?」白寶國苦笑道:「這一個機會不利用就沒了,咱們贏起來就很難,禍水東引,你只把大克的火氣引到了老狐狸身上,但你沒想到,這還可以」
「還可以把這事引到《福記》身上,這對於白寶哥你來說沒什麼損失,畢竟他們打到最後也只是兩敗俱傷,你上位後《福記》也不如現在強盛。」吳師爺搖了搖頭:「哪怕他們不打,大克也得死,要麼就是《福記》的名聲得臭,你是在逼東勇伯,也是在逼狐狸啊」
「別說那些不開心的了。」白寶國笑呵呵的說:「來,吃菜。」
吳師爺在金寶家人出事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兇手是誰,但他不敢確定。
白寶國的心狠手辣,外人可能只看見了萬分之一吧?
吳師爺在笑,但笑容裡卻滿是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