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寂北看了眼自己身旁的沐正德,心中大致有了一個猜測,相信等到沐正德權勢到達一定地位的時候,總有一天這沐府和丞相府會再次合併到一起,哪怕只是為了暫時的利益。
畢竟不管怎麼掐怎麼鬥,在總體上來說,兩家畢竟流著相同的血脈,是一個祖宗,不管在家裡是怎麼不合,若是大敵當前,多少有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厲害關係,所以至今兩家的關係都還不錯,從未真正的撕破臉。
沐寂北聽說去年過年的時候,沐正德還是舉家去往沐府一起過的年,只不過那時候自己在殷玖夜那裡,並沒有去過沐府,不過想來今年年端沐正德依舊會帶著一家人去往沐府才是。
坐在上首的幾人不知在議論著什麼,不少大臣紛紛應和,一個個臉上儘是歡容,沐寂北的思緒則是被齊妃肆意的笑聲拉了回來。
仔細打量了一番齊妃,一身豆沙紅宮裝,香肩半隱半露,肌膚雪白豐滿,胸前的兩處柔軟呼之欲出,眼角眉梢俱是風情萬種,透著惑人的嫵媚風情。
沐寂北從齊妃那張張揚肆意的臉上收回了目光,垂了眼眸沒有開口,心中卻在思量著今日齊妃的道來。
齊妃今日來擺明了是在示好,似乎是在像相府伸出橄欖枝,先是說想要同沐建寧握手言和,而後說是怕沐建寧同伍伊人聯手,再之後說齊家是攝政王一脈的人,若是真的推翻了當今皇帝,齊妃便可以說是無處棲身,只能是前朝舊妃,所以她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在很多時候是同齊家分離的。
沐寂北沉默著,腦子在飛速的轉動,如果從利益角度來說,齊妃的說法確實可信,畢竟把齊妃從齊家拿了出來,這兩者的利益是不相同的,齊妃本就是齊家安插在皇室,防止伍家獨大的棋子,齊家的目的是想要推攝政王上位,自己成為最大的功臣,讓自家的勢力更上一步,而齊妃的目的則是守住現在的榮華富貴和地位,甚至是登上後位。
這兩者之間是衝突的,所以說從這個角度來分析,齊妃的話倒是有幾分可信度。
但是根據沐寂北前世對齊家的瞭解,這齊妃這樣做卻又是不合情理的,齊家是武將世家,兄妹五個之間幾乎可以說是一同長大,每個人都曾被齊家家主訓練過武功,有著一段相依為命的苦日子,所有說這齊家的兄妹幾個感情倒是真的很不錯,甚至不能說是不錯,而是應該說好的很。
聽聞齊妃當年出入宮門,只是小小的秀女,卻因為龐大的家世被一個不長腦子的得寵妃嬪煽了兩巴掌,齊家的二子齊暉立時便手拿著長矛闖了進去,將那妃嬪直接給捅死了,不可謂不囂張,也正是因為此事,齊家老二被皇帝抓到把柄降了職,但是後來被年紀輕輕的齊家三子齊俊找到了突破口,竟然翻盤,污蔑成那寵妃利用巫蠱之術詛咒皇帝,齊家這是為了庇佑皇帝。
所以,齊家兒子當年受到的處罰並不重,甚至可以說是很輕。可皇帝同齊家的梁子卻結下了,也間接的就把齊家推向了安月恆。
齊家是將門世家,在先皇時期就准許了齊家帶兵器上殿,甚至讚譽齊家是護國之家,世代忠良,這種讚譽讓現任皇帝根本無法撼動齊家,甚至連暗殺都不敢,因為齊家一旦混亂,皇帝收不回那些兵權,反倒是容易盡數被安月恆牢牢掌控在手中,這樣一來,倒是不如留著齊家,在他們手裡總是比在安月恆手中要好。
所以若是從齊妃所處的家世背景和性格上,她所說的話卻又是不可信的,可是如果齊妃所說的話是假的,那麼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沐寂北垂著雙眸,躍動的火把倒映在她的臉上,一半處在明亮之中一半處在陰暗裡,素淨的笑臉格外柔和,看不出一絲戾氣,嘴角勾著讓人格外舒服的淺笑。
晚風徐徐,帶著陣陣的酒香肉香,夾雜著男男女女的肆意歡笑,男聲豪邁,女聲輕柔,皆是坐在一張張長席之後,倒是也不拘謹。
中間則是一簇燃燒的正旺的篝火,木枝被架的老高,火苗沖天而上,遠遠看去,甚至可以看見火焰呈現出三種顏色,木枝的底端被燒的有些發黑,有的化作灰燼,有的則是冒著點點火星。
繞著篝火的則是一些穿著薄紗錦緞跳著異族舞蹈的女子們,皓月般的手腕,光潔的腳踝,上面的鈴鐺隨著她們的動作叮咚作響,好聽的如同天外之音,濃墨重彩美麗極了。
就在四處呈現一片燈火迷離,熱鬧異常的時候,良妃突然卻是咳嗽了幾聲,一下子便吸引了皇帝目光。
「良妃你這身子竟是還沒有好利索,此次誕下皇兒實在是讓你受苦了。」皇帝殷切的看著良妃,目光中帶著慨歎。
眾人的目光一時間都落在了良妃身上,只見那良妃的臉色確實有些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
沐寂北也同樣將目光看向了這位新晉的娘娘,倒是個病弱的美人,聽聞她此番誕下皇子元氣大傷,當時失血過多,險些喪命,不過似乎是運氣好,卻正巧宮中還有一顆提血丸,是專門給生產的女子準備的,卻也十分珍貴,不過因為這良妃平日受寵,皇帝大手一揮,便將這好東西賜給了她,這才讓她保住了性命。
只是不管怎樣,失血過多卻已成既定的事實,這幾個月來良妃一直也有精心調養,只是身子卻一直差的很,那些吊著的藥物並沒有太大的成效,倒是讓皇帝十分憂心。
「陛下這是說什麼話,能夠為陛下誕下麟兒,實在是臣妾的福氣,咳咳。就算是吃再多的苦,臣妾也是甘願的。」良妃一面咳一面開口,讓人見了心生不忍。
皇帝對著良妃招了招手,讓她坐到了自己身側,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對她說:「哎,這些年來一直陪著朕的人已經不多了,你可就不要再出個好歹了,否則朕的心裡是不會好過的。」
皇帝突然間生出一絲傷感,回想往昔,這些年來守在他身邊的人卻是越來越少了,有些人是為了他而死,有些人是被他殺死,有些人是投奔了敵人,直到現在,他卻才發覺自己竟然是那麼孤獨,所以對這些個跟隨著他多年的女子,他倒是多多少少有些情分,畢竟是睡在枕邊的人。
伍伊人一身亮黃色的宮裝,整個人端莊不已,儘管只是妃位,只是那份氣度卻是讓人不得不承認,這絕對是皇后的最佳人選,只一眼看去,便會覺得是做派十足。
「陛下何必傷春悲秋,舊的不去,新的又怎麼會來,世間萬物輪迴,有失必有得,有得亦有失,這是亙古不變的定數,天命有常,自是萬般皆是命,不能追隨陛下終老的,只是沒有福分罷了。」伍伊人也開口相勸,說出的話很是深刻,只一聽,便能知道這個女子絕對不是一隻花瓶,相反,甚至是熟讀經史,通達事理。
「陛下這是什麼話,我們這些為人妻妾的,自然是會追隨著陛下,再者這天下都是陛下您的,您若是想讓我們活著,連老天卻是也不敢收走我們的性命的。」齊妃也不甘落後,開口道。
只是這話說的嬌俏,隱隱帶著絲撒嬌吹捧的意味,只道是皇帝要你五更死,你卻是三更死不得,一面昭示著皇權的至高無上,一面卻是隱隱同伍伊人針鋒相對。
畢竟一個說天命有常,一個卻說皇命可逆天,雖然都是安慰皇帝,可這分明是兩種態度,這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的燈,又都有著強悍的背景,難怪一直以來會互不順眼。
「哈哈哈…你們說的都有理,如今的天下是朕的天下,如今的天下,四海康平,國泰民安,雖然說戰事災情也都不斷,但是始終卻未曾動搖國之根本,這是朕的福氣,也是天下百姓的福氣啊!」皇帝本是有些低落的心情,卻因為幾人的三言兩語變的好了起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皆是叩首跪拜,高呼皇帝萬歲。
秋風凜冽,帶著絲刺骨的寒涼,宛若冬日裡的霜刀,雖然夾雜著同意,卻不乏酣暢淋漓。
眾人從新落座之後,一大臣拱手上前開口道:「啟稟陛下,良妃娘娘誕下龍子實有大功,只是卻是身體受損,實在是令微臣扼腕,微臣聽犬子所言,今日閒獵,白副統領獵得烏骨雞一隻,是益氣補血的佳品,更是人參鹿茸等難以媲美的珍品,不若為良妃娘娘熬製湯藥,相信一定可以有所成效。」
沐寂北抬頭看了眼對面的大臣,這人她倒是沒什麼印象,只是怕是誰人找來的槍手,這白竹的雞已經被她要來了,可如今卻再提烏骨雞,分明還是會牽扯到她的身上,這是誰的主意?
沐寂北的眼眸幽深的像是一汪山泉,帶著徹骨的純淨,又像是九重冰山之上的積雪,純潔的不染纖塵。
沐正德低著的臉上,也是雙眼微瞇,餘光微微掃了眼坐在自己身後的沐寂北,轉動著手中的金盞酒杯,裡面香醇的酒液隨著他的動作也四處晃動著,幾次觸及杯沿,險些灑了出來,最終卻是乖巧的落了回去,沒有灑出來一滴。
坐在對面的齊俊一身翠綠色騎裝,領口和袖口外翻,上面分別是幾朵蓮蓬,很是奇特,胸前是一朵朵粉嫩的荷花,以及幾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額頭上繫著一根綠色抹額,怎麼看都是有些奇怪,齊俊的目光在那名大臣說出這番話之後,便一直注意著沐寂北的動靜,目光隱藏在眾人之中,帶著絲濕漉,讓人很是不舒服。
沐寂北似乎有所察覺,抬眸順著那目光的方向回望了過去,只是卻並未瞧見這目光在何處,倒是憑借感覺,覺得這是齊家三子齊俊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笑意,再次垂下眼眸,看著自己桌子上的珍饈,看來這次狩獵,齊家是要對自己動手了呢。
安月恆裝的倒還是真像,她不怕齊家動手,就怕他們不動手,如果他們不動手,自己還要製造契機,畢竟齊家總是要解決的,解決了齊家之後,這兵權少不得會被殷玖夜瓜分掉一大部分,對自己最是有利。
「烏骨雞?」皇帝開口反問道。
那大臣繼續開口:「確實,烏骨雞因為屬於山珍之類,可以算是天然的野味,又因為是活物,比起靈芝人參一類更為難尋,雖然外面的價格常常不如靈芝人參一類的藥物,可是烏骨雞卻不單單是藥品,也是一種食材,可以說是可遇而不可尋的。」
皇帝點了點頭,立刻對著白竹開口道:「白副統領,恐怕你要忍痛割愛了,朕用一千兩黃金買你這烏骨雞。」
此刻的白竹已經換回了一身禁衛軍的服飾,整個人有些吊兒郎當,不是很靠譜,帶著濃濃的紈褲子弟的氣息,但是卻依然很得皇帝的器重。
白竹雙手抱拳,上前一步開口道:「回稟陛下,不是微臣不肯割愛,只是今日微臣狩獵歸來,這烏骨雞便被永夜郡主要了去,永夜郡主為了營救北邦三皇子而受傷,失血過多,微臣認為永夜郡主此舉卻是鞏固了西羅同北邦的關係,使兩國交好,實在是功不可沒,所以微臣便忍痛割愛,已經將這烏骨雞送給了永夜郡主。」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眼中帶著絲探尋,一個個心中卻是羨慕的不得了,這一個庶女一下子從身處囹圄的囚犯,搖身一變變成了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郡主,怎能不讓人眼紅。
皇帝的目光也落在了沐寂北身上,不由得驚艷了一番,去年選秀的時候還是有些團的臉,如今卻是變得尖細了起來,少了分女孩子的稚嫩,卻是漸漸有了分女子的模樣。
一身火紅色的長裙仿若翱翔九天的鳳凰,展翅欲飛,強烈的撞擊著每一個人的眼球,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靈,那精緻的五官,略顯單薄的雙眼,帶著淺淡柔和的笑意,一時間讓不少男子失了心神。
皇帝這時回過神來,笑了笑開口道:「永夜郡主出落的真是越發漂亮了,怕是不知要迷倒多少英俊的小伙子,去年朕瞧見你時,似乎還不是這般樣子。」
沐寂北站起身來,露出了一絲略顯嬌羞的笑容,一瞬間整個場面卻是寂靜起來,女子臉上那一抹淺淡的紅霞,就好似初生的太陽,那如花般綻放的笑容,更是照亮了一片黑暗,此間儘是明亮。
殷玖夜的臉色則是更加幽深,一張臭臉露著明顯的不悅,本是打算夾起食物的筷子,一把被男人扔在了碟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另一隻則是翻滾著掉落在了地上。
不少人被殷玖夜吸引了目光,喚回了神智,確實不明白這六皇子這是又怎麼了,自從上次六皇子失蹤了幾個月回來之後,整個人就都變得這般詭異,再不似之前那般溫和,也不是沒有人懷疑過這六皇子是不是換了一個人。
可是一來是這種想法太過離奇,一種是皇帝已經開口解釋過,說是六皇子因為受到重創,甚至命懸一線,經歷了頗多的變故,這才性情大變,但是從很多細小的地方以及行為上來開,倒是還是足以令人信服的。
沐寂北只覺得後脊樑骨發涼,臉上雖然依舊是面不改色的掛著笑臉,可是隨著那道漸漸陰冷的目光,沐寂北的笑都要變成了苦笑。
「陛下實在是謬讚了,若說是美麗,還要是陛下身邊的幾位娘娘,姿態各異,當真是天香絕色,哪裡是臣女這種凡夫俗子可比。」沐寂北對著皇帝開口道。
皇帝撫掌大笑:「哈哈,沐相,你這個女兒可真是有趣得很。」
沐正德也起身出來,對著皇帝開口道:「回稟陛下,這孩子都是被微臣給慣壞了,不懂禮數,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揮了揮手:「哎?朕看這永夜郡主可是可愛的緊,不知永夜郡主的傷勢如何了?朕聽聞是傷在手上,永夜郡主彈得一手好琴,可不能因此給耽誤了。」
沐寂北點頭道:「回稟陛下,臣女的手並無大礙,若是陛下想聽琴曲,臣女時刻候命。」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這樣最好,你那琴聲當真是一絕,絲毫不比齊妃的差啊。」
齊妃也應和道:「陛下,永夜郡主的琴聲自然是不用說的,只是您是不是嫌棄臣妾老了,不中用了,再也討不得您的歡心了。」
皇帝安慰道:「你一天儘是胡說,就是長了一張利嘴,得理不饒人啊!你還年輕著呢,若是你老了,朕成了什麼?」
「陛下強健的很,哪裡會老?怕是長生不老也不成問題。」齊妃開口道。
皇帝笑了笑,似乎心情不錯,再次對著沐寂北開口道:「朕也不想奪人所好,只是那烏骨雞湯不知你是用了沒有?朕倒是想厚著臉皮為良妃討上一碗。」
齊妃表現出一絲焦急,看向沐寂北的眼眸中帶著擔憂,甚至對著沐寂北暗中擺了擺手,沐寂北自然是瞧見了,只是一時間卻是摸不準齊妃的用意。
齊妃讓自己否認這烏骨雞湯已經沒有了,那麼是不是意味著有人要在這雞湯上動手腳?齊妃這般殷切的告訴自己,無非便是想表達她對相府的誠意,以免自己上當被人設計,而設計她的人,不用說,自然是齊家的人。
沐寂北的心思卻一在一瞬間轉了個幾個圈,儘管齊妃擺手,可是謊稱沒有是肯定不行的,難保這不會是又一個陷阱,畢竟若是她謊稱已經沒有,而後誰在無意間發現了她還燉著滿滿一鍋,一個不小心捅到了陛下面前,難保不會又是一樁風波。
「回稟陛下,這烏骨雞湯還有著不少,臣女基本還未動過。」沐寂北對著皇帝回話道。
皇帝點頭:「如此甚好,朕倒是也不問你多要,你且去溫一碗來給良妃娘娘吧,相信你也不會介意的。」
沐寂北點頭道:「臣女領命。」
沐寂北轉身退了下去,一路走回自己的營帳,卻始終在思忖著這齊家是在耍什麼鬼把戲,這湯藥唯一能動的手腳,便是下毒,借由她的手毒死良妃,使皇帝遷怒於她或者追查此事。
走了小一會,便回到了營帳,剛一掀簾子,卻被一雙大手直接拽了過去。
沐寂北心頭一驚,舉手就要一個手刀,那人堪堪躲過,卻是反手一擰,將沐寂北的雙手擰到了身後,整個人欺身壓了上來,含住了那瑩潤小巧的雙唇。
「唔…。」沐寂北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男子吻了個正著,帶著絲懲罰和佔有的意味。
沐寂北想要躲開,奈何兩手卻都被男子禁錮在身後根本用不上力,腰身更是被男子的另一隻大手牢牢拖住,躲閃不得。
「唔…殷。玖。玖夜…」沐寂北掙扎著開口。
男人卻不予理會,只是繼續追尋著那份柔軟,肆意的用自己的唇舌啃噬著,恨不得要吞入腹中。
直到沐寂北的臉頰被憋的通紅,幾乎快要喘不上氣來,男人才鬆開了嘴。
沐寂北看著那雙黝黑的眸子,重重的喘息著,雙手也開始掙扎起來:「殷玖夜,鬆手。」
殷玖夜沒有動作,只是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女子,那被自己撕咬的有些紅腫的雙唇更是散發出致命的誘惑。
沐寂北被看的有些發毛,不自覺的向後縮了縮,殷玖夜沉著嗓子開口道:「躲什麼?」
沐寂北立刻露出一張笑臉:「沒什麼。」
殷玖夜鬆開了沐寂北的手,沙啞著嗓音開口道:「晚上再收拾你。」
沐寂北的一張小臉立刻就皺成了包子,扁扁嘴,沒有開口,卻是讓殷玖夜輕輕勾起了唇角。
將火重新點開,熱了熱,而後拿出一隻瓷碗,舀了一小勺雞湯進去,再次將鍋蓋蓋上。
沐寂北並沒有急著將湯送了過去,而是先是仔細檢查了這一碗湯是否有什麼不對,是否被人動過了手腳。
可是一番仔細辨別之後,卻發現一切都沒有問題,這不禁讓沐寂北將碗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坐在了一旁,不知在想著什麼。
殷玖夜看了看沐寂北,而後開口道:「現在沒有問題,便意味著接下來將會有問題了。」
沐寂北點點頭,也不再多耽擱時間,先是將給良妃的那碗盛了七分滿,放在一旁,而後又給殷玖夜盛了一碗,端給殷玖夜,努努嘴:「呶,給你補血的。」
殷玖夜沒有立即接過去,而是看向沐寂北,目光幽深,直看的沐寂北耳朵根子發燙:「不喝拉倒。」
說著沐寂北便要將雞湯倒掉,殷玖夜卻是直接將碗接了過來,仰頭利落的將一碗雞湯喝了個見底。
沐寂北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轉身將給良妃準備的那碗端了起來,便要向外走。
可殷玖夜卻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作,沐寂北也只當做是他要與自己分開走,倒是也沒有多問,可誰知在她將要掀起門簾的一瞬,殷玖夜卻是玩味著開口:「你跟白竹關係很好?」
沐寂北險些一個趔趄,這個男人想的可真遠啊。
不過倒是也不怪殷玖夜想的這般深遠,畢竟這大臣剛剛已經解釋過了烏骨雞的珍貴,今日的獵物中不過是白竹獵得了這一隻,可怎麼會輕易就給了沐寂北,要說白竹在大殿上拿出的理由,他可是不信的。
「還好,互利互惠過幾次。」沐寂北回頭對著男子開口。
殷玖夜沒有再做聲,沐寂北則是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重新回到宴會的地點時,不少人已經醉意熏熏了,只是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畢竟在官場混的,有幾個不會裝,不過不管是真醉假醉,這些人精倒是沒有幾個真的因為喝酒而犯了事。
歌舞已經換了,由之前的動態性極強的歡快舞蹈變成了一隻動作輕柔十分柔和寧靜的舞蹈,淡藍色的舞衣綴著長紗,吸引著眾人的眼球,一個個曼妙的身影好似月下仙子,幾乎要飛奔而去,讓人忍不住心中難耐。
沐寂北從側面端著一碗雞湯走上殿前:「啟稟陛下,雞湯已經溫好了。」
皇帝點點頭,注意力似乎在這絕妙的舞蹈上,揮了揮手,身旁的一名公公便下來將沐寂北手中的雞湯接了過去,沐寂北則是始終微抬著眼眸,緊密的注視著這公公的動作,看看是否能發現什麼端倪。
可是這公公背對著沐寂北,沐寂北一時間也無法斷定,那公公將雞湯端到了良妃面前,便由良妃身旁的心腹宮女接手,繼而再次轉身將雞湯呈到了良妃面前。
沐寂北眉頭微蹙,這兩個人都背對著自己,自己根本瞧不見兩人的動作,但是身為這件事主人的良妃必然是會注視著這雞湯的,甚至說是沐寂北一將雞湯端上來,良妃的目光便已經從舞蹈上收了回來,畢竟一群女子對良妃倒是沒有什麼吸引力的。
那麼這接觸過湯藥的兩人中,這公公的嫌疑就要小的多,只是卻不能排除。
沐寂北回到沐正德身旁,壓低了聲音開口道:「那端著雞湯的公公是誰的人?」
沐正德輕輕掃了一眼,開口道:「皇帝的。」
沐寂北不再做聲,如果是齊家設計陷害自己,那麼怕是這動手的人將會是那婢女,如果是皇帝要除掉自己,那麼這動手的人便會是這公公。
沐寂北低著頭繼續思索著,皇帝如今是否會除去她,左思右想之後,沐寂北還是排除了皇帝會在這個時候除掉自己的可能,畢竟留著自己將來可以賜婚,拉攏一個權臣,而自己如今的存在對他也並不產生威脅,反而會和沐正德翻臉,那麼實在是沒有必要。
所以這下毒的不會有別人,只有良妃身邊的那名宮婢,沐寂北再次對著沐正德開口道:「知道那名宮婢的來路麼?」
沐正德看也未看直接開口道:「很正常。」
沐寂北挑了挑眉毛,這很正常可就意味著是不正常啊,沐正德的意思一定是齊家早已為這宮婢安排好了一個身份,所以才會很正常,否則這種時刻,沐正德不會這樣說。
沐寂北依然在思索,那婢女是怎樣在這麼近的距離內下毒,卻不被良妃察覺呢?
思及此處,沐寂北抬眸看向了良妃和她身旁的那名宮婢,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那宮婢將雞湯擺在了良妃桌前,便退到了良妃身後,伸手輕輕將一縷垂落的髮絲別到了耳後。
而此刻,良妃已經撥動湯匙,舀了一勺湯汁送進了口中,動作輕柔,不急不緩,沐寂北也並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雖然這人的目的是為了陷害她,可是也未嘗就沒有除掉良妃的意思,畢竟如今良妃的家室也不不算差,再加上有了一個皇子,這就會對兩個爭奪後位的女子產生威脅。
這後宮之中自來就是明爭暗鬥,陰謀重重,你享受著旁人享受不到的尊榮和地位,自然也要付出別人不必付出的代價,操勞別人不必操勞的心事,若是自己沒有本事,死於他人之後也只是枉然,畢竟這後宮中從來不會缺少枉死的人。
眼看著良妃一勺一勺將雞湯送進嘴中,略顯蒼白的嘴唇微微一抿,喉嚨一動,雞湯便已經被嚥了下去,而良妃也不知是真的得意於這雞湯的味道,還是因為知道這雞湯對自己的身子有益,所以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一飲而盡。
沐寂北始終不動聲色的在暗中觀察著那名宮婢,她也確實沒有辜負沐寂北的期望,當良妃拿起勺子,送入嘴中的時候,那宮婢果然不自禁的看了一眼,相反倒是之前那名太監根本沒有一點動作,好似同他根本沒有關係一樣。
而在良妃將那碗湯藥用盡之後,那宮婢果然再次瞧了眼那空碗,隨即才安靜的垂下了眼眸。
沐寂北也收回了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齊家三子齊俊斜著個腦袋,揉了揉下巴,始終關注著沐寂北的動作,可惜那張略顯稚嫩的臉上卻是根本看不出神色,他竟也是判斷不出沐寂北到底有沒有察覺出有什麼端倪。
殷玖夜的目光也是始終落在沐寂北身上,似乎依舊對之前的事情耿耿於懷。
一身身粉色蓮群的宮女人手托著一隻貼著紅紙的酒罈子,魚貫而出,分別將酒倒在每一桌桌上的杯盞裡,而後將酒罈放在了桌子一角。
場上的節目再次變了,不再是一群嬌弱的女子,而是變成了一群剽悍的漢子,一個個坦露著上身,頭上綁著紅色的帶著,腰間也繫著紅色絲帶,威武有力,鼓聲陣陣,響徹山林,那些漢子步伐一直,跳著雄武有力的步子,齊刷刷的步子彷彿震的大地都跟著一顫一顫的。
遠處的山林中鳥獸驚飛,紛紛逃竄,一時間惹得皇帝哈哈大笑。
安月恆則是始終像是個透明人一般坐在一角,若不是那顯赫的地位,怕是沒有人會以為這個落得一身清閒的人會是這西羅隻手遮天的攝政王,安月恆的眸子也是時不時的落在沐寂北身上,想到此番齊家竟是要將其除去,竟是有些不忍,這樣的女子,世間無雙,若是能夠全心全意的幫助自己該多好,就像是…寂晴一樣,那他倒是也少了不少的麻煩。
不過話說回來,若真是如寂晴一般,又實在是無趣,反倒不會引得他這般興趣,只是如今看著沐寂北的架勢,似乎更是傾向於這個蛻變之後的六皇子。
安月恆搬起曇子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似乎有些煩悶,透明的酒水灑了出來,在桌子上擴散,在燭火的映襯下,隱隱倒映出安月恆的面容。
這一年來安月恆的勢力不知折損了多少,明的暗的,簡直有三分之一,他總是覺得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無形的推動著這一切,一步步將他毀滅,只是。這隻手會是誰?
安月恆再次一飲而盡,想起那個人對自己這一年來表現的不滿,甚至是威脅,頗有些苦悶的一把將酒杯砸在了桌子上,可眼中的那份惆悵迷離之色卻已經不見,去而代之的是如從前一樣溫潤和沉穩。
就在眾人鼓掌叫好的時候,良妃突然口吐鮮血,劇烈的抽搐著,雙眼幾乎要凸顯了出來,瞪的溜圓,一手伸向皇帝,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啊!」似乎是良妃的死相有些太淒慘,不少人傳來了一聲聲尖叫,良妃身邊的不少人都是紛紛後退。
而坐在台下的眾人也紛紛起身,如雷的鼓聲和樂曲也紛紛停了下來,一時間萬物寂靜。
良妃整個人從椅子上側歪過去,摔倒在地,嘴角還帶著一抹血紅,有些驚悚。
皇帝也立刻從椅子上起來了,身邊的幾位妃子都紛紛起身,站在一旁,看著這突發的一切。
皇帝大步走到良妃面前,開口道:「良妃,良妃!」
伸出手指探了探良妃的鼻息,卻是已經沒有了人氣,皇帝將良妃的雙眼輕輕閉上,立刻怒道:「太醫呢,太醫呢,太醫都死了嗎!」
在皇帝的怒火之下,幾名太醫立刻連滾帶爬的出現在了眾人眼前,急慌慌的跪了下去。
「還不快看看良妃是怎麼回事!」
「是,是…臣等領命。」
以良妃和皇帝為中心,眾人形成了巨大的一個圈,裡裡外外好多層,沐寂北站在最外面,冷眼看著,沒有上前湊熱鬧。
齊俊見此走了過來對沐寂北開口道:「永夜郡主怎麼都不好奇?」
沐正德見此擋在了沐寂北身前,堆出一張笑臉開口對齊俊道:「我們北北膽子小,哪裡能同齊三公子想比,齊三公子可是既能束手擒虎,又能上陣殺敵,更是文能奪狀,武能奪魁。」
齊俊嗤笑一聲:「相爺真是好口才,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齊三是文曲星下凡呢。」
沐正德也不否認:「哪裡用人以為,齊三公子分明就是,實在是讓我這個一把年紀的老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齊三倒是也不厭煩沐正德的東拉西扯,沐寂北一時間也不知道沐正德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不過估計要是知道的話她也會吐血三升。
沐正德的眼睛時不時的看向處在陰影裡的殷玖夜,心中卻是道,若是再讓齊三跟北北說上幾句話,他那閨女的嘴怕是別想要了,沐正德怨念的掃了一眼沐寂北紅腫起來的雙唇。
而此刻,太醫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顫顫巍巍的對著皇帝開口道:「啟奏陛下…良妃娘娘這是中了毒,還是入點滴即死的劇毒…」
皇帝大掌一拍,拍在了良妃之前的那張桌案上,上面的東西不少被震倒了,足可見皇帝的力道之大,畢竟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殺人,實在是有些讓皇帝難堪。
「給朕查!一定要查出良妃到底是因為什麼中的毒,怎麼中的毒!」
幾名太醫立刻圍上良妃的案幾,開始著手仔細檢查每一樣良妃桌上擺放的東西,從食物到器皿一應俱全,倒是也用去了不少時間。
幾名太醫紛紛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而其中也有著沐正德的人,便暗暗將目光投向了沐正德,似乎對他傳達著什麼意思。
沐正德先是對著那人點了點頭,而後轉頭看向平靜無波的沐寂北,沒有開口。
幾名太醫跪了下來,為首的一人戰戰兢兢的開口道:「回稟陛下…良妃娘娘…良妃娘娘的毒…來自…來自…」
皇帝受不住這太醫的的吞吐,一腳踢在太醫的肩上,自己卻也是一個趔趄,沒有站穩:「能不能說,再不說立刻滾出去!」
那太醫驚慌之下話倒是都利索了,匆匆開口道:「來自永夜郡主送來的烏骨雞湯!」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沐寂北,擋在前面的人甚至將路讓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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