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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葵原是學過騎馬的,但她的騎術一直算不得好。就像是她身上有種氣天生不被動物喜歡,就連她弟弟養著的那只拉布拉多見了她也忍不住齜牙咧嘴。在這樣天性溫和,無攻擊性的犬類眼裡,她也這般不討喜,更別說旁的了。
但眼下,她需要那匹馬,所以她必須試上一試。
她手下扶著的那個棚子是個臨時搭建用來供人小憩的茶棚。這種混亂的世道中,來往的行人卻似乎更多了些。所以自然也就有那不怕死的來開了這種小茶棚,賺些銅鈿。她凝神聽了一會,裡面的人似乎還不少。
馬一共有三匹,分別被綁在兩棵樹上。落單的那只被綁的那棵樹位置有些偏,葉葵在心中計量了下,從茶棚裡往外看,應當只看得到那隻馬的後半個身子而已,所以若是她從前方靠近,只要那匹馬不發狂便還是有機會牽走的。
偷竊不論如何都是不應做的事,但到了這般迫不得己的時候,她已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想旁的法子了。
看到那匹馬,前路又似乎突然間有了希望。
葉葵長長吐了一口濁氣,仗著膽向那棵樹靠近。天陰沉沉的,那匹馬身上的毛也是昏暗無光的,瞧那樣子應當也已是跑了許久疲憊至極了。但細看去便會發現,它仍是匹厚實健碩的好馬,馱她這小身板,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才對。
馬頭正前方有只蠅在胡衝亂撞,那隻馬的注意力似乎已全部被吸引過去了。
就是現在!
葉葵一個箭步衝過去,手穩穩地落在那根繩子上。周圍人聲嘈雜,她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卻知道它一定跳的不慢!只是,不對!那綁著的繩結竟然這般難解!
明明看上去不過是鬆垮垮地綁著,但她一用勁,那個結反而捆得愈發緊了起來!
小小的茶棚裡傳來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葉葵一慌手已鬆開,腳步下意識退到一旁去。但過了會,裡面並沒有人出來。她這才略微安心了些,復又上前去解那個結。
「如今這世道,真是天災**接連不斷……前幾年才旱了一場,今年便澇了……哎,你們可曾聽說,上個月咱們在蒼城大敗了阿莫比的軍隊呢!」
「這倒是難得的好消息啊!阿莫比那群人野心勃勃,妄想攻打我大越,今次倒叫他們好好嘗嘗我們的厲害!」
「裴家軍出馬自然所向披靡。聽聞這一次出征的是裴家最小的那位公子,首次上戰場便大敗了阿莫比,今後怕是要揚名天下了。」
「可不是,聽說那小公子今年才同我兒子差不多大哩!」
「去你的,你兒子大字不識……」
茶棚內交談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說了幾句後卻又是慢慢低了下去。葉葵只零星聽到阿莫比、裴家軍幾個詞,但已大概知道大越如今怕是也不太平,接二連三的天災,又有戰亂,只怕今後天下百姓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和老師同居:風流學生。
手下的繩結終於被她找到了訣竅,這種結被稱為水手結,易結易解,卻十分牢靠。食指同拇指已被磨出血痕,葉葵咬唇,加快了動作。
風一吹,又有雨絲落到了臉上。
她心頭一惱,這沒完沒了的雨,著實可恨!
手下一鬆,解開了!葉葵一手抓緊了韁繩,另一手扶住馬鞍,一腳踩住馬鐙用力往上一爬,身子已落在了馬背上。
然而還來不及欣喜,身下的方才一直安安靜靜的馬突然嘶鳴起來!她伏低了身子,努力不讓自己被甩下去。可是這匹馬竟是發狂般拚命地亂踢起來,她莫說讓馬跑了,根本連讓自己不從馬背上掉下去都困難至極!
茶棚裡驀地傳來一聲口哨聲,她身上的馬聞聲便停下了動作,葉葵重重喘息著扭過頭。
一群人正從茶棚裡出來,打頭的那三個竟是她之前在破廟中見過的那幾人。這馬,難道是他們的?懷中的金鐲子硌得慌,她仍舊拽著韁繩不敢鬆開,若是用鐲子同他們換馬,是否可行?但這種時候,馬匹應該比金子更貴重吧?
走在最前方的那人身形稍矮些,應當便是那日她聽到過聲音的少年。
那人幾步走近,扯住下首的一截韁繩,臉隱在斗笠下看不清楚,但聲音卻似乎是冰冷的,「若是不想死,還是快些下來的好。我的烏騅可不是誰都能騎的。」
烏騅?
葉葵啞然失笑,旁的她不知道,這烏騅馬她可還是聽過的。西楚霸王坐騎的大名,那可是如雷貫耳。這人竟將自己的馬取名為烏騅,真是可笑!
神色一冷,她拽著韁繩的手愈發緊了些。不是誰都能騎,她便偏要試一試!此去鳳城數千里路,她怎麼可能走著去?手往頭上探去,再收回來的時候手中已握著一支包銀的簪子,這還是當初丁多福給他們姐妹三一人買了支一模一樣的,也虧得隱在蓬亂髮間,未曾被搶走。
葉葵突然笑了起來,若不是臉上沾滿了污泥,想來也該是個可人的笑才是,但此刻在旁人看來,不過就是個瘋瘋癲癲的小姑娘偷了人家的馬還不肯歸回罷了。
她手往後一揚,猛地落下,那支包銀簪子已是狠狠扎進了馬臀中!
名喚烏騅的黑馬登時便往前衝了起來。葉葵身子壓得極低,勒著韁繩的掌心生疼,五臟六腑更像是要被顛簸出來般,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難受的。
只還未跑出多遠,烏騅的動作忽然又慢了下來,而身後追擊的馬蹄聲已經不遠了!
她咬咬牙,想要再扎一簪,可是背上猛地一痛,渾身無力,身子已是軟軟從馬背上摔到了地上。
眼前有些發黑,身子忽冷忽熱,葉葵心道不好,背上傷口未癒,又淋雨發燒,她已再也撐不下去了。
凌亂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似乎有個人低頭在查看她的傷勢。
葉葵瞇著眼睛努力去看,手捏緊了簪子。然而下一刻,她驀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來人。
方才風吹來時揚起的那一角鬥笠紗幕下的臉莫名熟悉!
葉葵用盡了力氣,突然伸手扯下了那人的斗笠。
少年眼角的紅色淚痣盈盈欲墜……
「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