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婆子奇怪地看了眼滿頭是汗的阮媽媽,毫不遲疑地道:「都這個時辰了,二小姐此刻自然是在床上歇息呢。」
雖是聽到了這樣的話,但阮媽媽哪裡能放心,自然是忙不迭地要進門去親自瞧一瞧。何況,二小姐若是真的在,此刻怕還是一道去鶴壽堂親自站出去給眾人看看才是,若不然怕是真的要鬧起來了。
守門的婆子有些不安,可來人又是葉老夫人身邊的紅人,她哪裡有資格攔著不讓進,心念一轉,她便道:「二小姐怕是睡熟了,我先去通報一聲,您稍等片刻可好?」
阮媽媽心中急切,可也知道葉葵院子裡規矩嚴苛,這婆子若是就這樣將自己放了進去,也不知道到時候會吃什麼排頭,便也就允了。
「您等著,我即刻便回來。」守門的婆子撂下一句話,顛著步子去了。
換了往常她自然是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打擾葉葵休息的,可今日來的可是阮媽媽,有葉老夫人在後頭撐著,她當然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衝。到了門口,她也不敢大聲喊,只將手團成拳頭輕輕地往門上叩擊。
「叩叩——叩——」
饒是她下手不重,可這冷冷清清的夜裡,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被放得無限大,她方才叩門的聲音當然也就顯得極其響亮。
「秦桑姑娘……」她捏著嗓子喊了起來。
門內秦桑早就在她叩響第一聲的時候便已經睜開了眼睛,她並沒有去理會門口的人,而是飛快地走進內室喚醒了葉葵,而後才向著門口走去。「咿呀——」一聲開了門,秦桑故意揉著眼睛,作出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來,略帶不悅地看著門口小心翼翼立著的婆子。道:「深更半夜的,有什麼事?」
那婆子扯動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解釋道:「老夫人派了阮媽媽來尋二小姐,正在門口候著呢。」
「阮媽媽來了?」秦桑故作疑惑,放下揉著眼睛的手,吩咐守門的婆子道,「更深露重的,還不快去將人請進來!」
守門的婆子心中暗道:若不是這院子裡規矩又多又苛刻,她哪裡敢讓老夫人面前的心腹紅人阮媽媽吹著夜風在門口等著呀夢幻西遊之跨服戰場。可這些話。面上卻是一句也不能流露出來,她只低頭哈腰地應了,小跑著回到了門口又將阮媽媽給放了進來。
阮媽媽一進門便心急地朝著秦桑所在的方向而去。還不等走近便急急問道:「二小姐可是睡著?」
秦桑裝作不知她為何這般著急,回答道:「這個時辰,自然是睡著。不知媽媽這時候來,是為了何事?」
「哎呀,這事說來可麻煩了!」阮媽媽頭一回在秦桑面前失了態。語氣愈發急切,「你帶我進去見見二小姐。」
秦桑本就清楚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事來的,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故佈疑雲,所以聽到阮媽媽想見葉葵,她立刻便將人帶了進去。阮媽媽跟著她前腳才進內室,後腳還沒抬起。便看到了正在坐起身的葉葵。
穿著中衣的少女白皙的臉剛從睡眠中醒來,似乎還帶著輕微的浮腫,睡意朦朧的眼睛朝著兩人看過來。聲音微啞地道:「祖母可是有事尋我?」
阮媽媽此刻全然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那點感覺。
看到葉葵的這一刻,似乎鬆了一口氣卻又似乎愈加擔憂起來了。若是那個被夫人一力咬著是二小姐葉葵的姑娘並不是二小姐,那麼那個如今躺在床上毀了樣貌的人會是誰?
這家裡一共就那麼幾位小姐,除卻斷了手臂的大小姐葉明煙,如今坐在床上的二小姐葉葵跟年紀尚小的五小姐葉明宛外。便只有大房的四小姐葉明樂跟二房的三小姐葉明珠了。
「還請二小姐即刻起身,同老奴一道去見老夫人才是。」阮媽媽努力鎮定心神。對葉葵道。
葉葵蹙著眉頭道:「可是祖母哪裡不舒服?」
阮媽媽搖搖頭,道:「二小姐去了便知道了,老夫人正等著您呢。」何止老夫人,葉家剩下的幾位主子可都在等著呢!
「既如此,還請媽媽去外頭稍等我一會,我換個衣裳便隨您去。」葉葵垂眸答應了。
阮媽媽微鬆一口氣,轉身去了外間。
秦桑拿了衣服來與她換,一邊同她耳語道:「二小姐,看阮媽媽那樣子,那邊怕是出了不小的事。」
「嗯。」葉葵淡淡應了聲,問道,「先前桑媽媽來時守門的那個婆子可安置好了?」
秦桑頷首,道:「都安排妥當了,給了她五十兩銀子,將她們一家都給送出城去了。」
「倒也是運氣好,那婆子正巧是簽了十年契的,並非賣身,不然這事還得麻煩是一回。」葉葵幾不可聞地歎了一聲,自己繫起了腰帶。
等一切準備妥當,兩人便跟著一臉驚魂不定的阮媽媽打著燈籠向著鶴壽堂走去。一路上寂靜無聲,離鶴壽堂越近,空氣裡的火煙味道便越是明顯。葉葵深吸一口氣,腦子裡卻是飛快地轉了起來,這一次,縱火的人是誰?
直到進了門,葉葵才開始確信走水的這件事的確同賀氏無關。
因為賀行之被燒死了,而賀氏的那一臉傷心難過也並非全是假裝的。只可惜,在見到葉葵的那一刻,她臉上的那些傷心難過就都在霎時變成了震驚的神色。
「你、你怎麼在這?」賀氏手指顫顫地指著她,嘴唇哆嗦著幾遍才將口中的話說清楚。若是葉葵好端端地立在這裡,那裡頭躺著的那個人又是誰?
事情開始沿著一個誰也弄不清楚的方向而去。
賀氏惶恐不已,這一回難道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成?若是這樣,這一切到頭來豈不是還都是要她來承擔的?
「奴婢趕到二小姐那的時候,二小姐正在床上休息闡教第一妖全文閱讀。」阮媽媽接了賀氏的話。
賀氏兀自搖搖頭,揉著帕子一臉不信地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阮媽媽看得皺起了眉頭,老夫人沒有猜錯,這件事恐怕又同賀氏脫不開干係。她不願再理會賀氏,只領著葉葵去見了葉老夫人。王太醫死後,葉家便不大從宮裡請太醫了,倒是結識了個醫術極好的劉醫婆,聽說是流朱公主身邊那個姜嬤嬤的師姐,醫術比起姜嬤嬤來更勝一籌。她住的地方離葉家所在的地方只隔了一條街,所以楊氏便去將她請了來。
葉葵進門的時候,劉醫婆正在給床上的人施針。
屋子裡亦寂靜無聲,一群人的注意力皆在床上那人的身上。
葉崇文看著看著,看得愈加頭疼起來。這件事,到底要如何跟其餘幾家人交待?不知廉恥、不孝不悌、目無尊長,如今做出了這樣的事,到底是想要將葉家置於何地?那什麼賀行之哪裡比得上裴家的小九?便是提鞋怕是都不配!這死丫頭簡直是豬油蒙了心了!
他不願再看下去,憤憤轉過身去。
然而這一轉身,他便正巧看見了葉葵。
只著了件素色外衫的少女眉目懨懨,顯然是剛被人從睡夢中喚起來的。葉崇文看著不由心驚,下意識大聲喝問:「你怎麼在這?」
葉葵故作疑惑地皺眉,道:「父親這話好生奇怪,怎的同方才母親問得幾乎一模一樣。我若是不在這,到底該在何處?方才阮媽媽說祖母要見我,我這才剛從床上起來呢。」
「可、可是那字條……」葉崇文說著說著,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現在他說什麼字條都沒有用了。
葉葵好端端地站在眾人面前,跟賀行之一道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她,那張字條當然也就無關緊要了。
流朱公主大步走到葉葵身邊,一邊朝葉崇文冷笑著道:「葉大人如今可看清楚了?」
「那床上的人會是誰?」葉崇文並沒有聽她說話,只是自言自語地看向了床上的那人。
葉老夫人同葉葵點了點頭,勉強笑了一笑就又低下頭去,輕聲問劉醫婆道:「這臉可還能治好?」
劉醫婆毫不猶豫地搖頭,道:「扁鵲華佗在世,也不可能做得到。這張臉如今便算是全毀了!」
「這人莫不是三丫頭?!」兩人正說著話,葉崇文卻驀地冒出一句話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此言一出,眾人俱是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適齡的只有葉明珠跟葉明樂兩個人而已,可葉明樂個子矮小,根本就沒有床上這個少女生得高。葉明珠雖然比葉葵小上一些,可到底長得快,身段也早就不像是她這個年紀的孩子了。
「怎麼會是明珠?!」賀氏不知何時進了門,大聲嚷嚷起來。
葉老夫人聽得腦瓜子疼,立刻就吩咐了阮媽媽再去葉明珠那一趟,看看她可在。
阮媽媽立馬去了,這一回卻是根本沒用多少光景便回來了。
一進門,她便沉著臉道:「奴婢未曾見到三小姐。三小姐院子裡的人說三小姐在屋子裡睡著,可床上根本就沒有人。」
就在這時,床上躺著的人突然大叫了一聲睜開了眼睛,手腳無意識地揮舞著,口中嚷著:「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