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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大結局(上) 文 / 顧南煙

    夜裡的時候,寒風呼嘯,似乎能把樹幹的腰肢給吹折了,遠山寺裡的燭火也被風吹的明暗起伏,帶著一種淡淡的詭秘。

    寺廟裡散發著一種淡淡的幽香,是佛寺慣用的檀香,伴隨著不急不緩的木魚聲,倒也讓人有種心安的錯覺。

    看著粗製布衣的僧人來回穿梭,挑水,做飯,洗衣,很容易讓人覺得世上的事根本沒有那麼複雜。

    寒風吹人冷,秋日總算帶來了一絲它該有的凜冽,在早晚時尤其明顯,沐寂北緊了緊衣裳,將窗子給關嚴,心頭的思緒還是有些複雜。

    事情來的如此突然,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只能踉蹌著應對。

    這個時候,她忽然覺得十分想念那個始終不離左右的男人,想想若非他當初一次次生死相逼,一次次不顧後果,也許由著自己的性子,兩人早已各奔東西,哪裡還會有今日的甜蜜。

    她的性子就是如此,很多時候錯過也就錯過了,即便明知可以挽回,很多時候卻依舊是頭也不回的向前走。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神奇,也許,最終教會你愛的正是那個不會愛的人,最終讓你變得溫柔的正是那個一點也不溫柔的人。

    沐寂北抬起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肚子,自語道:「寶寶,你說爹爹此時在做什麼?」

    屋子裡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人回話,可是她卻感到安心和滿足。

    想起此番前來的目的,沐寂北眼中閃過一陣寒光。

    殷玖夜只說這是沐正德的意思,至於目的是什麼,甚是是殷玖夜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她沒有去問,她始終相信,無論是她的男人,還是她的父親,都是她可以安心依托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此行兇險,她和他都務必要格外小心,這場仗對於全局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爹,你是否也都一切安好?」

    淡淡的話語被風吹散,沒留下一點痕跡。

    而此刻的西羅皇宮中,殷玖夜剛剛批復完奏折,站在窗前,看著天上的皎皎明月,同樣思念起他心愛的女子。

    是有多久,他沒有離開過她了?早已經習慣了她默默陪在自己身邊,習慣了每日一睜眼便能看見她的睡顏,更習慣了每日將她攬在自己的懷裡。

    也不知,遠山寺的燭火有沒有宮裡這麼亮,她是否會覺得孤寒?

    他忽然之間似乎明白了沐正德為何會執意要做這個皇帝,幾日下來,他便發現,身處這個位置,有多麼辛苦和無奈。

    若是他真的早早便繼承了皇位,只怕忙碌起政事便很難再有時間陪伴在北北的身旁,每日煩惱無數,應付起各色人馬,不得清閒,而這卻是他所不願的。

    只有天下清明,他和她才能得享太平,而眼下最重要的則是讓西羅繁盛起來,也誠如殷綃所說的,只有天下一統,做了真正的霸主,才能說一不二,才會再也沒人能左右他和她的幸福,而這些卻都需要有一個人替他和她撐起一片天。

    顯然,沐正德正在努力去做這個人,想要用他的臂膀為他們撐起一片自由的天空。

    想起沐正德有一日對自己所說的話,殷玖夜也收斂了心神,思考著殷綃會在什麼時候動手。

    想到此處,便立刻繼續安排好宮中的事宜,只有這樣,他才能盡早的趕去元山寺,不會讓殷綃有機可乘。

    就在這個寂靜的夜色裡,老太妃的房中卻突然飛進一柄飛刀。

    剛剛打算就寢的老太妃,並沒有受到太大的驚嚇,走到木樑之前,用力將飛刀拔下。

    飛刀上插著一張紙,老太妃將其打開,緩緩看去,卻是大驚失色。

    紙條上寫著,若是想知道你親生女兒的下落,那麼半個時辰後,孤身一人前往紫竹林,若是多一人前往,你便永遠也無法知道她的下落。

    而這張字條上能夠取信於她的地方,就在於上面的那一處紅色的梅花。

    只有她知道,她的孩子身上有著那樣一塊胎記,不大,但是卻精緻好看,這些年,她派人尋找的重要依據一來是年齡,一來就是這朵梅花。

    老太妃的眼眶瞬間就濕潤了,一時間五味陳雜,有酸楚,有欣喜,也有驚訝,那種複雜的感覺就像是初為人母一般,卻又比起初為人母多了幾分苦澀。

    身為人母,她本就沒有做到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將自己的孩子遺失數年,如今終於有了她的消息,即便是明知是假,她也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思前想後,老太妃還是毅然決定前往,只是也知曉如今局勢緊張,萬不可因為自己一人牽連了別人。

    所以老太妃在去之前,先行去找了沐寂北。

    「姑母,這麼晚了還沒有歇息?」沐寂北一面將老太妃迎進來,一面將門關緊。

    老太妃點了點頭:「北北,姑母如今有了我那孩子的消息。」

    沐寂北微微錯愕:「真的麼?」

    「嗯,有人說已經有了我那可憐孩子的消息。」老太妃欣喜的點頭。

    「那她在哪?我陪姑母前去找她可好?」

    老太妃搖搖頭道:「不瞞你說,這次的事情姑母覺得像個圈套,雖然姑母對政治上的事情懂的不多,但是長期處在後宮瑣碎的爭鬥中,感覺還是敏銳的。」

    「圈套?」沐寂北反問,微微蹙起眉頭。

    「正是,所以我來就是想要告訴你一聲,若是聽聞了我的消息,你可千萬不要中計。」

    「可是如果姑母真的有了危險可怎麼辦?」沐寂北反問。

    「自從我的孩子沒了,姑母便覺得人生已經了無生趣,若不是,心中還抱著一絲希望,又不放不下你爹,姑母也早就去了。如今殷玖夜也做了皇帝,正德也不再了,我自然是要去找我的孩子,若是此次真的出了什麼意外,反倒是我解脫了。」老太妃語氣中帶著絲淒涼。

    自從安逸下來,她一直喜好吃齋念佛,做夢也總是夢見她的孩子,每每聽見她哭著喊自己娘,對著自己喊救命,她便覺得心痛欲裂,難以喘息。

    沐寂北忽然頓悟,這一定又是殷綃的詭計,她清楚的找出每一個人的弱點,而後利用這些弱點將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逐一擊破。

    楚涼對於沐正德來說是弱點,那麼老太妃的女兒於她而言便是唯一的軟肋,即便明知是假,可是因為心底的那一點點希望,一樣會義無反顧。

    也許,這就是愛。

    「再者,姑母覺得這次是真的有線索,你瞧這字條上所寫,我的孩子身上有一朵粉紅色的梅花胎記,長在肩頭。」見著沐寂北沒有說話,老太妃為了安慰她緩緩道。

    可沐寂北瞧見那張紙條的時候,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也沒再理會老太妃在說些什麼。

    緩緩將那張字條拿在手中,看著那朵格外熟悉的梅花胎記。

    而後紅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的老太妃。

    「北北,可是有什麼不對?」老太妃也不知沐寂北是怎麼了,一時間憂心不已。

    沐寂北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對著門外便喊道:「青瓷!青瓷!」

    青瓷一聽,以為出了什麼事,很快就衝了進來。

    「主子?」

    沐寂北道:「當初我死後,你不是找到了那根我從不離身的項鏈?」

    青瓷有些不安的看了眼老太妃,老太妃更是驚愕,完全聽不懂沐寂北在說什麼?

    什麼叫她死後?她如今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嗎?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的,後來小姐還說那根項鏈送給我,留作念想。」青瓷應聲答道。

    「項鏈可還在?」

    「在。」青瓷一面點頭一面從衣服裡面將那根項鏈拿了出來。

    「姑母,你看看你可認得這根項鏈?」沐寂北反問道。

    老太妃仔細端詳了之後,大驚失色,震驚的看著沐寂北道:「這。這。這項鏈是誰的?是在哪裡找到的?我的孩子。」

    老太妃看著那熟悉的項鏈,分明是她當初命人為自己的孩子所造。

    沐寂北也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想不到前世的自己,寂晴的親生母親竟然會是老太妃。

    「姑母。」沐寂北說不出話來。

    青瓷在一旁卻是看明白了,忍不住驚道:「老太妃竟然是小姐的親娘?」

    「你說什麼?你說的可是真的?這怎麼會呢?北北明明是正德的孩子,我的孩子應該比北北大一些才對。」老太妃有些不敢置信的反問道,一時間思緒混亂。

    真相昭然若揭,只是因著她不知道寂晴身死的事情,所以老太妃一時間想不明白。

    平日裡萬分冷靜的幾個人,一時間都有些失控,這種失而復得的心情,沖淡了一切不安和躁動。

    沐寂北將當年的事情簡單的同老太妃講述了一番。

    老太妃不禁涕淚橫流,直道蒼天有眼,那一刻,沐寂北才真正的感覺到,這個年輕貌美不見一絲蒼老的女子,內心是有多麼滄桑。

    老太妃緊緊抱住沐寂北,反覆摩擦著她的髮絲:「我的好孩子。我的好孩子啊。」

    沐寂北安靜的靠在老太妃的胸前,第一次感受到母親這個詞的意義,卻也難以控制淚流滿面。

    也許母親就是這麼偉大,她甚至什麼都不需要說,什麼也不需要做,便能輕易讓你放下一切防備。

    許是活了兩世,從沒有過娘,沐寂北這一聲娘怎麼也叫不出口,好在老太妃也不在意,似乎找到了她便已經重新獲得了全世界。

    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斷重放,她第一次來到相府,一身華光,卻為她做主。

    她發病,她同沐正德一同憂心不已,忙著找大夫。

    她嫁人,她幫她挑選珠釵梳理髮髻,含淚靜默看著她遠走。

    她懷孕有喜,她比她還高興,喜上眉梢,早早便忙著做小衣。

    一切一切,雖然命運將兩人分離數年,可是在冥冥之中,卻又讓兩人相見,縱然一直沒能相認,可是對對方卻也有著莫名的信任。

    也許,這就是凡事自有注定,沐寂北雙眸含淚,老天,這一世,你給我的東西是不是太多了,到底要我拿什麼來還?

    佛說,若你挨得住世間所有的苦難,便能安享世間所有的幸福。

    如今,有這麼多愛著她的人在身邊,她又有什麼理由再去埋怨上天的不公,世界的不美好。

    她相信,即便是摧枯拉朽的毀滅降臨,也不會擊垮她此生的信念。

    世界,就這麼大,世界,卻也就這麼小。

    老太妃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看著沐寂北的眼神明顯要熱切了許多,那種心急的迫切的想要表達自己愛意的心思,毫不掩飾。

    而遠處守在暗中的探子,卻是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很快就轉述給了殷綃。

    「主子,她們果真母女相認了。」

    殷綃點頭:「沐寂北在講述過往的時候可有說過到底是怎樣重生的?」

    「回主子,她並沒有提及,只是說一朝身死後,醒來就已經成了相府小姐沐寂北。」探子忠心的道。

    「好了,下去吧。」殷綃揮了揮手。

    卻不想,探子剛轉身,一把尖刀便飛了出去,沒入探子的身體,沒走幾步,探子便轟然倒地。

    「母后,為何明知道老太妃會去找沐寂北,還不加制止?」軒轅凝塵疑問道。

    「沐寂北和老太妃都是聰明人,你以為先是對付了一次沐正德,又對付了一次殷玖夜,她們還會再中計麼?索性,反倒是不如成全她們母女情深。」殷綃淡淡的開口。

    軒轅凝塵似有所悟,點點頭,繼續道:「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殷綃沒有開口,不知在盤算著什麼。

    「去告訴沐寂晗,明日一切按計劃行事。」殷綃思忖了一會開口道。

    軒轅凝塵點頭後離去,離開後,雲啟出現在遠處,看著軒轅凝塵的背影,連夜趕回了西羅皇宮。

    殷綃似乎有所察覺,只是笑道:「去吧,去吧,將殷玖夜也找來,也好送你們一起上西天!」

    雲啟還沒等潛入殷玖夜的寢宮,便被一群暗中潛伏的隱衛給攔下了,畢竟他的武功只能算不錯。

    暗衛將他帶到殷玖夜面前,殷玖夜一揮手,他才被鬆開。

    「你這皇宮的首位還真是森嚴,沒見過武功這麼高的皇帝還會貪生怕死。」雲啟諷刺道。

    「有這種耍嘴的時間,不如多練武功,下次也不至於這麼丟臉。」殷玖夜強大的威壓散開,讓雲啟心驚。

    早在他出現在附近的時候殷玖夜便有所察覺,沐寂北不在,他依舊難以入眠,兩隻眼睛都有些猩紅,更何況心中有事,莫名的就煩躁起來了。

    「你最好在明晚之前趕去遠山寺,晚了的話就可以等著收屍了。」雲啟苦笑道,是誰說他嘴巴毒,面前這個男人分明比他還毒才對。

    聽見他口無遮攔的話,殷玖夜甩手就是一掌,雲啟整個人直接就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牆上。

    雲啟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跡幽幽道「別這麼大肝火,大不了我免費送你們一口雙人棺材,不,應該是三人棺材,相信以後你們都死絕了,我就是幹起經營棺材的行當,也會只賺不賠,買一送二。」

    雲啟的話配上他那陰陽怪氣的語調,確實有種讓人抓狂的衝動,不過好在殷玖夜知道,他是好心來送消息的,便忍下他在那信口胡言。

    雲啟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沐寂晗似乎也會出場,看來又有一場好戲看了。」

    殷玖夜陷入了沉思,殷綃的想法總是難以捉摸,所以即便是雲啟送來的消息,他也不敢盡信,並非是不信任雲啟這個人,只能說殷綃的心思讓他忌憚。

    雲啟的嘴角也蔓延住一抹苦笑,和殷綃周旋了這麼多年,他卻始終只能躲,甚至連一次主動出擊都不曾有過,面對著這個滅族仇人,他不知要強顏歡笑,甚至還要為她賣命,不過好在,這一切都要結束了,誰輸誰贏,終究是要有一更結果了。

    殷玖夜抬眸看向月光下那道身影,沒有說話,眼中閃過一抹複雜,雲啟這個人性格怪異,明知說出來的話不討喜,卻依舊口無遮攔,明知武功薄弱,卻依舊惹怒自己。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想來,他這一路走過,必然坎坷艱難。

    殷玖夜收回心思,反覆琢磨起雲啟的話,加上之前他送過來的消息,心中反覆揣摩著。

    越是琢磨,整個人越是坐不住,草草交代一番,披上衣服,便連夜趕往了遠山寺。

    遠山寺內,沐寂北和老太妃住在了同一張床上。

    遠山寺的床很硬,也不大,縱然宮女鋪了幾層的被子,卻只能勉強稱作湊合。

    可就在這張床上,沐寂北和老太妃抱著膝蓋,面對面坐著聊了許久。

    直到後來都睏倦的不行,才躺下來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老太妃始終緊緊握著沐寂北的手,似乎生怕這是一場驚夢,一睜眼,她便不見了。

    不一會,沐寂北便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老太妃則是微微起身,幫著她掖了掖被角,仔細端詳著她的睡顏,在她的額頭輕輕吻了吻,緩緩道:「我的孩子…」

    她知道,沐寂北並沒有將所有的事都告訴她,她只同她講了她所有美好的經歷,將那零星點點的美好被她大加描述,卻對那些血雨腥風和刀光劍影只用隻言片語。

    老太妃遲遲難以入睡,她的孩子,這麼多年始終是她的一塊心病,只是想不到,縱然是換了一副樣貌,她卻依然出現在自己身邊。

    而且,時光飛逝,在不知不覺中她竟然已經陪伴了她這麼久了,久到她都已經嫁為人妻,久到她都已經要做母親了。

    現在回想起來,難怪自己從一開始見到她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孩子,還有那莫名的親切,原來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殷玖夜趕來的時候,本是滿心歡喜的想要去尋沐寂北,給她一個驚喜,可是卻不想被初一告知她和老太妃睡在一起。

    殷玖夜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過還是躺在沐寂北的床上,聞著她留下的淡淡的香氣,竟然不知不覺也安眠到了天亮。

    次日,沐寂北醒來的時候。

    老太妃已經醒了。

    「姑母,你怎麼起這麼早?」沐寂北開口問道。

    老太妃聽見沐寂北的稱呼微微一頓,安慰自己,姑母也是母,這麼多年,她一直視她為母,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快來洗把臉,水還是溫的。」老太妃把沐寂北拉了過去。

    沐寂北有些不太習慣,卻還是難得的享受著母親的照顧。

    洗過後,老太妃又開始給沐寂北梳頭,讓沐寂北有些坐立難安。

    「小的時候,你最喜歡編著一頭的小辮子,編成一個花環,上面帶滿白色的滿天星,可愛的讓娘總是忍不住去親上兩口。」老太妃似乎回憶起什麼來。

    「你父皇當時也喜歡你喜歡的緊,你父皇年紀大,你總是喜歡去扯她的鬍鬚,還問他為什麼不是白色的。」老太妃給沐寂北講起了小時候的事。

    「那父皇他不生氣?」沐寂北有些好奇,沐正德讓她明白了什麼是父親,可是突然有一天,卻有人告訴她,她還有另一個疼愛她的父親,縱然他已經離世。

    「不生氣,他最是喜歡你,你平日話少,又不是很愛笑,但是笑起來卻很美,你父皇整日裡最是喜歡逗弄你,甚至像個孩子一樣,總是把你惹哭,你一哭,便氣鼓鼓的不再理他,他便來向我求助。」老太妃眉眼含笑。

    沐寂北可以想像得到,那段日子,一定是老太妃這輩子最美好的時光。

    僧人送來了素食,母女倆本來打算一起吃個飯,卻不想殷玖夜終於按捺不住了,也一起過來湊個熱鬧。

    知道了沐寂北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老太妃連打量起殷玖夜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滿眼的審視,生怕自己的女兒吃一點虧,想到她受了二十年的苦,她便一陣心酸,堅決要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日後護著她守著她。

    「你怎麼來了?」沐寂北有些驚訝。

    「雲啟說殷綃最近應該會有行動,我放心不下,便過來看看。」殷玖夜解釋道。

    卻在用眼神詢問沐寂北,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夜之間,她和老太妃之間似乎就完全變了個模樣,縱然以往也足夠親密,可是絕對不像是現在這樣。

    沐寂北只是笑笑,沒有解釋。

    只是,忽然間,她覺得這世界上再沒有什麼過不去的艱難困苦,一切的一切,都會有盡頭,唯有愛,才會無邊無際,世代綿延。

    幾人簡單的用了些早膳,閒聊了一會,老太妃便放人了,讓沐寂北和殷玖夜一同出去四處看看。

    「你怎麼過來了?」沐寂北看著身旁的男子道。

    「雲啟送來消息說,殷綃今晚會動手,我放心不下,便過來看看。」殷玖夜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凝重。

    「昨晚老太妃收到消息,有人用飛鏢傳信說有了她女兒的消息,想必是殷綃動的手腳。」沐寂北將昨晚的事情簡單的同殷玖夜說了一遍。

    殷玖夜有些驚訝,沒想到沐寂北竟然會是老太妃的女兒。

    沐寂北繼續道:「殷綃既然知道老太妃女兒的身上有著梅花胎記,想必已經知道了寂晴,只是如今不能肯定她是否知道我就是寂晴。」

    殷玖夜也沒有說話,殷綃到底還知道多少事情?恐怕除了她自己沒人知曉。

    而沐寂北也有些憂心,如果殷綃知道她就是寂情,那麼她的目的到底又是什麼呢?

    當日夜裡,沐寂北和殷玖夜陪在都陪在老太妃身邊,畢竟老太妃沒有武功,殷玖夜也不想讓沐寂北再次失去這失而復得的母愛。

    三人圍在桌前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有些緊張。

    但老太妃卻沒有太多的恐懼,能夠在有生之年找到自己的孩子,對於她來說,人生真的已經圓滿了,即便是老天要在此刻收走她的性命,她也無怨無悔了。

    初一和青瓷等人都潛伏在暗處,遠山寺明裡暗裡守備森嚴。

    不一會,初一推門而入,對著殷玖夜道:「都安排妥當了。」

    「殷綃那邊有什麼消息?」殷玖夜道。

    「有四批人馬從四個方向分別向遠山寺的方向殺過來,殷綃等人的所在地目前尚不清楚。」初一似乎有些疲憊。

    殷綃手中的殺手也絕對不是泛泛之輩,此次殷綃又是有備而來,只怕所帶之人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派出幾隊人馬,前去試探,看看軒轅凝塵所在的是哪一隊。」殷玖夜當機立斷。

    殷綃心思莫測,軒轅凝塵是她極為器重的兒子,只怕此次肩負刺殺重任,手上的精銳是最多的。

    初一點頭,很快就出去了。

    「如果軒轅凝塵肯前來,那麼所帶兵馬一定最多,殷綃一定以為我們會避其鋒芒,從另外三個方向突破重圍。」沐寂北沉聲道。

    殷玖夜點點頭:「但是實際上其餘三個方向一定早有埋伏。」

    沐寂北忽然想到軒轅凝霜曾經所展示出來的火球,眸光一閃:「也許其餘三個方向都已經被殷綃埋下了火球,無論我們走哪一條,只怕都會屍骨全無。」

    老太妃沒有插嘴,她知道,若是在這後宅之中,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也許她還有說話的地方。

    但是如今卻牽扯著政局紛爭,是權謀之爭,並非她所能洞悉,是以始終沒有插嘴。

    「所以說,軒轅凝塵所帶的隊伍精銳一定最多,但是卻是唯一可能生還的一條路。」沐寂北緩緩道。

    老太妃思慮許久,最終道:「我聽正德說過,殷綃心狠手辣,甚至能夠犧牲自己的兒子,如果殷綃刻意用軒轅凝塵做誘餌,打算利用軒轅凝塵吸引我們上鉤也是極有可能的,畢竟殷綃已經不是第一次捨棄自己的孩子了。

    殷玖夜微微垂眸,沒有說話,沐寂北在桌子下握住他的手。」如果單從這個角度來說,殷綃的確很有可能選擇犧牲軒轅凝塵來誅殺我們,但是她的心願卻是一統天下。「沐寂北眼中精光乍現,劃破了夜空。

    殷玖夜接著沐寂北所說繼續道:」如果她在這條路上埋上火球,真的打算讓軒轅凝塵給我們陪葬,世人只會道她為了殺掉我們,不惜犧牲自己親生兒子,這樣的輿論對於她一統天下將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不錯,如今殷綃眼看著一統天下勝券在握,必然會在這個時候顧及民聲,更何況如今地處西羅,若是讓百姓知道她為了權勢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不要,只怕西羅百姓是不會接受她的。「沐寂北繼續解釋道。

    老太妃點點頭,聽見他們這麼說也放心了不少。」再者,軒轅凝塵畢竟也是南喬皇帝,就算殷綃把持朝政,也總會有一批忠於帝王的股肱之臣,所以殷綃即便是捨棄軒轅凝塵,也不會選擇這種落人口實的辦法。「沐寂北繼續道。」北北,莫不是此次來遠山寺你們早有準備。「老太妃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對。

    沐寂北點點頭道:」殷綃一直在尋找機會有一次大動作,但是如果我們在宮中,便難以摸清她到底在背後鼓搗些什麼,索性不如給她這個機會,反倒是對我們有利。「

    老太妃恍然大悟,沒有再多說。

    殷玖夜卻道:」只是唯獨沒有想到殷綃的動作竟然會這麼快,昨晚就開始有了動作。「

    沐寂北點頭道:」殷綃心思難測,也許早就料到了我們會迎難而上,所以軒轅凝塵那裡早就準備好了圈套,等著我們跳。假亦真時真亦假,沒有走,誰也不會知道前路上到底是什麼。「

    老太妃點了點頭,殷玖夜卻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走到老太妃房間的佛像前,擰動起來。

    『卡嚓』一聲,簡陋的房間裡竟然出現了一條暗道,看樣子並沒有修好太久。

    殷玖夜對著老太妃道:」姑母,此行極為凶險,這是一條通向郊外的暗道,你先從這裡離開,外面會有人接應。「

    沐寂北也有些驚訝,想不到這裡竟然會有條暗道,看來自己的父親果然是安排好了一切。

    老太妃有些微怒:」你怎麼可以讓我獨自離開?我並非貪生怕死之輩,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捨棄自己的孩子!我已經失去過她一次,又怎麼會再失去她第二次!「

    殷玖夜一時說不出話來,沐寂北勸道:」姑母,此行我們是以性命相搏,九死一生,你還是先行離去。「

    沐寂北早在之前,便和殷玖夜做好了同生共死的準備,但是這不意味著她要將自己的母親扯進來。

    老太妃堅定的拒絕道:」我是不會離開的!既然是九死一生,我更要陪著我的孩子!「

    沐寂北心頭動容,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初一突然衝了進來,對著幾人道:」快走,人已經殺過來了,軒轅凝塵是從山上的方向來的。「

    沐寂北和殷玖夜對視一眼,帶著老太妃,立刻走了出去,殷玖夜一面問道:」殷綃的藏身地找到了嗎?「

    初一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道:」在後山,已經派人過去將其圍住。

    殷玖夜點點頭,殷綃想殺了他們,他們又何嘗不想要殷綃的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此刻,他們正打算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殷綃想要將他們逼至絕路,他們同樣派人圍堵殷綃,這貓和老鼠的遊戲,就在這山林中上演,只是不知道最後,到底誰是老鼠,誰是貓。

    殷玖夜在前面帶路,分出了一部分人馬去應對其餘三個方向的殺手,而自己則是帶著剩下的人衝上了山林。

    沒走多久,山上便迎面衝下一大批黑衣殺手,幾乎同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寂靜無聲,訓練有素,只瞧著那整齊劃一的動作,便知道此次前來絕非泛泛之輩。

    沐寂北知曉自己如今懷有身孕,便沒有逞強,只是呆在老太妃的身邊,保護著她的安危。

    兩批人交起手來,天地之間都閃爍著銀白色的劍芒,血腥之氣漸漸在山林中散開,空氣裡湧動著不安的味道。

    身邊的屍體越來越多,這絕對是一場混戰,在漆黑的天色掩蓋下,難以判斷出勝負。

    而另一面,初一和初二為首,連帶青瓷和傅以藍紛紛在後山處正逐漸包圍著殷綃的住所。

    明月高懸,可整座山上卻已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也許皇權之爭,向來如此,容不得半分心軟。

    初一幾人看著守備森嚴的草房,伺機而動。

    草房週遭守備森嚴,除去普通裝束的黑衣護衛,還有一些似乎職位更高的人。

    「消息上說,殷綃就藏身於此。」初一輕聲開口道。

    「那還等什麼,我早就想殺了這個妖女。」傅以藍躍躍欲試。

    初一撇撇嘴,對著初二道:「看好你女人,否則摔了碰了的,我可賠不起。」

    初二聞言,竟然還認真的點了點頭。

    傅以藍正要再說什麼,卻見初一冷聲道:「動手!」

    傅以藍一口氣憋在胸口,忿恨的瞪著初一的身影,也緊跟著衝了出去。

    在這個角落裡,廝殺同樣蔓延開來。

    那名頭領打扮的人一見有人來襲,轉身就像草屋中走去。

    初一幾人所帶的人馬不少,加上整場廝殺看起來似乎是一次偷襲,所以即便是對上草屋周圍的森嚴守備,幾人仍舊呈現出壓倒性的優勢。

    不過縱然如此,殷綃手下的高手到底也不是常人,整場廝殺顯得格外激烈,鮮血幾乎染紅了半輪彎月。

    「你們在此抵擋,風煞跟隨我掩護主子撤退。」黑衣人你頭領指揮道。

    沒有人應答,但是很明顯,有一部分黑衣人並不戀戰,正在像草房中撤退。

    青瓷距離最近,聞言率先衝了上去,和黑衣人頭領交起手來。

    但是很明顯,黑衣人頭領武功極高,青瓷根本不是對手。

    應付起來十分吃力,幾個回合下來,便已經吃了不少苦頭。

    傅以藍趕緊過去幫忙,也不知從哪撿來的鼓槌,趁著黑衣人不備,在他身後重重的敲在了他的腦袋上。

    「我打死你個丫丫的!還想跑!我讓你跑,我讓你跑!看姑奶奶我不打死你!」傅以藍一面拚命的砸向黑衣人,一面發洩般的喊著。

    周圍的人都愣在那裡,看著傅以藍發呆了半響,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青瓷也忘記了出手,而被打的黑衣人終於回過神來,並沒有想像中的被打暈,而是搖搖晃晃的轉過臉來,有些迷茫的看著傅以藍。

    傅以藍以為他會對自己大打出手,誰知這黑衣人頭領就像是被打傻了一般,整個人就那麼呆愣的站著。

    傅以藍的手中還高舉著鼓槌,見著黑衣人沒反應,便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這不晃還好,一晃是徹底把黑衣人頭領給晃清醒了,黑衣人頭領只覺得自己頭頂發熱,似乎有什麼粘稠的液體順著自己的額頭緩緩流下。

    伸手摸了一摸,竟然是血跡!

    之前迷離的目光瞬間就清明起來了,凶神惡煞的看著傅以藍,手中的劍也隨之動了起來。

    傅以藍卻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清醒過來,而是依舊傻楞的看著黑衣人。

    不過好在青瓷見著形勢不對,當即送出一劍,黑衣人快速抽身躲過。

    黑衣人一面對傅以藍恨的牙癢癢,一面卻因為青瓷的糾纏脫不開身,氣憤之情難以言表。

    眼見著青瓷纏著自己,他知道,只有先解決了面前這個,才能抱傅以藍羞辱自己之仇!

    傅以藍滑的像是條泥鰍,拿著巨大的鼓槌在人群中不動聲色的溜了幾圈,也不知道這幾趟下來,到底是敲暈了幾個,只是看起來心情卻是極好的。

    就在青瓷再次顯得吃力的時候,傅以藍又一次出現在黑衣人腦後,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氣,重重敲下。

    可誰知黑衣人這次有了防備,側身一躲,傅以藍一個趔趄,黑衣人順手一提,便揪住了傅以藍的衣領:「嘿嘿,我看你這次往哪跑?敲啊!繼續敲,怎麼不敲了!」

    傅以藍掙扎著,卻甩不開這黑衣人頭領,叫囂著:「敲就敲!」

    話落,當即將鼓槌從手中甩了出去,一下子砸在了黑衣人腦袋上。

    黑衣人眼前一黑,晃了晃腦袋,怒視著傅以藍道:「你這個小賤人!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可惜黑衣人話還沒落,身後的青瓷便一劍刺入了他的心臟。

    「咳咳…勒死我了。」傅以藍被放下後揉著自己的脖子。

    看著地上的屍體,一腳重重踹了過去:「我奶奶我就是扔你怎麼著?有能耐你爬起來啊!你起來啊,你起來啊!看姑奶奶我不踢死你!」

    青瓷鄙夷的看著傅以藍,滿眼嫌棄,轉身加入別處的戰鬥。

    傅以藍被青瓷看的滿腹不滿,一路小跑著跟了過去:「你那是什麼眼神?你給我說清楚你那到底是什麼眼神?要是沒有我,你能殺的了他嗎?你能嗎你?」

    青瓷冷冷的瞟了她一眼道:「要是沒有我,你就死在他手裡了。」

    傅以藍一陣語塞,說不出話來,只恨自己幹什麼沒事找事,平白還落人話柄。

    「哼!姑奶奶我不欠你這個人情,有什麼條件,你說吧!」傅以藍像是跟屁蟲一樣跟在青瓷身後。

    青瓷詭異的一笑:「那就讓你家男人給我男人打一個月的洗腳水好了。」

    傅以藍的臉色由紅到綠由綠到紫,恨不得將青瓷給咬死。

    青瓷看著她吃癟的模樣,眼角帶出一抹笑意,下手卻更加狠絕。

    「差不多了。」初一來到兩人身邊,看著滿山的屍橫遍野,緩緩道。

    青瓷也放眼看去,草屋之前的守衛已經被突破了,只剩下零星數人還在負隅頑抗。

    等到初二前來匯合,幾人便走向了這間草屋。

    「殷綃真的在這裡麼?外面打的這麼熱鬧,她也不出來看看。」傅以藍開口道。

    初一幾個也都對視了一眼,心中同樣也有這個疑問。

    按理來說,外面的廝殺如此激烈,難道殷綃不打算逃命嗎?

    到底是殷綃沒有在這裡,還是說殷綃使用空城計,想讓他們因為生疑而不敢進去。

    初一找到一個尚未斷氣的人冷聲道:「你們主子是否在裡面?」

    「不知道!」那殺手嘴也很硬。

    初一踩碎了他一隻手,山谷裡想起了撕心裂肺的喊聲,有些滲人。

    「快說!小爺我沒那麼多時間和你玩。」初一有些不耐煩,自家主子那邊還不知到底怎麼樣了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屋子裡有條暗道,我根本不知道主子到底走沒走。」那人狼狽的開口。

    初一有些憂心,傅以藍卻道:「剛剛那個頭領叫人去掩護殷綃撤退的時候,似乎有幾名黑衣人退進了草屋,可是一直沒有出來,所以裡面很有可能真的有暗道。」

    眾人似乎都比較認同這個說法,狡兔三窟,殷綃這樣的人很容易給自己留下後路。

    不過即便如此,幾人還是十分謹慎,畢竟殷綃手中有火球,這是南喬最大的優勢,也是對西羅最大的威脅。

    一個不小心,便會喪命於此。

    初一緊緊拉著青瓷,傅以藍則是抓著初二的胳膊,四個人對視一眼,點點頭,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一步,兩步,三步…

    一直到幾人安穩的進入草屋,始終都是平安無事。

    青瓷打量了一圈草屋內部,結構很是簡單,就連桌椅擺設都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東西,和奢華的殷綃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縱然如此,還是能夠看出這裡確實有人呆過,比如有一方梨木精雕的軟榻,上面還有一張狐皮。

    再比如桌子上有一套精緻的茶具,似乎是白玉所致,上面鑲嵌有黃金雲紋,十分珍貴。

    初二伸手摸了摸茶盞,沉聲道:「水是溫的。」

    「看來真的有人剛走,也許這屋子裡真的有暗道。」初一打量起四周,似乎在尋找有什麼可以是啟動暗道的開關。

    幾人四處敲打起來,只是找了半天,卻依舊沒有發現有什麼機關,可以啟動暗道,一時間有些心急。

    傅以藍似乎有些累了,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卻不料一張椅子腿竟然是斷的,整個人瞬間一個趔趄。

    初二反應極快,一腳便撐住了那短腿的一端。

    初一正要嘲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了。

    「快走!是火球!」

    初一扯著青瓷便向外跳,初二則是一下子拎起了傅以藍,也瞬間飛身而出。

    就在幾人縱身向外躍的時候,整間草房瞬間炸了起來。

    漫天的火光席捲著幾人的後背,一聲接一聲的轟鳴響徹山林,讓人以為這山是不是要塌了。

    劇烈的轟鳴過後,整個草房化身為火海,熊熊烈火在秋風的灌注下,化成了晝夜裡的一處明燈,幾乎映射了半個山林。

    初一幾人紛紛趴在地上,滿臉的炭黑,看起來狼狽不堪,頭髮上臉上,脖頸裡嘴裡都是些枯草,看起來好不狼狽。

    等到爬起來之後,幾人卻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真是撿了一條命回來。」初一呸了一口,將嘴裡的草吐了出去。

    「可是我怎麼就沒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就炸了。」傅以藍扁扁嘴道,一雙眼睛卻是晶亮。

    「是你做的那個長椅,長椅有一根腿是瘸的,你一做下去,瘸腿的便著地,其餘三根就會有的被提起,一旦拉伸,便相當於觸發了引線。」初一解釋道。

    青瓷白了她一眼道:「幸好初二及時拿腳墊了一下,引線因為拉伸過小,所以才會反應遲緩,我們也才有命活著出來。」

    傅以藍聽的有些咋舌,這真是太慘了,他們這些人差點就葬身火海了。

    傅以藍滿眼金星的看著初二:「二哥哥,你真威武!」

    初二有些不自然的移開目光,初一和青瓷的嘴角同時抽了抽。

    「喂喂!我的二哥哥可是救了你們的命,你們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傅以藍有些不滿的嚷嚷著。

    初一白了她一眼:「也不知是誰觸動的那根引線。」

    幾人一路拌嘴一面往回趕。

    初一沒想到,殷綃竟然不在這裡,之前的探子明明來消息說親眼看見殷綃走進這裡的。

    殷綃手中到底有多少底牌,這整間草屋都炸飛了也沒有瞧見她的人影。

    如今也不知主子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自己等人一番苦鬥,可結果卻連殷綃的影子也沒看見,反倒是和一堆殺手糾纏了這麼久,最後更是險些把自己的小命都給丟了。

    若是說不氣是不可能的,就好像你明明是想去買白菜的,結果你卻買了一堆蘿蔔回來,買回來蘿蔔也就算了,可要命的是,這蘿蔔還有毒,險些把你給毒死。

    這邊的動靜極大,沐寂北和殷玖夜自然也有所察覺,心中不由得為幾人的安危擔憂起來。

    軒轅凝塵所帶的殺手極多,遠遠超出了幾人的想像,不過好在殷玖夜早有準備,倒是也沒有被打的措手不及。

    雙方死傷都很是慘烈,一時半會也分不出勝負。

    月移中天,天色漸漸亮了一些,太陽吝嗇的發出一點點橘紅色的光芒,普照山林。

    只是天空依舊呈現出一種灰暗的蒼白,滿山的血腥幾乎同那海平線連成一體。

    軒轅凝塵的武功極高,就連殷玖夜都十分驚異平日看起來謙虛守禮的他動起手來,竟然是這般凶殘。

    而此刻,遠處的山頭上,殷綃對著身側的男子點了點頭,男子虔誠的跪在了殷綃面前,緩緩道:「定不辱命。」

    「去吧。」

    男子的身影很快就溶於夜色之中,潛伏在山林中,拿起一一隻笛子開始緩緩吹奏起來。

    山林間的鳥獸一瞬間就像是從睡夢中清醒過來,鳥兒撲騰著翅膀在各個枝丫亂飛。

    豺狼虎豹的吼叫聲此起彼伏,樹林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東奔西竄,樹葉嘩嘩作響。

    一瞬間,大地彷彿都在顫動,原本廝殺的人們一時間都住了手,謹慎的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沐寂北沉聲道:「是馭獸者。」

    殷玖夜將其攔在懷裡道:「東榆聖女一直都在林中,即便是殷綃有沐寂晗相助,冬娜也有把握可以同兩人相抗衡。」

    沐寂北點點頭,對著殷玖夜淺淺一笑。

    沐寂晗雖然曾經當過東榆聖女,但是畢竟不是從小學習東榆秘法,同曾經身為東榆長老的冬娜相比還是有很大的差距,再者沐寂晗修習的時間短,如果若是說拼起秘術,一定不會是冬娜的對手。

    但是問題就出在沐寂晗也曾為東榆聖女,那麼也就意味著對於很多秘術她都懂得破解之法。

    依照雲啟的意思來講,殷綃是打算讓馭獸者同東榆聖女對抗,而沐寂晗在一旁破解東榆聖女的秘術,這樣一來一往,東榆聖女必然招架不住。

    週遭的猛獸越來越多,遠遠看去,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距離她們越累越近。

    沐寂北蹙起眉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幾名馭獸之人如今都在她們週遭,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

    此刻的沐寂晗也藏身於密林之中,身旁的男人正是之前站在殷綃身邊的馭獸者。

    沐寂晗的眸中閃爍著璀璨的光芒,週身那種寧靜如水的氣息努力壓抑著她心中的狂熱。

    原本她找上軒轅凝霜,便是想要借助東榆秘法至沐寂北和殷玖夜於死地,可是不想軒轅凝霜竟然是個短命的,早早就死了。

    這只能說是沐寂北和殷玖夜兩人運氣太好,可是如今自己有殷綃幫忙,簡直就是連老天都幫她,她就不信,這次沐寂北和殷玖夜還能有這麼好的運氣!

    東榆聖女藏身於另一側,週遭圍繞幾名長老替她守護,冬娜坐在中間,手中同樣吹響一隻玉笛,如流水般的聲音跳動在這躁動不安的林中。

    馭獸者吹響笛子之後,猛獸確實都不安的朝著沐寂北和殷玖夜的方向逼近。

    而冬娜的笛聲響起後,穩穩壓住了他一頭,原本向前的猛獸們都在原地徘徊著,似乎一時間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沐寂北等人密切的注視著猛獸的形跡,借此來判斷冬娜和馭獸者之間的輸贏。

    漸漸滴,那些躁動不安的猛獸似乎被漸漸安撫,有著退去之意。

    而就在這時,又一道笛聲隔空響起,不同於冬娜的安撫人心,嘈雜的有些惹人心煩,卻偏偏又能同冬娜的笛聲糾纏在一起。

    沐寂北知道,這笛聲必然是沐寂晗所出,一定是在用同種音律來破解冬娜的笛聲,兩人的笛聲糾纏在一起,漸漸的,便聽不出冬娜的笛聲來。

    反倒是那馭獸者的笛聲,一直清晰的同冬娜和沐寂晗的笛聲分隔開來,召喚著林中的猛獸像他們發動進攻。

    事情到現在為止,似乎仍在預料之中,想必提前知會過冬娜,她也一定有擺脫沐寂晗糾纏的辦法。

    猛獸終於被壓制不住,像是脫韁的野馬,一個個怒吼著向眾人本來。

    軒轅凝塵同樣處在其中,看著奔騰而來的猛獸,有微微的失神。

    沐寂北看了他一眼,心也涼了一半,殷綃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無情,只怕這場馭獸之鬥,她並沒有留下軒轅凝塵的打算。

    軒還轅凝塵垂下眸子,看起來頗為受傷,從小到大,他事事聽從母后的教誨,即便他做了皇帝,明知自己是個傀儡,卻依舊願意聽從她的安排。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她是他的母親,可現在,可是無論他怎麼做,她依舊是毫不猶豫的捨棄自己!自己是有多蠢,才以為,自己可以討她的歡心!

    「啊!」軒轅凝塵最先帶著南喬的殺手同猛獸廝殺起來,他的心中是憤怒的。

    他本以為自己對於母親來說是不同的,所以他冷眼觀看母后對待他的哥哥趕盡殺絕,卻不料,最後的最後,自己依舊逃脫不了這樣的結局!

    西羅的士兵和殺手們並沒有主動出擊,而是圍成了一個圈,時刻警惕著四周。

    遠處本來的有豺狼,有豹子,還有老虎和野豬,每向前奔進一步,都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地動山搖。

    沐寂北從來不知道,這座平平無奇的山上竟然會有這麼多的猛獸,怕是那馭獸者將鄰山之上的猛獸都召喚了過來。

    南喬的士兵同猛獸廝殺,想必他們終其一生也難以明白,為何自己拚死效忠的主子,最後卻會這樣要不留情的殺掉自己。

    並非是殷玖夜和沐寂北在這種關頭還不肯幫忙,只是冬娜曾說過,猛獸都是有靈性的,若是身上沾染了太多猛獸的鮮血,只會使得猛獸更加發狂。

    沐寂北眼看著南喬的士兵一口便被老虎吞去了半截,連帶著衣衫都被捲入了虎口,腸子肚子都淌了出來。

    沐寂北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扶著殷玖夜就乾嘔起來。

    殷玖夜幫她輕拍著背,眉頭微蹙,十分心疼。

    老太妃原本也是難受不已,一瞧著沐寂北嘔了起來,憂心起她,自己倒是好了不少,一直反覆悼念著:「這可怎麼是好。」

    殷玖夜將沐寂北攔在懷裡,讓她不要再去看。

    林間的廝殺依舊十分慘烈,野豬用那尖尖的獠牙,狠狠的將南喬的士兵釘在樹幹上,或者用其將人穿透,再將其甩出去,十分可怖。

    靠在殷玖夜胸膛的沐寂北,只覺得他的胸膛格外溫暖,很快就讓她安穩下來。

    一手輕輕的搭在肚子上,心中緩緩道,寶寶要乖,不要鬧娘,娘正在和你爹爹打怪獸。

    靜下心後,沐寂北便發現冬娜的笛聲有著明顯的變化,漸漸的同沐寂晗的糾纏中擺脫了出來,笛聲越發清明,隱隱有蓋住馭獸者之象。

    沐寂北不甘落後,變換曲調,再次同冬娜較量起來。

    兩人的笛聲糾纏不休,隨著時間的流逝,卻漸漸不如之前的強勁,明顯是耗費了太多的精力。

    就在笛聲紛紛減弱之時,冬娜的笛聲率先來了個大逆轉,就連沐寂北這種局外之人都能夠聽出她是拼盡全力,放手一搏。

    而原本消弱下去的沐寂晗,也再次奏響,似乎非要於冬娜一較高低。

    兩人都在拿性命爭鬥,當初在東榆的時候,冬娜和沐寂晗可以說梁子也不小,在冬娜看來,自己若是輸給了沐寂晗,日後在東榆可以說是顏面無存。

    而對於沐寂晗來說,一定要死死拖住冬娜,讓沐寂北和殷玖夜葬身於此!

    所以此刻的兩人,雖然是在吹笛相鬥,卻是真正的在以命相博。

    想來,沐寂晗一定是恨透了沐寂北和殷玖夜,不然也不會這麼拚命。

    就在混亂的笛音擾的人心煩之時,一道笛聲戛然而止。

    沐寂晗噴出一口鮮血,一手扶著身旁的樹幹,一手捏著笛子,嘴裡的血不斷向外翻湧,整張臉也沒有一點血色。

    馭獸者看了她一眼,卻始終繼續吹奏著自己的笛子,沒有理會一絲一毫。

    沐寂晗靠著樹幹緩緩下滑,一雙黑眸看向不遠處依偎的男女,眼中閃過一絲不甘。

    手中的玉笛滑落,女子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湧現的卻是年少相依的畫面。

    「北北。下次不要同大夫人這麼說話,會被打的。」

    「北北。這糕點是父親帶回來的,你也快來嘗嘗。」

    「北北。這是姐姐給你做的兩件衣裳,姐姐知道你現在什麼也不缺了,只是想你不要嫌棄。」

    「沐寂北!你為什麼要和我爭!你明明已經得到了一切,為什麼連我唯一愛上的男人都要和我搶。」

    「殷玖夜。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你為什麼就不肯相信我!」

    過往像是書頁一般,在她的腦海中不斷翻閱著,一會停在這一頁,一會停在那一頁,往事被風吹散。

    沐寂晗緩緩睜開雙眼,看向遠處絕美的女子,緩緩開口道:「北北,來世我們還做一對苦難姐妹,我還照顧你,好不好?」

    人大抵如此,能夠共患難,卻難以共富貴,這大概是世間最悲涼的事情。

    沐寂晗緩緩閉上雙眼,再也沒有醒來,嘴角的血跡猙獰著,卻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有著說不出的愜意和解脫。

    東榆聖女冬娜也因為支撐不住吐出一口鮮,不過縱然臉色蒼白,卻還是能夠支撐的的住。

    少了這雜亂的聲音,馭獸者的笛聲變得明朗起來,之前徘徊不前的野獸,竟然紛紛發起進攻。

    冬娜眼看那些猛獸向沐寂北和殷玖夜發動進攻,猶豫了一下,強撐起身子再次吹響了玉笛。

    本以為,依照自己東榆聖女的能力,只要吊著一口氣一定能夠壓制的住這比起沐寂晗都要差了許多的馭獸者。

    可是漸漸的,冬娜卻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幾番交手下來,這名男子的笛音始終保持著一個起伏,就好像精力沒有受到一點影響一樣。

    沐寂北也察覺到,冬娜自從同沐寂晗的笛聲斷了後,再次奏響便沒有之前那般強勁了,但是即便是沒有那麼強勁,應對起馭獸者之前的水準還是足夠的。

    怪就怪在這馭獸者好似在一點點提升他的力道,無論冬娜使出什麼樣的勁道,他都可以與之抗衡。

    「你覺得不覺得殷綃身邊的馭獸者很怪?」沐寂北對著殷玖夜問道。

    殷玖夜點頭道:「最初感覺很弱,但是現在卻覺得很強。」

    猛獸已經將一眾人等團團圍住,軒轅凝塵也終於因為抵擋不住而和殷玖夜等人退到一處。

    就在這時,馭獸者似乎已經找到了冬娜的極限,一道破空的笛聲響起,冬娜的笛聲戛然而止,再次湧出一口鮮血,整個人昏迷過去。

    馭獸者再沒了阻礙,整個人也不再隱藏實力,肆無忌憚的開始吹起玉笛,一道道笛聲帶著凌厲的氣流,破空襲來。

    所有的猛獸一瞬間向眾人狂奔而至,張開血盆大口便開始撕扯起來,震天的吼聲綿延至帝都百里,依然難以消散。

    殷玖夜心頭一涼,卻是極快的反應過來:「中計了!」

    沐寂北同時道:「殷綃察覺出了雲啟會背叛她,料到他會送消息給我們,所以刻意讓他知曉了假消息,正好將計就計!」

    好一個殷綃,果然陰險至極,他們都以為沐寂晗是她的底牌,可是實際上那個在她大婚時招來蝙蝠的人才是少見的馭獸高手。

    當日,他奉軒轅凝霜之命,來破壞自己大婚,卻因為被殷玖夜早先察覺,請了冬娜來防禦。

    他故意裝作不敵董娜,看似潰敗,實則不過是隱藏了實力,也給他們製造一個他只是泛泛之輩的假象!

    也許,從軒轅凝霜出使西羅開始,她的一舉一動便都被殷綃算計在內,包括軒轅凝霜的做法和反應,也因此沒有出面,便算計到了自己和殷玖夜的頭上。

    這馭獸者隱藏的極好,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是一個真正的高手,比東榆聖女還要厲害的高手!

    她們都以為沐寂晗知曉東榆秘術,才會是最難對付的一個,可實際上,這名蟄伏的馭獸者才是最後的殺招!

    如今冬娜不敵,眾多猛獸環伺,只怕今日只會是九死一生。

    在馭獸者的笛聲下,所有的猛獸都發狂的向中間的人狂奔過來。

    沐寂北的臉色很沉,知道自己一方人不能再坐視不理,這些發狂的猛獸橫衝直撞,讓人來不及多想就已經衝了上來。

    張凱血盆大口就開始撕扯起來,西羅的士兵也不得不應付起來。

    只是相比於這些凶殘的猛獸,這些所謂的高手依然顯得難以招架,越來越多的人消失。

    對,是消失,他們或者被猛獸給瓜分,撕扯成碎片,或者整個人被吞入腹中,找不見一點蹤跡,唯獨地上的血越來越多,沒有流淌,而是一點一點的滲入了黝黑的泥土,呈現出一種刺目的紫紅。

    這不該是一場對決,而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戮,人類在這一刻變得渺小起來。

    沐寂北看著眼前的場景也紅了眼,殷綃啊殷綃,到底有多麼冷硬的心腸,才會無動於衷的看著這些無辜的人受到如此殘酷的折磨,看著這些鮮活的生命在恐懼和痛苦中湮沒。

    笛聲依舊高昂,卻帶著擾亂人的魔力,讓人的心神不自覺的開始浮躁慌亂起來,而這些猛獸更是肆無忌憚的踐踏著一條條生命,彷彿要摧毀整個世界。

    沐寂北對著殷玖夜道:「必須殺了這個馭獸者!只有殺了他,這些猛獸才有可能漸漸安穩。」

    老太妃道:「可是現在根本沒法衝出重圍,你瞧這些張著血盆大口的畜生,即便是武功再高怕是也出不去。」

    殷玖夜掃視了一眼全場,確實,這密密麻麻的猛獸實在是讓人難以擊破,若是他一試,也許有機會,但是林中漆黑,那馭獸者的笛聲卻是從四面八方而來,實在難以判斷他到底藏身於何處。

    再者,此時人人自顧不暇,若是他在這個時候出去,無疑將沐寂北置於危險之中,依照她的武功,再加上現在有身孕,實在難以自保。

    殷玖夜一面快速的思索著,一面同不斷靠近的猛獸廝殺。

    只一會,一身黑袍便染了血。

    沐寂北看著面前的場景,焦急不已,這些猛獸比起那些所謂的高手更難對付,因為猛獸體型大,攻擊性強,而且同人的招式不同,甚至在此刻是沒有一點思維的瘋狂攻擊,也不會在意自己是否會受傷。

    如果長時間這麼下去,即便是殷玖夜也會耗盡體力,難以應對。

    軒轅凝塵同樣在苦苦支撐,比起後動手的西羅士兵,已經支撐了許久的他們更顯狼狽。

    軒轅凝塵的臉上已經被利爪抓出了幾道血痕,身上更是多了不少的血窟窿,整個人已經氣喘吁吁。

    就在這時,一隻老虎張開血盆大口像沐寂北衝了過來,殷玖夜正應付著另外一面襲來的兩頭野豬,根本無暇分身。

    沐寂北側身一躲,老虎的爪子很快就衝著她拍來,一腳踢起地上的一把劍,對著虎爪狠狠的砍去,可是這精心打造的劍在對上虎爪時,瞬間就斷了開來。

    老虎因為受傷,劇烈的嘶吼了起來,看起來更加暴躁,縱身一躍,便向沐寂北撲了過來。

    沐寂北心頭一緊,就地一滾,快速躲開,老虎十分發怒,可是銅鈴大的眼睛卻一下子看向了站在一旁臉色發白的老太妃。

    狂吼一聲,捨棄了沐寂北,向著老太妃撲去。

    縱然老太妃膽識過人,可是畢竟是一個沒有武功的婦人,再怎也快不過發了狂的老虎。

    「不!」沐寂北心頭一痛,便向著老虎撲了過去。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殷綃的用意了,也許殷綃早就料到在老太妃看到那張字條的時候會來找自己,而自己也一定會同老太妃母女相認,這正是她真正的目的!

    正因為無論是老太妃不是常人,所以一定能夠看出那張字條有所端倪,怕牽連自己,一定會來同自己商量。

    一旦老太妃將這件事一說,那麼自己一定會同她母女相認。

    一旦知道了自己是她的親生女兒,又知道自己一身犯險,她必然不會一人離開。

    而今日這場馭獸之鬥,殷綃便是想讓自己再次經歷生離死別!讓自己或者是老太妃在剛剛享受到失而復得的喜悅後,便遭受至親慘死自己面前的劇痛,更是為了將所有人一網打盡,以絕後患!

    **上的折磨並不可怕,甚至是即便是西羅的江山完全落入了殷綃的手中也不可怕,真正可怕的便是對人心靈的打擊,自己的親人慘死於面前,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這將會成為她們此生難以走出的噩夢!

    殷綃啊殷綃,你到底何嘗歹毒,老天為什麼會把如此深的心機,如此莫測的手段給了你這樣一個歹毒的女人。

    沐寂北想也沒想,便衝著猛虎撲了上去,老太妃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北北!」

    殷玖夜聞聲心頭一緊,一回頭所瞧見的便是沐寂北整個人緊緊趴在老虎的身上,雙手狠狠扯住老虎身上的皮肉。

    而老虎似乎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人而不滿,劇烈的甩起身子,似乎打定主意要把沐寂北甩下去!

    沐寂北的手抖個不停,若是以往也許她真的不會怕,可是現在她卻是有些怕了,她怕她肚子裡的孩子因她而喪命,也怕自己真的死在了這隻虎手中,留下殷玖夜孤身一人。

    不!她必須活著!她一定要活著!

    女子緊緊抓著老虎的皮毛,因為老虎力大,為了防止自己真的被老虎甩下去,長長的指甲狠狠的扣進了老虎的皮肉,帶出了不少鮮血。

    感受到疼痛,老虎更加暴躁,可是卻發現,只要一甩動身上的人,那自己的皮肉也會隨之而撕扯的更加厲害,這種認知,到是讓它稍稍安穩了一下。

    就在這時,殷玖夜找準時機,凌空而起,一把長劍從老虎的頭頂狠狠刺入!

    原本氣勢兇猛的老虎瞬間頹然,緩緩的倒在地上。

    殷玖夜緊緊的將沐寂北摟在懷裡,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著,剛剛那一幕觸目驚心,若是沐寂北真的讓老虎甩了下去,決計沒有生還的可能。

    沐寂北也是鬆了口氣,輕聲安慰著男人:「殷玖夜,我一個人徒手殺死過三隻老虎。」

    殷玖夜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摟的更緊了些。

    其實她們都明白,面前的這些猛獸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那些猛獸了,在馭獸者的笛聲之下,它們體內所潛藏的凶狠嗜殺全部被激發了出來。

    老太妃落下了兩行淚水,緩緩閉上雙眼,鬆了一口氣,甚至開始懊悔自己為何不肯離開,如今反倒是成為了她的拖累,只是,當初的她只是想著不能再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從自己的面前消失,卻沒想到會帶來這樣一場災難。

    沐寂北走向老太妃,握住她的手,她自然知道她的自責:「娘,沒事的。」

    老太妃身形一顫,看著沐寂北流下兩行淚水,笑著重重的點了點頭。

    山上堆積了許多的猛獸屍體,可是縱然如此,猛獸依舊如潮水一般向他們奔來。

    看著那殺不盡趕不走的猛獸,讓人無端生出一種絕望。

    天黑壓壓的,帶著一種沉悶的氣壓,讓人難以喘息,濃重的血腥氣更是讓人作嘔,一切都變得混沌不堪。

    殷玖夜早已讓人集結力量突破出去,可是卻一道口子卻始終東榆沒有打開,零星有幾個人衝了出去,可也一定會被嗅覺敏銳的猛獸給叼了回來。

    就在這時,兩頭野豬衝向了軒轅凝塵,軒轅凝塵整個人的反應都有些遲鈍,似乎已經體力不支,勉強應付起兩頭凶悍的野豬,卻讓自己身上添了不少的傷。

    沐寂北和殷玖夜對視一眼,殷玖夜便飛身過去幫忙。

    沐寂北想,如果沒有殷綃,其實軒轅凝塵應該會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也可以是一個廣納賢德的帝王,他無限度的放低了自己,隱藏自己的才能,因為信任自己的母親,甚至甘願做一個傀儡。

    可是最後的最後,她的母親卻毫不猶豫的捨棄他。

    也許正是因為他的才能,讓殷綃生出了忌憚,也許因為他的存在,讓殷綃不能名正言順的稱帝,也許根本沒有什麼理由,所有人於殷綃無異,都是她權勢之路上的基石,但是相比起軒轅凝霜,這個男子始終沒有想過主動傷害他們,遠不及殷綃那般討厭。

    「謝謝。」軒轅凝塵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跡。

    世界就是這麼神奇,上一秒你拼盡全力要殺的人,卻在下一刻就出手救了你。

    殷玖夜沒有說話,走到沐寂北身邊。

    不遠處的山崖上突然亮起了無數火把,幾乎將這天照成了白晝,刺目的很。

    而笛聲竟然在這個時候有所轉變,猛獸們也不再發起攻擊,像是在努力壓抑著什麼,不安的來回拍打著腳掌。

    沐寂北抬眼望去,那一片璀璨的火光之中,正是那天下間最美艷的女子。

    殷綃一身妖艷的紅衣,上面繡著幾乎要飛奔而出的巨大金龍,頭上帶著兩根赤金打造的龍型髮簪,有著一種驚天動地的美,在火光的映襯下,就好似一輪冉冉升起的紅日。

    是啊,誰說她為帝不合適呢?這一身的風華,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及?

    殷綃站在山崖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滿身遍野的屍體,神色無波。

    「還真是慘烈,看的母后的心都痛了。」殷綃的目光落在了殷玖夜身上,卻沒有去看軒轅凝塵一眼。

    殷玖夜眸色極冷,像是萬年不化的冰川。

    殷綃卻是笑道,語氣中帶著惋惜:「看來我的好兒子,終究是沒能踩著母后的屍體坐擁天下啊。」

    殷玖夜依舊沒有開口,只是將沐寂北摟在中。

    可軒轅凝塵卻忍不住了,滿眼傷痛的道:「母后…我處處聽命於你,為你鞍前馬後,我甚至什麼都不求,只求能夠留在母后身邊,可為何,母后還是這般心狠!」

    他不是看不懂她的野心,只是他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盡心盡力的去幫她,那麼他始終都會是她的好兒子。

    殷綃聽後,卻是莞爾一笑:「既然你在我身邊待了這麼多年,我倒是也不介意你叫我一聲母后,只是好孩子,不得不告訴你的是,你不是母后的親生孩子。」

    軒轅凝塵整個人都愣住了,沐寂北和殷玖夜也是十分驚訝,軒轅凝塵怎麼會不是殷綃的兒子?

    「當年,我所生之人唯有凝霜一個孩子,可是沒有兒子對於我而言實在是一大阻礙,便命人在宮外尋了一個男嬰,和女嬰一同昭告天下,所以真是可憐,你竟然不是我的兒子。」殷綃嘲諷的開口。

    軒轅凝塵整個人都好像受了巨大的打擊一般,搖搖晃晃的看著懸崖上華貴的殷綃說不出話來。

    曾經,這個女人對他悉心教導,教他武功,教他識字,甚至帶著他四處遊玩,雖然他始終覺得她是那樣深不可測,可是他分明看得出她眼中流淌的溫柔。

    所以,他才始終捨不下這份親情,甚至比起軒轅凝霜他對殷綃更多了一份信任。

    「我不信!我不相信這是假的!」軒轅凝塵失控的對著殷綃大喊!

    殷綃卻沒有再理會他,而是看向殷玖夜道:「我的好兒子,母后給你一次機會,殺掉你身邊的女人,母后就帶你走,並且讓你做天下唯一的帝王!」

    沐寂北忽然間覺得無比氣憤,並不是因為殷綃讓殷玖夜殺了她。

    而是面前的這個女子實在不配做一個母親,她殺死了她的丈夫,卻還想逼著他的兒子殺了他愛的女人,逼迫他的兒子走著和她一樣的路,來證明她是對的!

    「若是你跪下向我求饒,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去幫你,不然你一個女人,難不成要始終靠著幫人暖床來守住帝位?」殷玖夜的言語忽然間變得尖酸刻薄起來。

    沐寂北有著莫名的心疼,畢竟他咄咄相逼的人始終是他的母親。

    殷綃的臉色一變,看了滿山狼藉,冰冷的吐出兩個字來:「動手!」

    原本停下的笛聲再次奏響,而且變得比之前更加兇猛,所有的猛獸以最兇惡的嘴臉向人奔騰而來,呈現出一種摧枯拉朽之勢。

    殷綃冷冷的看著山崖下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轉身離去。

    這場仗,終究是她贏了,她不信有人會逃得過這場劫難。

    西羅,即將落入她的手中!

    不肖片刻,殷玖夜身上就受了幾處很重的傷,尖利的爪子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掏空。

    而因為要護著沐寂北和老太妃,他更是處處受到阻滯。

    沐寂北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在有朝一日成為他的累贅,眼中露出森然的寒意,拿起刀也走上前去。

    殷玖夜正對同一頭猛虎和一頭獅子爭鬥,可後面卻迎面奔來兩頭兇猛的野豬。

    眼看男子分身乏術,小心翼翼奮戰的沐寂北一下子就衝了過去,野豬尖利的獠牙狠狠刺進沐寂北背脊,一瞬間沐寂北身上就多出兩個血窟窿,鮮血如注,不停的噴灑著。

    殷玖夜有些發狂,一腳踢飛了那兇猛的野豬,緊緊抱住沐寂北:「北北!你怎麼樣?怎麼樣?」

    野豬兇猛,那尖利的毒牙甚至帶著毒液,強大的衝擊不知奪去了多少人的生命。

    沐寂北只覺得那痛像是要抽走自己的生命,緊抓著殷玖夜的手,卻還是笑道:「你。你。素來。是個。是個小心眼的,我。我若是救。了姑母。而不救你。你又。該吃醋了。」

    殷玖夜慌張的摀住沐寂北身上的兩個血窟窿,想要讓它不要再流血,可是鮮血卻依舊源源不斷的從他的指縫間流出,男人的臉上是少見的蒼白。

    「我沒事。」沐寂北看著男人的樣子十分心痛,輕聲安慰道。

    殷玖夜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突然想到了什麼:「對,我帶了藥。有藥的。北北,你不會有事的。」

    殷玖夜慌亂的從袖口中拿出幾隻玉瓶,可就是這簡單的動作卻一直讓他抖個不停,甚至幾次拔下玉瓶的塞子都沒有拔下。

    沐寂北安靜的看著男人的動作,仔細描摹著他的容顏。

    殷玖夜慌亂的將藥粉灑在沐寂北的身上,不少因為他的抖動卻都灑落在了地上。

    傷口鋪灑滿了白色的藥粉,可是那血卻依舊沒有止住的跡象。

    殷玖夜的手上的血水和藥粉甚至混合成了血漿,可是那兩個窟窿裡依舊是鮮血如注。

    「怎麼會呢。怎麼會止不住呢。」看著面前這張染血的嬌顏,男人滑下一滴淚珠,滴落在女子臉上。

    沐寂北緩緩抬起小手,想要為男子擦去淚珠,可後肩上的兩個血窟窿卻讓她的動作一滯,殷玖夜輕輕拿起她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卻是緊緊的攬住她不肯鬆手。

    「殷玖夜。也許。今天。我就要死在這了。,但是。我一點都不害怕…。我是那麼幸運。可以遇見你。你。你可要好好活著。我。」沐寂北的嘴裡不受控制的吐出不少血來。

    「北北…北北!」殷玖夜運起內力,想要為沐寂北度送真氣。

    可是沐寂北卻突然輕聲道「殷玖夜,再親親我吧。我怕下輩子我找不到你。」

    懷中的女子一直在笑,可是男子卻不可抑制的留下了兩行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殷玖夜仍舊執著的幫沐寂北擦去傷口上的血跡,直到連他的手都開始滴血。

    殷玖夜一把扯下自己的袖子,不斷的幫她擦去傷口的血跡:「一定可以擦掉的。一定可以的。」

    沐寂北看著這樣的男子,心痛不已,都說,死了是一種解脫,活著的人才是痛苦的。

    「殷玖夜,別管了。沒用的。」沐寂北輕聲勸道。

    「不會的!」殷玖夜近乎嘶吼著。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希望他可以活著,去看看還不曾看過的山,去走走她們沒有一起走過的路,去看看遠山的夕陽,或者,建一艘大船,去遠航。

    「路。路。那麼長,我一個人會害怕的。但是。你若是。若是來陪我。我會難過的。殷玖夜。我想要。你活著。好好活著。殺光。那些。」沐寂北從未如此清晰的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到最後,她甚至失去了知覺,只覺得面前的男子都開始變得模糊,開始麻木。

    「我會找到你的,你等著我就好,我會陪你一起走,一起走的。」殷玖夜回過神來,溫柔的看著懷中的女子,終於不再去管那流個不停的鮮血。

    「那。那萬一你沒找到我。我豈不是要做。一輩子的老尼姑。」沐寂北幫他擦去淚水,笑道。

    老太妃在一邊潸然落淚,緊緊的捂著自己的最,沒有說話。

    「那你就不要等我,我找到你時,若是你未嫁,我便娶你過門,若是你嫁了人家,我就殺了他再娶你。」殷玖夜緩緩道。

    沐寂北緩緩勾起嘴角,輕歎道:「還是這麼霸道啊…」

    殷玖夜小心的輕吻上女子的櫻唇,品味著那點點鹹澀還有淡淡的血腥。

    就在這時,幾隻野豬已經將兩人團團圍住,不遠處更是跳過來一隻兇猛的老虎,縱身一躍,撲向兩人。

    可是兩人誰也沒動,彷彿世界都定格在那一剎那,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太陽那一刻升起,火紅色的天際像黃泉路上盛開的曼陀羅花,鋪就成一片花海。

    刺眼的光芒劃破天際,陽光普照大地,彷彿昭示著黑夜將會過去,黎明終將到來!

    男子始終溫柔的注視著懷中的女子,縱然她已經閉上了雙眼,似乎週遭的一切對於他而言都不再重要。

    就這麼看著她,守著她,陪著她到永遠。

    那一刻,眾人只覺得他化作了一座豐碑,縱然是漫天風雪,也沒有一人能將他撼動。

    就在那猛虎即將落在兩人身上的時候,凌空一道利劍飛出,一招將老虎掀翻在地。

    清涼的笛聲乍然響起,讓薄霧瀰漫的山林劈開一道曙光,那笛聲悠揚清冽,讓人精神一震,瞬間就好似注入了無盡的力量。

    而原本凶殘的猛獸也漸漸變得安靜下來,儘管依然躁動不安,可是卻不再傷人。

    馭獸者的笛聲渾濁而萎靡,讓人頭痛欲裂,心煩意亂,可是此刻,他的笛聲卻好似離眾人很遠很遠,穩穩的被這後來的笛聲壓制住。

    馭獸者面色一凜,他自己的本領他知道,天下之間,馭獸之術能夠超過他的絕對不會超過三人,就算沒有沐寂晗做引,他也會完勝東榆聖女,可是此刻吹笛的是誰?竟然能將他壓制至此!

    馭獸者忽然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收斂了情緒,集中精力,重新吹奏了一曲,可是這次,無論他如何努力,他的笛聲都像是被隔絕在外了一般,根本無法影響到林中的眾人。

    那清冽的笛聲越來越大,一點一點穿插在馭獸者笛音的縫隙裡,像是溫柔又清涼的水,漸漸的,在不知不覺中將他給包圍,卻讓他好似陷入沼澤,無法抽身。

    馭獸者心頭升起一種恐懼,不再隱瞞一絲一毫的實力,瞬間將自己所有的能力都暴露出來,卻不知,這正是他死期的到來。

    吹笛者似乎很快就感受到了馭獸者江郎才盡,悠揚的笛聲瞬間凌厲了起來,那馭獸者只覺得頭痛欲裂,雙手甚至連笛子都已經拿不穩,一瞬間,天旋地轉。

    所有人都警惕的凝望著四周的變化,氣喘吁吁不敢妄動。

    成群的猛獸漸漸變得安穩起來,少了之前的戾氣,變得懶洋洋的,若非那殘留的血跡,一定想不到剛才的艱難。

    馭獸者終於忍受不住,整個人跌倒在地,雙手捂著腦袋,發出劇烈的嘶吼:「是誰?到底是誰?出來!」

    一襲白衣的女子站在樹梢,衣袂飄飄,迎風飛舞,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哼,彫蟲小技罷了,竟然如此害人性命!」女子神情中帶著不滿和憤怒,卻沒有一絲折損她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

    這些經歷九死一生的人聽見馭獸者聲嘶力竭的嘶吼,非但沒有同情,眼中升起熊熊的烈火,若非是因為這個人,他們也不會有此遭遇。

    不少人自發的向馭獸者傳來聲音的方向跑去,一個個扔下刀劍,對他拳腳相加,彷彿只有這種最原始的方式才會讓他們心頭出上一口怒氣。

    那馭獸者不一會就被打的鼻青臉腫,加上不斷湧入腦中的笛聲,一點一點在抽乾他的生命。

    沒一會,那馭獸者便被生生打死,身上青紅交錯,臉上更是沒有一處好的地方,眼睛甚至都要被人給打了出來,足可見這人到底是有多麼讓人痛恨。

    在白衣女子的笛聲下,被安撫下來的猛獸成群結隊的像山林中退去,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裡。

    「哥!」一男子走到殷玖夜身邊。

    殷玖夜聽見他的聲音沒有一絲反應,目光始終放在了懷裡的女子身上。

    殷玖笙也是一陣心痛,自己的哥哥他是知道的,若是沐寂北真的出了什麼事,只怕…。

    「玖笙,快點帶他們離開。」白衣女子站在殷玖笙身側。

    「跟我走,快點走她也許還有救。」殷玖笙帶著眾人走向了一處在山中開鑿出的隧道,若非是知道的人,一定不會找到這個地方。

    殷玖夜心中一顫,是啊,也許北北還有救,當即起身,緊緊抱著沐寂北,步伐堅毅,快速離開:「北北,撐住。」

    白衣女子看了眼沐寂北,走上前幫沐寂北把了把脈,而後從一個白色的瓷瓶中拿出一顆丹藥,給沐寂北服下,同時安慰殷玖夜:「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雲啟一直在洞口前等候,初一等人也早早被他發現,並且拉到這裡來,一行人瞧見殷玖夜等人走來,眼中都流露出欣喜。

    「快點走,離開西羅,去南喬。」雲啟也少收起了往日的尖酸刻薄,變得十分嚴肅,足可見如今的形勢十分險峻。

    一行人穿過隧道,跟著雲啟一路向前走,拐了幾個彎之後,也不知怎麼回事,直接就到了西羅一個偏僻的小城。

    而在這裡,早已經準備好了數匹馬車和快馬,還有幾名大夫。

    一名大夫想要給沐寂北包紮傷口,殷玖夜皺了皺眉,抱著沐寂北上了馬車,輕輕揭開她的衣衫,粘稠的血液和她的皮膚粘連在一起,殷玖夜的扯動,讓沐寂北抿緊了雙唇,嚶嚀了一聲。

    殷玖夜的手有些抖,安撫道:「乖。」

    在男人的腿上,沐寂北漸漸放鬆了緊繃的身子,殷玖夜將衣服扯掉後,連忙撒上傷藥。

    那兩個刺目的血窟窿讓他萬分心疼。

    沐寂北微微轉醒,沒想到她竟然還活著,可是那一刻她真的清楚的感受到了生命在流逝。

    手輕輕摸上肚子,她知道,孩子還在,當初替殷玖夜擋下野豬的襲擊時,她怕傷及孩子,所以刻意用的後背去擋。

    一抬頭,整個人便落盡了一雙溫柔的眸子,沐寂北臉頰一紅,馬車裡無端的生出幾分曖昧。

    男子狠狠擷取住女子有些乾涸的唇,帶著懲罰性的宣洩,撬開女子的貝齒,靈活的舌頭便滑了進去。

    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充斥在他的心頭,再也捨不得放開懷中的女子。

    女子的小舌趕忙閃躲,可是卻躲不過男子的糾纏,觸及到軟軟的舌頭,一陣臉紅。

    直到沐寂北快喘不上氣來,殷玖夜才鬆開她,只是卻一直黑著臉,讓沐寂北不敢說話。

    她知道,她讓他擔心了,他一定生氣了。

    可是,她實在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受傷,也許當自己陷入愛情,就開始變得越來越不自量力吧。

    馬車中有乾淨的衣服,沐寂北穿好衣服後,勉強已經能走了,剛剛迷迷糊糊之中,她隱約察覺到那名白衣女子給她服用的藥丸,也不知到底是什麼靈丹妙藥,一瞬間,便讓她覺得靈魂一下子回來了。

    「殷玖夜,你別生氣了。」

    男人不理,只是定定的看著她,看著她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心頭更是壓抑著無端的怒火。

    沐寂北有些心虛,挽著男人的手臂道:「殷玖夜,你看我都這樣了,你還不理我,我會很傷心的。」

    殷玖夜還是不理,沐寂北只好繼續道:「殷玖夜,我這可都是為了你,這正是說明我愛你,你以後就可以安心了。」

    殷玖夜一雙黑眸有著隱隱的火光,可是看著女子那可憐的模樣,怎麼也發不起火來。

    他何嘗不知道她是為了他,可是這天下間,不管是誰,都遠遠沒有她來的重要。

    沐寂北看著那火光,有些瑟縮,卻也知道男人是不會傷害她的。

    「殷玖夜!你再不理我,我就找別人去!」沐寂北有些賭氣的開口。

    「你敢!」殷玖夜一聲低吼,帶著濃濃的危險之氣。

    沐寂北扁扁嘴,沒再說話,卻是討好的對殷玖夜笑了笑。

    因為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所以兩人沒有再多膩歪。

    殷玖夜率先下車,而後將沐寂北給抱了下來。

    沐寂北打量起殷玖笙身旁的女子,一席白衣十分出塵,帶著與世無爭的淡然和寧靜,卻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威嚴。

    原來,這名女子是居住在巫山的聖巫一族,長久隱居避世,族人眾多,卻少有紛爭。

    沒人知道巫山在哪,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一般。

    不過沐寂北曾經研究東榆秘術的時候曾經瞭解過,在《巫史冊》一書上,曾經看見過聖巫族的傳言。

    據說在巫術初現的時候,便有了聖巫族,因為聖巫族使用巫術治病救人便被人賦予了聖字,因為聖巫族的巫術彙集了不少百姓,便有不少人紛紛拜入聖巫一族門下。

    聖巫族本是想著教導出更多的弟子,讓巫術得以綿延,也好世代造福於百姓。

    可誰知,這一切卻在聖巫族第六代的時候發生了變化,在第六代的時候,聖巫族出現了一個天賦極高的弟子,叫做旭日,旭日學習很刻苦,為人也很誠懇,十分受人喜歡,第五代族長將全部衣缽都交給了他。

    可誰知,這才是災難的開始。

    至於後來,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旭日之前的一切都是偽裝的,只是道行實在是太深,竟然瞞過了所有人,帶到學會了高深的巫術之後,便開始害人,為自己謀利,甚至妄想坐擁天下,使得天下生靈塗炭,遭此大劫。

    而另一種說法則是說,旭日得到了權力之後,野心開始逐漸膨脹,認為天下再也沒有人人能夠阻擋他,便開始四處作惡,只尋開心。

    而因為巫術崛起,而沒落的法家,便開始一一聲討,趁機對聖巫族發起了戰爭,再加上旭日覬覦皇權,皇族也開始趁機打壓聖巫族。

    一時間,大戰爆發,山河震動。

    最終,聖巫族的十幾名弟子合力將旭日至死,卻也因此而受到重傷,同皇族議和之後,便退隱巫山。

    所以,可以說聖巫族是巫術的始祖,無論是東榆還是馭獸者的法術,都來源於聖巫族。

    只是沒有想到,聖巫族隱沒多年,世間卻再次有人用它為禍,實在難以想像,當初全盛的旭日和聖巫族,到底擁有怎樣毀天滅地的力量,而那場大戰,又將會是怎麼樣的驚天動地。

    原來,殷玖笙自從落崖之後,傷勢極重,昏迷不醒。

    正巧遇見的聖巫族的現任族長之女,也就是那名白衣少女。

    少女見著他傷勢極重,便將其帶回了巫山,以至於後來,兩人日久生情。

    殷玖夜對著那些修整了一段時間的殺手和士兵們開口道:「你們都散去,各自找地方藏身,不要久留於此。」

    那些人都離開後,殷玖夜看了受到極大打擊的軒轅凝塵一眼道:「你最好也不要留在西羅,若是讓殷綃發現蛛絲馬跡只有死路一條。」

    軒轅凝塵微微動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殷玖笙這時對著殷玖夜開口道:「我們之前已經同沐正德會和過,他的意思也是讓你立即啟程去南喬,雲啟會助你在南喬登基為帝。」

    殷玖夜微微蹙眉,沐寂北輕聲開口道:「我爹是否可好?」

    殷玖笙對著沐寂北溫和的笑笑:「一切安好。」

    那個叫做一一的白衣女子開口道:「你爹的死還是我們幫的忙,才沒有人懷疑。」

    沐寂北有些驚愕:「你們早就見過他了?」

    一一點點頭,繼續道:「山上我已經善後過了,即便殷綃派人前來,也只會以為你們已死,不過殷綃向來警覺,怕是不會隱瞞太久,你們一定要抓緊時間,前往南喬奪回南喬的帝位。」

    沐寂北有些憂心道:「南喬如鐵板一塊,短時間內怕是難以完成。」

    雲啟這時接道:「我會證明他是軒轅帝的兒子,而軒轅帝當年也曾留下聖旨,在他死十年後,若是找到了他的孩子,便立刻廢黜殷綃,讓南喬皇族回歸軒轅氏族血脈!」

    沐寂北有些驚愕,難道軒轅帝就這麼肯定他的兒子不會死嗎?

    「軒轅帝在朝中埋下的棋子,自殷綃走後,就開始動了,想必只差你回去繼承帝位,給他們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雲啟的語氣有些焦急。

    沐寂北點點頭,和殷玖夜上了馬車,這番他們逃出生天,殷綃便注定失敗了!

    沐寂北想起殷綃,不由得覺得她有幾分可憐,更多的應該是可笑。

    她一直以為自己處心積慮多年,一點點掌控了權勢,甚至一統天下的願望也即將實現,可惜,在最後,卻發現,自己依然不過是處在軒轅帝的掌控裡。

    而更加致命的是,軒轅帝在將她推上雲端之後,卻會立刻讓她跌入深淵。

    這種感覺,只怕是殷綃畢生都難以承受。

    殷玖笙和一一沒有跟隨一同前往,據說是聖巫族發生了叛亂,有人不甘避世,隨即打算逼死聖巫族長,所以殷玖笙和一一必須要趕回去。

    沐寂北和殷玖夜一輛馬車,雲啟和初二等人在後一輛,老太妃和幾名侍衛留在了西羅一戶農家,並不惹人注意。

    馬車都是極大的,不過到底是殷玖夜煞氣太重,加上沐寂北受傷最重,沒人願意去找晦氣。

    馬車走在一條不太平坦的小路上,十分顛簸,震的沐寂北傷口生疼,殷玖夜一陣心疼,將沐寂北拉過來,讓她側躺在自己腿上,盡量減緩馬車的顛簸。

    沐寂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最終在男人的目光中睡去。

    沐寂北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一行人到達了一座小鎮,因為馬車所走的是僻靜坎坷的小路,所以這一路並沒有遇見太多的人,這座小鎮也無法同繁盛的帝都相比,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更顯得安全。

    一行人找了鎮上的一家酒樓,酒樓的條件在當地已經算是極好的了,只是對於幾人來說是實在是只能算作勉強湊合,好在不是出來玩,而是逃命。

    倒是也沒人挑剔。

    「店家,四間客房,再送些好酒好菜。」初一付了銀錢,小二的態度也很是熱情。

    殷玖夜將沐寂北抱上了樓,惹得沐寂北將臉藏在了殷玖夜的胸前,不敢抬頭。

    殷玖夜讓人送了熱水,自己先洗了個澡,看的沐寂北眼饞。

    在林中這一天一夜可是髒死了,可是自己後背上的傷實在太重,應該沾不得水。

    殷玖夜洗完後,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濕漉漉的黑髮滴著水,男人只穿了條黑色的褻褲,**著健碩的胸膛,在沐寂北面前來回晃悠著。

    沐寂北臉頰微微發紅,卻不知該怎樣和他開口。

    殷玖夜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挑眉道:「想洗?」

    沐寂北可憐巴巴的點點頭,只覺得渾身難受。

    「不行。」殷玖夜拿著棉布隨意的擦了擦頭髮,便將棉布一扔,不再理會。

    殷玖夜盛好了飯,看著床上發呆的沐寂北道:「過來。」

    沐寂北不情願的坐了過去,雖然肚子很餓,可是她還是更想洗澡,自己身上又是血又是汗的,還在老虎身上被甩來甩去,全是泥土。

    男人看著沐寂北頭幾乎都要埋在飯碗裡了,一口菜也沒夾,不由得探了口氣:「好好吃,吃完洗澡。」

    沐寂北這才笑了,殊不知自己被男人寵溺的越來越像是個孩子。

    吃過飯,殷玖夜幫著女子調好水溫,不過桶中的水卻放的極少,以往的水都會到肩膀左右,這次卻被殷玖夜給降低到了胸下。

    沐寂北的臉色憋的通紅,正要將殷玖夜趕出去,卻見殷玖夜一臉揶揄的道:「洗不洗?」

    「你出去。」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你。」

    沐寂北說不出話來,紅著臉,背對著殷玖夜解開衣衫,走進了木桶。

    男人看著女子後背上那兩處猙獰的血洞上,眸色暗了幾分。

    水只到沐寂北的胸口,男人隱約能看到那呼之欲出的可愛,不由得存心逗弄起來。

    大手遊走在沐寂北身上,幫她仔細清洗著,惹的她一陣輕顫。

    屋裡很靜,靜到能夠清楚的聽見兩人的呼吸聲,曖昧不已。

    殷玖夜的眼中閃過兩縷火光,輕輕吻上女子的後頸,小心翼翼避開了後背上的傷口。

    沐寂北的睫毛輕輕顫抖著,感覺到男人越來越不老實的手不敢睜開眼睛。

    「北北,三個月了。」殷玖夜沙啞著嗓子開口道。

    沐寂北自然知道男人的意思,耳根一下子染上了兩抹紅潤。

    不等沐寂北說話,殷玖夜直接將人從水裡撈了出來,拿著浴巾裹上,便將其側放在了床上。

    濕漉漉的髮絲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讓人不自覺的迷醉。

    女子的臉頰微紅,一雙眼透著迷離的水霧,微微嘟起的粉唇,讓殷玖夜一陣失神。

    翻身上床,男子一把將沐寂北帶到了自己身上,惹來女子一陣驚呼。

    「寶貝,今天你在上。」殷玖夜的大手很快就遊走在了女子身上,光滑的肌膚宛若凝脂。

    沐寂北臉頰紅的彷彿能滴出水來,寶貝兩個字更是讓她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她知道他顧忌她的傷勢所以讓她在上,可是這不意味著她就能坦然接受。

    感受到觸在自己胸前的柔軟,男人一手攬住女子的腰身,一手扣住女子的脖頸,親吻著她的雙唇。

    女子的喘息漸漸加重,男人的大手更是不老實的滑上她的qiao臀,像她的腿間探去。

    沐寂北垂著眼眸,連看都不敢看身下的男子,只覺得有什麼觸的她生疼,殷玖夜輕輕咬住女子的可愛,惹得她一陣輕顫,整個人都癱在了男人的身上。

    男人的手指觸及到女子的濕潤,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分開女子的雙腿,挺身而入。

    「唔…」沐寂北不受控制的發出一絲輕呼,卻讓更是激起了男人的獸慾。

    「寶貝,動一動。」殷玖夜調笑著開口,畢竟他在下面很不方便。

    沐寂北整個人只管著臉紅了,哪裡敢動。

    殷玖夜只覺得難受的要死,可身上的女子卻恍然不知。

    「北北,乖。」殷玖夜循循善誘。

    沐寂北微微抬眸看向身下的男子,卻還是很快躲閃了目光,不知該如何是好。

    殷玖夜無奈,翻身將沐寂北側放在床上,還是自己採取了主動權。

    「真害羞。」殷玖夜噴吐著熱氣,看著垂眸的女子忍不住化身為狼。

    沐寂北鳳眸微瞪,殷玖夜卻是吻上了她的鎖骨:「不專心?」

    沐寂北正要說話,誰知男人卻突然加快了速度,到嘴的話卻不受控制的變成了呻吟聲:「啊…」

    殷玖夜狡黠的一笑,沐寂北卻死咬著唇,覺得沒臉見人。

    「北北,說你愛我。」殷玖夜對著沐寂北開口道。

    沐寂北不敢說話,可男人卻不依不饒,沐寂北只好隱忍著道:「愛。」

    「說你愛我。」

    「我。啊。愛你。」

    「你愛誰?」

    沐寂北帶著哭腔,緊閉著雙眼:「殷玖夜。我愛你。」

    半響,男人才從女子的身體退出,許是因為沐寂北有了身孕,所以只是行了一次房事。

    沐寂北看著他火熱的目光,心有慼慼,一言不發。

    殷玖夜吻上女子肩頭上的傷口,小心的將她攬在懷裡。

    沐寂北感受到她依然依然火熱的身下,不由得一驚:「北北,幫我。」

    沐寂北一動不動,男人卻將她翻過來,面對著他忍不住道:「禽獸!」

    殷玖夜可憐的看著她,沐寂北看著他隱忍的汗水,沐寂北忽然就心軟了,殷玖夜拉著她的小手撫上他的堅硬,紅著臉,用手幫他解決了兩次。

    許是因為這一路睡的太多,沐寂北一直沒有什麼睏意,窩在男人懷裡,前所未有的滿足。

    「殷玖夜,如果爹真的一統了天下,我們去哪呢?」沐寂北輕輕發問道。

    「你說去哪就去哪。」

    「想想真美好。」

    次日一早,一行人便繼續趕路了,因為走的是偏僻的小路,所以路程比較近,到第四日的時候,幾人便已經出現在了南喬境內。

    雲啟直接帶著眾人入住在宰相家中。

    而此刻的殷綃,依舊處在西羅帝都之中。

    「有什麼消息?」

    「殷玖夜和沐寂北等人都已經死了,馭獸者也因為耗費過多,重傷身亡。」

    殷綃點點頭,將人揮了下去,對著身旁的神婆道:「你看看,她們是否都死了,哀家稱帝的路上還有誰是阻礙?」

    神婆領命,拿出了占卜的東西,在屋子裡點燃了熏香,鋪上一塊虎皮,坐在地面上,拿出了幾根象牙牛角一般的東西,便開始占卜起來。

    神婆有一種本事,可以看到人的過往和未來,只是不同的是所看到的過往都是真實細緻的,但是所看到的未來卻只是一個模糊的方向。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神婆終於站起神來緩緩道:「殷玖夜和沐寂北並沒有死」

    「沒死?」

    「是的,山上的一切不過是別人所造出來的假象。」神婆開口道。

    殷綃眼中閃過一抹幽深:「這次所用的時間似乎比以往要久。」

    「是的,這次奴婢分別看了殷玖夜沐寂北還有娘娘的未來,所以用的時間很久。」神婆恭敬的道。

    殷綃生出一抹喜色:「那你看到的如何?」

    「娘娘必然千秋萬代,一統江山。」神婆跪在地上為殷綃送福。

    「好!很好!立刻派人去追殺殷玖夜和沐寂北!」殷綃吩咐道。

    神婆卻是搖頭道:「不必,娘娘只需要快速佔領西羅,天下大勢便無法逆轉。」

    殷綃聽後,沒有反駁,神婆的眼中卻閃過一道精光。

    「只是有句話,奴婢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

    「娘娘在這條路上很可能會有所波折,甚至需要鳳凰涅槃。」神婆開口道。

    殷綃微微一怔,鳳凰涅槃那不就是死後重生嗎?

    「娘娘為女子,女子則為鳳凰,想要鳳舞九天,自然是需要涅槃重生的,也方有如此,娘娘的成就才會無人能及。」

    殷綃被神婆的說法說服了,不過似乎卻忘記了,若是她真能為帝,那麼便不該是鳳凰,而是龍,既然是龍,又怎麼會需要涅槃重生,豈不是笑話?

    「明日,便以殷玖夜生母,前朝長公主的身份佔領西羅皇宮。」殷綃淡淡的開口。

    「是。」

    次日,殷綃一身大紅長裙,上面繡著金龍狂舞,頭上戴著龍簪,在眾人的擁簇下走進了西羅皇宮的大殿。

    「她怎麼會在這?」

    「難道她要做皇帝?」

    「這簡直是太荒謬了!

    許多大臣的議論聲響起,雖然殷綃說動了不少人,可是畢竟還是有很多人不願意擁戴這樣一個女子為帝的。」本宮既為新皇生母,又是前朝公主,如今西羅無主,哀家前來代理國事,不知諸位愛卿有何不滿?「殷綃淡淡的開口,帶著一種君臨天下的唯威武之氣。」你是女子,怎麼可以代掌朝政。「」就是,我西羅怎麼會無主?「

    殷綃道:」,沐正德和殷玖夜相繼駕崩,難道還不是無主?「」殷太后此言差矣,你乃是南喬太后,又憑什麼干涉我西羅內政?再者,陛下離去前曾對我等言明,乃是微服出訪,不出半月,便會歸來,朝中諸事也已經分派給眾人打理,一切井井有條,不知殷太后何故說我西羅新皇陛下駕崩?莫不是心存歹意?「趙於江不溫不火的開口。

    殷綃臉色微微一變,是她太心急了,沒想到殷玖夜在臨走前竟然留了這麼一手,難道他真的要再等十五日?

    眾大臣群起而攻之,殷綃一時難以站穩腳跟,只好道:」既然如此,那麼哀家就暫住在西羅皇宮,若是半月後,新皇未曾歸來,此事再做商討。「

    殷綃暫時住在了西羅皇宮,一面加派人手暗中潛入帝都。

    她來的時候派遣了不少南喬士兵暗中潛入西羅,以備不時之需。

    殷綃住在了鳳翔宮,倒是也沒有人多說什麼,她便暫時安置了下來。

    只是剛一會去,她便大發雷霆。

    殷玖夜竟然給她留了這麼一手,不過冷靜下來,殷綃卻是也察覺到了事情的蹊蹺,既然殷玖夜明知道自己很可能有去無回,為何又要故意對人宣稱十五日後歸來,他拖住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

    殷綃的心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而此刻的殷玖夜和沐寂北已經在南喬宰相的幫助下,住進了南喬皇宮,得到了絕大多數大臣的支持。

    而在這其中,不得不說還是軒轅帝安插的棋子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

    當年,看似是殷綃一手提拔起的小樹苗,卻已經長成了難以撼動的參天大樹,而這些大樹雖然是殷綃澆灌的,可惜卻偏偏是軒轅帝所栽種的。

    殷玖夜在南喬的登基大典在次日舉行,而就在這之前,殷綃終於得到了消息,一顆心氣的亂顫。」怎麼可能!南喬到處都是哀家的眼線,朝中也都是哀家的人!他怎麼可能登基為帝!「殷綃厲聲質問。

    來人有些唯唯諾諾,卻是開口道:」江大人,李大人,宋大人等都倒向了他們,朝中只有少數人不願意,卻都被拿出罪證,滿門抄斬了。「

    的確,軒轅帝安插了不少人,可是這朝中自然也有另一些殷綃的人,平日裡這些人打成一團,看起來相親相愛,可是實際上殷綃的人在明,軒轅帝的人在暗,時刻暗中搜集著殷綃人馬的罪證,只等著一朝易主,便可以利用這些罪證,剷除逆黨。

    殷綃氣的不輕,南喬是她苦心經營了十餘年的大本營,如今卻瞬間落入他人之手,而她西羅尚未拿下,豈不是如喪家之犬一般要四處流竄。

    殷綃不知道的是,打從她踏入西羅的那一刻開始,這輩子已經過了最為輝煌的時刻。

    殷綃有些狼狽的叫去了神婆,她明明算計好了一切,所有的事情看起來也都是她成功了,可是為什麼卻又好似什麼也沒有成功。

    殷綃當即決定,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掌控西羅內政,否則她甚至會一無所有。

    神婆來後,便恭敬的站在一旁。」你那日所說的話可是真的?「殷綃打量著神婆。」奴婢不敢有半句虛言,若是奴婢所見並非是娘娘一統天下,那麼奴婢也不會留在娘娘身側,早該另投明主。「神婆不急不緩的開口,倒是讓殷綃信了。」那你所說的鳳凰涅槃可尋得了辦法?「殷綃眼中閃過一抹光彩,卻也帶著濃濃的憂心。」鳳凰涅槃所需的是火,所以。娘娘也該死於火,而後重生。「神婆恭敬道。

    殷綃沉默了許久,最後對著神婆道:」明日準備登基。「」是。「

    次日一早,發生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那就是西羅的皇帝被南喬眾臣所擁戴,成為了南喬的皇帝,而南喬太后也力排眾議,在西羅要登基為帝。

    這一日,殷綃一身金色的龍袍再次出現在大殿上時,以趙於江為首的人都沉默著,今日幾乎沒有人再反對她,殷綃也是一臉笑意的一步步走上高座。

    原來,昨日夜裡,她連夜派出無數殺手,控制住這些大臣的家眷,甚至於到現在,刀還架在他們家人的脖子上。

    如今西羅無主,沒有一個皇室成員,她以前朝長公主的身份,以殷玖夜生母的身份,暫代朝事,名正言順。

    至於百姓,只要減免賦稅,給他們一些實際的好處,殷綃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忘了誰是皇帝這件事,而至於那些個奴才,大多都是誰給她們銀子誰便是主子。

    西羅無主,就是最大的軟肋。」新皇登基,全體跪拜!「太監尖銳的喊聲響起。

    頓時滿堂鳴樂,喜慶不已。

    金色的龍袍穿在女子身上,勾勒出曼妙大多曲線,上面歡騰的幾條大龍,隱隱在昂首咆哮。

    全體大臣無論甘願的,不甘願的大多跪拜了下去,有些硬骨頭的或被同僚拉扯,或者被人摁下,總之,整個大殿中的人全部臣服。

    一名公公手捧著玉璽走上前去,雙手將其呈現在殷綃面前。

    殷綃打開盒子,卻是神色一僵,裡面放著的哪裡是什麼玉璽,分明是一塊石頭!

    殷綃一把將石頭打翻,神情冷峻的看著下首的大臣:」既然朕新登為帝,那麼玉璽也就需要重新刻制了,不要也罷,你們可有什麼意見?「

    有的老臣見此實在忍不住道:」陛下。這玉璽是數代傳承的,怎好說換就換,這實在是於理不合啊。「」哼,於理不合?是不是你也還想說朕登基為帝也是於理不合?這天下間於理不合的事情多了,可是規矩卻是成功者定了,朕這樣說,你們可還有意義?「殷綃毫不掩飾她對全場的威脅。

    下首的大臣大多被氣的不輕,卻也沒人傻真的喊出來。」好了,還不跪拜!「殷綃厲聲道。

    可就在這時,大殿的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呦,這是真熱鬧啊,幾日不見,是不是沒人記得我這糟老頭子了。「

    一名男子一身龍袍走了進來,髮絲整齊,頭戴龍冠,不及殷綃那般的張揚霸氣,似乎也少了一些君臨天下的大氣,但是那一臉的溫和和笑意,卻多了幾分深不可測。

    殷綃看著背著光走進大殿的人,臉色有些難看,心中卻不斷反駁著自己的猜測,手指也微微蜷起。

    因著男人背光,所以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陰影裡,讓人看不清容貌,只是隨著他的每一步走進,每個人的心都重重的被敲動著。

    等到男人完全處在光亮之中,眾人看清看他的容貌,忍不住一陣歡欣,雖然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過熟悉沐正德的人還是都圍了上去。

    殷綃臉色發白,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他怎麼會沒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陛下…「大臣紛紛圍了過來,接近之後更加是確定了這人就是沐正德,與他共事多年,他身上的那種氣質並不好模仿,那是一種高深莫測,卻更是一種詭詐。

    這世上被成為鬼才的人有很多,可是沐正德卻可以被成為一個玩弄權術的鬼才,從一個落魄豪門的庶子,一直到位極人臣的宰相,再到最後推翻帝位的新帝位,甚至到以後的一統天下。

    始終沒有人能夠真正摸清這個男人心中所想,他的心思就像是海一樣難測。

    確實,殷綃精於算計,甚至每一步都安排的很好,可是到最後,她卻依然逃不出沐正德的手心。」陛下…你不是。你不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的大臣忍不住開口。

    沐正德也沒有理會站在上面有些無所適從的殷綃,眼中閃爍著精光,一步步走上去,沒有理會她,只是對著發問的大臣道:」哦,只是朕偶然發現有人覬覦帝位,圖謀造反,就演了這麼一齣好戲,不然也看不出誰對朕是忠心,誰對朕是不軌,你說對不對。「

    沐正德隨意的一句話,就讓下首的不少大臣都提起了心,不知道沐正德心中的審核標準到底是什麼,他們又被劃分為哪一類。

    至於那些因為家人被控制,而被迫受到威脅的人也一時間忐忑不已,不敢說話。」你們可都看好了,面前這個人只怕是假的,沐正德早已在眾人的親眼所見中埋入黃土,如今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這一回來,可是就要拿你們開刀呢,是真是假你們可要好好看看清楚。「殷綃見縫插針,指尖的指甲已經狠狠扣入肉裡,怎麼會這樣,到底怎麼會這樣?

    殷綃此刻對神婆的話不由得有所懷疑,她非但沒有成功,甚至開始一步步潰敗。

    如今南喬成了殷玖夜的天下,而沐正德竟然回了西羅,那她到底要立足於何地?

    而此刻眾大臣一時間面面相覷,殷綃這句話的意思是在提醒他們,若是真的承認了沐正德,這些擁戴過她的人,只怕會被劃入不忠的行列,即便是沐正德暫時不動他們,日後怕是也沒有機會得到重用。

    更有甚者,若是沐正德對此事心懷芥蒂,只怕重新為帝之後,立刻就會處置了這些心懷二心的人。

    所以此刻,不少人都動搖了,如果她們選擇擁戴殷綃,雖然說是於理法不和,但是卻可以說是開國功臣,這以後的日子決計是兩番光景。

    所以,此刻朝中的局勢呈現了一種十分詭異的變化,兩派大臣分列兩旁,分別擁戴不同的人。

    擁戴沐正德的人自然是指著反派大罵狗腿,而擁戴殷綃的人則字字鏗鏘只道沐正德是假冒的。

    殷綃的心緊緊揪著,沐正德卻是笑瞇瞇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好像是在看什麼笑話。

    殷綃想要坐到龍椅上,可是沐正德就在一旁,她心中多了幾分忌憚。

    可沐正德卻十分自然的就坐了上去,看的殷綃牙癢癢,因為她知道,如今的這把龍椅,絕不意味著是西羅的帝王,而是問鼎天下的龍椅!」諸位愛卿真是好心情,朕一回來,就讓朕有好戲可以看。「沐正德笑瞇瞇的扔出一句,遠不及殷綃字字鏗鏘。

    支持殷綃的那些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就好像一個個鐵拳頭卻打在了棉花上,讓你覺得無力反駁,更可怕的是,這棉花還十分可不,讓你根本無法抽身,直到一點點把你吸食進去,讓你窒息而亡。

    殷綃看著此刻的情景,心中大怒,立即開口道:」叫曾副將立刻給我包圍皇宮,今天一個人也別想出去!「

    殷綃身邊的人很快就退了下去,沐正德也沒阻攔。

    而下首的大臣卻紛紛有了憂心之色,這帝都的兵權如今就是掌控在這個曾副將的手裡,曾副將在軍事上十分有天賦。

    令曾副將聞名的一件事便是當年,他憑借三萬兵力,據守庸關,最後卻殲敵二十萬,一戰成名。

    至此之後,名聲一路高漲,又打了幾番不小的勝仗。

    不過要說這曾副將最擅長的,還是防守,也正因為如此,沐正德當初才將帝都的兵權交給了他。

    只是這曾副將的人品卻並不高,常常欺民霸女,貪戀錢財和美色,沐正德當初為了籠絡他,賞賜了大筆的金銀財務,更是尋找了十餘名美人賞賜於他。

    他當即感激涕零,甚至發誓此生絕對效忠於沐正德,沐正德十分高興,又加派了不少兵馬給他,他的名聲一時大噪。

    曾有忠義之士,苦苦勸誡,可是沐正德始終無動於衷,甚至於最後痛斥那人心胸狹窄,不能知人善任。

    如今,想不到這曾副將竟然真的投奔了殷綃,這讓眾人一時間都愁眉不展。

    殷綃嘴角勾起一抹嫵媚的笑意,道:」若是有人追隨於哀家,哀家可以在此許諾,賞賜每人黃金萬兩,官加三品。「

    這麼大的誘惑,讓不少人心動,再加上意識到沐正德此刻已經是光桿司令,當著有幾人被殷綃所古惑。

    一名跟隨沐正德多年的老臣上前怒道:」陛下手中精兵良將上百萬,雖然不在帝都,可是一旦知道帝都事發,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殷綃嗤笑道:」你們西羅的陛下不是死了麼?太子殿下不是都已經極為了麼?怎麼還會有陛下,莫不是你這個人為老不尊,覬覦帝位,蠱惑軍心,想要自己做皇帝?「

    那些被動搖的人一瞬間又定下心神來,是啊,即便是沐正德手中有百萬精兵又如何?可說到底,遠水救不了近火,更何況,除了他們,誰又知道,沐正德還沒死?

    只要他們一口咬定面前的人是假,只怕沒人會幫他。

    那大臣被殷綃的話氣的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沐正德則是開口道:」張大人,難道你不知你面對著的這個女人,不僅拋棄了親生兒子,而且追殺了他二十年,就以你的仁善,只怕終其一生,也難以學得一星半點。「

    被稱作張大人的人,點了點頭,看向那些叛徒,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即便是今日他追隨著沐正德沒有好下場,可是要知道依照殷綃這種心狠手辣的性子,就是追隨了她也一樣只會身首異處。

    殷綃一時間氣的不輕,今日沐正德突然出現,打亂了她的一切計劃,讓她措手不及,本就失了先機,再加上沐正德如此難纏,讓她無端生出一種不安之感。」既然你們如此忠義,那麼哀家就成全你們名垂千古的心願,李進,還不動手!就先從張大人的家人開始吧!「殷綃對著身後的一名侍衛開口道。

    那侍衛走了出去,發出了一個什麼信號,很快就回來了。

    張大人臉色一白,腰桿卻是挺的筆直,可是想起自己家中的兒孫,他的心頭便痛不欲生。

    眾人這才想起,殷綃已經控制看他們的家人。

    殷綃再次開口道:」既然你們都不肯臣服於哀家,那麼也不能怪罪哀家心狠,李進,讓人將他們的家人都帶過來,讓他們都看看,他們引以為傲的男人,是怎麼眼睜睜看著她們慘死,卻無動於衷的。「

    大臣們一時間對殷綃展開了謾罵。」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妖女!「」你連親生兒子都殺,你不得好死!「

    ……

    不一會,曾副將的人便押著各位大人的家人出現在朝堂,殷綃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老爺…「」大人。嗚嗚。「

    各種激動聲哭泣聲不絕於耳,看見在朝中的那些大臣好似一瞬間看見了救星。」殷太后果然是大手筆,正德實在是萬分佩服。「沐正德忍不住一臉的讚歎,卻成功的讓殷綃的心情更壞了起來。」動手!「殷綃冷聲道。

    可是那些押解的人卻一動沒動。

    殷綃看著曾副將再次道:」你還在等什麼?「」你們做的不錯,看來人都保護的很好麼。「沐正德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曾副將這時上前一步道:」嘿嘿,陛下,雖然我手下的士兵粗魯了點,但是您放心,保證一個個都活蹦亂跳。「

    沐正德點點頭,看起來十分滿意。

    殷綃不敢置信的後退了兩步,看著曾副將質問道:」你竟然敢出賣我?!「」從來就沒忠於過你,又從何來的出賣?殷太后,你怎麼跑到我西羅的朝堂上大呼小叫,你是覺得我西羅無人了麼?「曾副將一臉的鄙夷。

    殷綃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到底是何時,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都能騎在她的頭上!

    她曾派人許給曾副將百萬兩黃金,曾副將更是像她討去了一件對頑疾可以起死回生的靈藥,才肯幫忙。

    可卻不曾想,他竟然是假意投誠!

    而就在這時,殷莫離和傅成淵也出現在了大殿上。

    殷莫離率先道:」啟奏陛下,所有逆賊的府邸都已被包圍,只待陛下一聲令下,便可懲奸除惡。「

    許久不見,殷莫離成熟了不少,雖然南燕王曾經為亂黨,但是沐正德卻還是力排眾議啟用了他,而他,確實也沒有讓她失望,

    沐正德沒說話,瞇起眼睛看著下首眾人的反應,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而傅成淵則是繼續道:」啟奏陛下,三十萬大軍已集結在帝都城下,若有作亂之人,一定可以將其踏平!「

    趙鸞傑緊接著也走了進來,趙於江看著這個許久不見蹤影的兒子有些發蒙,曾經癡情的少年,如今已經在戰火的洗禮中變得堅韌和成熟。」啟奏陛下,經過微臣半月追查,潛伏在我西羅境內的南喬刺客都已被誅殺。「

    趙於江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兒子失蹤了這麼久是去抓南喬刺客了。

    殷綃似乎一時間承受不住這麼大的打擊,吐出一口鮮血,大笑起來。

    而那些追隨殷綃的人一個個也下的發抖。

    曾副將手下的人鬆開了那些忠勇大臣的家人,讓他們得以團聚,卻將矛頭對準了那些叛變之人。

    那些叛變的大臣,感受著脖子上拔涼的刀,看著對面一家人喜極而泣,一時間悔不當初,一個個顫抖不已,面色枯黃,像是沒了底氣。

    沐正德隨意的靠坐在龍椅上,卻有著一種運籌帷幄的氣度,讓人不敢直視,彷彿只要那雙眼睛一瞇,你便忍不住開始瑟縮起來。」殷太后實力果然不容小覷,莫不是真的以為這些日子我一直呆在了棺材裡。「沐正德似笑非笑的看著殷綃。

    殷綃皺起眉頭,開口道:」我分明派人日夜守在你的墓前,足足十天,你不該沒死!「

    確實,殷綃一向是個謹慎的人,即便是已經找人確認過了,但是對於沐正德這種心機幽深的人,她也不敢放鬆一絲警惕,以至於派了心腹在皇陵守了十日,直到確認沐正德的墓沒有一點異常,這才安心下來。」你想直到輸在哪?「沐正德挑著眉問著殷綃。

    殷綃眼中閃過一抹不甘,確實是想知道沐正德到底為什麼會沒死。

    沐正德笑道:」可能是因為我是真龍,你卻是假鳳,所以說你失敗是必然。「

    殷綃聽見這話,臉色驟然一白。」你是殷綃,卻也不是殷綃,你不過是善用傀儡之術,用自己的心頭血操控了殷綃,一點點侵蝕了她的心智,最後取而代之,你幻化了自己的肉身,真正和殷綃融為一體,所以你可不是當年那個叱吒風雲的公主。「沐正德緩緩道出天機。」你是怎麼知道了!是誰告訴你的!「這個秘密從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知道,殷綃眼中閃過一抹慌亂。

    沐正德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個『殷綃』應該是旭日的傳人。

    時隔數百年,旭日又怎麼會沒有後人,傳聞當年旭日與一名擅長傀儡術的女子狼狽為奸,女子利用這種秘法,甚至使得聖巫族有不少人受到控制,也因此使得聖巫族元氣大傷。

    後來旭日戰敗,可是這名女子卻重傷消失,再也沒有人見過。

    而根據這段時日所查到的史冊記載,傀儡術的根本是控制人的心智,讓她成為施術者的傀儡,而這其中的最高境界,就是將人的心智和自己的交換,而一旦交換,同時也要消滅自己的肉身,否則被奪去心智和魂魄的人很可能會回來爭奪自己的本身。

    而這種秘法的弊端則是會使人受到重創,甚至此生再也無法使用傀儡術,也正是因為這個理由,殷綃才一直服用人的鮮血,因為新鮮的血液中有人的精氣,可以充實她自身。

    也正是因為她詭異的身份,所以她才能如此輕易的找到那些有著特殊本領的人,否則,歷史上的能人異士也不會少有記載了。

    殷綃的臉色慘白,她沒有想到,軒轅帝都沒有識破的東西竟然會被沐正德給識破。

    當年,她侵佔了殷綃的身體,為了怕軒轅帝起疑,並沒有一瞬間全部奪去她的心智,雖然那耗費了自己不少的精力,但是確實是值得的,因為就連軒轅帝這樣英明睿智的人,也只是以為殷綃一點一點變了,從沒有想過是因為有這樣強大的秘法的存在。」沐正德…想不到最後我竟然會輸在你手上,哈哈哈哈哈!「殷綃像是瘋了一般大笑起來。」將她壓入天牢。「沐正德開口道。

    殷綃所帶來的死士依舊奮力反抗,只可惜在敵人的地盤上終究是杯水車薪。

    看著殷綃狼狽的身影,沐正德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場仗打的真是太艱辛了。

    他絕不敢說自己的心思高過殷綃,反倒是不得不低頭承認,若單單是自己和她對峙起來,自己難有勝算。

    而今日的勝利,不過是因為有軒轅帝布下的棋局,更因為他還有沐寂北和殷玖夜幫忙,如果殷綃要怪,怕是只能怪自己的運氣太差,眾叛親離,才會一無所有。

    將那些叛臣紛紛處決之後,沐正德重新操持起了國事,而另一面殷玖夜也穩穩的掌控了南喬的皇權。

    在兩方交涉之下,南喬和西羅國的國界被打開,連成一體,東榆聖女在沐正德的施壓也打開東榆,至此,三國連城一體,與北邦相對。

    沐正德將將打通後的三國,重新起名為大庸,設立了新的帝都,開始修建皇宮。

    兩個月後

    沐寂北和殷玖夜已經趕回了原來西羅的帝都。

    沐寂北見著沐正德時候,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一下子衝進了沐正德的懷裡:」爹!「

    沐正德笑呵呵的接住沐寂北,看著她微微鼓起的肚子,不由得笑瞇瞇的。

    還不等兩人說句話,老太妃便從將鞋脫了下來,追著沐正德開打:」我打死你這個老傢伙,我打死你這個老傢伙!「

    沐寂北和殷玖夜有些目瞪口呆,什麼時候見過這個樣子的老太妃。

    沐正德雙手舉過頭頂,一面苦笑著躲開。

    打了一會,老太妃似乎有些累了,也不打了,只是獨自流起眼淚來。

    沐正德有些慌神,沐寂北則是躲在殷玖夜懷裡偷笑。」哎呀,姐姐。我這不是好好的嘛。你說你都這把年齡了,還在孩子面前哭什麼,丟不丟人啊。「沐正德雙手攬上老太妃的肩膀,將她摁坐在了椅子上。」你倒是好好的,可把我嚇個半死!「老太妃依然怒氣不散。」這不也是形勢所逼麼,若是真告訴了你們,那你們怕是才真看不到我了,姐姐到時候還不是要心疼死啊。「沐正德安慰著老太妃。

    老太妃怒道:」誰擔心你這個糟老頭子!我擔心我的女兒!你竟然將我的女兒置那種險境,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是好!「

    沐正德一愣,看向沐寂北,忍不住對著老太妃開口道:」你都知道了?「

    這下輪到沐寂北和老太妃發愣了,沐寂北恍然想起,沐正德曾經問過她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卻被她給拒絕了,難道說那個時候沐正德就知道了自己的生母是老太妃一事?」你早就知道?「老太妃的聲音帶著一種不敢置信的尖銳,對著沐正德怒目而視。

    沐正德乾笑兩聲,像是隻狐狸,而老太妃則是氣的扭頭就走,至此之後,足足兩個月沒有理會沐正德。

    老太妃走後,沐寂北忍不住發問道:」爹,這次到底怎麼回事?我險些都要被你騙過去了。「

    沐正德歎了口氣道:」當日,軒轅凝塵所送的那副楚涼的畫實則別有洞天,那幅畫的顏料裡加入了迷幻藥。「

    沐寂北沒有太大的驚訝,果然同她所猜測的一樣,沐正德繼續道:」這藥無色無味,溶於顏料也沒有絲毫端倪,所以難以辨別,而爹想念你母親,便終日撫摸那副畫,時間久了,手指上便沾染了那迷幻藥,而後服用糕點等便將其服食體內。「

    沐寂北接道:」一旦爹產生了幻覺,對著那楚旌便難分真假,或者即便是明知是假,卻也會漸漸不受控制,索性爹就假戲真做,也不再去控制了。「

    沐正德滿意的點點頭,他的孩子真是太聰明了。」殷綃心思細膩,一個不小心便會被她發覺,爹暗中重新畫了一幅你娘的畫像,將原來的銷毀,放在原位,不會被人所察覺。「沐正德似乎在回想著什麼。

    頓了一下繼續道:」而後殷玖笙和一一找上了爹,說是殷玖笙請聖巫族族中的長老為殷玖夜算上了一卦,卦中顯示有大劫,前來助你們一臂之力。爹便趁機討要了一顆假死藥,用來徹底蒙蔽殷綃。「

    沐寂北點點頭道:」難道爹真的在那墓中待了許久?「」自然是待了許久,直到人們漸漸將我淡忘,爹才重新出來,開始佈置一切。「

    沐寂北歎息一聲,其實沐正德假死卻不告訴她們真的不能怪他,一個不小心便是萬劫不復,如果不是殷綃實在難敵,依沐正德的心思又怎麼會隱忍到真的去墓中呆上十天半月。

    所有的假象都是為了取信於殷綃,可是正是因為要取信,所以所有的假象卻必須真做,否則依照殷綃細膩的心思,只怕是會察覺出端倪,那麼所有的部署便都會功虧一簣。

    再者,當日在山林中搏鬥的時候,其實殷玖笙和一一早就等候在那,只是殷綃遲遲不肯離去,他們也只能乾著急,而無法出手,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拖到最後一刻,救了眾人。

    幾人聊了很久,沐正德也將殷綃的事情同殷玖夜說了,算是解開他一個心結。

    事實也正是如此,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殷玖夜和沐寂北都十分不敢置信,原來這世界竟然如此奇妙,超脫於她們凡人之外,竟然有著如此強大的種種存在,實在難以想像,當初旭日同諸位長老一站,到底是該多麼的驚天動地。

    沐正德說,最初的時候聽一一提及這些是因為一一瞧見殷綃,直道奇怪,說是她身體弱的就好似她們門中之人耗費精力過度。

    這種弱還並非是武功孱弱,而是體質上,精力上的一種弱,就好像在某種程度上透支了一般。

    這句話,引起了沐正德的重視,翻看了不少上古史冊,卻是想起了殷綃服用人血,對外宣稱是養顏美容,可是實際上卻是一直在補著精氣。

    沐正德依稀記得當年的殷綃,確實如太祖皇帝所稱讚一般,文韜武略,女中諸葛,可是縱然如此,卻也絕不是如此喪心病狂。

    隨著對這些史料的透徹分析,沐正德發現了傀儡術,當發現傀儡師竟然可以用自己做傀儡的時候,他大膽的做了猜測。」想不到你娘早就不在了,如今倒是可以解開心結了。「沐寂北和殷玖夜一面向外走,一面開口道。」恩,我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如此。「殷玖夜淡淡的開口。

    兩人向外走的時候,正巧遇見前來覲見的曾副將。」參見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曾副將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在沐寂北身上打轉。

    殷玖夜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沒有理會他,拉著沐寂北直接就離開了。

    沐寂北嗤笑著,看著男人吃醋的樣子很是開懷。

    說起這個曾副將,實在也是一個怪人,民間所說的他強搶民女,喜好錢財也都不是假的,光是他的妻妾就足足有四十多房。

    不過沐寂北後來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那就是最初的時候,那些被強佔的女子都很是厭惡他,可是對後卻都對他很是喜歡他,曾副將將女子之間的關係也是處理的極好,真真是做到了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

    再者,他從殷綃手裡騙來的那株藥,聽說是用來給他母親治病的,倒也是一個孝子。

    沐寂北只能說,曾副將是一個妙人。

    此刻的殷綃,正被關在牢中,整個人狼狽不堪,沒了人血的供應,整個人都虛弱不堪。

    沐寂北和殷玖夜前往牢房中探望她的時候,殷綃正蓬頭散髮的靠在牆上,枯瘦如柴,哪裡還有一點當初的意氣風發和妖艷絕倫。

    殷綃抬了抬眼皮,看著走來的兩人,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轉過臉,順著窗子貪戀的看向窗外的一抹陽光。」想不到,命運就是這般作弄人,你苦心孤詣籌謀的一切,倒是便宜了我父皇。「沐寂北淡淡的開口。

    殷綃沒有說話,成王敗寇,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但是她就是恨,她真的恨命運的不公,自己明明做了如此多的努力,可是最後卻一無所有!

    這時,神婆也出現在了沐寂北和殷玖夜的身後。

    殷綃看著神婆,發瘋的開口道:」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你一直都是騙我的對不對!你早就知道我會失敗是不是!你們都騙我,都騙我!「

    神婆緩緩道:」早年跟在您身邊,確實是因為從您的面相上看出了帝王之相,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您的前路卻越發的不清晰,直到上次您讓我占卜,才得知您的氣數已盡,而相反,我卻在沐正德身上看到了他坐擁四海的景象,良禽擇木而棲,奴婢自然要另擇名主,造福天下。「

    殷綃瘋狂的大笑著,殷玖夜走到燭火旁,將燃燒著的紅燭扔進了牢房,牢中瞬間燃燒起熊熊大火,殷綃猙獰的嘴臉逐漸被湮沒。

    神婆所說的什麼鳳凰涅槃,不過都是假的,誠如沐正德所說,她是假鳳。

    若說涅槃,大抵用在沐寂北身上才是合適的。

    殷玖夜這樣做,只是希望一切能夠塵歸塵,土歸土,一切灰飛煙滅。

    看著被火光吞噬的牢房,沐寂北拉起殷玖夜的手笑道:」走吧。「

    殷玖夜眼中含著淡淡的笑意,握緊了女子的小手,走了出去。

    神婆對著烈火躬身行禮,望這純淨的烈火,能洗清一切殺戮,讓天下萬民,得到庇佑。」殷玖夜,是不是就要天下太平了?「沐寂北靠在男子懷裡輕聲道。

    殷玖夜揉了揉沐寂北的頭髮,沒有說話。

    北北,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天下太平。

    又過了半個月,沐正德率領朝臣開始遷往新的都城,沐寂北這一路慢慢悠悠的前行,在殷玖夜的照料下,整個人更加圓潤,閃耀著一種瑩潤的光澤,看的男人十分眼饞。

    各個小國也因為這三大國的合體而迫不及待的來討好,北邦更是時刻籠罩在一種緊張的氛圍中,誰也沒有想到,沐正德竟然沒死。

    待到整個朝廷前往了新的帝都,已經是半個月後,半個月來一切煥然一新,新的宮殿更為奢華,各國不得不再次來賀。

    短短一段時間內,他們已經不知是幾次出現在西羅,不得不說是十分戲劇性的。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沉浸在這種喜悅的氛圍裡。

    青瓷幫沐寂北梳理好髮髻,微微失神,拿出一套金色鳳凰袍給沐寂北穿上,而後又繫上一條兔毛圍領。

    殷玖夜抬眼看向沐寂北,微微失神,那微微鼓起的小腹讓她整個人身上都有著一種聖潔的光輝。」快走吧,爹該等的急了。「沐寂北不是沒看見男人那火熱的目光,微微紅了臉。」好。「殷玖夜牽起她的,向著大殿走去。

    今日事三國一統後,各國來朝的日子,無論是宴會的規模還是前來的使者,比起之前不知要多上多少。」北北,來了。「沐正德對著兩人招了招手,讓她們坐在自己下首最近的位置。

    沐寂北淺淺一笑,不少大臣和命婦也紛紛上來向她道賀,詢問著孩子的事情。

    很快,各國使者到達,舞女和樂師一直在賣力的演奏,歡愉的樂聲讓每個人看起來都是十分開懷的。」恭喜陛下能夠脫險,祝陛下福壽安康,世代綿延。「」陛下人中之龍,實在是讓我等小國佩服不已,日後願以陛下馬首是瞻,為陛下鞍前馬後。「」是啊。是啊…「

    大多前來的使者都是各國的君主,足可見他們對此番的重視。

    戰冬雷看著面前的繁盛,心中十分無奈,依照西羅如今的繁盛程度,北邦根本難與之一戰。

    宴會無非就是看看歌舞和戲劇,事到如今,沐寂北安心了不少,彷彿壓抑了許久終於看見了曙光,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不少小國的女子對殷玖夜暗送秋波,殷玖夜卻視若無睹。

    想來,是她們國主的意思,因為沐正德沒有兒子,甚至連兄弟都沒有,那麼他們若是想要穩固自己的地位,就是聯姻。

    可是沐正德的女兒也就只有一個,索性有的人便將主意打到了殷玖夜的身上,再加上殷玖夜本就容顏俊美,對著沐寂北更是體貼溫柔,不知惹的多少女子心動。」殷玖夜,看來此番宴會不少女子對你芳心暗許,要不要我幫你討幾個回來。「沐寂北調笑道。

    殷玖夜白了她一眼,繼續扒著手中的水晶蝦,放在了她面前的碗裡。」那就討幾個好了。「沐寂北挑挑眉頭繼續道。

    殷玖夜微微瞇起眼睛看了沐寂北一眼,沐寂北也不在意,卻發現這男人的表情似乎越來越多了。」你看那個粉衣的如何,似乎正對你很有意思。「沐寂北看著一名容貌不錯的女子道。

    殷玖夜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點點頭:」是不錯。「

    那女子見著殷玖夜竟然衝著她點頭,當即臉一紅,不敢抬頭,一雙眼卻時不時的飄來繼續打量著這俊美的男人。

    沐寂北的小手伸到殷玖夜腰間,狠狠一擰:」真那麼不錯?「

    殷玖夜看著沐寂北微微嘟起的櫻唇,心下無奈,自從她有了身孕,這性子是越來越像孩子。

    男子大手一攬,也不顧眾人在場,狠狠吻上了女子的櫻唇。

    沐寂北臉一紅,想要將他推開,奈何卻不及他的力氣大。」太子和太子妃真是恩愛。「一名女子不無艷羨的開口道。

    殷玖夜長舌滑入女子的小嘴,吮吸著香甜的汁液,卻發現那水晶蝦還在女子嘴裡,當即奪了過來。

    沐寂北不敢抬頭,只覺的自己以後怕是沒法做人了。

    殷玖夜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將水晶蝦吃了下去,看著低著頭的沐寂北沉聲道:」娘子可還擔心?「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沐寂北可老實了不少。

    大殿正中表演的是一段戲劇,一男一女,畫著極重的妝容,至於到底所演的是什麼,沐寂北根本沒有看出來。

    她的心思根本就無法集中,兩眼望著戲劇好似十分專注,可是實際上心思卻不知飄到了哪去。

    眾人都專注的看著大殿正中的表演,時不時的打量沐正德的神色,有的則在思索著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不管怎麼樣,一切看起來都是合合美美,其樂融融。

    然而,就在這時,變故突起。

    那兩名唱著戲劇的人,突然間變得目光呆滯,從袖子中掏出閃著寒芒的利刃,向上首的沐正德刺去。

    沐寂北臉色一變,殷玖夜瞬間飛身上前,而周圍的暗衛等也快速出動。

    但縱然如此,卻還是有些遲了,殷玖夜將一人踢倒,另一人卻已經衝到了沐正德面前。

    沐正德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向著衝過來的男子刺去,男子也不躲閃,彷彿不知道疼痛一般,腦海中不斷回想的全部都是殺了沐正德。

    地上的女子被殷玖夜踢到在地後,本該是重傷,可是卻好似不知道疼一般很快就爬了起來。

    不要命的衝向沐正德。

    男子的武功似乎不弱,加上不顧一切的殺念,一時間倒是讓人難以靠近。

    男子舉刀刺向沐正德的時候,那名女子也從後背偷襲而來,手中的匕首高舉,沐正德分身乏術,眼看就要刺到他。

    周圍的暗衛騰空而起,快速飛去,殷玖夜同樣瞬間飛出至沐正德面前,動作之快,讓人難以看清。

    可是即便如此,對於出現在後背的那名女子,沐正德依舊沒有招架之力。

    千鈞一髮之際,沐正德一腳後踢,鞋上的一把匕首狠狠刺入女子的腿肚,女子的動作也因為受阻,微微一頓後,再次攻擊。

    可是,僅僅是這一頓,便足以讓殷玖夜及暗衛趕到,一腳飛出,女子重重砸在地面,數把刀劍不等她反應,便刺穿了她的心臟。

    女子並沒有馬上死,掙扎著還要站起來,腦海中迴盪的依舊是殺了沐正德,殺了沐正德!

    直到掙扎了幾番,才重重的跌倒,再沒起來。

    殷玖夜將沐正德護在身後,暗衛也很快將他護住,見狀,殷玖夜對著那名男子雷霆出手,幾個過招,男子的頭顱便生生被他擰斷。

    沐正德依舊是笑呵呵的,只是卻莫名的讓人感到一股寒意。

    王公公命人將死去的兩人洗了乾淨,眾人才看清這兩人是何人。

    沐寂北瞧見兩人的面目,很是驚愕,沐正德瞇起了眼,讓人將兩人燒掉。

    殷玖夜回到沐寂北身邊,關心的看著她。」我沒事,只是怎麼會是他們?「沐寂北疑惑道。」這兩人很奇怪,似乎是中了傀儡術。「殷玖夜解釋道。

    剛剛他同他們交手便察覺出端倪,這兩人的武功不弱,卻也僅僅是不弱,奇怪的是兩人那呆滯的眼和瘋狂的殺意。

    按理說,自己踢向那女子的一腳不弱,她本該爬不起來,可是卻不想,依舊是行屍走肉般起來了。」傀儡術?是殷綃?「沐寂北反問道。

    這兩名刺客不是別人,正是沐府的大房夫婦。

    殷玖夜點點頭,這門秘術基本已經不會有幾個人掌握了,那麼也就只可能是殷綃了。」可是殷綃已經死了,傀儡術不是需要人來操控的麼?「沐寂北有些不解。

    不過想起許久前見到兩人就有些不對,才發現原來是因為中了傀儡術。

    殷玖夜解釋道:」殷綃的傀儡術使的出神入化,翻看史冊記載,想來是對兩人使用了半傀儡,所以之前在沐府的時候,兩人才會是那種狀態,而一旦觸及到殷綃所設置的某種指示,他麼就會開始發動攻擊。「

    沐寂北點點頭,仔細想想,也就想明白了,想來是殷綃當初也注意到沐正德,所以對大房兩人施行傀儡術,若是她一旦身死,這兩人便會替他報仇。

    這正是利用了人的放鬆心裡,因為一旦她死,那麼也就意味著西羅大獲全勝,剷除了自己這個大障礙,想來所有人都會十分高興。

    當一場大戰勝利,每個人都會放鬆,即便是沐正德也不例外,而殷綃所做的就是在這個時候發起刺殺,出其不意,最有可能成功。

    沐寂北猜想,當初殷綃大抵是以為沐正德和大房關係不錯,才會選擇大房,想要借助這層關係尋求出其不意的後果,而當初沐正德除掉沐老太太和二房三房,留下大房,似乎正是驗證了殷綃的猜想。

    讓她覺得兩人關係不錯,只是在沐正德登基後,她便發現了這兩人關係並不好,至少沐正德甚至都沒有提拔大房兩人,縱然殷綃懊悔,卻也無濟於事,畢竟這兩人身上的傀儡術也是她早期所施展,想要重新控制他人,卻已經沒有那份體力。

    沐寂北微微歎了一口氣,殷綃對於權力的渴望已經到了瘋狂的狀態,若是依靠她的心智,不把心思放在權力上,而是放在為自己謀求一份幸福上,天下不知會有多少男子為她癡狂。

    宴會後半場依舊是一派喜氣,眾人心思各異,不過那些落在殷玖夜身上的目光卻少了,相比是因為他將那男子頭顱擰斷的一刻,實在是太過血腥。

    散場後,殷玖夜和沐寂北在碧水池旁漫步,看起來十分悠閒。

    兩人停在一刻桂樹下,看著天上的明月,兩隻手緊握。

    這一路走來,真的不容易,回顧從自己醒來,從崔姨娘開始,到後來的殷綃,她這雙手不知染上了多少人的鮮血。

    這一路,有人離去,也有人走近,韶華易逝,不過幸好,他一直都在。」天涼了,回去吧。「殷玖夜道。

    沐寂北點頭,沒有說話。

    可就在兩人走後,碧水池後的樹林裡,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凝望著攜手遠去的兩人,眼色複雜。

    暗處出現一名女子,望著離去的兩人道:」少主,若是再不動手,主公大人就要發怒了。「

    男子垂下眸子:」知道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雖然平淡的有些枯燥,卻是難得的安逸下來,少了勾心鬥角,也不再有險象環生,這日子當真可以用愜意來形容。

    一日,沐寂北正在給殷玖夜縫製衣裳,房間裡突然多出一個人。

    沐寂北只當是殷玖夜,柔聲道:」回來了?「

    誰知,卻沒得到回應。

    白衣男子靜靜的看著低頭專注的女子,陽光照射在她身上,感覺暖洋洋的,臉上的溫柔,讓她移不開眼。

    沐寂北似乎察覺到異樣,抬頭看去,有些驚訝,忍不住開口道:」這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男子莞爾一笑」許久不見,想不到我們北北都要做母親了。「男子吊兒郎當的調笑著,只是眼底有著一抹說不出的傷痛。

    沐寂北輕輕一笑,也不再開玩笑,手撫上自己鼓起的肚子:」是啊,日子過的真快,我都要做母親了。「

    男子自顧自的坐了下來,給沐寂北倒了杯茶水,自己也一飲而盡。」你這麼久跑到哪快活去了,也不知禍害了多少姑娘。「沐寂北輕笑道。

    這期間發生了這麼多事,卻一直沒有見到他的身影,也不知他到底去看哪,沐寂北看的出,他的身上有秘密,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不過卻忍不住有些疑惑,他是怎麼進來的?這明著暗著護衛無數,他竟然直接就進來了。

    男子口氣極淡,似乎有些傷感:」我啊。我去了一個不錯的地方,美女無數,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沐寂北搖搖頭:」好不容易閒下來,我可要好好歇歇。「

    可是,沒多久,沐寂北便察覺到自己開始暈眩,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的男子,卻清楚的瞧見了他滿眼的傷痛。

    沐寂北暈過去後,男子輕撫著她的髮絲。

    前幾日夜裡出現在男子身後的那名女子再次出現,看著如此溫柔的少主,不由得微微失神,回過神後道:」少主,都已經安排好了,可以出發了。「

    男子點了點頭,這宮中的那些暗衛對於她們而言大抵都不足畏懼,縱然有幾個還拿得出手,可是也實在是差得遠的。

    也許對於旁人來說,在皇宮中將一個活人明目張膽的帶出,絕對是一件難事,可是對於她們而言,卻並非不可能。

    男子將沐寂北扛在了身上,身影如魅,快速消失在明珠殿。

    心中卻忍不住苦澀:」丫頭,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的確,沐寂北對於他的信任始終是出自一種感覺,雖然最開始也甚是防備,可是發生了這麼多事後,他始終不曾害過自己,隨著時間流逝,感情越發沉澱,才使得沐寂北對他沒有多加防備。

    殷玖夜回來的時候,放輕了腳步,本是想瞧瞧沐寂北在幹什麼。

    可是找了一圈,卻都沒有瞧見沐寂北的身影。

    本以為她是和誰出去了,可是當瞧見那被扔在地上的衣服,他便生出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初一!「

    初一很快出現在殷玖夜面前:」主子。「」夫人呢?「殷玖夜臉色極冷。

    初一有些驚愕,他一直守在暗處,卻並沒有瞧見沐寂北出去。

    瞧見他的神情,殷玖夜的心不由得更沉了幾分。」夫人今天並沒有出去。「初一的臉色也難看起來,難道說有人竟然在他們眼皮下將沐寂北給帶走了?」立刻給我搜!將明珠院翻過來也要給我找到人!「殷玖夜的聲音極冷。

    初一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立刻就派人大肆搜索了起來。

    殷玖夜同時派人前往沐正德和老太妃的住處,打探消息,看沐寂北是否去了兩人的住處。

    殷玖夜始終緊抿著唇站在門前,看著奔走的眾人,拳頭不由得握緊了一些,額上的青筋若隱若現。

    半個時辰過去,依舊沒有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眾人的心都開始沉了下去。

    沐正德和老太妃聞言也立刻趕了過來,聽聞這個消息,老太妃險些再度暈了過去。

    沐正德則是立刻派遣禁衛軍開始在皇宮搜索起每一個角落。

    氣氛一時間變得極為沉重。

    一夜過去,無果。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殷玖夜關上房門,將人隔絕在外。

    初一心中有愧,連同數名鬼衛,跪在了門前,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種莫名的陰霾之中。

    ------題外話------

    過幾天會髮結局下,南煙會盡快的!謝謝寶貝們理解!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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