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城市敢用真名混黑道的人沒幾個,包括那些個龍頭大哥,但王慶山跟白寶國就是敢用真名混黑道的人之一。
選擇用真名混黑道的原因綜合起來很多,而且有的原因說了外人恐怕都不信。
據說王慶山不取外號的原因很簡單,他這人脾氣直,屬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那種人,出去惹了事都報的是真名,這也是讓不少道上人都為之稱讚的地方。
但白寶國就不一樣了。
他不取外號的原因就是懶,曾經他也想過給自己取一個好聽的花名,於是就在自己房間裡苦思良久,打算在才如泉湧的瞬間想出自己的外號。
可他完全是高估自己小學畢業的才華了,這老渣子足足想了兩天也沒想出一個滿意的。
白寶國這人脾氣喜怒無常,愛急眼,當時他就真急眼了。
「媽的想個jb想,破jb外號真是」白寶國想不到外號的後果就是衝著手下的夥計罵了一天的街。
真正踏入過黑道這條不歸路的朋友肯定知道,外號牛逼的人一般都挺傻逼的,只有那些外號土加俗,或者直接用真名混的老渣子,才是十里八鄉能喊出名號的牛人。
就如王慶山這個人物,他就是《東北幫》一塊響噹噹的招牌。
《東北幫》是中國黑道最常見的幫會名字之一,幾乎許多城市裡都有這種勢力的存在。
與其說他們是黑社會還不如說是老鄉互助會,只是為了團結不受外人欺負才會聚在一起。
同理,用《湖南幫》《四川幫》這種類似稱呼的幫會,性質也與它差不多。
在二哥他們的這個城市裡,《東北幫》屬於兩個城區交界之間的幫會,人數比起其他社團少了太多,但他們的特點卻足以讓所有社團害怕。
狠,黑,團結。
他們能在城裡立足,而不被那些本地幫會群起而攻之的原因就是,他們沒有野心。
「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這話是王慶山的自我評價。
「屬狗的,不好弄。」這是道上人對《東北幫》的看法。
其實他們說得沒錯,像是這種沒有野心只是想討個生活安穩的幫會,其實才是最棘手的。
狗不離窩,也不愛咬人,但你要是敢踏進去他們地盤,這群東北人非得弄死你不可。
記得在95年的時候,《福記》的話事人(龍頭老大)九龍東,就曾想過對《東北幫》的地盤動手,第一天他帶著人剛搶了《東北幫》的三家賭檔,第二天九龍東就被王慶山一個人拿著砍刀追了三條街,被砍得頭破血流。
這點可能不是最重要的,其中最讓道上人害怕的一個地方,就是那天九龍東是帶了十二個人坐館,找他們的人就只有王慶山一個。
一個人,一把破爛的砍刀,這就是當時的王慶山。
從此之後,幾乎就沒人敢再來招惹這群瘋子,誰都在害怕他們急了眼會一下子咬死自己。
錢常有,命只有一條,道上的人都聰明,誰都不會選擇跟這群守著窩不出來的東北犬玩命。
如果二哥當時知道了王慶山的來歷,恐怕他就不會那麼淡定的坐在一邊聽他們嘮嗑了。
為什麼這倆大佬會放下身段跟二哥他們嘮嗑?
這個問題讓事後知道王慶山來歷的二哥苦思良久卻依舊沒有答案,最後他只能在酒桌上跟這兩個當事人發問,希望他們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老鄉麼,坐下嘮嘮嗑有什麼?」王慶山這麼回答他。
「閒了,看你們懂事,就跟你們嘮嘮。」白寶國這麼回答他。
但我堅信我的猜測才是正確的,從二哥說的故事來看,白寶國純屬是個喜怒無常的傢伙。
他平常辦事經常用不著理由,跟個瘋子似的。
如果他沒有目的性,那麼就真是無聊了放下身段跟二哥他們嘮嗑。
如果是有目的性的,恐怕就跟後面的事脫不開干係了。
「看你這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德行」王慶山似乎很不喜歡白寶國這個人,見他坐了下來開始自來熟的吃菜,王慶山便皺緊了眉頭:「姓白的,你他媽能不能回家吃飯啊,這頓飯你花錢了麼你?」
「拿去。」白寶國絲毫不動氣,很直接的往桌子上拍了兩塊錢:「要是你客氣就是不拿我當兄弟看。」
王慶山被氣笑了:「我去你媽的,咱們什麼時候成兄弟了?」
二哥覺得插不上嘴,只能悶頭吃著東西,不敢亂出聲,畢竟有的層面自己不適合插進去,而且他當時也不想跟白寶國他們有太多糾纏。
黑是黑,白是白,自己就是個農戶後代,要是跟黑道的人有了關係
二哥沒敢繼續往下想。
「你認識這倆後生?」王慶山難得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白寶國點點頭:「原來打過照面,這倆小伙子挺能打的。」
「我看他們不像是道上的人啊。」王慶山皺緊了眉:「你不會是想讓他們拜你的碼頭吧?」
「沒,就是看他們順眼而已。」白寶國喝了一口酒,見王慶山滿臉的不信,他的脾氣立馬就上來了,跟二哥似的一點就著:「哎我操你是不信還是怎麼的?」
「他們倆被條子通緝了。」王慶山冷不丁的說道。
聽見這話後,白寶國愣了一下,沉默的看了看二哥他們。
二哥當時的心理活動真是此起彼伏啊,看著白寶國那詭異的表情,總感覺心裡發毛。
「我操,牛逼。」白寶國重重的一拍二哥肩膀,滿臉欣慰:「這麼快就混出名號來了,你們還上了通緝令,這出名的速度真他媽快!」
聽見這話,二哥想哭。
「這次條子好像是鐵了心要弄他們,沒人保他們就死定了。」王慶山看著白寶國,說道。
白寶國裝作沒聽見一樣,自顧自的吃著飯菜。
「感情你沒打算保他們?」王慶山又皺緊了眉。
白寶國打了個飽嗝,用手背擦了擦嘴,樂呵呵的問王慶山:「我保他們有什麼好處?這時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處境,要是哎對了。」
忽然,白寶國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笑瞇瞇的轉過頭,看著二哥問他:「也不是不能保你們,這次要是我保住了你們,你們就得幫我一個忙,這交易怎麼樣?」
二哥本想著搖頭拒絕,天知道白寶國這老混子會提什麼要求,可仔細的想了一下現在的處境之後,二哥就覺得好像不吃虧。
畢竟要是被警察給逮了,他跟傻哥估摸著這輩子就回不了東北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要是自己連媳婦都沒娶上,就死在了人民鐵政大公無私的子彈之下,那麼死了之後進不了自己家的祖墳怎麼辦?
二哥糾結了。
半晌後,二哥試探的問了一句。
「您能先說要我幫什麼忙嗎?」
「幫我辦個人。」白寶國很直接:「幫我弄死他,這交易」
沒等白寶國說完自己的要求,二哥當即就搖頭拒絕了他。
「殺人的事兒我不能幹。」
白寶國生起氣來的表情格外嚇人,看人的時候,眼珠子裡都快瞪出血絲了。
「你們是慫還是怎麼的?」白寶國怒其不爭的罵道:「不就是辦個人嗎?你怕個jb啊?」
二哥本來想回一句你不怕你怎麼不自己辦,可還是沒敢這麼說。
他能打是沒錯,但現在自己都處在了風口浪尖的位置,一個不小心就得掉海裡淹死,他還敢掀桌子跟人發脾氣?
更何況白寶國也不是一個發脾氣的好對象,要是惹急了他,自己指不定就得遇見麻煩了。
「別他媽欺負我們東北的後生。」王慶山沒好氣的罵了一句,直接把二哥想說的話罵了出來:「你牛逼你怎麼不自己去辦人?」
「又不是你的人,你著什麼急啊。」白寶國罵罵咧咧的說:「充雷鋒也不帶你這麼冒充的,都是老中醫你跟我玩兒什麼偏方」
聽著這一套一套的說辭,王慶山氣得直哆嗦,估計他是忍不下去白寶國這賤嘴了,抬手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別急眼啊,喝酒喝酒。」白寶國嬉皮笑臉的給王慶山滿了一杯:「這不是最近沒時間辦人麼,我還有其他的事兒得忙,就想著借他們的手幫我辦個人,算是公平交易了。」
「出事了你保他們?」
「保啊,有你見證我能不保嗎?」白寶國義正言辭的說道,又不耐煩的問了二哥一句:「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不答應就算了,磨磨唧唧跟娘們似的」
「你讓他們辦誰?」王慶山問。
白寶國把手指頭塞到了鼻孔裡,一臉享受的扣著鼻子,笑個不停:「咱們區有個工地不聽話啊,媽的佔著我的地界不交錢,還跟《福記》有勾結,上次我派人去討個說法,結果手筋就被《福記》的人給挑了。」
「你想讓他們去弄《福記》的人?!」王慶山有點驚訝,因為他知道,要是真按照白寶國的安排,二哥他們就是個死的下場。
照著九龍東那睚眥必報的性子來看,二哥他們只要敢動手,那麼下場就充滿了未知性。
可能會被九龍東的人帶到海邊然後綁上石頭丟下去,也可能會被找個工地埋了,或者填到水泥牆裡,更可能
「沒,我覺得《福記》敢動我的人,要麼就是故意想打我的臉。」白寶國把手指頭從鼻孔裡抽了出來,在桌上蹭了蹭:「要麼就是想跟我找不痛快,所以我準備去找他們能說上話的人聊聊。」
「你到底是想讓他們去辦誰?」王慶山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那個工地的包工頭啊,媽的,挑我夥計的手筋就有他。」白寶國氣不打一處來的說:「要不是我得忙著收拾《福記》的那幫子雜碎,我他媽非得去剁了這孫子不可。」
二哥聽到「包工頭」這三個字的時候,心裡一動,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包工頭說過,他跟城裡一個叫《福記》的社團有點關係,難道
「白寶哥,那包工頭叫啥啊?」二哥試探著問。
白寶國回憶了一下,說:「好像是叫趙寶吧,就是一外地來撈金的,我也記不太清了,媽的你們到底接不接這活兒不接就別跟我磨嘰」
說到最後白寶國還是罵了起來,但二哥下一秒就抬起了頭,開口似要說出答覆。
白寶國期待的看著二哥,眼裡頗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欣慰,似乎是在感慨,媽的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云云
「白寶哥,您能給我點時間想想嗎?」
「你他媽的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