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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前樽卷 第二話:打蛇需上棍 文 / 司幽

    第二話:打蛇需上棍

    「咕咕咕咕……」千秋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又怕外面的看守僧察覺,只得死命捂著嘴,笑出這怪聲調。

    玖真滿臉通紅地爬起來,實在不知道拿她怎麼辦好,便垂首待命。

    過了一會兒千秋暖笑夠了,揉著肚子招手:「過來點。」玖真警惕地後退了小半步,她笑道,「不捉弄你了,走近點,說話聲太大當心被人聽了去。」玖真無法,只好上前。

    千秋暖跳下香案,在軟墊上坐了,也拉他坐在另一個上,這才小聲說:「我回來是有事要做,少不得還要你幫忙。先聽我說完,空在找來那麼多上仙,是要做什麼?」

    玖真被她攀住肩半個身子壓過來,僵硬得大氣不敢出,老老實實回答:「不是師父去找,是他們自己來的,前些日子望仙塔頂祥雲環繞,夜間更有五色靈光沖天,寺中都傳說定是陛下顯靈,傳的沸沸揚揚,他們定是聽說了,特地來膜拜的。」

    千秋暖嗤一聲,道:「顯甚靈,我本尊駕臨都沒那花哨的排場,假模假樣。」

    「陛下素來是公正廉明,善待子民的,弟子也不信陛下會做出勞師動眾之事。」玖真說著拍馬屁的話,面上的表情卻是誠懇至極,顯然是真心這麼想。

    盲目崇拜真是要不得啊,千秋暖感慨道,看他的模樣,也就不大可能是叛徒了,心放回肚裡,愉快地道:「塔裡究竟放了什麼,你可見過?」

    玖真搖頭:「師父派人嚴加看守,只有幾位師叔能進出,旁的弟子一概不許靠近。」

    防得這麼嚴,一定是自己的靈根了。千秋暖琢磨著要怎麼把東西拿回來,卻聽他艱難地說:「陛下可否、可否別靠著弟子,有、有失莊重……」

    千秋暖笑了,食指勾勾他下巴:「有失莊重?你不覺得榮幸之至,反而說我有失莊重?」

    玖真被她碰到皮膚,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卻仍然堅持:「陛下可以治弟子不敬之罪,但陛下終歸是土族至尊,與人狎暱,有損清譽之事,還望陛下三思。」

    千秋暖訕訕地從他身上移開,見他緊繃的身體稍微放鬆下來,心裡不知怎的有點不高興,話也不說了,順手又抓了個橘子吃。玖真似乎想再勸幾句,看她臉色不悅,只得又把話嚥了回去,陪她坐著發呆。

    聽他現在的說話方式,千秋暖不難想像當初的虛璃和他相處是得有多難,稍微不莊重一點,就要被訓話,偏偏還就是喜歡他,總忍不住拿熱臉去湊冷屁股,也不知是怎麼過來的。

    「玖真啊。」

    「弟子在。」

    千秋暖捏著橘子皮,心不在焉地問:「你說我上輩子喜歡你什麼呢?」

    玖真差點一頭杵到香案上去,慌慌張張道:「陛下說笑了,弟子不過一名凡夫俗子,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其餘的不敢想……」

    千秋暖頓時翻個大白眼:「我才沒跟你開玩笑,你知道你上輩子怎麼死的麼?算,你要是記得也就不是現在這模樣。不提這個了,看你老不自在了。」

    玖真鬆口氣,手心裡全是汗。

    「你能幫我打聽出塔裡究竟鎖著什麼嗎,既然寺裡都傳是我顯靈,那必然和我有些聯繫,很可能是我的東西。」

    玖真一臉猶豫,千秋暖又擺擺手:「你要是覺得不方便那我自己去想辦法,塔門是誰守著,能混進去麼?」

    「陛下千萬別輕舉妄動!」玖真慌忙道,「幾位師叔皆是飛仙,以陛下現在的狀況,對上他們必死無疑,待弟子想想辦法。」

    話雖這麼說,他卻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兩手擱在膝蓋上,腰板挺得筆直,一副訓練有素的模樣,蹙眉沉思的表情看起來還是挺帥的,千秋暖橫豎也沒事做,就在一旁托著腮看他。

    她絕不承認自己過去是個花癡,但看著玖真卻有種嚮往之情,想挨著他,調戲他捉弄他。之前遇到的蕭此等人雖然也都是一表人才——咳咳,這個詞用在蕭此身上需打折扣,她卻從來沒有這心思,難道是這身體的原主人仍在左右自己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玖真舒展開眉頭,開口道:「不若這樣、」忽然發現千秋暖笑吟吟地看著他,臉頓時又紅了個透,嚥了下唾沫,強自鎮定,說,「弟子去探探飛穹大人的口風?日間弟子隨他在寺中走了走,覺得他是個正直之人,陛下孤身一人恐難成事,若能得到他的協助,行事也會便利許多。」

    千秋暖摸摸下巴:「飛穹啊,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不過貿然抖開我的身份還是不太安全,萬一他是個表裡不一的人,不就是把我往火坑裡推麼。」

    玖真顯然不知道她擔心的是城外凝時所說,十分奇怪地反問:「縱然飛穹大人不忠,也不敢對陛下不利罷?陛下身負混沌之力,若是有什麼閃失,他也會靈力盡失成為廢人。」

    還有這一說!千秋暖霎時明白了為何凝時篤定叛徒不敢對自己下毒手,心裡輕鬆了不少,思維也順暢了許多,打個響指:「有了,飛穹此人非常重要,若能爭取到他,蕭此的緝捕令說不定也能撤銷。你聽著……」

    話還沒完,玖真訝然打斷:「那罪人還跟在陛下身邊?」

    千秋暖一怔,知他定是和大部分人一樣,對蕭此有著天然的鄙夷之情,於是解釋道:「蕭此對我還不錯啦,你別這麼說他。」

    玖真卻皺著眉頭:「陛下有所不知,蕭此其人膽大妄為,過去拈花惹草到處招惹是非,都是耀火大帝極力袒護,才無人敢問他的罪,但他不思感恩,反而觸怒了耀火大帝,這才被削了神籍貶為流寇。」

    蕭此被削了神籍這話千秋暖還是第一次聽,驚異道:「可他還是很厲害……」

    玖真沉聲道:「雖是削了神籍,但耀火大帝並未封印他的靈力,實力自然無損。」

    千秋暖笑了:「你倒是相當清楚嘛,誰告訴你的?」就執行火刑的人是蕭此一點上看,玖真死時他應當還在炙燕身邊,這些事只可能是玖真轉世投胎後,什麼人告訴他的。

    「火部護法為禍六界早已不是什麼秘密,獲罪後也時常騷擾良家婦女,人人得而誅之。」玖真的回答倒也天衣無縫,看蕭此的個性也像是完全不受影響,大概根本沒把炙燕的命令當回事。

    但她轉念一想,玖真是怎麼認出蕭此來的呢?

    蕭此說過,玖真轉世後連仙都不是,和自己一樣是個凡人,又在淨尊剃度為僧,應該是常年不出國門的,為何能在朱雀城一眼就認出要買北斗鑰的人是蕭此。

    玖真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覺看過來的眼神變化莫測,還當她接納了自己的話,就繼續說:「陛下還是與他保持距離為好,莫在他手下吃了虧。」

    千秋暖頓時笑了,卻是相當不客氣的反言譏諷:「怎麼,個個都想離間我和他,在你們心目中惡人就沒有善的一面?你道他是別有用心,那我倒要問你,你既然也說了自己是凡人,為何當日在朱雀城唯獨你認出了他,你在何時見過他?」

    這話倒是問倒了他,玖真半天也答不上來。

    「我不知道你和辯陽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但誰對我好,我自己心裡有數,你要真心效忠我,就不要讓我再聽到你說些挑撥離間的話,」千秋暖沉下臉來,以一種和外在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語氣說道,「我不妨告訴你,水部正神囚禁在幽姬山的那個散仙也被我放了出來,你說我膽大包天也罷,破格用人也罷,我做都做了,你奈我何?」

    玖真低下頭去想了好一會兒,方點點頭:「弟子知道了。」

    他下了決心般,又說:「陛下方才問弟子如何識得他,其實弟子也說不真切,看到他,自然就知道了,就如那日在殿中聽到陛下的名諱,明明是陌生的名字,腦海中卻有個聲音告訴了我面前的人是誰。」

    千秋暖沉默地看著他,心想真要這樣,那他百分之一萬是土部護法的那個玖真了。

    「陛下剛才要說的計策是……」兜了個大圈子,玖真終於想起自己插話前千秋暖是有事要說的。

    「……你還記得,真不容易啊。」

    玖真抿了下嘴,低下頭道:「弟子知錯。」

    「算了,我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千秋暖聳聳肩,「我的計劃是這樣的。」說著招招手,讓他附耳過來,玖真遲疑了一下,還是老實地側過頭去。

    她才一說完,玖真就失聲反駁:「這……這如何能行得通!出家人不打誑語,弟子、」「打什麼誑語,你是我的信徒,我叫你去做的,就一定是有理的——或者,你在質疑我的權威?」千秋暖胳膊一橫勾住他的脖子,作勢要勒死他。

    玖真尷尬不已,手忙腳亂地去扯她的胳膊:「弟子不敢!弟子……」

    卻不想動靜太大,值夜的僧人打門外路過,聽到正殿裡有響動,便大喝一聲:「何人在殿內!」

    千秋暖嚇一跳,一骨碌滾到香案下躲起來,飛快地說:「告訴他你發現了老鼠!」

    玖真慌慌張張把桌布拉好,門就被推開了,值夜僧神情古怪地看著他:「師叔?」

    「哦,我剛才路過殿外聽到裡頭有響動,進來一看竟然是、是老鼠。」玖真顯然是從來不說謊,這麼簡單的話都打頓兒,千秋暖覺得很好笑,不知道他當時替自己隱瞞北斗鑰去向的時候又是怎麼個樣子。

    值夜僧看了看地上的橘子皮、桂花糕等物,幽幽地來了句:「這年頭的老鼠,吃橘子還帶剝皮。」

    玖真聽他說這以下犯上的話,想教訓又不能,表情陰晴不定,倒是香案下的千秋暖死死咬著袖子,就差沒笑得滿地打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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