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烈的驚呼聲同時大作,匯成一聲震天爆響,無數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一柄銀色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兇猛襲來,銀亮的寒芒繞著顏平西的脖頸猛然迴繞,下一秒就沿著來路又飛了回去。
而顏平西卻突然瞪大了雙眼,一絲恐慌之色登時閃過瞳孔之中。一片死寂裡,眾人似乎能聽到骨肉碎裂的聲音,只見顏平西身體登時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委頓一旁,脖頸上一圈鮮血瞬間留下,下一秒鐘,他那顆風華瀟灑的頭顱已經毫無生氣的掉落在地,揚起大片塵土。
所有的一切都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眾人驚恐地望去之時,只見高高的土坡上面,一名眉眼清亮的俊美少年昂然居於馬上,手上一柄鋒利的匕,匕上連著一條銀白色的綢緞,此時正緊緊的纏繞在他的手臂之上。鮮紅的血從匕上緩緩流下,沒入雪地裡,濺出一個個暗紅色的細小漩渦。
「主帥都死了,你們還不快跑?」青夏淡淡笑道,縱馬緩緩走下高坡,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如狼似虎的四百軍人,而是一群陳朋故友一般。
「是你?」一聲驚詫之聲突然響起,青夏側目望去,只見卻是自己當日綁在樹上的黑衣男子。
那男子狠狠地看著青夏,狠聲說道:「暗算厲大人馮大人的人也是你?」
青夏揚了揚眉,也不言語。
黑衣男子突然寒聲說道:「各位兄弟們,如今顏大人已死,厲大人馮大人變節,若是我們就這樣返回京都,不但我們死無全屍,一家老小也難以保全,事到如今,只有背水一戰,方有逃生的可能!」
說罷驀然拉開長弓,對著秦之炎凶悍射去。
那箭來勢兇猛,可惜還沒到秦之炎身邊就被十八鐵衛打斷。黑衣男子一把抽出腰間長刀,沉聲說道:「要命的,隨我來!」
震懾人心的利器在夜風裡嘯鳴起來,吼聲沖天而起,生死的壓迫之前,他們暫時忘記了大秦戰神的威懾,跟在黑衣男子的身後向著秦之炎等人的方向飛奔而去!
巨大的喊殺聲和馬蹄聲隨之響起,火光中人影在閃動,黑甲騎兵在荒原上舉刀穿梭,十八鐵衛護在秦之炎身前,一排一排的火箭迅猛射擊,可是怎敵對方數百人之眾。
遠戰瞬間化為近身的肉搏。十八鐵衛圍成的圈子漸漸縮小,哀號聲不絕於耳,鮮血噴射而出,人影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下去,可是新的人卻馬上從後面補上,加入新的戰圈。
青夏一刀砍倒一名黑甲軍士,暗狠自己的婦人之仁,顏平西已死,敵人軍心大亂,若是那夜殺了那名黑衣男子,一場浩劫登時化解,那會轉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這時,一聲隆隆聲登時響起,青夏一呆,猛然回頭看去,只見遠遠的荒原之上,無數的暗影在夜色中急追而至,黑色的戰甲和眼前的這些廝殺的人群一模一樣!
敵人竟然還有援兵?
徒然響起昨日顏平西囑咐黑衣男子回去報告的話來,看來他們也並不完全相信馮厲兩人,還留有後備。想到這裡,青夏知道突圍已經全沒有半點希望。
沉悶的隆隆聲不斷在頭頂響起,青夏抬起頭,只見大片的雪花從山巔紛紛滾落,一個大膽的念頭霎時間升上心頭。來不及細想,青夏屈指入口,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一匹駿馬瞬間風雲而至。從馬背上的包袱裡掏出當日在加凌河對付喬裝水賊子的鉤鎖,青夏翻身利落上馬,拿著鉤鎖就向人群裡衝去。
天昏地暗,血泥糅雜,進退拉鋸之下,道路漸漸為屍身堵塞。青夏身手矯健,眨眼間衝進人群之中,取馬不取人,一隻隻鉤鎖手腳利落的深深插進戰馬的脖頸之中,這時候殺聲轟鳴,哪裡還有人注意到戰馬是否被人暗算。青夏好似一條泥鰍一般矯捷的從人群中穿過,突然翻身跳下馬背,將幾十條繩索拴在自己馬匹的馬腿上。
「對不起了!」青夏小聲的說了一句,突然拿起匕狠狠的扎進馬股,戰馬徒然長嘶一聲,忿然揚蹄響著前方猛衝而去。
就在它剛剛奔跑起來的同時,二十多條繩索同時繃緊,一片鮮紅的血肉從二十多匹戰馬的身上猛然撕裂!
刺耳震天的慘烈嘶叫聲登時沖天而起,蓋過了所有的喊殺聲,受傷的戰馬齊聲哀鳴,聲音衝上雲霄,刺得人耳朵轟鳴,尖銳有若鬼哭。
喊聲乍停,除了戰馬的長嘶,荒原上一片寂靜
而就在這時,眾人的頭頂之上,驟然傳來一陣震天巨響,隆隆之聲轟然響起,恰似天邊悶雷,滾滾而近,剎那間只覺大地都在震動,巨大的怒吼聲自地底鑽上人的脊樑,在從頭皮上咆哮而出,所有人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四下驚恐的望去,卻在同伴的臉上看到同樣的驚恐和不可思議。
「你們竟敢在龍脊山下謀刺當今皇子,天神震怒,你們還不快跑?」
青夏翻身爬上一匹無主的戰馬,厲聲高呼。
隨著她的手勢,眾人驚恐地抬起頭來,只見巍峨的龍脊山上,一道雪白的浪頭飛馳而來,由一線成一面,排雲滔天,勢如萬馬千軍!
「雪……雪崩啊!」見多識廣的老兵厲喝一聲,一把扔下手上的戰刀,想著蒼茫的荒原,就瘋狂奔去。
骨牌一般的連鎖反應,所有人都被這大自然的凶煞之氣嚇的面皮白,剎那間,紛紛潰逃。已奔到近處的黑甲援兵足足有三千多人,此刻見到這樣的場面,也是驚恐萬分,紛紛掉頭策馬狂奔,再也顧不上秦之炎等人。
「傻站著幹什麼?快走!」
一把拉住秦之炎略略蒼白瘦弱的手腕,青夏湊在他的耳旁,大聲吼道。
「逃往哪裡?」秦之炎也是大聲的問道,青夏看著他趴在自己的耳邊大聲喊叫的樣子不由得覺得有幾分好笑,沒想到這神仙般淡定的人物也會有這樣失態的的時候。鳳目一掃,青夏淡淡的瞇起眼睛,對著仲太傅等人一抬手,喊道:「上山!進皇陵!」
「什麼?」秦家的皇家子弟頓時瞪大了雙眼。
雪浪漸漸逼近,青夏等人緊貼在岩石的縫隙只見,還是有大片大片的風雪洶湧而來,遠處在荒原上奔跑的士兵一個踉蹌,紛紛陷入了大雪之中,再也看不到一絲蹤影。這時候若不是找地方躲避,在平原上奔跑就只有死路一條。
青夏嬌小的身子緊緊的靠在縫隙之中,突然一絲警覺升起,頭頂冰冷地寒風呼嘯而來,剛要抬頭。一旁的秦之炎卻徒然上前,一把將青夏撲倒抱在懷裡。
青夏身子一僵,一股溫暖之氣從秦之炎的身上傳了過來。他的身子十分瘦弱,厚重的衣衫下,甚至可以觸摸的到堅韌的骨骼。可是就是這樣一幅瘦弱的身軀此時卻將青夏緊緊的抱在懷裡,外面是鋪天蓋地的雪崩,凌厲的冷風,冰冷的雪水,一時全都被遠遠的阻擋在外面,再也不能傷到她一分一毫。
時間彷彿過了那麼久那麼久,又好像只是一剎那。
聲音漸漸平息了下來,青夏輕輕的推在秦之炎的胸膛上,低聲說道:「秦之炎,放開我,你怎麼樣?」
寂靜無聲,好像天下間突然只剩下青夏一人的。巨大的驚慌霎時從心底升起,顧不得掩飾什麼情緒,青夏徒然大驚,驚慌失措的叫道:「秦之炎!秦之炎!你怎麼樣?」
「咳咳……」
淡淡的咳嗽聲突然響起,可是在青夏的耳朵裡卻好像是仙樂一般。她艱難的從秦之炎的懷裡抬起頭來,只見四下裡一片黑暗,沒有半點亮光。
摸索著從懷裡摸出火折子,一絲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秦之炎蒼白的臉頰就在身旁,肩頭鮮紅一片,也不知是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
「你怎麼樣?」急忙上前將他扶起,說道:「有沒有受傷?」
秦之炎終於止住咳嗽,聲音沙啞的說道:「我沒事。」
青夏轉頭看去,只見秦之炎面色這是越蒼白,唇角竟然也微微有一絲血跡,心裡不由得緊緊的**了一下。想起他那輛總是熱的讓人幾乎無法忍受的馬車,連忙伸手脫下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在他的身上說道:「這樣會不會暖和一點?」
秦之炎好看的眼睛緩緩抬起,看了眼前這個只有過幾面之緣的奇怪女子,淡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多謝。」
「這裡是哪裡?」青夏疑惑地站起身來,只見兩人此時正處在一個巨大的黑色山洞之中,四周寂靜無聲,外面的風聲也漸小,這樣大規模的雪崩,想必就連那些黑甲援兵也是無路可逃吧。想起這一切都是出自自己之手,青夏不由一陣後怕,若是剛才動作慢上一點,現在橫屍冰雪之下的人,就是自己了。
「仲老先生!你們在哪?」青夏突然放聲大叫了一聲,誰知剛叫了一聲,又是一陣地動山搖猛然襲來,秦之炎手疾,上前一把扶住青夏的腰身,猛烈的震盪持續了將近半盞茶的時間,才緩緩停了下來。青夏闖禍的孩子般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真是傻了,又是一場雪崩,我要是再叫下去,我們倆真的就要同赴黃泉了。」
秦之炎眼睛在火燭之下顯得十分明亮,像是璀璨的寶石一般。青夏之前從來沒現這個男人的眼睛竟然這般好看,幾次見面都是匆匆一掃,只覺得他氣度不凡,如今這樣近距離之下,才恍然現,他竟然也是一個美男子。
這樣想著,青夏突然現自己竟以一個十分親密的姿勢靠在秦之炎的懷裡,連忙退開他的手,站直身體,掩飾驚慌的神色,故意正色說道:「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呵……」秦之炎突然微微一笑,笑容好似六月和煦陽光一般清淡溫暖。
「你剛才不是要進皇陵嗎?這裡,就是大秦皇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