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留人
「二叔,我們沒事。」歐陽克奔出薛煥豪身後,笑得燦爛無比,這些天來他被關的難受,小孩兒家本來就耐不住寂寞,如今看見曲名江,依照他這個二叔的性格,他這次一定會帶走自己和李莫愁,不用再關在這個一天到晚安靜的嚇人的地方,實在是大大的好事。
曲名江本來看見李莫愁說不出話來的樣子,還以為他們二人收到了什麼委屈,聽到歐陽克的話才放下心。過了好半響,李莫愁才走到曲名江面前,笑微微的看著他。
函谷幾月,李莫愁吃的多是青菜蘿蔔白米飯,本來肉呼呼的臉頰瘦了些,曲名江乍見義女,心頭激動,將她抱在懷中,憐惜道:「我們回家去,莫愁這些兒日子都瘦了,一定吃了不少苦。」李莫愁搖頭道:「倒是沒有,函谷的叔叔伯伯待我們很好。」
李莫愁下山時穿著的是一身男裝,到了函谷以後,為了換洗,穿著一身函谷弟子衣服改做的布衫,看起來倒像是蝙蝠衫一樣。曲名江臉上笑著,心裡卻心疼起來,李莫愁到了白駝山莊後,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世上頂尖,這樣的衣料就連做她屋中抹布都不夠資格,如今卻用來做衣服,更加堅定了他帶李莫愁回去的心。
這邊薛煥豪哪裡不知道曲名江的想法,馬上上前躬身道:「這位朋友可是白駝山莊的人?不知道如何稱呼,來到我函谷,且喝一杯茶再走。」
曲名江冷冷說道:「不必了,我這就走,你們函谷的茶,只怕沒那麼好喝。」
薛煥豪撫鬚笑道:「早就聽說白駝山莊的三莊主曲少俠行事只憑本心,如今一見果真如此。不過少俠既然進來了,應該知道那外面是一個套一個的溶洞,就像迷宮一樣,要不是你跟著的那人知道路,只怕你也進不來吧。曲少俠還是先喝一杯,過一會兒我再派遣弟子送你出去。」
這話說的倒是實情,曲名江見這些人並沒有虐待李莫愁和歐陽克,心中不欲跟他們為敵,冷哼一聲,抱起李莫愁,跟著薛煥豪走進屋子。
李莫愁看著曲名江的撲克臉,輕輕拉拉他衣袖,對著他展顏一笑:「我很好。」
跟著曲名江這麼長時間,李莫愁對他的性格十分瞭解,外人面前曲名江十分的討人嫌,表情丑,做事不厚道,整個就是為了欠扁而存在的人,唯有他的親人才可以感受到他的寬容和好。
看見李莫愁宛若晨曦的笑容,曲名江緊繃繃的臉色緩和一點,看起來和善不少。薛煥豪雖然不常出門,但是待人接物卻絲毫不含糊。他令弟子侍立身側,親自洗杯沖茶。李莫愁這些日子在函谷跟薛煥豪學習《周易》,心中早將他當作老師一般看待,如今見他親自動手,覺得怪不好的,一扭身就想下地幫忙,曲名江卻緊緊抱住她,不讓她動彈。李莫愁小身子扭一扭,終於安分下來。
那邊歐陽克卻沒有什麼心理負罪感,他雖然在家常迫於母親威嚴,但是怎麼說都是當慣了少爺的人,而且李莫愁學習《周易》時,他在旁邊聽過幾次,發現完全聽不懂,就沒跟下去,因此對於薛煥豪也沒什麼尊師重道的感覺。
薛煥豪泡好茶,將杯放在曲名江面前,正此時,在門外踟躕了一會兒的段微同也走進來。曲名江一見段微同,眉頭微皺,想來是認出了他,刀子一樣的眼光在他身上轉一圈,終於還是沒有說什麼。
段微同卻沒有認出曲名江來,只是好奇的打量了幾眼這個男人,躬身謝道:「這位大俠想來是白駝山莊的人,當初莫愁小妹被人擄走,我心中擔憂,哪知道被您所救,大俠請受段某一拜。」
段微同哼了一聲:「好說好說。」李莫愁瞧著認認真真做謝的段微同,禁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薛煥豪趁機圓場:「這位是大理段家的王子,請他作陪,想來也稱的起曲大俠的身份。」說完招呼徒弟給段微同加上座位。
李莫愁瞧著段微同,笑吟吟的對他點點頭,段微同頷首回應,那廂歐陽克對段微同大有好感,喜道:「你是大理國的?聽妹妹說當初你施粥給她喝,你真是個好人。」
段微同見歐陽克相貌清秀,性格活潑,坐到他身邊,兩人樂呵呵說起話來,曲名江也不管,只是看上幾眼就悶頭喝茶。待上一會兒,曲名江站起身來,向歐陽克道:「阿克,快點喝完茶,我們回家去。」
那邊歐陽克在聽段微同說起大理風物,心中嚮往,正聽的入神,恨不得插翅去看看,這邊忽然聽見曲名江的話,再顧不上大理,歡呼一聲就站起來。薛煥豪看他轉身欲走,忙道:「曲大俠,不可。當初這兩個孩子被請到這裡,是我掌門師兄的意思,沒有他的命令,老夫不敢放人走。」
曲名江早知道他這話,臉上古井不波,身子也不轉,回應道:「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見真章了,我們且鬥一場,誰贏了就聽誰的。」
薛煥豪臉上猶自帶著笑容,強忍著心中怒意:「曲大俠,我函谷一代弟子雖然只剩下我一個在谷中,但是也不是好欺負的。況且論起江湖輩分,你稱我一聲師叔也是應該。這件事情再來商議商議也不遲。」
曲名江哪裡肯理他,將李莫愁放到地上,囑咐歐陽克道:「阿克,看著點妹妹。」看那樣子,竟是要硬闖。
事已至此,薛煥豪臉上再也掛不住,淡然道:「賢侄非要動手不可,那老夫只好奉陪了。只是我們函谷,不是說進就能進,說出就能出的。」
曲名江哈哈大笑:「你這老頭恁多廢話,勝望敗寇,待我把你打趴下,再擄上一個二代弟子,讓他們帶我出去也不遲。」
李莫愁聽兩人說話間越來越不客氣,心中不虞,這兩人一個是她已經從心裡認定的親人,一個對自己有教授之恩,不管哪個勝哪個負,她心中都會覺得有遺憾。
她尚在猶豫,那邊薛煥豪已經拉開架勢,擺出一招江湖常用的蒼松迎客,既有迎接客人之理,又有對小輩的謙讓。那邊曲名江卻不管那些,直接使出金剛穿掌,一招招直攻薛煥豪要害。
薛煥豪輕功了得,哪裡能被他近身,但曲名江功力高深,腳下的瞬息萬里也不弱,每每一掌上去,掌風嗚嗚作響,連離得甚遠的李莫愁都能聽見,近前的薛煥豪更是壓力頗大。饒是如此,薛煥豪還是如游魚般躲開曲名江,偶爾被掌風掃到,只覺得苦不堪言。
曲名江看打不到薛煥豪,心中著急,越攻越快,漸漸的一片掌影連到一起,似乎千手觀音一般,將薛煥豪活動的範圍漸漸包裹起來。薛煥豪打起十二分功夫來應對,方寸之地間挪移轉騰,將凌波微步的精妙發揮的淋漓盡致。幾次險險躲過曲名江的大掌,看的周圍人膽戰心驚。
眼見得師父只有守勢沒有攻勢,那邊薛煥豪的徒弟忽然大喝一聲:「師父,接劍。」只見一抹青影被擲向兩人。曲名江冷哼一聲:「你接的到麼?」說著單用一隻手攻擊,空出另一手來對著飛來的劍身一拍,一柄青鋼劍生生被從中震斷。
斷劍倒飛而出,丁零當匡的掉在地上,這一掌震得谷中弟子冷汗殷殷,個個看著那斷劍,心中不由升起感歎:「這人該有多大的勁道!若是這一掌拍在自己身上……」想到此處,不少人忍不住打個寒噤,看著曲名江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
這邊眾人的驚叫未去,那邊兩人又纏鬥在一起。原來剛才薛煥豪趁著曲名江攻勢稍弱,打懷裡抽出一柄黑黝黝的鐵尺,執在手中。
薛煥豪也是有苦難言,師門四個師兄弟姐妹中,只有他功夫最低,函谷收徒,向來注重資質,但是他師父當初看重的是他在經史子集上的資質。如今被曲名江一迫,只好硬著頭皮拿出武器來,這武器是他年輕時得到的一塊天外隕鐵所製,堅硬非常,更有一種獨特的屬性,能夠吸引鋼鐵,打鬥起來十分取巧。
函谷眾弟子大都知道薛煥豪有這武器,齊齊歡呼一聲,更有幾個弟子叫道:「姓曲的,你快點投降吧,我們薛師叔大人大量,說不得會饒了你。」
逍遙派功夫向來很少有藉著武器的,練到高明處,一雙肉掌能抵得絕世寶刀。看著薛煥豪手中的鐵尺,曲名江眼中冷光一閃,悶聲道:「原來你功夫還不到家。」
他這話聲音極小,場外的弟子沒有聽到,薛煥豪卻聽得老臉微紅,搶身上前,喝道:「看招!」
上一頁
返回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