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緊皺著眉頭,沒有再開口,沐寂北卻是轉向之前請來的那個大夫,開口道:「不知這避子湯可有墮胎的功效?」
那大夫得知自己似乎無意中窺見了什麼世族間的秘密,不得不更加謹慎,生怕說出一個字,再為自己招惹來殺身之禍:「沒有的,這墮胎藥和避子湯看似都是為了防止懷有孩子的,可是其藥理卻是根本不同,常常會有人將兩者混為一談。」
「那你倒是說說這兩者有何不同?」沐寂北再次開口。
「這避子湯是在沒有孩子的時候用的,無論是男子女子都可以用,用過之後便不會懷有身孕,而這墮胎藥卻是在有了孩子之後用的,而且只能給女子服用。」那大夫開口解釋道。
沐寂北走到沐海蓉面前開口道:「六妹妹,你瞧,若是真是我害的你這狗,該用的是墮胎藥,可在這院子裡找到的藥渣卻是避子湯,所以你這狗會死怕是還要到別處找原因,你說是嗎?」
沐海蓉眼中略帶歉意的看了眼沐寂北,而後咬了咬嘴唇低下頭沒有開口。
沐寂北見此也沒有再過多苛責,而是安靜的站在一旁。
眾人都將目光看向老太妃,不知她要怎麼解決這件事,而心中一面卻在猜測著這六小姐的狗到底是從哪來的,一面卻是在猶疑這五小姐的院子中怎麼會出現避子湯?甚至看向沐寂北的目光都帶著幾分異樣。
柳芝蘭也不知從哪走了出來,一手捂著自己鼓起的肚子,一面開口打破了這份平靜:「這還不好辦,將五小姐這院子中的人都叫過來,給這些個丫鬟們都驗驗身,看看是哪個賤蹄子幹出了見不得的人的事情來,竟然還要服用這腌臢的東西。」
老太妃不悅的看了柳芝蘭一眼,卻是對著沐寂北開口道:「北北意下如何?」
沐寂北點頭道:「如今看來確實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柳芝蘭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對著沐寂北院中的一個婆子使了個眼色。
那婆子點點頭,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太妃饒命,太妃饒命…。這藥是老奴熬的…」
「你熬這藥做什麼?你這般年紀,怕是用不上了吧。」老太妃厲聲反問道。
那婆子吞吞吐吐的開口:「老奴…老奴的三女兒前些日子被指給了外院一看護,可是因著年紀小,所以。所以老奴想著讓她繼續伺候幾年,怕是有了身子耽擱了,才會。才會…」
「你那三女兒姓甚名誰?又是何時被指,被哪個主子指的,又是被指給何人?」柳芝蘭也頗有做派的開口道。
那婆子額上頓時就流下兩抹冷汗,一時間不知該怎樣作答:「老奴。老奴的女兒叫春花。被被。被…。」
那婆子吞吐的厲害,整個人似乎都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老太妃伸出食指指向那婆子,當即便開口道:「將這個膽敢欺主的奴才給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那婆子整個人立時就軟了下來,戰戰兢兢的開口道:「五小姐…。五小姐救我…老奴這可都是為了您呢,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沐寂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卻冷意更甚,她知道,她走的時間比較久,甚至於眾人都以為她不會再回來了,所以自己這院子裡的奴才丫鬟如果聰明的話便會另折明主,以免被重新分配成做粗活的,而如今這府中的主子卻並不是那麼多的,所以這些人自己的去路問題便成了問題。
而眼前這婆子明顯也是急於為自己謀尋出路,所以早早投靠了別的主子,而今沐寂北卻突然殺了回來,這忠於誰就又成了一個新問題,而今看著這婆子既然出來指認自己,那便已經知曉她的選擇了。
沐寂北的目光掃過柳芝蘭和沐寂晗,一個是她的好母親,一個是她的好姐姐,這世間到底還有什麼才能永恆?
「那你倒是說說讓我怎麼為你做主?」沐寂北輕聲開口詢問道,俯身看著那冷汗就未斷過的婆子。
「老奴。老奴這都是受了五小姐的命令啊…五小姐您不能過河拆橋啊…」那婆子頂著頭頂的巨大壓力,只覺得那似笑非笑的眼眸比數九的寒冬還要讓人膽寒,那婆子的懼意可不僅僅是一絲一毫,可是如今情況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卻是不得不咬牙繼續的,否則她這誣陷主子的罪名可是得不了一個好。
「你說這藥是我讓你買的?」沐寂北柔聲反問道。
「是。是啊…」那婆子明顯底氣不足。
「那你倒是給我說說,我是讓你去哪家店面買的?」沐寂北反問道。
「是…是在…是在百草堂。」那婆子看了眼柳芝蘭,柳芝蘭一瞪眼睛,這婆子立即憋出了一個藥鋪子。
沐寂北看著這婆子的反應便知道了這事柳芝蘭的人,不過想來也好理解,雖然柳芝蘭的日子不如從前,但是在這婆子看來,柳芝蘭依舊是當家主母,且再度有孕,萬一這一次誕下個嫡子,這可將是相府裡最尊貴的人了,還怕自己沒有出路?
其實這婆子在沐寂北一回來的時候就有些動搖了,畢竟青瓷有多囂張跋扈她是知道的,更是見過的,每當想想心裡還會打顫呢,但是柳芝蘭卻告訴她,只要她幫著她做一件事,那麼她以後便不再為難,若是她不肯,那以後她若是誕下了嫡子,必然不會放過她的。
所以婆子咬咬牙,便應下了。
「哦?百草堂麼?百草堂的老闆姓辛,人品好,口譽佳,我曾經胃病發作便是在那裡抓的藥,所以印象頗深,可是很不巧的,這兩日辛老闆的老家發生了小規模的瘟疫,所以辛老闆關了藥鋪,帶了不少的藥材親自回老家了,怕是沒有個三兩月是回不來的。」沐寂北故作不解的詢問起那婆子。
那婆子額上的汗珠低落在地上,已經形成了一片,太陽漸漸升起,除去微涼的秋風,天氣還算是極暖的。
「啊。對。辛老闆確實是回老家了。老奴年紀大了,不曾想竟然記錯了…老奴只是之前一直都去百草園,所以這次嘴一滑,便也說成了百草園,小姐讓我去的分明是佟氏藥堂才對。」那婆子強撐著解釋道。
「你個刁奴,若是讓我發現你有半句虛言,仔細了你的皮!」老太妃似乎也隱隱發現了這件事情並非是自己想的那樣,許是沐寂北也沒有服用避子湯,而是有心人陷害罷了。
那婆子週身一個戰慄:「是…是…確實是佟氏藥堂。確實是的啊。小姐當時說這佟氏藥堂離的遠,不會遇見熟人,特意讓老奴去的那,當時那掌櫃還多看了老奴兩眼,被老奴給頂了回去。」
沐寂北對眾人笑著開口,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其實百草堂辛掌櫃的老家並沒有發生什麼瘟疫,辛掌櫃也沒有關了藥鋪回家賑災,倒是不知我這隨口一說,你這婆子怎麼就改了口?莫不是真是耳聾眼花,腦子不靈光了。」
沐寂北的語氣淡淡的,卻是讓婆子幾近崩潰,只覺得一股無形的氣壓在自己身上壓了下來,讓自己喘息不得。
老太妃冷哼一聲,一雙眼睛泛著冷光看向地上跪著的婆子:「真是巧了,我前些日子讓晴兒去佟氏藥堂抓藥,可那佟氏掌櫃的母親死了,這佟氏藥堂倒是關了不少的時日!」
那婆子腦中嗡的一聲,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愣愣的看著沐寂北和老太妃,只道是完了。
「你這惡奴,真是惡膽包天,竟然膽敢誣陷主子,說,是何人指使於你!若是你不把這事情給出個緣由,今天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老太妃措辭嚴厲,氣勢逼人,明顯是氣的不清。
到底是誰指使的這婆子,竟然能夠利用到自己心中對沐寂北懷疑,演的這一齣好戲,害的她險些也真的以為這是沐寂北服用了避子湯,若不是這丫頭機靈,自己若是真將她驗了身,這傳了出去,不定會成了什麼樣子!
到底是誰,竟然要這般壞掉沐寂北的名聲!老太妃看了眼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沐寂晗,這個孩子跟在她身邊最久,最是能猜到她的心思,而且也只有她知曉沐寂北曾和一個男人一同上街,可是她沒有理由這麼做不是麼?老太妃心中雖有一絲猶疑,卻還是否定了這個猜測。
沐寂北對青瓷使了一個眼色,青瓷點了點頭瞬間就消失了身影。
沐寂晗看著眼前這一幕,只是麻木的同沐寂北對上了雙眼。
她真的很不甘,為什麼明明從前樣樣不如自己的妹妹,如今卻擁有一切,擁有所有?甚至擁有自己也渴望的東西,到底為什麼事情會這樣?
那婆子冷汗淋漓,卻不知該不該說出柳芝蘭來,畢竟柳芝蘭現在懷有身孕,即便是自己指證她了,怕是也沒人能懲治得了她。
「來人,給我拉下去打,一直打到她肯說為止!」老太妃開口怒斥道。
很快,便有兩名侍衛將人拉了下去,這些侍衛還是之前太妃入府的時候的那些,據說是先皇所賜,只聽命於太妃一人。
那婆子當下一聽,開始劇烈的掙扎起來:「太妃饒命,太妃饒命啊…老奴說,老奴什麼都說…」
柳芝蘭心頭一緊,立即開口道:「你這刁奴,可要如實說來,若是有半句虛言,不要說是太妃,就是我,也不會放過你!」
許是因著沐正德就快回來了,在老太妃的默許下,這兩日柳芝蘭的氣勢是越發的盛了。
那婆子如今是左右為難,兩邊都是主子,自己怎樣都是得罪人,如今怕是沒有活路了。
那婆子一咬牙,開口道:「是主母讓我把那藥渣倒在院子裡的角落的,是主母讓我做的,真的是主母讓我做的,太妃饒命啊,太妃饒命啊…」
老太妃重重的喘了口氣,森冷的目光看向柳芝蘭,她一直便不喜歡這柳家的人,如今柳家滅了,她倒是對她生出幾分憐憫,再加上也不知道自己那個弟弟在鼓搗些什麼,竟然還讓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老太妃這才對柳芝蘭寬容起來。
「柳芝蘭!你有何話可說!」老太妃厲聲道。
柳芝蘭卻是坦然道:「太妃,您可不能聽聽信這個婆子信口胡言,她既然能夠賣主求榮,誣陷自己的主子,又怎麼會就不誣陷於我?」
老太妃冷哼一聲,看向柳芝蘭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厭惡:「最好如此!」
「怕是並非如此。」青瓷從院子裡走了出來,手中攥著一根紅寶石項鏈,還有一個玉鐲子。
柳芝蘭的臉色一變,這婆子似乎瞧見了證據,立即焦急的立刻開口:「這都是主母要我辦事給我的,開始我也不肯的,可是夫人卻是威脅我,若是我不肯幫忙,等到將來夫人的孩子出生了,老奴便再沒有活路,夫人說只要老奴肯幫她這一次,便會放過老奴,還給了老奴這串紅鏈子和玉鐲。」
柳芝蘭卻還要辯解,聲音有些尖銳:「分明是你這刁奴偷了我的東西卻在這裡倒打一耙!」
那婆子立即開口道:「夫人您可不能這樣啊…這分明是你給我的東西。」
其實柳芝蘭當初找到這個婆子,一是因為在沐寂北不在的時候,這個婆子向自己來投誠,二則是因為這婆子在府中多年,早已混成了老油條,膽子也更是大一些,許多別人不敢幹的事,她便都要敢上一些,而起也正因為如此,做事往往不易被抓到把柄,可卻沒想到,還是被人抓住了尾巴!
柳芝蘭正要辯解,沐寂北卻是拿過青瓷手中的紅串和玉鐲,走上前兩步開口道:「母親,其實這件事很好理解,若是真是這婆子去偷了你的東西,為何要單單偷這兩件,瞧這寶石串子,雖然色澤不錯,可是紅的卻是深淺不一,個個珠子大小也都不一樣,一瞧便知不是什麼名貴的,再看這玉鐲,雖然很清透,可是裡面卻含有雜質和裂紋,更算不得什麼鼎好的東西,這誰偷東西會這麼不長眼。」
柳芝蘭張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內心如打鼓般亂跳,可是想想如今自己肚裡懷著孩子,便又挺了挺胸膛,即便是事發,怕是也沒有人敢把她怎麼樣,更何況老爺就要回來了,總是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處置她的。
「所以,這東西必然不是這婆子偷的,倒是母親手中現錢緊張,所以才不得不拿著東西打賞了人,求人辦事才是。」沐寂北再次開口。
卻是,這柳家一倒,柳芝蘭的權力又被架空,中間還有過那樣一段日子,手中的錢都花的差不多了,而如今這府中幾乎可以說是老太妃在掌家了,幾個鋪子也早在應急的時候轉手了,只剩下一些還要多攢下一些,好為以後籌謀,所以柳芝蘭除了每月的例銀,便也沒什麼收入了。
如今事情也算是真相大白,就是當家主母想要陷害五小姐的清白,毀了五小姐的清譽,還將避子湯倒入了小姐的院中。
沐海蓉突然回過神來,似乎又認定了柳芝蘭是害死她的狗的兇手,突然就拔腿跑上前去,一把推向柳芝蘭。
眾人一陣驚呼,老太妃立即喝道:「快,攔住!」
柳芝蘭身邊的婆子一下子護住了柳芝蘭,將沐海蓉推了開去,沐海蓉卻是滿眼憤恨的看向那婆子和柳芝蘭兩人,雙眼通紅,充滿了恨意。
沐寂北微微皺了皺眉,這沐海蓉的性子看似乖巧,不過一來容易被人利用,二來若真被她恨上,卻也是頭疼的很。
儘管婆子護住了柳芝蘭,可是柳芝蘭還是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老太妃連忙讓兩個有力的婆子將沐海蓉制住,防止她再做出什麼事來。
「來人,給我將柳芝蘭關起來,不准她出芝蘭院一步,也不准任何人探望!三餐用度照常,這件事等老爺回來在處置!」老太妃一時也覺得棘手,只能先將柳芝蘭給關了起來。
兩名侍衛立刻將柳芝蘭拖了下去,倒是才不理會柳芝蘭是否有著身子,若是她真想僵持著不走,那自己可就要小心孩子了,算算最後會不會得不償失。
柳芝蘭最終被拖了下去,可老太妃臉上仍然如烏雲密佈,並沒有好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婆子開口道:「將這婆子拖下去杖斃!」
「太妃饒命啊。太妃饒命啊…」那婆子被拖拽下去,嘴裡還不住求饒。
老太妃看了一圈眾人,最後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開口道:「五小姐管教不善,罰抄佛經二十遍,不抄完不許從院子裡出來!」
「是,姑母。」沐寂北點頭,在心中默默盤算了一下,二十遍怎麼也是要十多天的時間,看來也是變相禁足了。
老太妃看了眼沐寂北,歎了口氣,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害得她的心整日裡擔驚受怕,這孩子沒事就給自己當頭一棒,讓她這心忽高忽低,神經都繃得極緊,要是再不給她點教訓,只怕正德回來之後會更加無法無天!
老太妃轉身離去,眾人也都散了,沐寂晗看了沐寂北一眼,轉身離開。
沐寂北看著沐寂晗的背影,眸色深深,人呢,就是如此,可見見得別人不如你好,卻總是見不得別人比你要好,青瓷順著沐寂北的目光看去,卻是有些不解的開口道:「小姐,今日的事到底是柳芝蘭所為還是沐寂晗所為,我怎麼有些看不明白呢?」
沐寂北勾起唇角,露出兩抹涼薄的笑意,即便是青瓷怕也看了出來,這份姐妹情又怎麼會還在?
轉過身走進院子,一面開口道:「沐寂晗毒死了沐海蓉的狗,又無意讓柳芝蘭得知了這件事,甚至誘導柳芝蘭將那避子湯放在了我的院子中,借由沐海蓉的大鬧來徹查我的院子。」
「可是沐寂晗的目的是什麼呢?她倒是並沒有直接出手針對小姐。」青瓷點頭道。
「她的目的…」沐寂北嘴角的笑意漸漸散去,她的目的自然是傳出自己**的消息,讓殷玖夜礙於輿論不敢娶自己,也讓自己因為輿論而受千夫所指。
「她確實沒有直接針對我,若是說她害的,便是沐海蓉的那條狗,只是這柳芝蘭卻也是在她的刻意誘導下才會有這般動作。」沐寂北淡淡的解釋道。
「小姐,這沐寂晗以前待你還是不錯的,怎麼如今也變成了這個樣子?這時間到底有什麼才會永遠不變?」青瓷似乎也頗有感觸的開口道。
沐寂北看向遠處重巒疊嶂的山巒,沉默了片刻,開口道:「這時間唯有變才是不變的,唯有變才是永恆到的。」
青瓷先是一愣,靜下心來仔細想了想,而後點了點頭。
沐寂北推開門走進屋子:「走吧,還要抄佛經呢。」也還要好好想想沐寂晗還要做什麼呢,看她今天的樣子怕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女人的執念真是可怕,她如此,沐寂晗也如此,柳芝蘭也是如此。
沐寂北回到房間裡便也不急著抄佛經,先是給自己補上了一覺,畢竟今個實在是鬧騰,不過她一直覺得柳芝蘭這孩子有的怪異,沐正德在走之前,怎麼會突然就對柳芝蘭好了呢?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就對一個恨了好久的人,突然仁慈了起來?
不要說沐正德突然良心發現,覺得自己下手太狠,柳芝蘭可憐,這是打死她也不會信的。那麼這對著柳芝蘭好便還是只有一個目的,便還是因為恨,所以如今的好怕是為了將柳芝蘭狠狠的摔了下來才是,看看,男人都是多狠。
迷迷糊糊之中沐寂北就睡著了,肩膀上依然有些灼熱的痛感,卻讓她感到安心,就好像他一直都在。
而另一面,柳芝蘭大吵大鬧,說是沒有個說話的人,悶的要死,非要讓個小姐過去陪著她。
而今府中的幾位小姐沐海蓉對她十分仇視,沐寂北被禁足,便只剩下時常陪在老太妃身邊的沐寂晗了。
老太妃一則是為了圖個消停,一則是覺得沐寂晗和沐寂北之間似乎有些不對,她要靜下心來好好想想。
掀開厚實的門簾,沐寂晗邁了進去,輕聲道:「母親。」
柳芝蘭正坐在塌上,一手拄著塌子上的茶桌,兩條腿也都扔在了塌子上,好不愜意。
「來了。」柳芝蘭看了沐寂晗一眼。
沐寂晗點了點頭,站在了柳芝蘭對面,柳芝蘭指了指凳子,開口道:「坐吧。」
不得不說,這柳芝蘭真是變了不少,從前那個端莊的挑不出一點瑕疵的當家主母,如今卻完全是另一幅樣子。
沐寂晗也不開口,只是安靜的坐在了柳芝蘭的對面,一雙眸子看向柳芝蘭,倒是空空如也,沒什麼感情。
「四小姐近來的日子是越發的不錯了,有了老太妃可以依仗,這府中怕是沒人敢不把四小姐放在眼裡了。」柳芝蘭笑著開口道,倒是也沒有因為被囚禁起來而變得暴躁起來。
「多虧了太妃抬愛,一直待我極好。」沐寂晗安靜的開口,絲毫不顯熱絡。
「是啊,如今有了老太妃的照拂,還有什麼可愁的呢?」柳芝蘭歎了口氣開口道。
沐寂晗沒有接話,柳芝蘭只好再次開口:「母親也算是從小看著你和北北那孩子一起長大,你們姐妹向來情深,怎麼,如今卻是也有了嫌隙?」
沐寂晗看了柳芝蘭一眼,只是開口道:「沒有。」
柳芝蘭嗤笑一聲,拿了顆盤中的荔枝,塞進自己的嘴裡,直到將核吐了出來,才再次出聲:「沐海蓉那狗總是你害死的吧?可別說不是,我可是瞧著你給那狗餵了東西的,再者你刻意讓我聽聞沐寂北**的消息,又提及避子湯,不是為了讓我幫你將沐寂北至於死地麼?」
沐寂晗的神色終於微微有些動容:「你都知道?」
「當時是不知道的,只是得了閒,只一想便也就知道了。」柳芝蘭目不轉睛的看著沐寂晗,雖然這個孩子她也不喜歡,但是相比起害的自己滿門死絕的沐寂北,任是再凶神惡煞的人也都會可愛起來。
「我沒想要她死,我只是想…」沐寂晗開口辯解道,可話還沒說完,再次被柳芝蘭打斷:「你只是想讓她身敗名裂?哈哈,真是好笑呢…寂晗呢,你實在是太天真了,你以為你做出這樣的事情,她還會把你當姐姐麼?」
沐寂晗沉默著沒有開口,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真的沒想要沐寂北死,她只是想身敗名裂,閨譽盡毀,想要那個男人因此拋棄她而已。
柳芝蘭的話好似一記針扎讓沐寂晗心頭難受,可是她也不知從何時起她對這個妹妹的感情就淡了,尤其當知道那個男人竟然同沐寂北在一起的時候,她嫉妒的要發狂。
因為知道她們住在也一起,也因為瞧見了沐寂北在失蹤的那段日子裡儘是同他在一起,所以她認定沐寂北已經**,才會想到這個自以為不會傷害到她的辦法。
柳芝蘭總歸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似乎隱隱猜到了沐寂晗的想法,也不點破,只是開口道:「既然有心向惡,你就不要在那惺惺作態了,還打著一副不肯傷害自己妹妹的樣子,你已然想讓她身敗名裂,難道還敢問心無愧的說出不想傷害她的話來?你不覺得噁心,母親都是要為你害臊的。」
沐寂晗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誰知柳芝蘭卻是繼續開口:「沐寂北的性子你總是該知道的,如今你既然已經做了,你以為她會不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們姐妹的情分已經到了盡頭了!你分明已經對不起她了,你嫉妒,你嫉妒她所擁有的一切,所以你不甘心了,不甘心一直被她淹沒光芒,是不是?這就是你的私心在作祟,你分明就變了!」
「我沒有!我本不想這樣,是她先欺騙於我,戲弄於我的!」沐寂晗想到了沐寂北明著說是去北邦和親,讓她覺得自己有了希望,甚至在心中對她愧疚了很久,一直都在自責,可誰知,最後瞧見的卻是兩人在一起的親密無間,她就好似一個整日做夢的天大的笑話,被她蒙在鼓裡,做著自己的美夢!
柳芝蘭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最是喜歡看姐妹相殘的戲碼了,儘管這沐寂晗如今還在躊躇,可柳芝蘭相信,最後,她一定會同沐寂北徹底反目,對她而言,這絕對不亞於一件天大的喜事。
沐寂晗漸漸安靜下來,看著柳芝蘭的目光帶著幾分麻木:「母親這算是挑撥離間麼?還是想讓我做母親手中的利器?不覺得打錯了算盤麼?」
柳芝蘭一愣,沒有開口,沐寂晗卻是再次開口:「若是母親想找誰報仇,大可自己出手,我是不會成為母親手中的兵器的,所以母親還是趁早了了這個心思。至於我自己,我自有我的打算,更是不牢母親為我費心了。」
柳芝蘭看著沐寂晗平靜的模樣,便知自己根本沒有策反這個孩子,她依舊有她自己的打算,更是不能為自己所用,真是可惜,不過不管怎樣,至少這沐寂晗如今和沐寂北不對付總是真的。
柳芝蘭不無惋惜的開口:「真是可惜,我倒是十分好奇你同北北那孩子誰更是厲害一些呢,本以為能看一齣好戲的…」
沐寂晗卻是站起了身,冷冷的看了柳芝蘭一眼:「母親,女兒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柳芝蘭開口,沐寂晗便轉身走了出去,掀開門簾的一瞬間,柳芝蘭卻是再次出聲道:「近來對老太妃要謹慎著點,今日沐寂北事發,你這個向來愛護妹妹的姐姐,沒有開口說話,怕是已經引起了她的懷疑呢。」
沐寂晗手指微微蜷起,走了出去,確實,她竟然忘記了給沐寂北求情,這怕是已經讓老太妃起了疑心。
三日後
老太妃端著茶杯在塌子上喝茶,一旁坐著的是沐寂晗,而晴姑姑站在另一側。
「怎麼樣?五小姐這兩日可有什麼動作?」老太妃看向身邊的晴姑姑。
晴姑姑心知老太妃問的是沐寂北這幾日來可有什麼不滿,隨即回話道:「五小姐那裡一直很安靜,似乎都是在屋子裡,倒是沒有什麼動靜。」
老太妃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她是想磨磨沐寂北的性子,這孩子聰慧的過了頭,心計有深,總是戰無不勝,她怕她少不得要有了些傲氣,到時心高氣傲,不將人事放在眼裡,這一個跟頭栽下去,怕是就翻不了身。
如今看她沒有怨言,不聲不響的抄著佛經,也沒有心浮氣躁,老太妃卻是十分滿意的。
沐寂晗開口大道:「姑母,北北的性子雖然活潑,可做事心中卻總是有數的,又向來乖巧,想來是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老太妃點點頭,沒有開口,對著身旁的沐寂晗開口道:「你父親這兩日就要回來了,你且有哪家相中的公子,到時讓你父親去給你說。」
沐寂晗聽了便覺得煩躁,只是開口道:「但憑姑母做主。」
「你若是有什麼喜歡的,儘管同姑母說,你雖是庶出,但只要是差不多的人家,倒是也省得。」老太妃開口道。
沐寂晗心中一沉,驀地想起了自己只是個庶女的身份,根本配不上當今皇子,於是開口道:「姑母,不知咱們丞相府庶出的小姐配的皇子是如何?」
老太妃的嘴角微微抿起,開口道:「若是得了抬愛,許是能做個側妃,但是你要知道,這丞相府嫡出的小姐做皇子側妃才是正規的常理,這庶女可是要差的遠了,只是當今皇家落寞,攝政王府獨大,所以這皇子側妃的要求倒是能降上許多。」
「那也就是說現在這種形勢,相府的庶女倒是能做個側妃了?」沐寂晗再次開口道,心中卻是驀然生出一種想法,只要北北願意,她寧願同她一同做側妃。
「怎麼想起問這了?莫不是看中了哪個皇子?」老太妃將眾多皇子在腦中過濾了一遍,開口問了沐寂晗。
「這倒不是,這是想著北北似乎同攝政王和六皇子的感情都很好,所以想著六皇子會不會求娶北北呢?」沐寂晗開口解釋。
老太妃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宮中那一幕,卻不知自家弟弟這到底是要幫著誰?這六皇子和攝政王倒是都是人中之龍,又似乎對北北都有心意,只是不知最後北北會和誰有所結果?不過不管是誰,這被捲入了權力漩渦都不是件好事。
「如果說是你嫁給六皇子,怕是還不夠的,畢竟身份還是差了一點,可是若是北北的話,還是有可能的,畢竟她現在是陛下親封的郡主,又是北邦所特詔的郡主,所以身份倒是夠的。」老太妃很直白的解釋道,卻根本沒想到沐寂晗的指節已經泛青,臉色更是陰沉的有些難看。
「雖然你的身份不夠,不過等有機會姑母去向陛下求一個,看看能不能封個縣主或者縣君,再高的姑母也幫不了你了。」老太妃歎了口氣開口。
晴姑姑看了眼沐寂晗低著頭的樣子,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出沐寂北緊捏著的手指,不由得多留了份心眼,看來這事要跟主子說說。
晴姑姑很能理解沐寂晗心中的嫉妒,不過在晴姑姑看來,沐寂北每日遊走在生死之間,才得到了這麼多東西,而沐寂晗每日只是陪著自家主子,卻已經衣食錦繡,比起沐寂北,得到這些東西似乎才更容易些。
送走了沐寂晗,晴姑姑將這事告訴給了老太妃,果然讓老太妃又多留了一份心思,甚至已經隱隱看出了這對姐妹之間的詭異來。
可是,似乎是秋寒一樣也料峭,這天夜裡,老太妃突然病了,病的還不輕。
府中立時就有些亂了,好在老太妃雖然病的厲害,可是人還是清醒的,再加上有晴姑姑在一旁幫忙打點,倒是也沒生出什麼岔子。
「小姐,太妃好像是病了,還病的不輕。」青瓷開口道。
沐寂北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揉了揉手腕,自己這手上的傷還未完全好利索,所以這抄寫起來卻也十分緩慢。
「請了大夫沒有?」沐寂北開口道。
「已經去請了。」
沐寂北點點頭,青瓷再次開口道:「而且好像聽說明日丞相也會回來。」
沐寂北沒有做聲,這老太妃的病來的突然,沐正德又要歸來,沐寂晗不知又會弄出什麼事來。
想不到過不了幾天,卻是要進行秋獵了,到時候少不得和那些世家子對上,沐寂北的目光微微沉寂,看來這是個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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