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的屋子一進去便有種冷冽的香氣。
龍腦香的味道帶著它獨特的冷意,充斥著房間的每個角落,就連葉明煙的身上都似乎帶上了這種味道。
葉葵笑著給老祖宗請了安,聽著對方有意無意的試探,愈發彎起了眉眼。
她不怕他們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她,她只怕他們不來尋她!
這世上所有能直面的困難都算不上困難,唯有那些躲在陰暗角落裡默默算計著你的人才值得你殫精竭慮去對抗。
所以當老祖宗睜著昏聵的老眼問起那件事的時候。
葉葵只是笑,沉默著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老祖宗微有些著惱,一巴掌拍在榻上。只可惜她到底年紀大了,這一掌顯得那般是虛浮無力,根本毫無震懾之氣。
葉葵收起了笑容,歎了一聲,略顯委屈地道:「阿葵不想惹老祖宗生氣,可老祖宗便是殺了我,我也仍是不知道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
「你不知道?」老祖宗憤憤哼了一聲,老臉上閃過一絲陰狠,「人死在你的院子外,你竟一點也不知道?」
葉葵低著頭,看著裙擺下露出來的那角水綠鞋尖,「您也說了,人是死在我院子外的,我日日窩在院子呢,哪裡就能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何況,那人也不是我院中的丫鬟……」
老祖宗一怔,「不是你院中的丫鬟?」
說著,疑惑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葉明煙身上棄女逆天:腹黑太子妃全文閱讀。
葉明煙亦皺著眉頭,「我先前也只知道是二妹妹身邊出了事,可原來竟不是二妹妹的丫鬟?」
「可不是,聽說是竇姨娘身邊的人……」葉葵在說到竇姨娘三字時下意識放輕了聲音。
倒不是她心軟,只是稚子何辜?
竇姨娘心思重,野心大。可這同她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一分關係。
但她自己走錯了路,被人送上了門,葉葵自然不會因為可憐她肚子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便撇過她不談。
果然,老祖宗聽到竇姨娘時,好生疑惑了會才道:「是老二後院最晚進門的那個女的?」
葉明煙頷首,「正是,竇姨娘是五妹妹的生母。」
老祖宗重男輕女的心可從來沒有變過,所以除了葉明煙外,她雖對剩下的幾個女孩子不壞,但到底也不好。不過就是隨便他們去罷了。所以葉明煙說起五妹妹,她也愣了好長一會才想起來說的是誰。
也多虧了葉崇文對那孩子可著勁的嬌寵,不然只怕老祖宗也不會注意到她。
嘁。不過是個庶出的丫頭而已!
「這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祖宗您不如去尋了母親來好好問一問才是。」葉葵露出副心有餘悸的模樣,「阿葵想起來便夜不能寐,姨娘的丫鬟竟好端端在我的院子外出了事,我這夜裡哪裡還能睡得安心。別說是我。如今我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哪個不是日夜擔心!」
她的話半真半假。
可如今那些個丫頭婆子都嚇壞了,倒絕不是假話。
唯一還算鎮定的恐怕就只有綠枝跟反應略遲鈍些的燕草了。
就連池婆都被她做的事給唬了一跳。
殺人——
池婆不是不敢,只是沒有想到她會做罷了。
就連葉葵自己,都在事後愣了許久。
就算之前部署得再妥當,當事情真的發生後,心中還是免不了惶恐。那種恐懼。帶著幽暗的心思直鑽人心底深處,而後潛埋,再也不肯離去。
說起來。這也不是死在她手裡的第一個人了。
可時隔多年,用如今這個看似柔弱的身體奪取一條人命,她不適得厲害。
在葉殊離開鳳城的第三日,她便發現了院子裡的不對勁。
每個人都似乎做著他應該做的事,可她就是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說不上究竟是什麼地方。可就是不對。
直到池婆某一日突然同她說,最近似乎過於安靜了。
她才恍然驚覺。可不就是太安靜了嘛!
自從她回到葉家後,一直看似安寧的日子其實始終都在波濤洶湧,而如今那些隱藏的洶湧洪水都彷彿消失了一般。所有人都安分守己,絲毫沒有要「鬥法」的樣子。
這才是最大的不對勁貼身寵:總統的寶貝純妻!
她開始留意起來,也終於在兩日後的某個深夜聽到了聲響。
她從一開始便知道這院子裡除了池婆外,根本沒有真正安分的人,哪怕是燕草都不能讓她安心。
時間會輕而易舉就將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隔了這麼久再見面,她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她們都沒有變。
從燕子到燕草,她終究是不同了。
所以,當葉葵看清楚眼前的那個人時,她著實鬆了一口氣。
不拘是誰,只要不是燕草便好。
接頭的婆子葉葵並不熟悉,但似乎是上回那兩個守門的婆子犯了錯後,重新被替換上去的兩人之一。
她心神一凜,不得不重新考量起當時的那件事來。
她一開始便想過,為何好端端的葉明宛的白貓就會跑到她的院子裡來,現在看來倒像是預謀的了。
只是不知道是背後出手的人到底是哪位。
三更半夜,她只披了件單薄的外衫就站在了黑暗的角落裡。
來人是個只有十二三歲的丫鬟,提著燈籠,面目卻仍舊顯得有些模糊。葉葵回憶了下,確實是不曾見過的,當下便更加留意起來。
她站得位置極妙,正巧能讓她看清楚前方人的動作,卻又不至於讓對方發現她的存在。
說起來,她的院子似乎也有些奇怪。
好端端的,院子外竟然有個水池子。
問了珍珠才知道,這裡原先是個園子,後來才改成了給人居住的院子。
那水潭原本也是要埋了的,但葉老夫人看蓮花,那花本不能在鳳城養活。卻意外在那個池子裡給種活了。
所以那池子便也一直留了下來。
但周圍光禿禿的到底不好看,珍珠一臉憧憬地道:「聽我爹說,老爺準備在這再建個亭子,整出個小花園來呢。二小姐,這麼一來,您以後可就可以去亭子裡看書了,又涼快又舒坦。等冬天落了雪,您還能在那點個爐子賞雪!」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葉葵記得這首白居易的詩。念起來倒著實令人嚮往那樣的場景。
可如今她卻只知道這池子另有其妙處所在,將來的亭子只怕也不會只用來賞雪看書這麼簡單!
只見隱隱綽綽的兩人似乎交換了什麼東西。
到底隔得遠了些,她只隱隱約約聽到那丫鬟說了聲。「不能讓人知道……必須做……吩咐了……有重賞……」
而後那丫鬟便轉身要走,婆子也快步往院子裡走去。
那團昏黃的燭火漸行漸遠,葉葵等到婆子進了院子關緊門後,便急忙跟著那丫鬟而去。
丫鬟腳步小,並沒有走出幾步。葉葵轉眼間便追了上去。
她捏著嗓子喚了聲,「姐姐留步。」
那丫鬟身子一僵,卻加快了腳步。
葉葵見她要跑,大步上前,一把將她的嘴巴捂嚴實了至尊廢才狂小姐。只要她不出聲,這漆黑的夜裡根本就不會有人發現什麼。
燈籠落地。那丫鬟死命掙扎,袖子裡「撲通」掉出個東西,躺在燈籠邊靜悄悄的。
葉葵使出了十分的力氣。才勉強制住她,不由得出了身薄汗。見燈籠似乎有要燒起來的樣子,她一個反手砍在了丫鬟的後頸。
說起來,她學的最好且最有用的大概就是這一招了!
丫鬟的身子軟軟地癱倒下去,葉葵踢了燈籠一腳。俯身撿起方才落地的東西。
——一件褻衣。
一件上好綢緞的褻衣!
這院子裡能穿這樣褻衣的人除了她葉葵還能有誰?
可她的褻衣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麼看來,不止方纔那守門的婆子有問題。便是那負責洗衣的丫鬟也有十足的問題!
正思量間,那丫鬟已經呻吟著悠悠轉醒。
葉葵一時間竟遲疑起來,不知如何是好。
心念電轉之際,她已決定放她一馬。
放她回去,她身後的人才會更加容易出現。
然而,那丫鬟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不是求饒也不是逃走,而是直接撲上來要同她拚命!
真是瘋了不成?
葉葵這時才想起,自己披頭散髮,穿著白色的外衫,這夜裡看起來豈不是就同鬼怪一般,也難怪那丫鬟嚇得厲害。
一閃身,那丫鬟一個踉蹌竟然直接跌進了水池裡!
池子裡的水並不深,但是底下的淤泥卻足夠黏人!
那丫鬟掙扎起來,張大嘴巴似乎要呼救。
葉葵心中一冷,猛地將她按了下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何況眼前這還是要害她的人!
只是,她的手一直在發抖……
等到水池中再沒了聲息,葉葵長出一口氣,起身撿起那只已經開始燒破了紙的燈籠丟進了池子裡。
燃燒著的火光霎時便熄滅,水池上方冒出一團黑煙。
她取出特意帶出來的備用鑰匙,小心開了院門進去,捏著那件褻衣躺在床上睜眼到了天亮。
天亮後,她心中便已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那婆子拿了東西先不論,但絕不會那麼快便準備好。所以東西一定還在那婆子的手裡,葉葵看著帳子頂無聲地笑起來。
捉賊拿贓,為贓捉賊,不過是個先後問題罷了!
起身穿衣,開了門先尋了池婆將事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池婆聽完後,只說了句,「還算是乾淨利落。屍體被人發現前,便要將東西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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