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老母果然讓我們搬走,雖然表面上我沒有說什麼。其實我心裡都很清楚,老母這是怕我以後和媳婦鬧彆扭,所以才這樣決定的。
同趙丹搬來桃源鎮之後,趙丹也將新婚當晚的脾氣收斂了,我也漸漸的忘掉了新婚當晚發生的事情,但是每當我提出要回家探望娘親時,趙丹就會發起脾氣來。對我又是一通打罵。而且每次我都是倒在趙丹的紅鞋踐踏之下。
前幾年,我還能忍,心想自己一定要努力,爭取考取功名。到時候就可以隨自己的心思決定事情了。可是老天爺卻如此待我,我寒窗苦讀十餘載,每年秋後都上京赴考,連續考了八年都沒有考取功名。
在準備第九次上京赴考的時候,趙丹將我的夢想破碎了,就是她,不斷的讓我放棄考取功名的想法,讓我去胭脂鋪幫忙,說我是個沒用的男人,只要她心情不好就打罵我,而且最可惡的是,每次趙丹都穿著一雙紅鞋對我一陣猛踢。
我恨趙丹,我也恨穿紅鞋的女子。
對於李蘭姑娘,我現在也很愧疚,中秋月會那日,李蘭姑娘來鋪子裡買過一盒胭脂水粉,那時我並沒有在意,到了晚上,我想溜出去看看中秋月會,就趁趙丹沒注意,偷偷跑了出去。
可是跑出去之後,心裡也有些擔心,擔心趙丹之後對我的打罵。就在那時,我看見了李蘭,李蘭穿了一雙紅鞋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一見穿紅鞋的女子,就認為是趙丹。
所以,所以……
「那甘小姐也是因為穿紅鞋被你殺害了?」宋慈立馬將甘小姐和李蘭聯繫在了一起問道。
「嗯。」王資重重的點了點頭。
「王兄,雖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卻不能因為趙丹對你打罵,你就將心中的冤屈撒到無辜的人身上,你這樣做,可曾想過受害人的家屬會多麼傷心嗎?你娘親尚且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那別人的家人何嘗不是呢?」宋慈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了,在怎麼努力的冷靜,都有些憤慨的說道。
「宋所長,王資自認該死,只是在死之前,還能見到老母,王資也沒什麼遺憾了。所以這才主動向宋所長交代,順便像請宋所長幫幫忙。」王資說完自己的犯罪事實後,又開始拜託起宋慈來。
「幫忙?王資,你殺人的事實,我是幫不了你的。」宋慈有些嚴謹的說道。
「宋所長,這我知曉,我是想讓宋所長幫我好好照顧我娘親,我殺人的事情別告訴我娘,我不想娘親為我傷心。」王資語帶哭腔的說道。
「這個,我可以幫你。」宋慈想都沒想,一口答應了王資,照顧一個老人,這是晚輩應該做的事,自己又不是沒條件,為什麼不呢。
「還有。宋所長,我這裡有一些銀子,希望你能幫我帶給李蘭家人。這也是唯一能補償的了。」說著王資從兜裡掏出一些銀兩遞給了宋慈。
「嗯,我可以幫你。」宋慈接過銀兩點頭說道。
「好了,宋所長,既然我都承認我的罪行了,最後還請宋所長在幫我一個忙。」王資說完,艱難的站起身來,看著宋慈說道。
「說吧。幫什麼?」宋慈看著眼前站立起身的王資說道。
「宋所長,我娘親在家裡做了很多我喜歡吃的菜,希望你能跟我回家去吃我娘親為我做的最後一餐,也請宋所長繼續保持著薛公子的身份,陪我娘親吃完這餐。」
「嗯,王資,我可以幫你,吃完這餐,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衙門在跟宋大人交代一番。」宋慈點了點頭說道。
「宋所長放心,我一定會的。」
「等等,我跟李哥留個字條。」走之前,宋慈想起了出門找酒菜的李哥,雖然有些對不起李哥,不過這是王資最後的願望,自己能幫就幫。畢竟王資心裡並不壞,還是一個很孝順的兒子。
留下字條之後,宋慈這才跟著王資往他家裡走去了。
「娘,不要一直給我夾菜,您也多吃一點。」晚飯桌上,宋慈眼中噙著淚水,赤眼看著這對母子之間的恩情。
「資兒,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多吃點,多吃點,下次不知是什麼時候才能吃到娘做的菜了。」婦人止不住哭泣的說道。
「娘~」王資也哭了起來!
「王大娘,王兄,先吃飯吧,別哭了。」宋慈特別不喜歡這種情況,不過這次也自己也被帶進去了,滿腦子傷感的說道。
「對對對,薛公子說的對,我們先吃菜,菜涼了就不好吃了。」婦人強忍著傷感,擠出一絲苦笑,看著王資說道。
「嗯!」王資也是強忍著傷感,重重的點了點頭,不斷的將碗裡的菜往嘴裡塞。
王大娘不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做菜給自己兒子吃了。一旁的宋慈怎麼看,心裡怎麼不舒服,吃了二筷子,實在是忍不住了,眼中的眼淚都要往下掉了,這才找了個借口出了屋子,走到院落後,眼淚這才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抬頭望了望滿天星星的夜空,宋慈不知道現在自己的思緒到底是沉浸在什麼上面。腦海裡混亂一片,不知道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還是想到了某人。
一直沒有在返回裡屋吃飯的宋慈,就那樣在院落裡待了一個多時辰。
這時,房門才悄悄打開。王資從裡屋走了出來。看著坐在一旁望著天空發呆的宋慈,王資走了過去。出聲喚回來發呆的宋慈,二人趁著月色往桃源鎮出發了。
「王大娘睡著了?」路上,宋慈還是沒忍住,看著王資開口問道。
「嗯,娘睡的很香,我走的時候,見娘嘴角還掛著微笑,這都多少年沒見過娘開心了。只是以後……」
「好了,王兄,別擔心你娘親了,我會替你照顧你娘親的。」宋慈伸手拍了拍王資的肩膀說道。
「嗯,就勞煩宋所長了。您的恩情,我王資只有下輩子做牛做馬來嘗還了。」王資傷感的說道。
「切,我才不要你做牛做馬呢。你怎麼不說下輩子做我媳婦嘗還呢。」為了換下氣氛,宋慈竟然開口打趣起王資來了。
「宋所長,你這想法還真是獨特,好吧,下輩子我做你媳婦嘗還你的恩情。」王資也是破涕為笑,同宋慈打趣起來。
「如果早點結識王資的話,或許王資就不會走上這條路了。再不濟也會活得像個爺們。」看著苦笑的王資,宋慈默默的在心裡感歎道。
連夜趕回了桃源鎮,宋慈帶著王資直奔衙門去了。
值班的衙役也將宋翊叫到了衙門。
等宋翊到達衙門看見宋慈和王資時,滿臉的疑惑。在宋慈示意王資說明自己的來意後。宋翊這才耐心聽的起來。
最後,宋翊也同宋慈一樣,心裡都有些難過,有些感慨萬千。不過王資觸犯了朝廷律例,自然是不會得到饒恕的了。
按照規矩,將王資先行收押,等上報朝廷,秋後同李恩一起,處斬!
翌日,衙門外就張貼出告示,告知全城百姓,殺害李蘭和甘小姐的兇手已經被衙門逮捕了,兇手對自己所犯的事情供認不諱。而且兇手還是很多人認識的王資。
接到王資殺人的消息後,趙丹驚呆了,回想起之前和王資發生過的種種事情,趙丹竟然哭了起來。為什麼,明明是自己對王資犯了錯,王資卻不殺自己。
世上沒有後悔藥,不是你說早知道就好好對別人,就可以挽回一切的。趙丹在王資被捕之後,去衙門看望了王資,隨後,賣了鋪子,帶著家財回王資老家去照顧老母去了。
當然,趙丹去之前,曾去偵探所找過宋慈,宋慈告知了趙丹如何跟王資娘親說明,就說王資隨同他好友薛公子去外地任職去了,擔心自己娘親沒人照顧,所以才讓趙丹回去照顧的。
解決了王資老母的事情,宋慈現在要去解決李蘭事情。
一大早。宋氏偵探所裡,唐思,聶楓,薛丹已經集結在大堂裡,等著宋慈了。
這是宋慈頭一天就安排好了的。今日,他們要出發去李蘭的村子,除了告訴李蘭的爹爹,兇手抓住了以外,還打算那些錢去讓村裡人發展發展事業。
錢,是甘老爺資助的。整整五萬兩,這麼多銀子,讓宋慈據為己有,不止是宋慈會看不起自己,就連唐思等人也會看不起自己,倒不如拿出來造福百姓。
一行人,在宋慈的帶領下,去銀號換了五千兩白銀出來。去鏢局雇了幾個鏢師,拉著大箱子往李蘭生前所住的村裡走去。
「唐思妹妹,你絕不覺得宋所長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路上,走在隊伍後面的聶楓拉住唐思,指著前方的宋慈小聲議論起來。
「聶楓姐姐也覺得?」唐思疑惑的看著聶楓問道。
「是啊,以前的宋所長,錢對他來說比天還高,比任何都重要,就連去海縣查案花了二兩銀子都要找宋大人報銷,可是現在,卻能拿出五千兩銀子出來,去造福百姓。」
「不止這樣,聶楓姐姐,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哦,在宋所長抓住兇手後的第二天,那個兇手的娘子來偵探所找宋所長,我去送茶水的時候分明聽到宋所長悉心的給兇手的娘子說明兇手家中老母的情況,還囑咐兇手的娘子一定要照顧好兇手的老母,說自己隨時會過去看看,要是發現照顧不周的話,就將兇手所犯的事情告知他老母,然後接老母來偵探所由他親自照顧。」
「真的?」聽完唐思的話,聶楓不可置信的問道。
「真的,我親耳聽到的。宋所長如今卻是不一樣了。」唐思說完,看著走在前方的宋慈的背影,眼神裡竟然有了一分崇拜,一分癡迷,一分喜愛。
走在一旁的聶楓也是如此。宋慈此時在二女心目中的形象已經發生了驚天轉變了。只是走在前方的宋慈還不知道而已。要是讓宋慈知道了,一定會趁這個好機會,將二女收為後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