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裡就是大秦皇陵?」青夏霎時間瞪大雙眼,傻乎乎的問道。
「嗯,」秦之炎點了點頭,說道:「你跟我來。」
原本只是一塊碎裂的岩石,經過了一陣震動之後,竟然開裂出一個大大的口子,裡面黑漆漆的洞口,像是猙獰的野獸張著巨口一般,原本的出路已經被大雪封住,青夏只能跟在秦之炎身後,向著所謂的皇陵緩緩走去。
「這裡面真的葬著秦始皇嗎?不是葬在驪山嗎?」
秦之炎走在前面,聲音淡淡的說道:「那是假的。」
「哦!」青夏鬱悶的答應一聲,她記得剛剛進q處時接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緝拿一批國際的盜墓集團。自己和戰友跟他們周旋了一個多月,才將他們抓獲。當時那群人的目標就是驪山的秦始皇陵,沒想到忙活了半天竟然是個假的。
「哎呀!」青夏突然叫了一聲,隨著她的叫聲,手中的火折子登時熄滅,整個洞裡霎時間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怎麼辦?沒有火把了。」青夏皺眉說道,她的包袱還在馬背上,身上只帶了幾件隨身物品,火石倒是有,可是這處天寒地凍,到處都是冰雪,到哪裡去找枯枝樹木來點火。
這時,一股溫暖突然包圍了青夏的手,她微微一愣,第一反應就是抽出手來。可是秦之炎的聲音卻在耳邊低沉的響起,他另一隻手攬在了青夏的肩膀上,將青夏的身體扮向他,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略略沙啞的聲音低聲說道:「別害怕。」
別害怕,他以為自己會怕黑嗎?
「別害怕,」秦之炎低聲又說了一遍,「跟我來。」
漆黑的路,彷彿突然間變得那麼長那麼長,外面是呼嘯的寒風,咆哮的暴雪,無數人慘死在大自然的震怒之中。青夏跟在秦之炎的身後,右手被他緊緊握住,向著漆黑沒有一絲亮光的前方,緩緩的走去。
秦之炎身上的味道很好聞,青夏的鼻子向來很好用。她可以通過空氣裡的氣味,聞出五十米之內有多少人,可以進而猜得出對方的身份地位,甚至可以將他們的喜好也摸個大概。靠著她靈敏的嗅覺,她成功的完成了很多出色的任務,以前q處的同事經常笑話她是獵犬轉世過來的。
此刻跟在秦之炎身邊,看不見他的臉,看不見他的身影,看不見他們緊握的手,可看不見腳下的路,一片黑暗之中。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氣輕柔的圍繞著她,濃濃的川貝氣息,像是盛夏的梨子般散著清新的香味。
這個男人的體弱,全天下的人都十分清楚。可是,他百戰百勝的光輝戰績,他打得匈奴狼狽逃竄的響亮名聲,他高高在上的人身份,總是讓世人輕而易舉的就忘記他竟是一個病痛纏身的病患之人。青夏曾在楚皇宮內不止一次的聽聞這個男人的傳奇事跡,但是此刻他站在自己面前,青夏卻有些迷濛了,這樣一個人,真的是讓匈奴聞風喪膽的大秦戰神嗎?真的是讓東方三國深深憚忌的第一強敵嗎?
「小心!」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青夏想的出神,還是警覺的猛然剎住腳步。但是儘管這樣,她還是撞在了秦之炎的後背上。挺拔的背脊撞的青夏的鼻子一陣酸,她抽了抽鼻子,用手揉了揉,聲音有些悶,帶著一絲被人戲弄了的氣惱:「你是故意的!」
秦之炎隱藏在黑暗之中的眉梢微微一挑,我這青夏的手掌輕輕一用力,儘管青夏看不見,還是可以猜得到他搖著頭淡漠的樣子:「我沒有。」
「那你幹嘛突然停下來了?」黑暗的包圍之下,讓青夏的心性也活潑了起來,她瞪大了眼睛,暗暗道,若不是看在他剛才救護自己的份上,就像揍楚離一樣狠狠地揍他一頓。
「小心腳下,有台階。」
「啊?」青夏一愣,突然感覺秦之炎拉著自己的手微微用力,就隨著他向前走去。
四下裡一片寂靜,只有兩人的腳步緩緩的踏在這不知多少年沒有被人踏足的大秦皇陵之中。坡勢向下,青夏一步一步跟在秦之炎身後,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向下,一直向下,感覺似乎要走到陰曹地府一般。突然,腳下一股平坦的觸感傳了上來。
是平坦的,光滑的,甚至有一絲絲溫暖的,沒有積雪,沒有寒冷。
「等著我。」秦之炎突然鬆開了青夏的手,自己一個人向前走去。巨大的黑暗霎時間包裹住青夏的神經,寒冷的風不知從什麼地方緩緩吹過,帶著歷史濃厚氣息的灰塵在青夏腳下凝聚著。一絲冰冷從指尖慢慢的升騰而起,青夏的手指輕輕曲動,試探一般向周圍摸索了一下,終於,還是收了回來,然後,緊緊的握住
「秦之炎……」
青夏輕聲試探的叫了一聲,周圍是大團大團濃墨般的黑暗籠罩著。她一手慢慢摸向腰間的劍鞘,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謹慎的輕輕移動了下腳步,緩緩抽出了鋒利的匕。一絲擔憂和恐懼從心底升了起來,「秦之炎,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清淡的聲音突然在前方響起,一道柔和的燈火瞬間點燃,就像一隻小小的螢火蟲一般,照亮了一片渾圓的光圈。
秦之炎一身青色長裘,背脊挺直的站在一隻燭台旁邊,蒼白的臉上在燈火下閃動著柔和的光澤,寬袍大袖,黑如墨,沉靜的眼睛向著青夏這邊望來,淡淡的笑道:「別擔心,沒有事。」
秦之炎走到另一支燭台前,點燃了燭火。隨著一隻又一隻燈火的亮起,整條甬道都明亮了起來。
青夏站在原地,感受著甬道裡陰沉的風輕輕的吹著,一時間,只覺的脊骨。黑洞洞的甬道不知道有多長,地面、牆壁、屋頂,全是漆黑的巨石整塊鋪成,上面雕刻著青夏看不懂的繁雜花紋和各種圖騰,沉重令人幾乎窒息的香氣在空氣裡清幽的飄蕩,一隻隻漆黑色巨石雕刻而成的燭台擺放在甬道兩旁,上面,白色的蠟燭幽幽的照射著,肅穆的氣氛充實在甬道的每一個角落。
秦之炎單薄的背影在前方顯得很不真實,好像就要隱藏在黑暗之中一樣。他閒庭信步一般的在甬道裡緩緩走著,竟是十分的熟悉,沒有半點陌生。
「唐姑娘,」秦之炎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微微揚眉,「怎麼不走啊?」
青夏反應過來,連忙趕上前去,跟在秦之炎身邊,和他並肩走著。「秦之炎,你以前來過這裡嗎?怎麼這麼熟悉?」
秦之炎腳步微微一滯,隨即淡淡說道:「來過。」
「哦。」青夏是何等人,看人臉色揣摩人心向來是軍情特工的必修課,看秦之炎這個樣子,就知道一定有什麼不便說的宮廷**。連忙老實的跟在秦之炎身邊,看著他一邊走,一邊將甬道兩旁的蠟燭一盞一盞點燃。
「先皇下葬的時候,我曾經來過這裡。」
沒想到秦之炎會突然說起話來,他的聲音十分醇厚,但這一絲沙啞,像是綿綿的海水一般,很是好聽。
在這樣陰沉的環境裡,有人願意和自己說話,自然是好的。青夏接口說道:「哦,那你是來拜祭的吧。」
「唐姑娘不是我們秦國人吧。」秦之炎突然轉過頭來,笑著問道。
不是,我不是秦國人。」
「歷代龍脊山皇陵都是秦國的禁地,有大批士兵駐守,就算是皇帝,也是不可以來的。只能在山腰的宗廟裡拜祭。即便是先皇下葬,我也不可以進來。」
「嗯?可是你不是說你進來過嗎?」
「嗯,」秦之炎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我那時候還小,只有五歲,是跟著大皇兄二皇兄偷偷進來的。」
「看不出來啊!」
「看不出來什麼?」秦之炎疑惑地皺起眉頭,沉聲問道。
青夏笑著說道:「看不出來你小時候竟然那麼調皮搗蛋,竟然敢偷偷進入皇家禁地。」
「那時候還小,只是一個孩子,又懂得什麼。」秦之炎聲音清淡,好似三月的湖水,岸邊楊柳抽芽,湖面寂靜無波,裡面卻透著微微的寒冷,他伸出手點燃了最後一盞燭火,突然看見一座漆黑的大門突然出現在甬道的盡頭,一絲苦笑在他的臉上緩緩浮現,他沉目看著那扇大門,說道:「這條甬道,當時一共是二千六百七十七步,有燭台四百座。沒想到如今故地重遊,只需不到一千步就可以走完了。」
青夏聞言一驚,猛然轉過頭去,秦之炎絲毫沒注意青夏的表情,只是好像沉浸在往昔的歲月一般,低聲說道:「可惜當時我身上沒有火石,一個月下來,一次也沒有點亮過這裡的蠟燭。」
「你在這裡待了一個月?」
「嗯,」秦之炎把玩著手中的火石,緩緩說道:「從那以後,無論走到哪,我會帶著這個東西了。」
「為什麼?」青夏斟酌著,雖然知道答案一定不是他願意說的,但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為什麼,你要在這裡面待了一個多月?」
「我們在帝陵裡迷了路,我年紀小,二皇兄背著我,後來我睡著了,醒來就不見了他們。」秦之炎面色突然晃過一絲苦笑,聲音也帶著微微的嘲諷,「他們說,我們走散了。」
青夏的心,好似突然變得有些疼痛。她無法去想像,一個五歲的孩子,獨自一人被困在漆黑的帝陵之中一個月會是怎樣的心情,這樣宏大死寂的皇陵之中,到處都是冷硬的石頭,他要吃什麼,喝什麼,又怎樣生活?
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抓住秦之炎的衣袖,對這個僅僅只有兩面之緣的救命恩人淡淡而笑:「沒關係,我抓著你的袖子,我們一定不會走散。」
女子的眼睛晶瑩明亮,像是深海中最名貴的珍珠,秦之炎低頭淺淺而笑,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