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背上的人有些瑟縮,似乎是地窖裡的寒氣讓沐寂北有些涼意,殷玖夜微微回頭看向女子的臉頰,沒有繼續在地窖中逗留。
回到房間之後,殷玖夜便將沐寂北放下,仔細拾掇了一番後,便始終坐在床前,凝望著床上越發沒有生氣的嬌顏。
窗外的月明朗而清透,帶著七分皎潔三分夢幻,顯得柔和而寧靜。
涼涼的月光灑在男人的側臉上,緩慢的移動著位置,而男人從始至終卻都未曾動過分毫。
沐寂北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就好像是醒不過來一樣,沉沉的壓的自己透不過氣來。
在無端的黑暗和迷霧中她拚命的掙扎著,好像找不到出路。
直到過了許久,她才覺得世界漸漸清明起來,微微睜開雙眼,入目的便是男人熬的通紅的眼。
沒想到這次睡了這麼久,已經到了第二日的晚上了,明日是四十九日的最後一天,是不是她再睡過去,便醒不來了。
殷玖夜只是溫柔的將沐寂北扶起,卻不知到底是什麼支撐著他這般堅韌。
殷玖夜讓人上了些精緻的菜餚,沐寂北挑著有食慾的吃了些,而後便同殷玖夜出去走了走。
冬日的積雪已經融化,松枝依然挺拔,涼涼的小風吹得人格外清醒。
沐寂北享受著這難得的愜意,拉著殷玖夜在滾滾的江水前走了好一會。
驚濤拍岸的聲音直擊人的內心,和脆弱的生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沐正德始終沒有來看她,讓她和殷玖夜無形中多了幾分信心,想來沐正德一定是認為那琉璃珠可以救得她的性命,所以才會不理不問。
「回去吧。」沐寂北開口道。
殷玖夜點點頭,便扶著沐寂北慢慢的走了回去。
回到房間,殷玖夜開始幫著沐寂北脫起衣裳,不帶一絲雜念,沐寂北盯著男人的雙眸露出兩分笑意,主動遞上了櫻唇。
殷玖夜微微一愣,化被動為主動,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
男人有力的手臂將沐寂北攔腰抱起,放在了床上,滿眼深情,輕輕解開了女子的衣襟。
沐寂北也沒有躲閃,在曖昧的燭火裡兩人靜靜的凝視,能夠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
「北北。」殷玖夜沙啞著嗓音開口,帶著說不清的**。
沐寂北的兩條雪白的胳膊暴露在空氣裡,輕輕環繞上殷玖夜的脖子,輕輕的閉上了雙眼。
殷玖夜看著女子輕眨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在扇動,蒼白的臉上浮起兩朵紅雲。
殷玖夜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細碎的吻落在了沐寂北的額頭,臉上,漸漸向下。
白瓷般的肌膚上漸漸染上了緋紅,男人粗礪的大手摩擦著女子嬌柔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漸漸的,衣衫滑落,一室旖旎。
如今蠱蟲的生命力越發的弱,所以帶給沐寂北的疼痛幾乎也為零。
殷玖夜沒有一發不可收拾,只是要了她一次,便停下了動作。
只是即便如此,沐寂北卻已經沉沉的睡去,殷玖夜知道,或者七日後她會醒來,或者永遠也醒不過來。
殷玖夜將頭埋在了女子的頸間,脆弱的輕喚道:「北北,別丟下我。」
偌大的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次日,沐寂北果然沒有醒來,殷玖夜則是變得有些煩躁,整個太子府都籠罩在一種壓抑的氛圍裡。
殷玖夜已經將第一顆琉璃珠中的藥丸磨成了粉末,餵著沐寂北服下。
沐寂北沒有一絲反應,始終面容平靜的躺在那裡。
若不是還有些微弱的呼吸,殷玖夜怕是要瘋了。
沐寂晗此刻則是居住在一間客棧中,依舊是一身密不透風的黑色,臉上也帶著黑紗,不過依稀可以看出妝容濃厚而精緻,帶著一絲妖嬈而詭異的美麗。
「今日已經是第四十九日,沐寂北必死無疑,我們答應你的事也算是完成了一半,而今冬娜那個女人似乎有了不小的動作,我們必須立即回去,防止她生出什麼變故。」那名矮小的老頭開口道。
沐寂晗有些不高興的蹙起眉頭,這些個長老還真是煩,不過卻是開口道:「我也知道冬娜一直對聖女的位置虎視眈眈,但是有東榆有幾位長老坐鎮,難道還怕她能翻了天不成?反倒是沐寂北,心思狡詐,我要再等上幾日,看看她是否真的是死了。」
那高瘦的老頭眼露不悅,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那矮小的攔下了。
「沐寂北中了生死蠱,又沒有解藥,必死無疑,不必憂心,反倒是如今東榆的聖女之位動盪,你還沒有站穩腳跟,如今離開東榆數日,實在是容易讓人鑽了空子,若是這聖女的地位沒了,你便只能回去當你的相府小姐了。」那矮小的老頭開口道。
「哼,相府小姐?也不看看沐正德是否會要她?她做不成聖女不要緊,可別連累了我們跟著倒霉。」那高瘦的老頭明顯更刻薄一些。
沐寂晗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這些個所謂的長老可真是煩的緊。
不過即便如此,沐寂晗還是沒有露出一絲不耐,而是開口道:「東榆有幾位長老坐鎮,還怕冬娜翻身不成?不管冬娜勢力如何,總歸不是最純正的血脈,少不得是會名不正言不順,相反,我一共不過只有兩個條件,如今你們若是不讓我親眼見著沐寂北死掉,殷玖笙發狂,我又如何能甘心同你們一起回東榆?」
兩名長老對視一眼,而後沒有再開口。
沐寂晗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於她的血脈,她乃冬娜之前的前任聖女流落在外之女。
冬娜曾經也是一名長老,只是自從前任聖女死去之後,便由她接任,只是他們幾人之前一直反對冬娜,甚至聯手打壓。
可是如今冬娜卻逐漸站穩了腳跟,要知道,冬娜成為了聖女,必然會報復他們這些曾經反對她的人。
他們這些人混了半輩子,混到長老的位置已經算是頂峰了,但是沒有人甘願將權力拱手讓人,所以誰都想控制住聖女一職,可是冬娜明顯不會受制於他們,反倒是很多利益與他們相悖,所以他們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冬娜。
如今冬娜羽翼漸豐,他們這些曾經針對她的人怕是連長老的位置都保不住。
所以才會想到找沐寂晗回來,因著沐寂晗的身份尊貴,所以即便是冬娜也不得不退居回原來長老的位置,而這樣一來,他們的勝算便大了許多。
見著兩人沒有開口,沐寂晗輕輕的冷哼一聲,不要以為她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只是相比於東榆聖女的地位,她更想親眼看著沐寂北和殷玖笙兩人生離死別!
「太子府那邊的動靜怎麼樣了?」沐寂晗對著兩名長老開口。
那名高瘦的長老似乎十分不喜沐寂晗的態度,當即便惱怒的開口道:「你當西羅的太子是個擺設?太子府的消息隨隨便便就能打探到?」
沐寂晗一臉淡然,似乎也不惱:「我以為孫長老手下能人異士眾多,這點小事是不會難倒你的。」
「哼,也不知這西羅太子和冬娜達成了什麼條件,冬娜那個賤人竟然派遣了不少東榆秘師駐紮在太子府前來助陣。」被喚作孫長老的高瘦老頭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在他心中,誠如殷玖夜所說,沐寂晗不過是一個被乞丐玩膩了的賤人,若是沒有他們,如今她怕是早已經為奴為了。
沐寂晗一臉淡然,心中卻知道孫長老是如何看她的,等到有朝一日她坐穩了聖女的位置,第一件事就是要將這些老不死的除掉!
第一日很快就過去了,殷玖夜始終坐在沐寂北的窗前,緊緊的盯著床上的人。
太陽落下又升起,第二日很快就來了,殷玖夜又餵下一顆藥丸給沐寂北,便一直守在身旁。
只是讓他驚心的事發生了,那就是沐寂北那微弱的呼吸都消失不見了!
這不由得讓他慌了神,有力的大手顫抖著:「北北,北北…」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
殷玖夜坐在床上,讓沐寂北靠在自己懷裡,緊緊的摟著他。
第三日,如此往復,殷玖夜的心漸漸升起一股濃濃的恐懼,只是懷抱著沐寂北卻始終不肯鬆手。
許是因為連日來太過疲倦,殷玖夜竟然抱著沐寂北靠在床頭睡著了。
再次睜眼,便已經是夜裡了,夜裡的寒風蕭瑟,吹的枯葉作響。
初三有些看不過去,拿了些吃的進來。
「主子。」
殷玖夜頭也沒抬:「拿走。」
阿三看著殷玖夜眼下的灰黑,還有那泛青的胡茬,有些猶豫,卻還是把吃的放在了桌子上。
殷玖夜只覺得床上的女子越來越透明,好像只要稍不留神,她就會消失不見了一般。
第四日,初三依舊拿了吃的過來,看著兩眼有些凹陷,人不人鬼不鬼的殷玖夜,再次開口道:「主子,你若是繼續這個樣子,沐寂北醒來也不會嫁給你的。」
說著,初三向殷玖夜扔出一個鏡子,而後撒腿就跑。
殷玖夜微微一愣,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些失神。
他從來不知道,向來有潔癖,穿過一次的衣服都不穿第二次的自己竟然可以這麼邋遢。
殷玖夜看了看懷中的女子,貼了貼她的臉頰,起身便去隔間的浴湯將自己收拾了一番。
而後狼吞虎嚥的將初三送來的膳食吃掉,重新出現在沐寂北身邊的時候已經有了精神。
第五日的時候,殷玖夜儼然已經有些沉不住氣,距離七日不過只剩下兩天,可是他的北北卻好像打算就此沉睡千年,沒有一點醒的跡象。
殷玖夜的心便開始再次焦躁不安。
「北北,你答應我會醒來的。」
「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
「你答應過了年要嫁給我的。」
……。
殷玖夜一個人自言自語著,也不知他是怎麼支撐下來的。
第六日,沐寂北依舊沉睡著,像是不理會世間繁雜的公主,安靜的躺在奢華的宮殿裡,遠離紛爭遠離喧囂。
殷玖夜不再說話,忽然間又變得沉默,只是始終以一個守護者的姿勢護在床邊,好似在宣告,誰想要帶走床上的女子,先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
沉默,無言的沉默。
當第七日的太陽緩緩升起,殷玖夜的目光落在沐寂北的臉上便沒有離開過。
沐寂北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殷玖夜的心卻突然平靜了,沒有了前幾日的焦躁不安,變得寧靜了下來。
「主子,沐寂晗來了。」門外初二冷聲開口道。
殷玖夜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讓她進來。」
沐寂晗出現的時候身後依舊是那兩名老者,只是殷玖夜卻沒有讓她進入到房間內,而是給沐寂北蓋好被子後,便起身走了出來。
沐寂晗見到殷玖夜的時候十分失望,不過臉上卻不顯:「怎麼不見我那好妹妹,許久不見,只覺得十分想念,想當日我同她在相府相依為命了十多年,如今再次相見,只覺得一切物是人非。」
殷玖夜的目光落在沐寂晗身上,冷厲的像是刀芒,好似能生生將她給凌遲。
沐寂晗兀自笑道:「哦,我怎麼忘記了,我那好妹妹好像中了生死蠱,如今已經過了六七日,怕是已經香消玉殞了。」
殷玖夜抿著雙唇,看著對面的沐寂晗,眼神黝黑而沉寂。
「不過我看太子殿下的樣子,著實有些失望,我以為,太子殿下對我那妹妹一往情深,我妹妹死後,必然狼狽不堪,卻不想,太子就是太子,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如此俊美。」沐寂晗貪戀的看了眼殷玖夜那張絕世容顏,當初,就是那一眼,她就此淪陷,以至於她後來的悲慘都是拜他所賜。
他本是想著來看一看他是有多麼落魄和狼狽,卻不想,實在是失望,沒想到殷玖夜雖然有些疲倦,卻不顯狼狽。
忽然,這讓沐寂晗心中生出一個念頭,是不是他並沒有那麼喜愛沐寂北,是不是他也只是為了謀取相府的勢力?
這個念頭,讓沐寂晗的眼中劃過一絲光亮,她實在是不甘,不甘為何從前跟在她屁股後面,需要靠著她施捨照顧的那個女子,突然間光芒萬丈,上升到了一個她無法企及的高度。
殷玖夜沉默了許久,看著面前猖狂的沐寂晗最終吐出三個字來:「她沒死。」
沐寂晗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起來,透過殷玖夜看向他身後的緊閉的房門,笑道:「沒死?沒死她怎麼不出來?若是沒死為何不來見一見我這個姐姐,將近兩年的光景不見,我倒是真的有些想念她了。」
殷玖夜抿起雙唇,只是重複道:「她沒死。」
沐寂北眼中帶著幾分嘲諷,卻也帶著濃濃的嫉妒,她知道,沐寂北八成是死了,若是她真的沒死,依照她的性子,這種時候又怎麼會不出來。
只是她卻也嫉妒,嫉妒沐寂北到底何德何能,即便是死了,面前這個男子卻依舊沉浸在她的世界裡,不肯接受她死掉的事實,為什麼她就不曾遇到這樣一個男人。
其實,自從當了聖女後,也有許多男人口口聲聲對她說愛,願意為她鞍前馬後,可是她沐寂晗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些人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面前的男子如此優秀,可卻如此鍾愛一個女子。
想到此處,沐寂晗不受控制的開口:「殷玖笙,我願意讓你做東榆的聖王,也可以幫你登基西羅的帝位,更願意將過往一筆勾銷,只要你願意娶我,曾經的那些我都可以忽略不計。」
殷玖夜還沒有反應,沐寂晗身後的那兩名老者卻是對視了一眼,讓殷玖笙當東榆的聖王?他們是決計不會同意的!
面前的男子一看便知決計不是個好相與的,而且武功深不可測,絕非是他們可以掌控的,若是他當了東榆的聖王,遠比冬娜要危險的多,他們想要操控東榆,更加困難,而且面前這個男人一看便是殺氣遍佈,想來,若是他成了聖王,最後只怕是會將他們趕盡殺絕的!
兩人正要阻止,殷玖夜卻是嘲諷的笑道:「你做夢。」
「殷玖笙!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沐寂北死了,沐正德也不會再幫你半分,如今西羅局勢並不明朗,你不要以為你是太子就可以坐穩皇位,如今只有我才能幫助你得到這一切!」沐寂晗耐著性子再次開口。
「怎麼,娶了你,我好靠著你和別人睡覺來當皇帝?」殷玖夜面露不屑,他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殷玖夜不由得想到了那口純金打造的棺材,如果沐寂北真的醒不過來,他想,他已經為他們找到了最後的歸宿。
「我倒是不知,原來我的姐姐竟是如此鍾情於我夫君。」一道溫軟的聲音響起,隨之而至的是門咯吱一聲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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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我終於到家了,睡的昏天黑地的。今個熬夜碼,明個應該會早八點更新~木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