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天氣總是十分的怪異,剛才還是晴空萬里,這麼一會就已經烏雲密佈,幾個驚雷打下來,瓢潑的大雨就轟然澆下。這雨下的極大,在地上打起一片雨霧,白茫茫的,看起來就像是南方叢林裡的瘴氣一般,一片迷濛。
蒼茫的大地,五輛馬車在崎嶇的道路上緩緩行進,前後各有八名侍衛披著蓑衣斗笠在雨中騎馬而行。斗大的雨點打在他們身上卻好像是牛毛細雨一般,沒有半點反應。一名彪悍的車伕坐在當中的一輛馬車前,奮力的甩著鞭子,不時的用手在臉上抹上一把,將雨水甩到一旁。
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經雨過天晴,太陽高掛,天邊掛起了一條美麗的彩虹。
沒有大雨,眾人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來,行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遠遠的竟然看到一個茶棚,淡青色的招牌在雨後清新的空氣裡,透著一股翠綠的雅致。在南疆這塊地方,能碰上茶棚酒肆,不得不說是一種好運氣。
車隊在離茶棚二十多步的距離處停了下來,一名背部微微佝僂的老者自第二輛馬車中鑽出身來,向著第三輛馬車走去,稍稍掀起馬車簾子的一角,似乎是請示什麼。然後回頭對著一眾侍衛招了招手,就向著茶棚的方向走了過去。
眾人小聲的歡呼一聲,留下八人守護車隊,其他人連同車伕一同走到了茶棚裡面,佔據了角落裡的兩張桌子,要了茶水和一些鄉下的吃食,給留守的幾人送去一些,其他人就圍在茶棚裡坐了下來,雖然人人寂靜無聲,但卻人人神情愉快,似乎十分放鬆。
畢竟,從那樣到處是毒蟲瘴氣的南疆叢林裡走出來,坐在這乾爽乾淨的茶棚裡,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要說這天下的少年英雄,還是得看我們大楚大皇,齊國的海蠻子背信棄義,陰險狡詐,他們的太子會是什麼好玩意?」一聲粗壯的聲音突然響起,一身青衫的佝僂老者聞言微微側目,只見卻是一名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這人身材極高,身穿一身短打服飾,一柄厚重大刀擺在身旁,看起來好像是打家劫舍的強盜一般。
「於大哥,你剛從盛都押鏢回來,跟咱們講講,那南楚大皇的登位大典是什麼樣啊?」茶棚裡除了車隊眾人,還圍坐這三四桌的客人,其中兩桌看起來是認識,坐的很近,攀談起來。
這條道是南疆通往楚國邊城還巢邑的必經之路,經過還巢邑就是通往北秦和西川的官道,是以往來商人極為繁盛,現在是南楚冬季,若換了夏季,還要比這熱鬧百倍。那名姓于的大漢聞言哈哈一笑,故作見多識廣的大聲說道:「說起來,我姓于的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見過的世面也不算少。但是這次從盛都回來,我才知道什麼叫做井底之蛙,以前的日子真是他媽的白活了。」
「於大哥,你說的兄弟們心裡都癢癢了,快跟大伙說說,到底那南楚盛都是個什麼樣子,咱們的新任大皇是啥樣的人啊?」一名瘦小的男子聲音尖細,湊上前去,連忙說道。
姓于的大漢大笑一聲,神秘的說道:「盛都是啥樣老子不知道,反正我騎馬走了三天,連盛都的一半都沒走完,滿大街都是人,根本就看不到遠處。尤其是這次咱們大皇登位,整個大6上各個國家的人全都來朝賀,西川、東齊、北秦、南疆火焰國、鳳尾國、巫衣國還有東海的琉球、白冰、青丘,犀池,反正是能叫上名來的國家全都到齊了,在朱雀大街上等待新皇前往祖廟的時候,隊伍排出了七八里遠。那場面,我現在做夢的時候還能激動的醒過來。」
「啊!」一聲聲驚訝讚歎的聲音此起彼伏,好像這些人也能親眼見著盛都的景像一樣。那名瘦小的男子又開口說道:「於大哥,咱們大皇是什麼樣的人啊,你見著了嗎?」
「怎麼沒見著?」姓于的大漢揚眉說道:「要說大皇是天神下凡,咱們平頭老百姓的根本就沒有見著天顏的機會,可是這一次大皇在天授台公開登位,萬民都可以一撥一撥的去朝拜,所以我也見著了。」
「呀!真的呀,那可真是福氣!」眾人紛紛大聲讚歎,大漢得意洋洋的說道:「要說咱們大皇,還真是年輕,也就二十多歲出頭,可是你可不能小瞧,他就往那一站,什麼也不幹,只是眼睛一掃,我就忍不住想往地上跪,那派頭氣勢,真是沒的說。」
「那於大哥,你看著大皇長什麼樣了嗎?」
這姓于的大漢看起來凶悍,沒想到竟然是個老實人,聽人這麼一問,撓了撓腦袋,咧嘴一笑說道:「沒看著,當時光顧著磕頭了,哪還有時間抬頭看啊!」
「哎!」眾人一陣惋惜的歎氣。那名瘦小的男子繼續說道:「都說咱們這位新任大皇雖然年紀小,但是卻是個有本事骨氣的人,以後咱們可再不用怕東齊那幫海蠻子了。」
「那是那是,」姓于的大漢隨聲附和到:「齊國太子無恥至極,這次來到盛都朝賀,大典還沒開始,他就看上了我們殿下的一名棄妃。趁著皇上忙著登位大典,他竟然擄走了我們大楚的皇妃,簡直喪心病狂。」
「什麼?還有這樣的事?」眾人聞言登時大怒,一時間東齊海蠻子他奶奶姥姥的話語不絕於耳。青衣老人眉頭舒緩,面容淡笑,對著一眾護衛慈笑的說道:「快些吃,一會我們還要趕路。」
「他媽的,滾開,再不滾老子一棒子打死你!」一聲暴喝突然響起,眾人聽到有熱鬧瞧,連忙伸出脖子去觀望。
只見卻是茶棚的老闆,和幾個夥計站在茶棚左邊的簡易馬棚裡,對著一個一身破爛黑衣的流浪漢破口大罵。這老闆口舌十分狠毒,可是罵了半天,也不見那人有半點反應,那老闆見了火氣越的大,眼看著就要揮下棒子痛打那人。
這姓于的大漢雖然看起來凶悍粗俗,誰知竟生了一副好心腸,見那人佝僂著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瞧著十分可憐,連忙開口道:「店家,我看他是病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把他趕出去了,不是要人命嗎?這麼著,我出錢,你抬他進來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吧。」
「這位客官你是有所不知啊。」老闆轉過頭來,已是另一張嘴臉,笑著說道:「這人是南邊過來的,這陣子南疆那邊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一些部族紛紛動亂造反,打得不可開交。加上大雨連綿多日,屍體在沼澤裡腐爛臭,引了瘟疫,我是怕這人身上有病傳染,才不讓他留這的。客官要是不怕,我就讓他進來。」
「什麼?有病,那可不行!」姓于的大漢還沒等說話,其他的人就連忙後退一步,好像生怕那人身上能蹦出來什麼瘟疫病毒一般,大聲吵嚷了起來。還有人大叫著要老闆趕緊把那人扔的遠遠的,姓于的大漢見眾人反應這麼大,也不好說什麼,訕訕的看向店家和夥計抬著那人就往外面滿是污水的草溝走去。
南邊雖然氣候溫暖,可是現在畢竟是隆冬季節,剛剛下過大雨,這樣扔在草溝浸在雨水裡,不出兩個時辰必定喪命。
「住手!」眼見那人就要被人扔下去,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一身青衣的老者微微咳嗽了兩聲,緩緩的走出茶棚,來到老闆的身邊,看了眼那名渾身破爛黑衣的人,沉聲說道:「你把他放下,我來看看。」
店家訕訕放下那人,不鹹不淡的說道:「這人可有病的,客官不怕染上就儘管看。」
「店家這樣抬著他都不害怕,老朽自然也是不害怕的。」青衣老者淡笑一聲,緩緩說道。伸手拉出那人瘦弱纖細的手臂,就為他細細的診起脈來。
四下裡一片寂靜,眾人全都遠遠的看著老者為那人診脈,這空曠的原野上一片荒蕪,很多時候走上幾天都碰不著一個人影,現在有這樣的熱鬧,自然全都圍著看了起來。
「他沒事,」老人突然抬起頭來,淡淡笑道:「只是太久沒吃東西了,虛弱的昏過去了。」
就算和那人素不相識,眾人聞言也鬆了一口氣。姓于的漢子甕聲甕氣的說道:「店家,這位老丈都說沒事了,你就去弄點容易下嚥的東西,給那位小兄弟吃下去吧。救人一命總是你的造化。」
茶棚的老闆也不是什麼壞人,之前只是怕那人有病,見他倒在這裡兩天一動不動,以為已經半死了,才想要將他扔出去。現在聽說原來沒事,也就和夥計一起把他抬了回來。幾個男人粗手粗腳的餵了一點溫水到那人的嘴裡,誰知那人已經昏迷,嘴唇乾裂,根本就喂不下去。老者見了走了上來,乾瘦的手指在他頸上一點,那人的嘴就自動張開,眼見他將水嚥下去,眾人登時轟然大喜,好像辦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般,竟然呼喚了起來。
「店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有勞你了。」青衣老者淡淡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緞製成的袋子,放在了店家老闆的手上,帶著眾護衛就走了出去。老者走到中間一輛青色厚重簾子的馬車低聲恭敬的說了幾句話,就走上了前面的第二輛馬車。一會,五輛馬車組成的車隊,就緩緩的行進了起來,向著北面的方向,漸漸離去
店家微微一愣,打開手上的袋子,只見卻是滿滿的一袋銀錠子。周圍眾人看了霎時間出一陣驚呼,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這麼一袋銀子足以買下幾間這樣的茶棚了。眾人感慨老者的慷慨大方之時,不約而同的向著北方的方向望去,只見那車隊已經走的極遠,漸漸的只剩下一個淡淡的影子。
還巢邑只是一個小鎮,但是卻是南楚通往北秦和西川兩國的最後一道關口,和五十里外的北軍大營、連元堡互成犄角,成為拱衛南楚內部腹地的三道重要關口。這是南楚通往北秦和西川兩國的咽喉之地,商業達,交通便利,商號、當鋪、酒樓、茶肆應有盡有,看起來也是十分的繁榮了。
遠遠的,還巢邑巍峨的城樓和明亮的燈火傳了出來,趕車的車伕吆喝了一聲,就緩緩的向著小鎮趕去。
從之前的茶棚到還巢邑,走路也不過半日的路程。他們這隊車隊趕著馬車,也不知道被什麼事耽誤了腳步,竟然到了晚上才堪堪趕到。
這時,一個黑色的影子突然從後面趕了上來,十八名護衛一驚,同時警惕的向後望去。然而,那個黑影迅的行到車隊前面,一名護衛刀鋒一晃,那黑影身下的戰馬一個驚慌,竟然人立而起,馬背上的人影好似一隻布袋一般一頭栽了下來,馬匹蹄下生風,也不管主人是不是已經栽了下去,向著黑漆漆的古道就奔騰而去。
車隊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停住了腳步,第二輛馬車上的青衣老者連忙走下馬車,身後一名護衛跟上前來,打著火把。老者眉頭一皺,現竟然是上午在茶棚遇到的那個餓暈了的人,只見他面色漆黑一片,衣服仍舊濕漉漉的,雙眼緊閉,一看就是被人扔上馬背然後自生自滅的趕了出來。
一絲怒氣自老者的臉上緩緩升了起來,一股無聲的威嚴緩緩向四周散了開去。這個老人有一種奇特的氣質,他不想讓人覺的時候,就那麼平淡普通的隱藏在人群之中,一點也不顯山露水。可是若是他有特別的情緒的時候,自有一股青華的氣質顯露人前。
亂世人命賤如草,只是沒想到那店家竟然會那樣黑心。
「仲伯,生了什麼事?」一個淡遠醇厚的聲音突然在黑夜裡響起,圍著厚重棉簾的馬車緩緩上前,停在老者的身旁。被叫做仲伯的老者面色登時變得恭恭敬敬,連忙走到馬車旁邊,沉聲說道:「是上午在茶棚那裡遇到的一個路人,好像是受了傷,還很久沒吃東西,餓的昏了過去。我之前付給了店家銀子,讓他照顧一下,沒想到竟然又在這裡碰上了。」
「我們還有急事,不便招惹麻煩,你將他扶到路邊去,趕路吧。」清淡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沙啞和醇厚,十分悅耳,可是說出的話卻是冷淡冰冷,沒有半點溫度。
仲伯面色一滯,但還是沒有半點猶豫的沉聲應是。轉身就吩咐護衛將那人抬起來拖到路邊,找一處乾爽的枯草地放了下去。剛想回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仲伯猶豫了一下,又回過頭去,脫下身上披著的青布風帽蓋在那人的身上。那人身材十分瘦小,風帽將他整個人都覆蓋在下面,隱藏在草叢裡,一時間竟然看不出哪裡是人哪裡是草。
在他的衣兜裡塞下一包銀子,仲伯回到車隊,爬上了第二輛馬車,吩咐了一聲,車隊就又再緩慢的向著還巢邑駛去。
緊趕慢趕,到了還巢邑的時候,天色還是完全黑了下來。還巢邑是邊陲重鎮,有專門的北方軍防守,一到晚上就會關上城門,沒有通關文書令符,根本不會開城門。老者見了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來到第三輛馬車前對著窗口沉聲說道:「公子,城門已經關了,要不要老僕去叫門。」
他聲音平和,說的十分自然。好像這裡不是南方重鎮的城門,而是他自家大門一樣。
「不用了,就在城外露宿一晚,明日再進城。」淡遠的聲音緩緩響起,隨後就沒了聲音。
仲伯點了點頭,應聲說道:「是。」然後就去招呼其他護衛車伕,準備露宿。
這些人顯然經常在野外露宿,不消仲伯吩咐,就各自忙活起來,燒柴生火,找了一株茂盛的大樹,將馬車圍在一處,另外四輛馬車團團圍在那輛青布棉簾包裹著的馬車。一切做好之後,天色已經很晚了。
眾護衛車伕安靜的坐在地上,吃著隨身攜帶的乾糧。
四下裡一片寂靜,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喧囂之聲。眾人聞所未聞般照樣坐在原地,只是眉眼間卻透出一絲緊迫的警惕。仲伯撩起馬車的簾子,半瞇著眼睛向來人的方向望去。只見來人一共二十多人,騎著高頭大馬,緊身短打裝扮,看起來像是走鏢的江湖幫子,十分彪悍。
「媽的!還是晚了一步!」來人突然破口大聲咒罵道,其中一人狠狠的向地上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的招呼其他人道:「今晚就在這待一晚上,明日再進城。」
二十多名大漢呼號著答應了一聲,就紛紛跳下馬來,也來到大樹旁邊,將馬匹拴好。有人看了仲伯這一群人,見他們人數眾多,人人不言不語,還都帶著兵器,不像是好惹的茬口,也不上前招惹,只是一群人團團圍在一處,一會的功夫,就從包袱裡拿出酒肉,大吃大喝了起來。
「兄弟們,咱們這趟出門見喜,是好兆頭啊,等進了還巢邑,大哥請大家吃頓好的。」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中年男子突然大笑一聲,粗聲說道。
「都是托大哥的福!」人群喧鬧了起來,一名看起來十分精明的男子附和道:「大哥洪福齊天,走路走著都能撿到天仙一般的美人,咱們弟兄跟著大哥,那是積了八輩子的福氣。」
「哈哈!」眾人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酒過三巡,一個個面紅耳赤,眼看自己這邊柴火不夠,火也不旺了,仗著一點酒勁,也忘了之前對仲伯等人的顧忌。一名穿著褐色袍子的漢子搖搖晃晃的就向著仲伯等人的馬車隊走去。
「哎,兄弟,跟你們借點柴火。」漢子打著酒嗝,十分無禮的一把拍在一名車伕的肩膀上。他這一下力氣不小,可是那名看起來單單薄薄的車伕非但沒動,甚至連頭都沒抬。
「你他媽的,老子跟你說話呢!你聾子啊!」這一聲厲喝登時驚動了那邊二十多個喝多了就沒事找事的漢子,人群呼啦啦的咋呼著走了上來。看樣子似乎就要打架鬧事。反觀車隊這邊眾人,人人坐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抬頭看一眼,神色木然的看著篝火,好像那些漢子都不存在一樣。
「各位壯士,請問有什麼事?」馬車的簾子突然被掀開,仲伯緩緩走了下來,青色長袍,看起來十分和藹。他緩緩走上前去,沉聲說道:「我的下人們都不懂事,得罪了各位壯士,不知有什麼可以效力的?」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跟你們借點柴火,誰知道他們一個個跟聾子一樣,明擺著不把我們兄弟放在眼裡。」為的絡腮鬍子突然大聲說道。
「壯士高見,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仲伯淡笑著說了一句。
「啊?還真他媽的是聾子啊!」
「是。」仲伯笑著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各位壯士要拿乾柴,請隨便,我這裡還有一些好酒,也一併孝敬各位朋友了。」
絡腮鬍子見這老頭這麼上道,也是大覺有面子,朗聲笑著說道:「那就謝謝老丈了。」
滿不客氣的帶著幾個手下跟著仲伯走到馬車旁邊去取酒,突然一眼看到那輛圍著青色棉簾的馬車,絡腮鬍子眉頭稍稍一皺,打了個大大的酒嗝,頗為不解的嘟囔了一聲:「怎麼捂得這麼嚴實,有病吧。」
他的聲音並不怎麼大,至少要比剛才罵人額度聲音小上許多,可是原本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看著篝火的眾護衛突然集體轉過身來,眼睛好似利劍一般冷冷的瞪視著這個酒醉的壯漢。
一團和氣的仲伯臉色也在瞬間冷淡了下來,他緩緩的轉過頭來,看了眼這群粗魯的漢子,突然輕輕的揮了揮手。
似乎只是一剎那間,所有的人就猛地自地上彈起,那群大漢混混沌沌還沒有半點反應,就紛紛做了刀下亡魂。最可怕的是,他們甚至沒來得及出一聲慘叫。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一切就已經回復了平靜,十八名護衛將二十多名大漢的屍體扔到了遠處的一處冰冷的河水裡,清理了一下空地,就紛紛原地休息了起來。整個過程安靜無聲,好像是在演啞劇一樣。
「仲伯,」一名護衛突然走上前來,對這老者沉聲說道:「在那些人的馬上現了一個人。」
「哦?」仲伯眉梢一挑,示意他將所說的人帶過來。
一個青色的風帽披風放在地上,裡面的黑衣人絲凌亂,衣衫單薄,呼吸微弱。可是洗乾淨的臉,卻能一眼分辨出是一個嬌弱的女子,女子娥眉青黛,面容秀美,婉約冷艷,包裹在這樣一身破爛的衣衫裡,竟然是這樣一幅美麗的皮囊。老者面色一滯,隨即微微了笑了起來。
「孩子,我們真是有緣分啊,一天之中,已經是第三次碰面了。」
仲伯淡笑著為女子理了理額頭的亂,旁邊的棉簾馬車突然響起一陣輕微的敲擊聲,老者連忙湊過身去,過了一會,笑著對護衛說道:「找一件保暖的衣服,給這位姑娘穿上,再把她放在馬車裡。進了城找個適當的人好好照顧著。」
「仲伯,我們是要帶她上路嗎?」護衛面色一滯,疑惑的問道。
「嗯,」仲伯淡淡的笑道,「公子說了,再把她扔下,也許這女子能一直追我們到秦國去。」
幾聲爽朗的笑聲在原野上緩緩響起,仲伯笑著看著女子蒼白的臉頰,搖了搖頭說道:「幸運的小傢伙。」
夜色,漸漸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